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散，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要早一点回来。”

　　人偶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在水天丛林上飞，为此还茫然地停了一会儿——这金毛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一般都是什么纪念日，纪念一些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日子。

　　什么初见纪念日，第一次纪念日，还有他翻阅史料，好不容易才找出的，数百年前人偶的诞生日。

　　虽然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这回又要纪念什么，人偶还是顺从地答了话，“哪儿来的这么多……好好好，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回去的。”

　　他是在为小吉祥草王探测须弥，尽自己的力所能及，这几日发现了一处似有深渊气息的裂缝，因此格外忙碌些，每天都要很晚才归。而旅人收到了来自枫丹的邀请，也在整顿着须弥的事务，准备上路——总而言之，聚少离多。

　    所以尽管听起来有些抱怨的意思在，人偶心里其实还是很欢喜的。一想到家里那个金发的少年会做好一大桌子饭菜，殷殷地等着他归家——这个万众瞩目的大英雄、星海之外的旅行者，会像人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拥抱着爱人亲吻……

　　这感觉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他觉得身子都变得暖洋洋的，但嘴硬的人偶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隐秘的喜悦，于是他把这归结给了夕阳——太耀眼了，把他照得那么亮又那么热，烦人。

　  人偶加快了速度，准备再去禅那园采些帕蒂沙兰送给他——空上次说过喜欢。他一路吹着风，哼着不知几百年前的古老曲调，夕阳慷慨地笼罩着瓷白的人偶，凉风也习习做伴。他心情很好，还向旁边路过的大耳朵巡林官打了个招呼。

　　“那边还有不少。”巡林官笑眯眯地看着他怀里的花束，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是要送给空的吗？”

　　“是。”他听见旅人的名字，不自觉地笑了笑，在提纳里的指点下收集到了足够的花朵，拿蓝色的丝带扎了，又同他道别。

　　人偶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洞天关牒，珍惜地摩挲片刻，便催动术法，进了旅人的尘歌壶。

　　“阿散，你回来了……哎呀，怎么也带了花啊。”

　　“嗯？你和我说过喜欢这个，我特意去给你采的。”

　　果然如他所想，旅行者就在餐桌边上等着他，手里同样抱着一捧花，艳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神秘的香气。

　　“这个叫做玫瑰，在提瓦特可不太好找，费了我很大工夫才凑齐这么一捧。提瓦特这里它似乎代表守口如瓶，不过在我原本的故乡里，它代表的是真挚的爱情。”

　　他们交换花束，人偶摘了斗笠，低头去闻，又用带着玫瑰芬芳的嘴唇去吻他。空笑着任凭他亲，也不动，人偶吻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旅人的无动于衷，为自己如此主动的行为羞恼地别过了头。

　　“不生气老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人偶被捧着脸扭回来，和那双金灿灿的眼眸对视。俊美的旅人正满含笑意地望着他，神情温柔得不真实。

　　“不知道，是什么？”

　　“好吧，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空终于结束了卖关子，手从他衣服里探进去，把那枚小小的洞天关牒拿出来，“和这个有关的哦？阿散，想一想，你什么时候进来这里的？”

　　他无奈地说：“……来你家的一周年纪念日？我再不在意这些东西，心里也有数，这还没到一年呢。”

　　“首先，什么你家我家，这是我们两个的家。”空把他抱在腿上，脱去了他的外衣，只让人偶穿着紧身的黑丝上衣给他抱着。少年的身体曲线非常漂亮，他摸着人偶薄薄的腹肌和绵软的胸口，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着。

　　“其次，这不是一周年……怎么给你解释呢，这是……啊，是能为你点上命星的日子，你的命星是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时间段里，才能被点亮的。老公这次给你跑遍了提瓦特，一路从蒙德搜刮到须弥，最差也能拿下三个，剩下的下次补给你好不好？”

　　人偶愣了愣，随即无奈地拎起金毛的辫子晃了晃，“是很难的吧，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你允许我与你同行就已经很好了，命星什么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嗯嗯嗯小人偶——咱们家家规里说过的，讲这些话怎么罚来着？”

　　人偶被他的不着调气得哼了一声，“随便你。行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把那些东西留给更多新同伴，至于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空无奈地笑了一声，“那些人？关我什么事，难道他们也是我老婆吗？只有我宝贝老婆才值得我给他点上所有命星再拿上最好的武器。好啦阿散，吃饭，我做的。”

　　他珍而重之地把人偶送给他的花束放到了一边，同那捧热烈的玫瑰立在一起，娴静地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旅人在家不常做饭——这活一般由人偶全权包揽——但其实手艺很好，人偶和他一起吃烤肉和披萨，倒上苹果酒，空非要和他碰杯，庆祝一个轮回之前他们的相逢。

　　“所以为什么要庆祝，这个日子在你看来有什么庆祝的意义？”人偶直白地发问，咬着一颗小小的樱桃，红润的果子在他淡粉的唇间晃悠。

　　“嗯……宝贝，当我得到这样的’第一个你’的时候，就是你能回家里的日子。虽然你已经在我们的家里住下很久很久了，但每一次它的出现，都代表着你被星海以外的更多人接纳着并且爱着，这值得我的欣慰和庆贺。这样说的话你会觉得它有意义吗？”

　　“……你又来说这些哄我，我是个赎罪的罪人而已，值不得这些，有你一个就知足了。”

　　他喝下一口酒，不会醉的人偶竟也流露出波光流转的妩媚眼神。

　　“如果这些事不是你来做，我现在一定觉得这是在挖苦我。毕竟按照你说的时间来推算，你庆祝的这个日子正是我成神失败，向下坠落的时候。”

　　“也是你来到我家，和我成为家人的时候。”空柔声回答他。

　　“那时候见到你，知道你的过往的时候，我心疼得要命。那么可爱的小人偶，那么骄傲的执行官，怎么就会遭遇这些？幸好那时候你回应了我的祈愿，来到了我身边。”

　　“可爱，骄傲……你的审美还真是够别致。一个白纸一张，一个狂妄得可笑，傻得可怜，笨得要命。”

　　空正色道：“话不能这样说，老婆，明明就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尤其讨我的喜欢。”

　　人偶意味不明地移开了视线，慢慢地把一块千层酥送进嘴里，转移了话题，“那小东西呢？被你放到哪去了。”

　　“派蒙在往生堂，她自己挑的地方，说是要和胡桃香菱吃大餐，不来咱们这儿当灯泡。”空贴的离他更近了些，极其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怎么了？和老公呆在一起的时候还惦记她？快吃，吃完你的池子……不，你的命星就可以被我获取了，我一个个给你点。”

　　嘴上说自己不需要，其实谁不想要变得更强大呢，尤其是他这样的骄傲的人偶，对于武力有着更大的执念，能解开命星，当然是再好不过。

　　——更何况，这可是旅行者为他点亮的。

　　人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不知不觉地在空的投喂下吃光了他夹给自己的菜。他们吃完了，匆匆洗漱，空就黏黏糊糊地又凑到他身上，没够一样亲他抱他，又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挂钟，认真地把自己的原石全换成了纠缠之缘。

　　“三，二，一……啊，来了，握住我的手，阿散。”

　　他看不到旅行者的祈愿，只坐在一边给他牵着手，拉着他的麻花辫，一下下玩着发尾那片羽毛装饰。

　　“第一个！没歪……嘿嘿，老婆，老婆是不是在心里祝福我呢？”

　　这本是句亲昵的调侃，人偶却回答得很认真。

　　“嗯。”他望着少年熔金色的双眸，笑意未褪，罕有地吐露了真心话，“虽然我的一生甚少得偿所愿，但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你心想事成。”

　　你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应该成功的——他这样温柔地想着，你应该把想要的东西都拿在手里，所有想要的结局都书写好。

　　毕竟你是这么好的人。

　　“说什么呢宝贝，你拿不到想要的那是你遇见我之前的事，现在跟老公在一起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他在旅者的眼睛里看见倒映着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流星，好奇地望了一会儿，被空把手拉得更近了些，做出十指交扣的姿势。

　　原石不好挣，倒是好花得很，人偶看过很多次空兢兢业业地做任务跑遍世界，才能得来那么三五个亮晶晶的小石头，如今他就这么一把一把地挥霍，往他所说的那个，能为人偶点亮命星的地方毫不吝啬地砸下去。

　　“好了！结束战斗！给你弄来了三个，剩下的居然又抽出一把铃铛，比预想的要多一个呢。快来亲我一口，我高兴死了——唔，谋杀亲夫——”

　　人偶心底酥软，被他弄得几乎想要流泪，连亲吻也很用力。而空一边享受着小猫的主动讨好，一边手速飞快地给他点亮了那三颗命座，搂紧了他柔韧的腰。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在变强？没有没关系，明天我带你去马斯克礁试试看就知道了，我特意给你留着没打……哎呀老婆，你怎么这么好，我越想越觉得高兴……”

　　人偶把他的唇吻得湿漉漉的，短暂分开的时候牵扯出一道细细的银丝。

　　“我本来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是因为你肯爱我我才能变成这样子……提纳里有和你说吗？今天我去禅那园为你摘花的时候还和他打了招呼。纳西妲也说我把死域和深渊余孽清除得很好，他们在夸我，空……”

　　我有在变得更好，你赏赐给我的爱是值得的。

　　“嗯，我知道，大家都认同了作为’流浪者’和’旅行者的爱人’身份的你——很多人都向我夸你，我知道你帮一群小孩子赶走了蕈兽，还知道你给很多兰那罗取了水，帮了须弥的不少居民，还有很多很多呢，都讲不过来。”

　　空把他抱到床上去，仍然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叫他攀附着自己的肩膀，拨弄着人偶脖子上的铃铛，在一声声脆响中又一次亲了亲人偶白皙柔嫩的脸颊。而他露出沉迷的神情，温顺地轻蹭着旅人的手掌。

　　“所以你是真的很优秀，宝贝。别害怕，别担心——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地，像这样爱你。”

　　你永远值得世间所有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