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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张】取暖

作者 : 默生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张居正 胡宗宪 张居正 , 胡宗宪

标签 张居正 , 胡宗宪 , 大明王朝1566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立宪au

67 0 2023-11-9 09:47
立宪au
胡宗宪第一次见到张居正是在工厂。
新从国外进口的机器不得力,一转三响,工人用着生怕花了大价钱的机器在下一秒散掉,为了提高效率的机器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拖累了工厂进度。
胡宗宪一开始也不在意,机器坏了,修就是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随着两个外国工程师一次又一次要价越来越高,他也忍无可忍,干脆把人给赶走了还派了两个兵痞把之前付的钱全抢回来。
赶人一时爽,当晚胡宗宪高兴地多喝了两杯,第二天工厂派人来说机器彻底不动时,胡宗宪就笑不出来了。
辗转找了不少老师傅得到的结论都是洋人的东西只有洋人才懂。胡宗宪焉了,捏着鼻子备下重礼又去求那两个外国工程师。
两个外国工程师爽快地收下礼物,提到正事时却开始拿腔作势,仗着语言不通,两人旁若无人地叽叽咕咕。胡宗宪只看年轻的小翻译难看的脸色不用翻译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想着趴窝的机器,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胡宗宪的态度让两个工程师得寸进尺,要求越提越过分,私底下的话也越说越难听。
“太过分了!”过于年轻的小翻译养气功夫不到家,被气的两眼通红眼泪摇摇欲坠还大声地和两个工程师争执不休。
胡宗宪叹气,看来没法再谈下去了,心里琢磨着去哪里薅一个好使的翻译回来,面上沉下脸干净利落地把两个工程师赶走,当然送他们的礼也被扣下来了。
小翻译见自己坏了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胡宗宪见不得人哭,温言安抚几句。把哭兮兮的小翻译送走,胡宗宪才开始头疼,有些事不挑破大家都有层遮羞布,挑破就没有回旋余地。
一个人想了一会儿,胡宗宪觉得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头疼,把幕僚们都叫过来一起想办法。
最后茅坤给他出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把汪道昆一起拉过来想办法,毕竟他留过洋。
这事闹的挺大,外面议论纷纷。汪道昆听他们七嘴八舌地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觉得棘手,但正如胡宗宪所说事情必须解决,不然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汪道昆思索片刻迟疑地对胡宗宪说:“这事我没办法,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有办法,等我先问问成不成。”
胡宗宪大喜过望,连忙许下一大堆承诺,汪道昆听得头大连忙叫停:“还是等我问过再说,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胡宗宪听汪道昆这样说更觉得靠谱,心情顿时阳光明媚。
过两天,汪道昆回信事能办。胡宗宪喜不自胜,又命大摆筵席酬谢汪道昆。
汪道昆才任职不久,哪里见过胡宗宪这般做派对此敬谢不敏,沈明臣几个好说歹说才劝来他前来赴宴。
胡宗宪一高兴就玩的有点疯,没见过世面的汪道昆吓得脸都白了,胡宗宪还没眼色地拉着汪道昆关心有没有玩高兴。
沈明臣解救了不知所措的汪道昆:“梅林,差不多就得了,还指望着伯玉帮忙,把人吓走看你怎么哭。”
胡宗宪闻言收敛起浪荡的模样给汪道昆道歉:“伯玉,不要介意,我就是太开心了。”
惊魂甫定的汪道昆喝口酒压压惊,听说过胡宗宪浪,没想到是这样子的。
胡宗宪大笑调戏道:“不是说洋人开放吗?你怎么还这般扭扭捏捏?”
汪道昆脸一阵红一阵白,胡宗宪赶紧道歉:“伯玉,我混说,别放在心上。”
汪道昆对混不吝的上司无可奈何,但还是赶忙提醒:“胡大人,我请来帮忙的人身份特殊,还请大人注意些。”
胡宗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连连保证:“一定一定。”
三天后,汪道昆请的援军到了,听说刚下火车就直接去厂里,胡宗宪对这人的办事效率表示满意,趁着沈明臣不注意,溜到工厂看热闹。
胡宗宪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汪道昆要反复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冒犯对方——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灰扑扑的工厂里穿着工装敏捷地在机器上爬上爬下的女人是唯一的亮色。
“这里,先照相再拆开。”
闪光灯刺眼的光芒一闪而逝。
汪道昆注意到胡宗宪两人,并没有叫停,而是自己悄悄靠过来。
“大人怎么来了?”汪道昆问道,这时候胡宗宪该在总督衙门处理公务。
胡宗宪没对自己翘班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大言不惭道:“这不是听说你请的专家连口水都没喝就到工厂了,我哪还能在衙门坐的住?怎么也得过来看看,不能让专家觉得不尊重。”
汪道昆顺着胡宗宪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张居正严厉冷淡的眼神,心里顿时打个咯噔,好在张居正只是顺便扫过他,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干活的人身上。汪道昆松了口气,小声和胡宗宪介绍生怕声音太大干扰张居正干活:“额,大人,这位是张居正张太岳。她是顺路过来帮忙,忙完还有事。”
胡宗宪也想起张居正是何方神圣,最早出国留学的女性,和汪道昆同期回国,现在在徐阶门下。他听说过对方不少传言,但其中不包括她精通机械。
很快,机器被大卸八块。
胡宗宪看得心惊胆战,小声问汪道昆:“还装的回去吗?”
汪道昆也不知道,但他不担心:“放心,太岳有办法。”
“伯玉,合同?”张居正从高处跳下来,拍着身上的灰言简意赅地问道。
汪道昆慌忙在包里翻起来:“在的在的。”
张居正在看胡宗宪。
胡宗宪觉得她已经认出自己。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胡宗宪心中生出一点莫名的熟悉感。
汪道昆找到合同递给张居正,顺便介绍:“太岳,这是胡部堂。”
张居正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合同上,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漫不经心地回句:“久仰久仰。”
汪道昆尴尬地替张居正解释:“大人,太岳不是故意的……”
胡宗宪打断汪道昆的话:“正事要紧,其他的事都靠后。”
张居正看得很快,拿着合同在汪道昆眼前晃晃冷笑道:“你怕是一个字都没看过吧?”
汪道昆一愣解释道:“你说要我昨天才借出来,是没看过。”
张居正给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把合同递给他,自己转身走向一直在一旁等候的两个工程师方向。
汪道昆看得没张居正快,但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看完之后面带同情地问胡宗宪:“大人,这合同是谁翻译的?”
“就衙门的翻译。”胡宗宪大约猜到合同有问题,好翻译不好找啊。
汪道昆叹气:“回头我帮您找个靠谱的。”
胡宗宪心底拨凉拔凉连忙追问:“今天这事怎么办?”
汪道昆看向张居正小声说道:“太岳直接没走就还有解决办法。”
胡宗宪也看向张居正。
两个一直趾高气昂的工程师在张居正叫拆开机器并拍照时就感觉不妙,但自从来到大明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他们失去判断力,仍然一脸不屑地在一旁嘲笑着。
张居正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两人的声音在张居正冰冷的目光下渐渐小声,最终消失。
“可以听我说话了?”等到四周鸦雀无声后,张居正才礼貌询问。
两个工程师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感到心慌意乱,胡乱地点头。
“我不想废话,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张居正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是我方和贵公司谈,大不了法院见。”
其中一个工程师轻蔑地指出:“你们不一定会赢。”显然,工程师们是知道合同有问题的。
张居正平静地回答:“或许。但需要我提醒你们吗?盗窃行为在任何国家都不受保护。”
“你没有证据!这是在污蔑!污蔑!”两人涨红脸,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愤怒地想要离开这里。
张居正冷冷地扫过他们,两人叫嚣声断在一半,想要离开的脚步更是完全迈不开,通红的脸一点点褪色变得苍白。
“女士,一切都好商量。”一个工程师底气不足的向张居正谈条件。
张居正的视线漠然掠过他们,嗤笑道:“先生,能和我们谈条件的是你们的公司而不是你们。打官司我们或许会输,但我相信霍华德会很乐意处罚两个小偷来挽回这段关系。”
两人彻底失掉血色,他们清楚她没有夸大其词,自家老板一定会这么做的。这时候一直被虚荣冲昏了头的两人才惶恐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诚惶诚恐地求饶:“请不要这样!女士,发发善心,我们不能去坐牢,我们还有家人在等着我们”
“停!”张居正皱着眉打断他们的哀求,说出第二个选择:“我可以不控告你们偷窃,但相应的,你们要弥补自己造成的损失。”
两个工程师依旧疯狂摇头:“我们做不到。钱都已经花光了。”
张居正二话不说,直接转身朝汪道昆走去。两人想扑上来拉住张居正,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士兵按住。
“伯玉,马上拟报给他们公司并且联系律师准备诉讼。”
“啊?啊?”汪道昆没反应过来。
“我们赔!我们赔!”
张居正停下,侧过身睨了瘫在地上的两个人一眼,平平淡淡说道:“我大约还能在这里停留三个小时,在我离开前,希望能看到二位的诚意。能做到吗?先生们。”
“能能!”原本还怀有侥幸心理的两人如堕冰窟,垂头丧气地回去准备。
胡宗宪摸不着头脑,这就完了?他戳戳身边的汪道昆小声问:“他们都说了啥?怎么人都走了?”
汪道昆也小声回答:“解决了,太岳给他们三个小时准备赔偿。”
胡宗宪小声惊叹:“还能赔偿?”
“如果不是你们合同签的太烂,能让他们赔的倾家荡产。”
胡宗宪和汪道昆猛地转过头,发现张居正正在不远处戏谑地看着他们。
“部堂大人,久仰。”
张居正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如冰封的一冬的湖面被春风吹开。
“现在可以商量下如何解决合同的事。”张居正洗着手和胡宗宪说道。
胡宗宪带点疑惑又带点惊喜:“能解决吗?”
张居正接过游七递过来的干净手帕擦擦手,又接过笔记本和钢笔,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一边回答:“可以先谈谈,有些地方能改,毕竟他们还想和大人继续做生意。”
胡宗宪闻言立马表示:“需要做什么?”
张居正从笔记本撕下写好的一页递给汪道昆,对着胡宗宪说:“这事恐怕要麻烦伯玉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胡宗宪感到烦躁,和洋人打交道就是麻烦,转头拜托汪道昆:“伯玉啊,这件事就全权委托你了。”
汪道昆被胡宗宪期盼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我尽力。”
张居正轻轻笑笑,安慰道:“我等会儿给老亨利写信,到时候你请他做顾问。他虽然爱喝酒,但专业上还是靠谱,和霍华德打交道不会吃亏。”
汪道昆心稍微安定,和张居正交流起专业方面的事。一开始,胡宗宪还认真听他们讲些什么,但很快就被张居正和汪道昆夹杂了几国语言的交流搞得云里雾里,索性不为难自己彻底放空。等到回过神,发现张居正和汪道昆都盯着他。
“你们谈完了?”胡宗宪茫然地问他们。
张居正侧过脸抿嘴偷笑。
汪道昆无奈道:“怠慢大人了,我和太岳已经大致商量好了,待会儿拟好了初稿给您过目。”
胡宗宪爽快答应:“都听你的。”
重新拟好的合同和两个工程师的赔偿款一起送进总督府,工厂也传来消息机器可以运转了。
汪道昆说得口干舌燥和胡宗宪解释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更好把合同更正过来。
胡宗宪大喜,连忙叫人设宴款待汪道昆和张居正。
汪道昆哭笑不得地拦住胡宗宪。
胡宗宪拍拍他的肩:“放心,不乱来,保证不会唐突张太岳。”
“大人,我的大人,听我把话说完。”汪道昆无奈:“太岳已经走了。”
胡宗宪愕然脱口而出:“这么急干嘛?连饭都不吃?不会是被我吓走的吧?”
汪道昆被逗乐,赶紧解释:“太岳是真的另外有急事,耽误不得。刚才我们讨论合同时她在我那儿已经随便用了些。她托我向您道歉,说来日见面时必当面致谢。”
“谢什么?不该是我谢她吗?”胡宗宪觉得好笑。
汪道昆神色复杂地看着胡宗宪:“您做湖广巡按时对她家里多有照顾。”
胡宗宪一怔,忽然想起多年前沉默着领回父亲尸体的男人,相似的秀气眉眼在眼前重合:“原来是他。”

胡宗宪没想到再次遇见来得这么快。
他并不愿意过多搅进和外国人做生意的事情里去,他掺合进的烂泥潭太多了,能少一个算一个,但皇帝更信任他,京城派去谈合作的人前脚出发,胡宗宪后脚就接到皇帝的中旨。
万般无奈胡宗宪只能收拾好行李轻装简行连夜赶到香岛。
香岛天高气清,不似南方梅雨纷纷。
胡宗宪在京城来的谈判团里看见了张居正的身影,心中了然,果然是急事。
谈判团带队的人是高拱,胡宗宪和他关系平平,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触他霉头。
不出所料,听完圣旨高拱脸色一片铁青。
胡宗宪并不怕起冲突,只觉得麻烦,又不愿让洋人看笑话,寻思着自己先退一步。不想张居正凑到高拱耳边耳语几句,高拱竟冷静下来主动退让一步。
胡宗宪好奇地多看了张居正几眼,高拱立马挪动身子挡住胡宗宪的视线。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胡宗宪眼底就出一丝兴味,多打量两人几眼,惹得高拱对他怒目而视。
胡宗宪不在意地笑笑,高拱扯着张居正的袖子着急忙慌地带着人走,生怕迟一点胡宗宪就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等人走远了听不见声,胡宗宪才放声大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高中玄这么有意思?”
沈明臣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对张太岳感兴趣。”
胡宗宪笑着摇头说:“可不敢乱说,小心回头高中玄找我麻烦。”
沈明臣惋惜道:“可惜高中玄早已婚配,不然两人还真是一对佳偶。”
胡宗宪不以为意:“就算他没成婚,想娶人家也不一定非要嫁。”
沈明臣嘲笑:“不嫁他难不成要嫁你?”
胡宗宪正色:“嫁我有什么不好?何况张太岳不是池中之物,我看就算高中玄没娶妻他俩都有的磨。不说了,两大男人背后操心人家婚事不像话。”
胡宗宪无意掺和太深生意上的事,抽空跟高拱通好气,自己乐得在一旁做个吉祥物。高拱对此自然高兴,反倒是张居正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胡宗宪几眼。
谈判过程烦琐且无趣,第一日除了相互扯皮可谓毫无进展。觉得无聊的不止胡宗宪,高拱和张居正也在一旁闲聊起来。这时候胡宗宪不由有些羡慕高拱,这种场合能有个说话人相当不错。
无论哪国都喜欢在干正事时不干正事,不干正事时干正事。
晚饭后,胡宗宪趁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抄着手到外面溜达消食,没走两步,一个有点眼熟的金发碧眼的洋人挡在面前。
胡宗宪心底叹气,耐着性子和熟练说着中文的洋人虚以委蛇。远远看到张居正出现那刻,胡宗宪简直如逢大赦,也不管天色暗淡张居正看不看得见,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过来解救自己。
“威廉爵士。总督大人。”黯淡的天光下张居正的双眸熠熠生辉:“二位让我好找。”
琴音渺渺茶香悠悠。胡宗宪心底佩服张居正的玲珑心思,这么短的时间一边和洋人扯皮一边布置出这么个中西合璧的清雅之地,也不知道脑袋到底休息过没有。
被震撼的不止胡宗宪,威廉爵士也对这番巧思赞不绝口。
张居正并不在意他们的赞美,礼貌而矜持地微笑悄无声息地把主场让出。反倒是高拱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看得胡宗宪腻味。
威廉爵士并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对象,他对大明情况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九成的大明官员,在胡宗宪刚刚和他不算太长的交流中,几次听得暗暗心惊,他也愈发好奇高拱和张居正会如何对付威廉爵士。
大家都没有煞风景地谈起正事,从天气开始,谈地理谈航海谈船只谈瓷器谈丝绸谈羊毛谈茶叶谈音乐谈书画谈戏剧谈歌剧谈八卦……有趣的是谈东方种种的是威廉爵士这个西方人,谈西方的却是高拱这个东方人。张居正话虽不多却把节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不经意间和高拱一个眼神对视便能彼此心照不宣。
胡宗宪嫌弃地喝着茶,他更想喝酒。在他看来其实高拱对西方的熟悉程度是比不上威廉爵士对东方的,然而张居正的控场做的太好,身在其中的威廉爵士浑然不知,逐渐落到下风,话题被张居正一点点牵着走。胡宗宪觉得此时的张居正像极了正在狩猎的猛兽,专注下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们又谈到煤炭谈到石油谈到黄金谈到矿藏,争论起未来的发展方向、社会科学、人伦道德、法律政治。
“Well,well……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充实的夜晚。”威廉爵士笑容满面地说道:“感谢三位的热情款待,希望日后我们能有更深入的联系。”
“愿我们友谊长存!”
张居正遣人奉上一个精致的礼盒:“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第二日的谈判顺利很多,仿佛注入润滑剂,双方在许多问题上达成一致,就连最敏感的关税问题,英方也先做了让步,这让胡宗宪不禁好奇起张居正送的是什么礼?
之后几天高拱张居正带着代表团的人白天谈判晚上拟合同,胡宗宪带来的沈明臣也被抓了壮丁,跟着一字一句地审查文书。
张居正安排了一个大厅,灯火通明,代表团的人晚餐后都被聚在一起,把白天谈下的合作落成白纸黑字的合约,第二天一早就和对方签约,有问题马上重新谈判,绝不拖延。
整个代表团以一种罕见的高效运转着,一份又一份的合同陆续签订。在某次谈判中,张居正不露痕迹地暗示,胡宗宪心领神会帮忙扮了次黑脸,关税问题最终被解决——英方放弃了通过这次合作直接插手长江沿岸的关税。
哪怕效率再高,合同彻底签完也已经是二十几天后,双方代表团都彻底放松,尤其是大明代表团的,连胡宗宪这个打酱油的也如释重负,一方面虽然他不做事,但看着己方白加黑的拼命也觉得心累;另一方面,前线的军费全靠关税撑着,谈判前他们一帮子人合计最好结果是能保住一半,没想到竟然全部保下来了,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减轻了前线巨大压力。
胡宗宪合计着回去准备两份重礼送给高拱张居正,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一定想办法让他俩继续。回过神抬眼便看见高拱和张居正两人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胡宗宪啧啧两声,年轻人哦。
晚间英方办了一场宴会,庆祝谈判顺利结束。
威廉爵士心有余悸地小声和胡宗宪抱怨:“他们实在太能干了,我收回大明政府效率低下的发言,希望如果再有下一次合作不要遇上他们。”
话虽说这么说,但威廉爵士在看到盛装出席的张居正时眼睛还是直了,第一时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邀请她同自己跳开场舞。
胡宗宪看着高拱憋屈的表情一阵乐,酸涩的红酒也顺口几个度,他不喜欢跳舞,果断拒绝了一堆热情相邀的外国女性,拉着沈明臣在角落一起喝酒。
沈明臣这次也累的够呛,笑着调侃:“刚才那个姑娘还挺漂亮的,怎么没看上?”
胡宗宪指着舞池里一脸铁青僵硬地和人跳舞的高拱笑道:“味儿太重。这不比跳舞有趣?”
沈明臣神色古怪:“他招你惹你了?”
胡宗宪摸摸下巴,认真思考得出结论:“没有,就是看不惯他比我更得意。”
沈明臣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高拱确实春风得意。威廉爵士和张居正跳完开场舞之后就到一边休息,而高拱直接霸道地替张居正拒绝所有其他邀请者,拉着张居正跳了一支又一支舞,俊男靓女的组合着实吸引眼球。
看着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几乎贴到一块儿去的两人,胡宗宪不爽地咂口酒,有点酸。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宿醉后艰难醒过来的胡宗宪被沈明臣赶出门醒酒。咸腥的海风和温暖的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胡宗宪打着哈欠漫无目的地闲逛。
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树丛后传来,脑子近乎一摊浆糊的胡宗宪迟钝的想起今天好像是洋人所谓的礼拜日,迷迷糊糊地朝教堂走去,他还记得那边有椅子可以坐下晒晒太阳。
胡宗宪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张居正正闭着眼坐在胡宗宪打算去的那张长椅上。
未施粉黛的女人一身素静,恬静慵懒地晒着太阳,阳光照耀下瓷白的脸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羽化。
像大冬天晒太阳的狸奴。胡宗宪在心底点评,径直走过去。
“介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张居正懒懒地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开口道:“请便。”又闭上眼继续晒太阳。
靠近后,胡宗宪能看到张居正眼底浓厚的黑青。这段时间最累的当属她,白日的谈判要参加,晚间的合同编制更离不开她——整个大明代表团只有她精通多国法律,抽空还要和英方代表的高层联络感情,胡宗宪都怀疑她这段时间有没有睡过完整的觉。
“你不进去参加礼拜吗?”胡宗宪坐下后没话找话。
张居正眼皮都不动一下,冷淡地回答:“大人不也在这里吗?”
胡宗宪确认刚才感觉到的张居正身上那种疲惫厌世感并不是错觉。
“我以为你们留洋的信这个。”
张居正短促地嘲笑一声:“也没见大人信神佛。”
胡宗宪神秘一笑:“你别说,我还真信。之前在武当山上有个老道士替我算了一卦,说我功业在东南,转头我就被任命巡抚浙江。”
“哦?”张居正终于睁开眼,转过头好奇地盯着胡宗宪。
“当然是真的,你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胡宗宪冲她笑笑:“我说这种谎哄你干什么?”
张居正想想笑起来,冲淡了身上的疏离感:“没想到大人竟然真信这些。”
胡宗宪摇摇头抬头望天,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也不算吧,只是人生多少要对未知有些敬畏。”
张居正转过头平视前方,空旷的广场上白鸽蹦蹦跳跳悠闲自在。她轻轻道:“命由己,不由天。”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个看天,一个看鸽子。
教堂里唱诗班的歌声响起,张居正突然开口:“之前说再见向大人当面道谢,却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等来日备好礼,正必亲自登门致谢。”
胡宗宪没想到张居正突然提到这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说道:“登门致谢就不必了,太岳,我有一事请教。”
张居正微微偏过头:“大人请讲。”
胡宗宪却先道:“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汝贞或者梅林都可以,别叫大人了。”
张居正一怔,而后带着些微笑意从善如流地改口:“汝贞请讲。”
胡宗宪也转过头正视张居正,收敛起平素的玩世不恭认真又严肃,压低嗓音问道:“太岳,我想买一批军火,你有办法吗?”
话到嘴边,胡宗宪改了主意,一开始他只想问问如何跟洋人拉好关系。
张居正没有立刻回答,身上的厌倦一扫而空,恢复平素精明强干的模样谨慎地反问道:“是胡总督要买还是胡汝贞要买?”
“即是胡总督也是胡汝贞。”
张居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胡宗宪,略沉思给出答案:“最新的是买不到的。不过旧式的大概能弄到五千条步枪,子弹能多弄点大约三十万发。不过价钱嘛……”
“好说好说,”胡宗宪喜上眉梢,激动地搓起手来:“只要搞得到,钱的事情都好说。”
张居正神情并不轻松,反而微微蹙起眉头,接着说道:“汝贞,听我说完。价格不是最大问题,而是那条禁令。”
胡宗宪没明白疑惑道:“你不是说能弄到吗?”
张居正确切回复:“是的,我能。但是因为那条禁令,所有的交易不能通过官方途径。汝贞,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胡宗宪洒脱一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只要买得到其余都不是问题。”
张居正眼底浮出惊讶,再次询问道:“你真的想明白了吗?眼下你如日中天可能不会有人拿此事攻击你,但有一日局势反转,这就是置你于死地的确凿证据。”
胡宗宪爽朗地笑起来:“哪里管的了那么多。我信天无绝人之路,等到那时再说吧。”
张居正转过头无奈道:“你再想想吧。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这事真做了以后就不是报恩是报仇了。你想清楚了什么时间找我都可以。”
“不用想了。”胡宗宪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的好意,坚决不容置疑地回答她:“我已经想好了。太岳帮帮我吧。”
张居正惊讶地回头,看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男人愣怔一会儿,轻声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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