Howard又一次向Kim讲某个她参与的大案子里一长串需要处理的文书工作。Kim尽最大努力集中注意力，展现自己的专注认真的态度，但是现在已经20分钟了，这种活本可以交给实习生处理。

也应该交给实习生处理，真的。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儿，而她的时间也不值得浪费在思考这个问题上。

“所以请你明天之前完成然后传真过去，这是当下的首要任务。”Howard喋喋不休。

“好的。还有别的事吗？”

“我想就这些了。”

可算没了。

Kim迅速点头，着手把Howard桌子上堆放的文件理成整齐的一摞，迫不及待离开这里投入工作。她把所有纸张夹在怀里，正要走出大门，Howard再一次叫住了她。

“Ah，Kim？”他简慢地说。

Kim原地转身，努力扯出一个自己也知道很假的微笑。

“还有事吗？”

“是的，但不是关于案子。”

那么就是她被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了。这理由最好说得过去，最好对得起长达20分钟的前戏以及她等待这理由所浪费的时间。

Howard站起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靠在桌沿上。如果不是kim了解情况，可能会认为他看起来很不自在，甚至有点紧张。

“我也和Jimmy睡过。一次。”Howard坦言道。

Kim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实在是出她所料。Howard在胸前交叉双臂。

“抱歉你说什么？”这是Kim唯一能做的反应。

“我理解他的那种影响。有点吸引人，对吧？”他若有所思的轻声说。

Kim的大脑终于重启了。

“我不确定我的性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关系。你的性生活也一样。”

Howard一点也没有被她装出来的触怒吓退。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一条线穿过她的表面，让他的话在空中悬了一会儿，就像他吟诵了一首需要慢慢消化才能完全欣赏的诗。然后他说了一句客气话。

“确实。请原谅我。”他向门做个手势，示意她可以继续回去工作了。

Kim迅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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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m从没告诉任何人。

几年过去了。她和Jimmy之间变得认真，有时又没那么认真。她的事业变得没那么危急，后来又更加岌岌可危。Jimmy变得很可靠，然后又没那么可靠。

她从来不觉得有必要告诉Jimmy，但是那次奇特的谈话在她的脑袋里不断地盘旋，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三个短短的句子比她读过的所有书都深刻，比任何判例法都更有说服力。一个她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

Howard他……说的没错。

所以某天当他们做完爱，一起沐浴在余韵中时，她决定问一问。

“你和Hamlin上过床吗？”她问得很突然，打破了温情的沉默。她都能听见Jimmy的大脑开始飞转的声音。

“什么？我是说，有过一次。十年前之类的吧。怎么，他告诉你的？”Jimmy磕磕绊绊地回答。

“几年前我还在HHM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花了大概20分钟检查实习生等级的文书工作，然后才开口告诉我。”Kim回忆道。

“我不是gay，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只不过是……你懂的，穿着靓丽西装的阔气老板什么的。”Jimmy在Kim的脸上寻找这场谈话可能走向的暗示。

“我知道你不是。”

“怎么，他想告诉你我的床上功夫很烂？还是我的老二很小？”Jimmy有点无措的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不。不是。”Kim停顿了一下，“他说……他知道我为什么迷恋你。他说你……有种吸引力。”

“见鬼了，”Jimmy又笑了起来，“这是我从Howard Hamlin嘴里得到的最高评价，这是肯定的。”

“那是……很棒的性爱还是什么？”Kim温和地追问。

“怎么说呢，性就是性。还不赖，但也谈不上特别惊为天人。”

“Hm。”Kim哼了一声为回应。

她翻来覆去地琢磨那句话，像审视某种奇怪的魔方。试着找出一种旋转的方式，好把一切都拧回原位去。

Howard真的……说对了。

但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Jimmy的某种特质吗？还是Kim的？还是关于性的普遍意义？这些问题在胸腔里回荡，在她的体内堆满。

“反正没有人比得上你。”Jimmy说着，勾起嘴角再一次俯身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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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关于Kim怎么会出现在Howard家门口，就应该说得通了。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大脑从未停止寻求这句话的真相。随着每一场骗局，每一次背叛，每一个谎言，真相逐渐向水面浮出一点点。吸引力。你拉我扯。无法逃离。

Kim向来不喜欢未完待续，于是她站在Hamlin家门口的台阶上。

她几乎有点惊讶他开门了。

“Kim！什么风把你吹来了？”Howard看起来真的很高兴见到她，只是有点困惑。

“嗨，Howard。”Kim应该在登门之前打好腹稿的，“我只是想，呃……叙叙旧，如果不打扰的话？”

“没关系，请进！”Howard热情地把她迎进去，但是Kim注意到他眼神里挥之不去的惊讶。

Howard请她来到客厅，提出喝一杯的邀请。Kim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酒精会让接下来的谈话容易些。她落落大方地接受了莫吉托，很快Howard将杯子递到她手里，她坐进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单人沙发。

“那么，Kim，你想聊什么呢？”Howard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沙发椅里，抿了一口自己那杯莫吉托。

好了，不能临阵退缩。

“是这样的，我只想问个问题。我为这个问题的隐私性提前说声抱歉。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曾告诉我你和Jimmy睡过吗？”

Howard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又啜了口酒。

“如果当时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道歉。那不是我表达观点的最恰当方式。”

他说得挺诚恳，就好像kim真的会在意两年前他随口谈论性生活似的。

“倒不是这个，我不在意这个。我只是……有几个问题。”

“关于我和Jimmy上床？”Howard挑了挑眉毛。

“是。呃，不是。”Kim抿了一口酒，试图重新集中在接下来的问题上。Howard看得出来她很不安。

“你可以随意问你想问的，Kim。我最近很坦诚。”

直到那一刻，Kim才意识到她不知道如何表达真正想问的问题。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只好摸着黑扔飞镖。

“那……特别的好吗？”这是她抛出来的飞镖。

“它很好，但我不确定算不算是特别的好。”Howard嘴角勾起好奇的弧度，他想知道她真正的重点。

“为什么再没有过第二次？”更多的飞镖来了。Howard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

“有很多原因。在职场里不适当；Chuck发现后会把我俩都杀了。”

他又想了一会儿。

“那似乎是种一次性事件。”最后他这样说。

Kim静静地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Howard没有催她，任由沉默在他们之间流淌。Kim试图整理思绪，奈何它们就是在她的脑子里纠缠成一团乱麻。如果伸手去触碰，就好像已经找对位置了，只是乱糟糟的无法破译。

“你说他吸引人。”这次Kim直接把脑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Howard点点头。

“你是怎么摆脱吸引的？”

正中靶心。她终于问出了正确的问题。

“练习。”

这既是答案，又是一个新的问题。Kim的头很痛，Howard能看出来Kim在经历一些事情。他给予她充足的空间去梳理想法。

kim仰头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我该走了。”

Howard几乎和她一样迅速地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从她手里拿走玻璃杯。

“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呢？我有几个关于你的新工作的问题。我再给你倒一杯。”

Kim重重呼出一口气，顺从地坐了回去。Howard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更从容，与世界更同调了。Kim看得出来，他接收到了她的苦恼，并试图在她走之前引导她平静下来，把那些东西从脑袋里清除。

Howard递来另一杯酒，坐回对面，问起有关银行法的问题。Kim终于让呼吸整晚第一次平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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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Howard的尸体倒在地上，Kim才得到答案。

Kim以前从未感觉到如此纯粹的情绪在身体里流淌。恐惧一定是世上能量最强大的情绪，她短暂想道，然后她的世界就失去了控制。

正如摸黑解谜一样，她尚未意识到自己解开了。它在意识深处滋滋的响了几个小时，然后被恐惧、愧疚与痛苦从自我意识里抹去。

等她真的意识到她已经解开时，已经过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她立刻发现这是个她一直都知道的答案。

自始至终，关于一切，Howard都说对了。

是爱。爱就是Jimmy的吸引力之所在。这就是为什么Jimmy令人难以抗拒。就是它造就那些拉扯，就是它使她原谅。就是它，多年来一直驱动着她的生活。

只有一种解法。

是时候练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