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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剑三 剑网三 逸尘 , 独一 , 江潮 , 十三 , 姬别情 , 谷之岚 , 祁进 , 洛风
标签 剑三 , 剑网三 , 江潮 , 十三 , 姬别情 , 祁进 , 谷之岚
文集 剑网三观影/伪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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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8-28 20:52
- 导读
- 第八篇
前排提醒:
本篇为老长安剧情,对任务流程有魔改。
门派地图不好放进来,但是会当做0.5剧情单独成篇,不影响观看,只是讲旧事。
姬祁谷大三角戏份爆棚,老长安地图不写这个简直暴殄天物。
尽量就事论事,会有私货,你能找到的XD,欢迎留言。
好想写柳叶呜呜呜,但是前期真的找不到可以更进一步的磕点呜呜呜,我流温水煮青蛙,要真是按我想的,三庄主是一定会领便当的,BE算了啊啊啊啊啊
想要红心和留言呜呜呜
这里谷之岚剧情有bug,我就不改了直接接着写吧,就当谷之岚知道了祁进是灭门凶手。
下一章枫华谷或者纯阳?
正文:
明教地盘。
叶炜前几日进了铁匠铺,盘算给吞吴打把刀鞘,西域远离江南,矿材用着不如自家的顺手,兼之水土不同,火候把握着实废了八九分的工夫。柳浮云虽鲜少铸刀但手上工夫仍在,比起几乎从不进铸剑炉的叶炜来说好了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柳叶两家的铸造之法和而不同,反倒是柳浮云在脚下拉风箱,叶炜在台上熔铁。
“二哥待会瞧瞧这个如何?这纹样定会喜欢。”叶炜把液体倒进模子,浇注成型。这云纹和柳叶是他斟酌许久才定下的。
“尚可。”柳浮云简单回了一句,看着眼前人继续忙活。铁铺里还摆着分拣好的矿藏,比起霸刀藏剑显得寒酸太多,但眼下也只有这些,这么说也是门下弟子心意。这也是头一次有人给他打刀鞘,还是出自藏剑的手艺。
柳浮云看着人敲敲打打,却想起来昨日风尘仆仆从霸刀赶过来的吞吴门下弟子,带头的就是柳不平,还听闻他们和星木旗下起了冲突,两拨人差点干上,还是由圣女出面,领着两拨人见了柳浮云。叶炜抱着菲菲寻个由头离场,在屋内听人声嘈杂。
事发突然,虽有心理准备但腹稿全无,只得安先抚了两脉弟子在慢慢道来。
“二哥,成了。”叶炜抱着流光溢彩的刀鞘过来,手上干干净净的,称的刀鞘也好看起来。
“有心。”柳浮云点头示意,吞吴刀搁在桌上,收刀入鞘,端的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很是用心。
“又非外人,客气什么。”叶炜还在笑,摩挲腰上莹莹的玉:“若是二哥来藏剑,该重新打个更好的,这边矿材总是掌握不好火候。若非二哥助我,还打不出这么好的宝贝来。”
菲菲抱着花猫跑过来,左看右看最后坐在二舅舅腿上去够吞吴。
“好好看,二舅舅你喜欢不?”小丫头白嫩的指头勾着柳叶,满满当当铺了一面。
“很好看。”柳者为留,这点小心思太容易被识破,但感觉很不错。
次日清晨,日出微醺,画卷有了动静,人声也闹腾起来。
菲菲听见声响一骨碌爬起来拉着亲爹衣领央着出门,叶炜这几日累极睡的沉,半梦半醒听见女儿娇声还有沉闷三下。正要起身就看见柳浮云走进内室,小姑娘眼睛一亮就去扒拉二舅舅。柳浮云绕了屏风就看见叶炜支起身子,白发乱糟糟的翘起,贴身的小衣大敞露出雪白的胸脯,眼眸半阖一副没睡醒的懒样。这人怎么懈怠至此?耳红恼怒一瞬,柳浮云就摇头歇了想法,按着人躺下说了几句,得到的只有一个懒散的鼻音。
柳浮云便带着菲菲出门。昨儿晚上安抚了门下弟子,询问了山庄旧事,九年的窟窿一时填不平,但现在不是回去的时候,最起码现在不行。霸刀门人歇在遥远绿洲那块,还是陆烟儿给人安排的。
柳不平独自前往光明顶,却被柳浮云塞了菲菲小小姐,嘱咐两句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菲菲倒是不在意,抱着人脖子说饿了要去吃胡饼。柳不平只好依了去。
就在这个时候画卷出现了画面。
逸尘坐在车头,独一在后头补眠,他还受着内伤正疼着。
“快到长安了。”逸尘跳起来稳稳当当站在独一旁边,看着两盘越来越稀疏的林木,以及远处的高楼庙宇:“准确来说,是快到长安城脚下的天都镇。你会喜欢这里的。”
果然,马车在晌午驾驶进了一个城镇。独一下了车,车夫拍拍肩膀叮嘱要好好过日子,最好能娶个媳妇带回村看看。
独一听逸尘的指挥找了客栈投宿,又叫了吃食填肚子,又换了药这才算是歇息下来。
“这就是长安?”独一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倚在窗台,街上往来稀疏,贩夫走卒都坐在阴凉处歇脚。稻香村从没这么热过。
“长安指的是这周边一大块地方,而长安城还在更里面。哪里才是真的热闹。”逸尘笑笑。
“师父父去过?”
“没有。但是听说过。”
“那怎么说长安繁华。”独一看了会就觉得无聊,上床坐着揉肚子,吃太多撑着了。
逸尘还是笑,文绉绉来了一句:“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我恋长安某。”
“心上人在长安?”独一瞬间好奇。
“没有那回事哦傻徒弟。”逸尘还是在笑,但是又笑不起来:“师父父是喜欢长安不假,但此长安非彼长安,虽然这个长安也不错。”
独一没搭话,已经很习惯自家师父父发疯的常态了。他现在胸口疼,董龙那一下可是撞得不轻,打算等稍凉快些就去找大夫。
“再躺会,刚刚在路边看见一个药铺,过一会你去问问。”逸尘看着人难受样盘算着谷之岚在附近,只要把人搭上线就行,估计还能看见一出好戏。哦,还有那块催雪令,怎么不被凌雪阁盯上也是个麻烦,真要算还有祁进,这人也在老长安。真是一出好戏。
独一不知道自家师父父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未来。
什么叫‘此长安非彼长安’?难道还有第二个长安不成?难道还有哪里能比得上长安吗?
“长安是怎么样的。”菲菲咬着饼子,直勾勾顶着画卷,也不管汁水流了满手。
柳不平掏出帕子给小小姐仔细擦干净:“长安是个热闹的地方,若小小姐想去咱们去和二庄主说一声。”
“那爹爹呢?”
“小小姐不想回霸刀山庄吗?老夫人和多多小小姐都盼着小小姐您回去。”
“我也想多多,但也想和爹爹,和二舅舅一起回去。”菲菲吃完了饼子,直直看着柳不平。她年纪虽小却也不是无知的年纪,霸刀会分割她的血脉,但藏剑却不会。她大抵是懂爹爹的想法了——她也想要改变。她不仅是柳家的女儿,也是叶家的女儿。
约莫两个时辰,日头偏斜,独一出了门,去寻药铺。到地方,坐堂的是个白髯的老大夫,一套下来开了化瘀的药,但内伤不好医,就指路说前儿来了个万花弟子,正在义诊,可以去她那看看,医者姓谷,是个心善的女娃娃。
独一得了指引,路上也不闻人声,反倒是蚊虫乌泱泱一片片,路旁还有人倒地不起。
“这就是长安?”独一小声嘀咕,“我到觉得这像做鬼城。”
“这里可是长安脚下,若这里都是‘鬼城’,那其他地方更不是荒凉?”逸尘嗤笑一声,但是眉宇间是散不去的愁绪。
“前面有一个营地,过去看看。”逸尘快走几步站在路口。
果然,转过一个路口,独一看见了数顶帐篷,周围还有零星红衣女子驻守。
见到有人过来,有一位红衣女子走上前来,言笑晏晏:“这位侠士可是来治病的?”
愣了一下,独一推脱,直言自己来寻一位姓谷的万花圣手。
“原来是寻谷大夫的。那大夫在另一侧,不过小友既然顺路,能否替在下给谷大夫带一句话?这些当是谢礼。”红衣女子明媚善睐,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送到独一面前。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可不能错过,独一答应了,又往谷之岚那处寻去。
一路经过营地,独一发现这里的统一装束的都是些女子,男子反倒少见。还能看见有百姓跪拜在神像前,念着“圣女保佑”“天神下凡”一类的话。独一觉得奇怪,就听见师傅在一旁解释。
“这里是红衣教的营地。红衣教只收女子。刚那和你说话的女子唤做尹红竹,是这营地的首领。‘一教两盟三魔’其中的‘一教’指的就是红衣教,教主名为阿萨辛,是个厉害人物。”
“有多厉害?”独一小声询问。
“是和明教教主陆危楼一样厉害的人物。”逸尘又抛出一个人名,这让自家徒弟更添疑惑。“以后再和你讲,现在你不用这个知道这个。”
“那她们是好人喽?和万花来的紫晴姐姐是一样的喽?”独一看见那些红衣女子在救治伤患,又想起来稻香村的万花门人。
“这个可不急,你有的是时间知道。”逸尘笑笑,掏出一串糖葫芦啃。
画卷上给那名红衣女子标注了名字为尹红竹,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是红衣教宣号司罪。旁边还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名叫沈晓云,下方小字是阿里曼宣号者。
天都镇确实是有红衣教徒。但他们向来安分守己,打着圣女旗号救治世人,并未闹出多大的丑事,朝廷也假装没看见默许了她的存在。
怎么?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若是这名纯阳弟子能多透露一些就好了。有人着急想着。
等到了地方,独一看见一位年轻但华发早生的女子,上前询问原来这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原来侠士之前就与门中弟子接触过,怪不得会有我谷中丹药。”谷之岚捏起一个小瓷瓶,一边看伤一边询问紫晴的近况。
“对了,谷大夫,之前有一位红衣女子托我给您带一句话‘红衣教秘方无法外传,还望谷姑娘见谅。’在下初到此地,敢问大夫发生了何事?”
谷之岚叹气:“原是如此。数月前此地就传出来一种难治的病症唤做‘燃血症’,那些红衣女子是红衣教的教徒,驻扎在此为病人们治疗。我游历长安也想悬壶济世,可惜学艺不精尚不了解病因何在,听闻他们有解决之法便前去讨教,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独一抱拳:“谷大夫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打下手,权当是报恩情。在村里是紫晴姑娘也算有半师情谊,粗浅功夫还是使得的。”
一旁的逸尘倒是挪喻:“跑腿抵药钱?真有你的啊徒弟弟。”
或许是思考到人手问题,谷之岚同意了独一的请求,就这样,独一在这药炉待了下来。
数日过去,独一的外伤是好全了,内伤还得慢慢调理。谷之岚重写了方子让人吃着。
这几天独一能经常来看见一个小道童或提着食盒或提着油纸包过来找谷之岚。小道童八九岁的年纪,板着一张小脸,话也很少,独一好奇问了才知道,这是纯阳宫紫虚子身边的小跟班,而紫虚子本人也在这长安脚下,经常在茶馆歇着。
“师父父,紫虚子是纯阳宫的?那按辈分师父父是要喊一声师叔?”独一找个无人的角落一边啃馒头一边小声和师傅聊天。
“按道理是这样。”逸尘坐在旁边:“祁师叔教的是紫虚一脉。师父父是清虚门下。虽然但是,师父父真的不是很喜欢祁进。”刚开始还顾忌辈分,后面就开始放飞自我。
“为什么?”
“祁进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就很矛盾。他很排斥静虚一脉,尤其是对洛风大师兄。说起静虚,又要扯到谢师伯那段往事。”逸尘也是无奈,但还是给自家徒弟说清楚,作为一手的纯阳玩家,逸尘对这段剧情熟的能直接下锅了:“谢云流是吕祖大弟子,和纯阳掌教李忘生是师兄弟,门下为静虚,洛风是大弟子。然而在景龙四年,李隆基发动政变把李重茂弄下台自己做皇位。同时李重茂和谢云流是好友,李隆基就向纯阳施压把人交出来。原本吕祖和掌教是想保下谢师伯的,但是谢师伯听墙角只听了一半就误认为纯阳要把他交出去,之后就是发生谢师伯打伤师祖叛逃纯阳的事。谢云流和废帝李重茂远走东瀛,但是静虚一脉还留在纯阳,因谢师伯一事饱受非议。直到祁进入门,真的徒弟弟这他妈的一切都变了。祁进入门的时候谢云流早就不在了,但是他把自己对师傅和掌教的不平洒在静虚弟子身上。这他妈的就离谱徒弟弟你知道吗。静虚弟子本就无辜,之前有掌教庇佑还能安生,但是祁进一来,紫虚一脉就开始明里暗里打压静虚,洛风大师兄敬重这位小师叔处处忍让,静虚弟子处处受制,但是他们的隐忍换来的是什么?是洛风身死静虚无人!”逸尘越说越激动,血压高了,最后直接吼了出来。
“师父父……”独一被吓到了,他从未见过自家师傅如此失态的时候。
逸尘扶额叹气,他需要好好缓缓,深呼吸平静下来,一改之前的激动,反而带着三分轻蔑的继续给徒弟讲故事:“纯阳旧事你听完了。接下来说说祁进,他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纯良。祁进原本是凌雪阁的人,是曾经的‘拦江剑’,曾和现任吴钩台台首并称‘暗箱’。”
“啊?凌雪阁?这不就是婆婆说的那个地方吗?”独一咳嗽几声,馒头堵住了嗓子眼。
“就是凌雪阁。准确来说,祁进是从凌雪阁叛逃出来的,后被吕祖收在纯阳门下,改头换面成了紫虚子。”
“咳咳咳。”独一拿起水囊吨吨吨。还能有这种操作?
“所以就说祁进他很矛盾。他一方面苛责静虚一脉说谢云流欺师灭祖,但是他曾为凌雪阁门人也有隐龙诀在身,难道他叛出凌雪阁就是尊师重道?还有,祁进自以为他是金盆洗手回头是岸,可惜他遇见了谷之岚——也就是你认识的这位万花门人。”
“哈?紫虚子不是对谷大夫很好吗?昨天还看见紫虚子把一包珍贵药材亲自送到大夫手里。”
“那如果祁进是谷之岚的灭门仇人呢?”
“???!!!”这是被吓的馒头都掉了的独一。
“谷之岚的白发你瞧见了吧。这就是那年谷家被灭门所造成的。而动手的就是这位‘拦江剑’祁进。这位紫虚子手上沾的血可一点都不少。”
逸尘讲完了故事,掏出一串糖葫芦慢慢啃,时不时看向徒弟弟。
独一还念着掉地的半个馒头,却看见一只大白鹅叼起馒头就跑,他从嚣张的步伐里看见了嘲讽。
“嗯……那谷大夫知道这这事吗?……”
逸尘无语了,自家徒弟可能真的铁憨憨,纯的不能在纯:“动动脑子徒弟弟,这些天祁进对谷之岚有多好你也看见了,如果你是祁进你会告诉她吗?”
“那他为什么要怎么对谷大夫?因为愧疚?可是我看谷大夫是真喜欢上了祁真人。前些天还送了一方旧帕子。……”
看见师父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独一不吱声了,或许他脑子还没好。
虽然之前从画卷处了解到了事实,但是看和听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纯阳弟子窃窃私语,静虚一脉确实因谢师伯受累,祁师叔确实做的太过了。
但是洛风大师兄身死,这真的会发生吗?为什么逸尘会知道“洛风身死”?难道他真的是回到过去之人?
李忘生皱眉,逸尘说的不错,当年师兄确实是曲解了他和师傅的心意,导致师兄叛逃,一意孤行出走至今。李忘生很是肯定,当年之事只有三人知晓,逸尘又是从何得知?难道是师兄?不,不可能,师兄都不知道当年真相。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万花谷中,谷之岚卧床不起,面色苍白显得憔悴不堪,又积郁生了心病,午夜梦回是当年惨案,裴元一面照顾侄女一面打探谷家旧事,这纯阳宫,他必须要走一遭。
林白轩客居万花,自然是知道这名谷家孤女,奈何造化弄人,让祁进遇见了。但自己又何尝不是瞒着苏雨鸾呢?只得苦笑一声,情之一字真真是万般磋磨。
姬别情手上是江潮密报,探子露出马脚,快要到收网的时候了。但这画中人又旧事重提,“暗箱”始终是心头上一根拔不去的刺。那日的铜板已成飞灰。我可不信命啊,进哥儿。
听了陈年旧事,偏偏还给当事人打下手,独一心虚不敢看人,每每欲言又止反而让谷之岚担心是不是用药出了差错。
这天独一在帐篷里整理药材,就听见自家师傅在一旁啃糖葫芦:“若是这病因在人为,那该如何?”
独一放下手中甘草,歪头看着自家师傅。
逸尘眯着眼翘着脚坐在小榻上:“若这燃血症是红衣教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呢?”
独一不解:“什么?”
逸尘没说话,因为谷之岚进来了,之前研究病理在眼下起了乌青,此时一脸激动的和独一说自己的想法:“不知侠士可否帮忙,在下刚刚悟出些门道。”
独一自是愿意的。他帮着谷之岚收集天都镇里的飞蚊,接触病患,又去红衣营地接触病患发现红衣教徒只分发解药而不去调查源头。这般下来,一个念头在这两人内心盘旋,或许这疾病是人为。
“谷大夫,这该怎么办?”独一看着谷之岚忧心忡忡,自己势单力薄,又无证据,就算是告官也不管用。
谷之岚摇头:“若真是他们所为,也是对药量准确控制,不至于闹出人命。红衣教此举,想必是为收买人心,巩固在人群的声望。”
独一愤怒,怀着一腔怨气:“那我们就只能看着吗?凭什么?”
谷之岚好言安慰,随后也沉默不语。
逸尘叹气,稻香村民风淳朴,没有这些勾心斗角,这也是他要学的第一课。自家这傻徒弟,真的是要从头开始教哦。
红衣教如此行事,简直无耻。
李俶若有所思,在长安,在天子脚下出现疫病,怎么从未听见过风声?李林甫之流究竟欺瞒了多少?
霍桑,你想做什么?红衣教一定要如此行事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抹红衣依旧是大漠中最绚烂的色彩。
“可曾查过这帮红衣教徒?”九龄公向韩非池问起,天道轩在长安有暗桩,红衣教徒如此,怕是要探上一探。
“红衣教中只收女子,并且教徒多为家破人亡的寡妇孤女。此法应是领头首领想出来的,”韩非池斟酌字句:“红衣教很受百姓追捧,所到之处全是赞扬,贸然出手怕是会激起民愤。”
就在两人烦闷之际,小道童慌慌张张跑过来寻谷之岚:“谷大夫,请问您在吗?”
“发生何事了?”谷之岚迎上去,莫非祁真人出事了?
“师傅在茶馆被人打伤了,出了好多血,谷大夫您快去看看吧!”小道童鼻头发红哭的可怜。
“不如我和大夫一起去,在下不才,使得一手微薄剑术,若有贼人,也能护大夫周全。”独一抽出长剑拱手,一脸诚恳看着谷之岚。
“既如此,之岚先多谢侠士了。”谷之岚一脸歉意,跟着小道童前往茶馆,独一紧随其后。
茶馆位于十字路口,未见人影便闻见血腥气,近了发现紫虚子和一名红衣男子在缠斗。那男子使着一把怪异的长刃,红纱覆面面容看不真切。
“大夫小心。”眼看一道气劲向着谷之岚飞来,独一出手化解,随后突入战局,长剑拦下链刃,剑光如雪,见招拆招,把两人隔开。
谷之岚急忙去扶受伤的紫虚子远离此处,姬别情见状想脱离战局却被独一粘的死死只能下重手一招铁马冰河把人甩开,正想上去追人,却被一个红色木牌吸引目光。
独一被链刃摔在地上,后背着地疼的一匹,想爬起来但是那把链刃插在颈边,人影遮蔽了光线,鲜血一滴滴落染红独一衣襟:“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他就是王婆婆说的凌雪阁的人?”这是独一最后的想法,然后伤上加伤晕了过去。
“什么情况???我这么大一个徒弟就要没了???”这是一脸震惊急很急非常急的逸尘。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在大野猪的手里保下自家徒弟的小命。
逸尘看着自家徒弟被姬别情抗在肩上带走,又看看一旁焦急的谷之岚,只能选择跟上姬别情。
画卷上道子标注“祁进”二字,下方小子是纯阳紫虚子,而一旁的红衣男子则标注“姬别情”,下方小字是凌雪阁吴钩台台首。
和自己有关?这是看着画卷恼火的姬别情。这画卷在播什么鬼东西,他去找进哥儿的时候只有谷家那个女娃娃在场,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名纯阳弟子。
吴钩台弟子暗搓搓看画卷,好事的心蠢蠢欲动,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进哥儿”吧。按画卷所言,这位紫虚子可是从凌雪阁叛出去的,自家师傅为啥不把人抓回来呢?
之岚。裴元叹气。侄女自从长安回来后就闭口不言,可偏偏身旁也无其他知情人,先在这画卷是最好的了解方式。长安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独一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月光从窗柩的破洞中透出来,亮堂堂一大片。他只觉得后背很疼,后脑勺也很疼,全身上下都很疼。歪头就看见自家师傅坐在破椅上啃糖葫芦,糖浆亮晶晶的,山楂也好大一个,看的好饿。肚子在咕咕叫。
“看来是醒了。”一个清冷的男声在独一身旁想起。
独一想挣扎爬起来但是被男子按在床铺上,也发现双手被绑在铁链绑在桩头,呜,这不是欺负人吗,欲哭无泪。
“名字,籍贯,年岁,师从何处?”男子质问独一,但是声音好好听。
独一愣愣的看着人发呆,眼前人眼上瞄着红线,一身黑红打扮,围着一条红围巾,他好好看哦,像是从戏台上走下来的美人。
“名字,籍贯,年岁,师从何处?”男子皱眉又问了一遍,掐着人下巴打开嘴,该不会是个哑巴?
“额……我叫独一。稻香村出来的,今年应该有二十,没有师门。”独一一愣一愣的回答,他现在不仅好饿也还好痛:“顺带一提大侠你能放开我或者能先找点吃的吗?我不仅全身都痛还好饿哦。”肚子很和气氛的又咕咕叫起来。
逸尘扶额,这二愣子真的是自己徒弟吗?好丢脸。
男子愣了一下,显然这个回答出乎意料,但姬别情下了死命令要把人看好,涉及催雪令,不敢妄动。
独一真的委屈,这人也是凌雪阁的吗,怎么和婆婆和自家师傅说的不一样啊,还以为都是好人,结果自己饿成这样一口馒头都吃不上。
“你从何处得来的催雪令?”
“说了会给我吃的吗?”这是狗狗眼可怜巴巴的独一。
沉默半饷,男子点头,去桌上端了一盘馒头,搁在床头。
能看不能吃真的是极大的折磨,独一老实交代了稻香村和王婆婆,又用目光控诉自家师傅:凌雪阁都是坏人呜呜呜。
“你说这是王婆婆给你的?她人在何处?”男子还在追问。
“婆婆应该还在村里。所以你是凌雪阁的人?婆婆还说你们哪里是个好去处,现在看来都是坏人。”独一还在控诉,好委屈。
“婆婆希望你来凌雪阁?”
“对。还说要我去长安边上的太白山,去远门沟找人。还说到地了会有人接应。你真的是凌雪阁的人?”
男子没搭话,直接走了。留下独一和床头的馒头,以及一个看了全程的逸尘。
凌雪阁弟子炸锅了,那是江潮师兄吧?为什么会出现江潮师兄?江潮师兄真的如画卷所言是叛徒吗?
江潮师兄。阁中有人握紧手中链刃,一字一句道尽名性,掌心沁血不觉疼。
“先生如何看?”凌雪阁只有两块催雪令,而这最后一块迟迟不见踪影。莫非还是在那王婆婆身上?
“这名纯阳弟子,莫非真是回溯之人。”李泌有了八分决断。洛风并未出事,当那名纯阳弟子却笃信洛风必定身死。还有之前稻香村的那名青衣女子,唤做秋叶青,长安大家出身,有一兄长在苍云名唤风夜北。种种迹象,让李泌不得不信。
“那他说的,有几分可信?”准确的情报直接关系成败,凌雪阁已经栽倒在地,再也经不起第二次。
“十成十。”一锤定音。李泌有预感,天下局势都会有因这名纯阳弟子大变。
逸尘看着江潮走了,看一眼插件确定四周都没人这才和蠢徒弟搭话:“怎么样,被胖揍的感觉如何?”
“师父父救命!”独一真的要哭出来了。
“放心,刚刚那人叫江潮,人挺好的。”
“可是我现在好饿。”又去可怜巴巴盯着馒头。
“师父父只有糖葫芦,凑合吃,管够。”逸尘掏出糖葫芦,送到徒弟嘴边。
糖葫芦还吃是好吃,但是吃多了酸倒牙。独一吃了两串就不想再吃了。
“他是凌雪阁的?”
“对,凌雪阁吴钩台,叫江潮。白天打你的是焚海剑姬别情,是吴钩台台首。”
“啊?他是个女的?看着不像啊?”
“哈?”
“嗯……焚海剑姬?这听起来就是女子的名号啊。”
一阵沉默之后,逸尘爆笑。
“啊哈哈哈哈老天爷啊哈哈哈哈。徒弟弟你真的是啊哈哈哈哈”似是笑够了,逸尘拍拍徒弟脑壳:“是焚海剑,姬别情。还好江潮早走了,要不然这话传进台首哪里你今晚就要被嘎了啊哈哈哈哈哈。”
“…………”这是接连被打击开始自闭的独一。
“咳。好了不逗你了。待会江潮就回来了,你先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师父父可没法子把你从他俩手中救下来。”逸尘摊手,这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剧本没写啊。真要打起来变数还得是姬别情。
插件叮叮两声。有人来了。逸尘提醒徒弟,然后在旁看戏。是江潮回来了。
江潮先确定了独一的铁链还锁着,又看馒头没少,拿走一个吃了。独一能闻见血腥味,这人受伤了。
“咳,大侠你回来了。能把我放了吗?我现在真的好饿。”一共就两个,还被拿走一个,就剩下最后一个了,呜,好馋哦。
江潮全当没听见,隔着一大块破布阻挡包扎伤口。出来后走到独一面前:“你可愿入我凌雪阁?”
“哈?”
“凭着那枚催雪令。你可以加入凌雪阁,有安身之所。”
“所以你真的是婆婆说过的凌雪阁的人?”
“自然是真,难道还会有假?”一道男声插进来,是白天听过的那个,独一下意识往里缩。牵扯后背淤青疼的龇牙。
来着是吴钩台台首姬别情,台首右脚踩在门槛上,半身埋在阴影中。
“虽然年岁太大,但身手确实不错,既然是她选的人,绝没有走眼的道理。怎么样,小子,加入凌雪阁如何?”姬别情穿的仍是白天那一套红衣,但红围巾没了,武器也和白日里的不同。
“这位大侠。我现在全身都痛,还饿的不行,能不能先放开让我吃点东西。”独一开始撒泼,他不知道怎么对付眼下情况,只好瞎几把对付。
“江潮,松开。”
江潮得令解开铁链,顺势坐在床尾,右手按在链刃上。独一拿起最后的馒头撕开一半递给他:“你是病号,该多吃些。”
江潮愣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了独一一眼,没有接。独一把半个馒头放回盘子里,三四口就解决了手里的半个。
“回答呢,小子?”姬别情觉得有趣,这人是装傻呢还是真傻呢?
“我不去。”独一那衣袖擦嘴:“婆婆说你们凌雪阁都是好人,但是你们一个白天摔我,一个夜里锁我。都是坏人,我才不去那个什么凌雪阁。”
“你一无亲朋,二无好友,孑然一身,凌雪阁怎么就不是个好去处了。”
“谁说的,我可是有师傅护着的。”独一反驳,底气很足的模样。
“那你师傅呢?怎么不来救你。”
“他马上就来了!”独一心里没底,完全就是头脑一热瞎几把说了。
姬别情想笑但下一秒就神色绷紧警戒起来——确实有人摸到这个院子里来了。链刃一甩,照这惨然月华,信步踏入院中,不想来人是旧友。
江潮右手横批,链刃变换角度朝独一袭来。后者一个打滚掉下床沿抓起地上沙土往后一抛,脚上发力调整位置去够桌上长剑。风声呼啸,金石铿锵,剑身和链刃碰撞在一起,那半个馒头早就掉落在地沾满沙土。
“你来了。”姬别情链刃一指,直面心魔。
来着一袭蓝白道袍,两鬓生华发,长剑在手,锋芒毕现,但与白日不同的是右手缠着一条红宽带,是紫虚子祁进。
逸尘哪里见过这阵仗,他只觉得姬祁二人这一幕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看到过。嘶——他该不会撞上分手现场了吧?姬祁确实是在老长安打过一场,但是白天不是打过了吗?怎么还来?还有自家徒弟和江潮对上了。看的好着急啊。
“大哥。”是祁进先开口。
“怎么,进哥儿你终于回心转意了吗。”
“那枚还恩令……已经交到大哥手上了。”
“若我不想认呢!”
“大哥何苦。我不想在对不起任何人。”
“那你就对得起我吗?”姬别情握紧了链刃,话锋一转,字字见血:“进哥儿你对那谷家孤女倾心,但若是她知道了所爱慕之人是灭门凶手呢?你说她该如何做?”
“大哥你!”祁进戛然而止,若是之岚知道这事,自己该如何?
“进哥儿何不再于大哥打一场。”
屋外是快剑似雪,链刃如血。屋内是寂寥无言,招招很绝。
独一后背疼的要死,但是他只能咬牙硬上,另一边江潮也是带伤迎战,链刃刮出一条血线。独一没法,只能一边防守一边看准时机往屋外走,两人武器都在屋子里施展不开,但出去或许还有赢的可能。独一一个后跳随后矮身一个聂云冲出门来。瞬间又被两道气劲糊脸,脚打岔摔倒在地,江潮随后出现,独一大喊一句:“师父父救命!”
祁进因着一声愣了一瞬剑气瞬发下意识的把人捞起来护在身后。同时横斩一道剑气逼退来人。独一抓着剑气喘吁吁爬起来,江潮也站在姬别情身后。
“进哥儿可知他身负催雪令?”
“……之岚叮嘱要救他离开,其他一概不管。”祁进偏过弧度对着独一低声:“出去沿小路看见大道往右走。之岚在茶馆等你。”
“这可真是好得很。”姬别情咬牙:“江潮。”
独一立马甩大轻功跑,江潮紧跟在后。逸尘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对峙的两人,选择跟上自家徒弟。
很明显,初出茅庐的独一跑不过老练的江潮,就在被追上的时候,独一拉住自家师傅的手,逸尘意会,另一手拔剑,趁着夜色,不速之客从密林中突入战局。
独一被又甩在地上,同时身旁被插了个气场,只听一句:“在里面数八个数。”
逸尘深呼吸,这是江潮,下手要轻点再轻点。一招八卦封内,插上生太极,紫气开,两仪出,对面血线直线下滑。江潮内劲提不上来,经脉阻塞,身形不稳,还是用链刃卡了一手树枝才堪堪没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在树叶上。
这下手是不是太重了?逸尘想想还是又读了个四象,在下面堪堪接住晕死过去的小野猪。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谷之岚啊。”逸尘一手扛着江潮一手拉起徒弟,最后一段路是由独一扛着江潮进了帐篷。
那是我纯阳独门武学镇山河!他确实是我纯阳门人?!
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时光真的能够溯回?
这下好了,观看画卷的所有人都知道姬别情和祁进的复杂纠葛。谁能想到光风霁月的纯阳紫虚子竟有如此过往呢?难道吕祖的面子真的有这么大吗?有好事者想起流传几时的纯阳长生丹。莫非那药为真?
纯阳宫,凌雪阁都是当今圣上一手扶持起来的,莫非这当中另有隐情?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敢枉揣圣意,猜测四起,纯阳宫又凭白无辜走上一遭。
之后嘛,就是忙碌的上药,无趣的紧。江潮醒后则是悄咪咪溜走了。独一趴在榻上背部贴着厚厚药膏。不过年轻嘛,恢复得快,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给人接着打下手,顺路在茶馆捡到一只受伤的紫虚子。心上人出事,谷之岚却神情恍惚,青葱玉指冒出好些血点。逸尘摇摇头,看着自家徒弟夹在祁谷二人之间做传话筒跑腿。独一在帮祁进转交天山雪莲后,谷之岚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伤心地。
她离开是一个雨天,素白的油纸伞渐行渐远,大雨打湿了蓝白道袍,也打湿了树后的鲜红围巾。
当事人都走了,这出戏也散场。独一听师傅的话,给茶铺老板娘赵云睿当伙计跑腿。日子还是照样过,老板娘人挺好,茶馆的活也挺轻松的,独一的泡茶手艺突飞猛进。
这天晌午,日头正晒,一位老伯进来喊了一壶西山白露。独一上了茶被老伯叫住:“年轻人,来陪老人家聊聊。”同时搁下一枚红色令牌。
独一给自己到了杯白水坐在对面,逸尘坐在栏杆上闻声看过去,嘶——这不是凌雪阁的野猪王吗?
逸尘完全跟不上他两的对话,就呆呆的看着自家徒弟全程被吊着走。可以理解,毕竟人家辈分特别高,就在逸尘担忧失去自家徒弟的时候,听见信誓旦旦一句:“婆婆说我可以自己选择。所以我拒绝。”
“她是这样说的?”老伯茗茶。
“当然。婆婆说我没地方去就可以考虑去你们那儿。但是现在我有地方去了。”说着看向逸尘,他可是有师傅护着的!
“她很看好你。”
“我这个人认死理,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也做不来您说的那种活计,我不想问心有愧。”独一摇头,他真的不适合凌雪阁,真的接受不了:“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抱负,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只是个普通人过好当下就足够。”
老伯没说话,此时一位青年走过来拱手喊了句“先生”,耳熟的让独一侧目,来人是江潮。
“如此,那便走吧。”一碗茶尽,老伯收起令牌背手离去。
江潮慢了两步扔下一个钱袋:“两不相欠”——偿的那日救命恩情。
逸尘松口气,这事算是揭过了。
凌雪阁弟子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苏无因苏大人?
阿这……那这……嘶……慎言慎言。小野猪们面面相觑瑟瑟发抖。
苏无因面色不改,既然是她选的人,断没有看走眼的道理。只是,现在那枚催雪令现在何处?是人未出现亦或是仍在她身上?
过去月余,凌雪阁并没来找独一麻烦,只是撂下一句:“若走投无路,凌雪阁随时欢迎。”独一抓抓头发,继续跑腿生计,闲暇也会去打打擂台切磋剑招。上台是对手,台下就是朋友,八卦流言到处飞,什么三皈依四皈依,有位柳姓道长使得一手好八卦啦,有一对苍藏配合无间称霸试炼台啦,有一对双花歌在名剑大会上夺得第一啦。来来往往,好聚好散者有,反目成仇者有,互不相见者有,该怎么说呢?但又说不出来。独一凭着一手好剑法也在这长安城有了两三好友,他这就算是半只脚踏进这所谓的“江湖”吧。
在歇脚的客栈房间里,独一瘫在软垫上不愿动弹。
“想不想去长安内城看看?”逸尘跃跃欲试。
“师父父想去?”
“这可是长安啊徒弟弟,就算是洛阳都没这里繁华。”
“那就今晚吧。”
独一把逸尘拉出来,这才发现自家师傅是金发,一弯吊梢眉,一双桃花眼,明眸皓齿,真好看。
逸尘玩心大起:“徒弟弟闭眼,数三十个数。”
独一“哦”了一声乖巧数数,逸尘打开商城换了一整套校服,从破虏换成了秦风。
自家师傅真的不是妖怪吗?独一看着焕然一新,黑发的师父父陷入腹诽,还那么好看。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行了,走吧。正是好时节,这可不能错过了。”逸尘又掏出一串糖葫芦,慢悠悠的走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十方玄机也不能在一瞬间做到。这纯阳弟子真的不是人?
纯阳宫位于华山,天地灵气充足,难道真有精怪一说?真是越来越离谱。
长安内城,商贩来往,张灯结彩,吆喝不停,喧闹之景。在广阔的朱雀大街,师徒二人并排走着。逸尘拿着糖葫芦慢慢啃,独一手里是一包小鱼干。
“怎么样,长安如何?”逸尘慢悠悠的问到自家徒弟。
“很热闹。和天都镇完全不同。”独一认真嚼着小鱼干,又香又辣,在稻香村可吃不到这个美味。
“你先去逛逛,这是零花钱,想吃就买,别省钱但也不能浪费。也注意钱袋子别被人偷了。”逸尘塞给徒弟一个荷包,里面有二十金,够他从东市吃到西市,然后就自顾自的去别处逛。
片刻后,逸尘寻到一个酒楼,运气好有个空桌,唤来小二温酒上菜。这就是长安,他想着,这是千年前的长安,千年前的大唐盛世。他也曾去过西安,也曾去看过大明宫,大雁塔,可惜那里只剩下遗址。他只有凭着想象撑起来的那个“长安”。
“这位道长叨扰了,请问能否拼一桌?”两个半大少年朝逸尘拱手,年长的一脸歉意。
“自然。小友请。”逸尘笑笑,刚好酒菜也上来了,菜看的没食欲,只浅浅动了两筷子,注意力全在酒上了。
“不知两位小友是哪里人。这长安可热闹?”逸尘举杯示意,香气醉人。
“沧州。”年长的少年点了两碗甜汤并一碗酥酪,不甚意思的笑笑:“幼弟爱吃甜的,让道长见笑了。”
一旁的卷毛少年咬着汤匙嘴里含糊喊着什么,一面看着兄长,一面看着甜汤。
“在下逸尘,自华山访友而来。你这个年纪不会喝酒可不行。相聚就是缘分,这顿酒贫道来请。”逸尘放下杯子,唤来小二:“把你这里的好酒拿上来。”
“这……”少年犹豫。
逸尘还是笑:“若下次有缘再见,你再请回来便是。”
“逸道长说笑了。”少年仍记着礼数,踌躇不决。
“说起来,贫道见二人有些面熟,像极了故人。”满上一杯,这酒辛辣喉咙呛得有点难受。
“那道长的故人何在?也是沧州人士?”少年好奇,但被这酒水呛得直咳嗽。
“他啊……命途多舛。‘不求颜光驻,锋刃可弃身’。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段话。”逸尘感慨,情之所至,灌下半坛黄汤,借酒消愁愁更愁。
少年自觉失言,怕是触及道长伤心事,顾着和弟弟吃甜汤。倒是弟弟听见那句诗揽着哥哥小声说着什么。
逸尘自顾自伤心,看两位少年谢过离去,一直到背影消失。
“师父父在看什么?”这是之后找过来的独一,手里拎着沉沉油纸包,就看见自家师父父趴在栏杆上,往常笑盈盈的眸子染上阴郁。
“在看回不去的沧州月明。”举杯遥望,对月同饮,敬这苍茫人间。
有凌雪阁弟子认出画中人,可惜正主不在,五日前就领命而去。
李泌忧心:那孩子是自己亲手领进门的。未来如何,看他造化。
“师父父?还好吗?不会喝醉了吧?”独一想把人带回客栈。
逸尘摆摆手,表示自己清醒的很,还能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华山跳跳羊”。
这就是为什么两人在楼顶上吹冷风。
“凌雪阁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独一咬着糖葫芦,坐在朱雀大街最高的房檐上。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师傅有这么一手跳房顶的本事,还完美的躲过了街上查宵禁的官兵。
“你都见过姬别情和江潮了,感觉如何?”逸尘揉着额头,吹多了风他感觉好多。
“很危险。”独一缩在角落里,黑色的衣裳完美的与阴影融为一体。“王婆婆就不一样,对我很好。完全看不出是个前杀手的样子。我也想象不出来婆婆杀人的样子。”
“那说明徒弟你还太年轻。”逸尘打着哈欠:“师父父倒是挺喜欢凌雪阁的,尤其是江潮。他有那么好。”
“师傅不是说江潮是叛徒吗。”
“喜欢可无关身份立场。师傅是看他这个人。”逸尘纠正:“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于江潮,他虽然是叛徒,但也是向着凌雪阁的。不过是输给了老掉牙套路——忠义无法两全。”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自然是死了。”
“……”
“想什么呢,徒弟弟,凌雪阁对叛徒是不手软的,虽然例外多了去啊哈哈哈哈。大野猪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更别提那位焚海剑的老队友是紫虚子。当年为了保下叛阁的祁进,姬别情可是差点送了这条命。”
“哈?什么啊?”
“只能说徒弟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逸尘转移话题笑的张扬,又抱琴出来:“来听歌,听完你就知道了。”
“那师傅你回去唱,我怕引来巡逻队。”独一看着自家师傅身形转为灰白。
“那么开始了。”逸尘拨弄琴弦,迎着经久不变的长安月,道尽那段尘封过往。
“此曲名叫《飞雪折梦》。”
“傲骨鲸吞飞浪加身,江湖里说并肩情深
松风拈棋点破红尘,蓑衣下谁俯首称臣
剑气单纯出鞘残忍,宿命前又何需过问
江山在握血雨连城,是你我的传奇时分
雪融后人间爱恨汹涌,刹那间繁花绮梦成空
天真的沉沦的都尘封,留谁发疯
我见过梦深处飞雪动情,也见过落笔时悸动惊醒
剑本无心,凉薄天命袖手旁观,太平静
有些情经不起推敲倾听,反倒是成全他看透天命
大道无情,前尘错念泼向梅边,多荣幸
天涯漂泊何处相逢,怕故人平添了爱憎
往隙蹉跎昨夜星辰,远行客凭救赎解梦
蓦然回首恩怨夹缝,恰是在心魔处提灯
华山清冷苦酒满盅,这一生只舍命抵梦
从前我封喉有恃无恐,到头来情衷误了一生
分不清那缘分和离恨,谁更冰冷
有些情经不起推敲倾听,反倒是成全他看透天命
大道无情,前尘错念泼向梅边,多荣幸
我见过梦深处飞雪动情,也见过落笔时悸动惊醒
剑本无心,凉薄天命袖手旁观,太平静
有些情经不起推敲倾听,反倒是成全他看透天命
大道无情,前尘错念泼向梅边,多荣幸
我见过梦深处飞雪动情,也见过落笔时悸动惊醒
剑本无心,凉薄天命袖手旁观,太平静”
这词听着可太惨烈了,那叫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够疯,听起来是你能干出的事儿。”池云旗掏出一个胡饼,早凉了肉塞牙,一边细细嚼着一边拱火:“啧啧啧,小叶子听听,什么叫‘大道无情’啊,什么又叫‘前尘错念啊’,台首你可真惨,太惨了。”
叶未晓带着一众吴钩台弟子瑟瑟发抖,看着自家师傅的黑脸腹诽:你们打起来遭殃的不还是我们这群小野猪?求求了来个神通吧,不想去厌兵院受罚呜呜呜。
果然,霎时焚海出鞘,直接往人脸上招呼,还得是苏大人出来领走台首。
另一边的纯阳宫,高剑和邓屹杰一脉紫虚弟子直接傻眼,什么叫“封喉有恃无恐”,什么叫“情衷误了一生”啊?自家师傅真的是那什么凌雪阁出身?经手的全是不能言说的脏活?怎么会!师傅高风亮节,克己复礼,怎么会做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这一定是假的!那纯阳弟子偏心静虚,这是为了报复才再此胡言乱语!
知道三分真相的李忘生闭眼叹息,祁师弟在纯阳修道悔悟十七载,虽回头是岸,描补过去,终究躲不过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么。
情衷,好个两情相悦。裴元发怒,爱上灭门凶手——这便是之岚心绪不宁的病因。福祸相依,断了也好,祁进休想再见到之岚。
“这歌唱的是谁?”
“姬别情和祁进。”
“为什么我听的怪怪的。”独一咬着糕点小声嘀咕。
“哈?啊哈哈哈哈。来来来徒弟弟,师父父和你解释一下:祁进厌恶之前的自己加上对谷之岚的愧疚,姬别情则是想不通祁进为什么要叛阁就一直想把人拉回来顺带疯到现在,谷之岚因爱上了灭门凶手后伤透心不再见祁进。”逸尘其实挺喜欢这首歌的,只要不舞到正主头上,磕!瞎几把磕!
“哇哦。这可太上头了,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独一说出了真心话。
“徒弟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要是被小野猪听见信不信台首今晚就把你嘎了。”末了逸尘夸张的比个杀头的手势。
独一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师父父凑上来点住唇,调子一变。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故事,不是我们这种外人可以插手的。悔恨也好,赎罪也好,执念也好。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的选择。我们不过看客,何必多言。”又话锋一转:“其实师傅没那么不喜欢祁进,不过是对静虚一脉的遭遇迁怒罢了。”
“祁进年少时一手剑法卓绝,凭此得高力士青眼加入神策军,后被进入凌雪阁,和姬别情组成‘暗箱’,自此两人刀尖舔血,为高力士李林甫二人卖命。但是祁进不想做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他厌倦了这种不问青红杀人的日子,有了退出之心。当年谷云天一家确实是祁进灭的,他也故意放走了谷之岚。后来高力士编造纯阳有长生药的谎言,派祁进去偷。反倒成就了如今的紫虚子。吕祖看见了祁进的挣扎,在数次规劝下,祁进叛逃凌雪阁投身纯阳宫,从此一心修道练剑。”
“可是他从未放下过。”逸尘转身跳上房檐,他似乎能够握住那长安月:“春去秋来,祁进在纯阳度过了十七年。他严于律己,门下规矩也繁多。但是那四年的杀手生涯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像是因果报应一般,他在万花谷遇见谷之岚,两人一见钟情。后来祁进才知道她是自己当年放过的谷家孤女。姬别情一直想把祁进拉回凌雪阁,就把这件事捅出去。最后闹得三方决裂。”
“这就是当年真相。这其中是非对错,那与外人何干?”逸尘叹息,然而这三人的剧情还远没有结束。
独一没说话,甚至打了个哈欠,听的有点无聊,爱恨情仇的话本看得多,听起来索然无味。
是了,他人之事,何苦拉外人进来。
当年……有太多当年了。错过也好,悔恨也罢,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明明烈日当头,却有人尝遍风冷。
师徒两回了客栈,日子一天天过去,独一在茶馆旁听见有人说比武招亲的事情,老板娘兴致上来觉得是个来快钱的路子,得闲便让独一拎着茶水去小树林叫卖。
“比武招亲?徒弟弟你想来个桃花?师父父可以给你算算。”逸尘抱臂倚在树干调笑道。
“不过是看个热闹,这场面还是第一次见。”独一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摊子。一位书生大打扮的男子愤愤喝茶,一位小丫头小跑过来说了什么,书生摔杯正要而去,被独一拦下。
“这位公子,茶碟碗筷这些小物件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摔烂了还是要赔的,”
“是我昏了头,这是赔礼。”书生大气直接掏了一颗碎银在桌面,甩袖而去,而那名小丫头红着眼不知所措。
“这比武招亲的女子是激浪山庄的大小姐谷碧湖。”逸尘突然来一句:“刚刚的书生叫狄飞霜,是长歌门人。”
“师父父这都知道?”
“你忘了?师父父可是百晓生,怎么样,想不想趟一遭浑水?”无非是明教的破事。
“哈?”
就在独一惊诧的时候,刚刚的小丫头跑过来,掏出一个荷包,红着脸请他帮忙:“大哥哥,在下激浪山庄圆香,能否帮帮我家小姐,我真的无计可施了呜呜呜。”
“嘶——”独一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跟哪?:“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在下不过一个茶馆跑腿的,怎么能帮上您家小姐呢?”
“我……我知道你轻功好。上次我路过长蛇谷,就看见你一两下就跳上山顶。我也知道你有武艺,上次在擂台你连赢十局。”圆香抹把脸,脂粉都花了:“我家小姐是受人所迫才办下这场比武招亲的。现在小姐被囚禁在大宅中,我也是废了大力气逃出来通风报信的呜呜呜。虽然这太唐突,但是我也不知道找谁了呜呜呜。”
“…………”独一无语了,这叫什么?祸从天上来?
“那就去呗,反正有师父父护着你。”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可以帮着看茶摊的!”小女孩一脸诚恳求人。
“那好吧。你家小姐芳名几何?被囚在何处?可还有其他要交代的?”独一收了荷包接下这活。
“小姐姓谷名碧湖,被囚在激浪山庄最大的宅子里,周围还有护卫把手,你要小心。”圆香摘了手链下来给独一带上:“见了小姐就把这个给她看,大小姐就知道你是找来的帮手。”
独一又问清了激浪山庄所在,背着长剑大轻功跑远,在山庄外面偶遇之前的书生。书生站在激浪庄大门不远处,一脸焦急的看着门口。
“哎,慢着。”书生一把拦下独一:“你这链子是不是圆香的?”
“你又是谁?”独一没好气。这一个个都是咋回事?
“我叫狄飞霜,原本是要娶碧湖的。”
这都是什么破事。独一之得耐着性子听完他这一遭:大小姐和书生两情相悦,但现在小姐摆擂比武招亲,书生愤愤但见不到人。刚好独一来了,就求独一带句话问问那谷小姐的真心。
“行,但是得收钱。”独一又收下一个荷包,然后跟着师父父的指引一路躲开护院潜入了大宅。
屋中果然有一位妙龄女子,独一上前表明信物身份,谷碧湖苦笑一声道了谢,交代原委:激浪庄和烈焰庄两家交好,谁知那烈焰庄庄主猪油蒙心对激浪庄下手,家父兄长接连被囚,自己本和狄飞霜两情相悦也因此事棒打鸳鸯。言至此,谷大小姐开出高价码委托独一去救她父亲兄长。
“这钱不是白拿的?师父父带你去。”还在拱火。
独一揉揉眉头应下了。在激浪庄困龙溏找到了谷家公子谷小潇,破解一系列机关后把人救出来,两人一起又赶去北边的烈焰庄救出了谷家家主谷烟河。谷烟河身中剧毒,一面让独一去偷解药,一面让儿子去拿信物。
独一累死累活解决两个守卫。这些守卫的武功招式奇怪的很,身法飘逸灵活多样,武器也不是常见的长剑大刀,而是双手使的弯刀。在拿到解药后独一又赶回去。谷烟河暂无性命之虞,让谷小潇和独一回去救谷碧湖,自己去找罪魁祸首做个了断。
两人解决激浪庄的守卫救出谷碧湖,谷小潇做主给了独一一小匣子黄金作为谢礼。此事了,临走时,谷碧湖叫住独一,让他给狄飞霜带封信。
庄外狄飞霜等的心急,终于盼来独一,等拆开那封信,欣喜之余却是惊愕万分,又哭又笑,朝独一拱手拜谢后离去。
“这算是搞完了。走吧徒弟弟,还要把茶钱给老板娘送去。”逸尘伸伸懒腰,招呼徒弟上路。
陆危楼心惊。激浪庄和烈焰庄是我教据点,怎么会突然出事?是烈焰庄下的毒手,莫非君填海有反心?此事必要查明。
狄飞霜?这是我长歌门人啊!有长歌弟子认出那书生。
师兄外出游历多年,年前就传来喜讯说要成亲,难道就是这位谷小姐?可是师兄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也没见有媒人六礼上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因何生份?
激浪庄和烈焰庄么?天策高层对此知晓一二的,但并无确切证据。这纯阳弟子意欲何为?他还知道什么隐情不成?
独一回了茶馆,发现碗筷收的整齐,茶钱也早就交到了老板娘赵云睿的手上。赵娘子吸着水烟调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小郎君,有那么精致的小娘子替你做白活,莫不是对你有意思?”余光瞟见那多出来的金链子:“哎呀呀,这是人家送的信物不成?这样式倒是像西域那边传过来的。”
那链子还绑在手腕上,独一急忙退了拿荷包装好,被这话躁得慌,红着耳根躲去后厨清净。“哎,这都是什么事啊。”独一趴在木桌上,他好累,想要摆烂。
“有钱得还不好,这报酬可是丰厚的紧。”逸尘坐在旁边。
“不是这个。哎,怎么说呢。被人牵着走的感觉真的不好。”
“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样子。”
“扎心了,师父父。”
“那跟你讲故事?我想想,这就要扯到明教了。”逸尘打开阅读看看自己书刷完了没:“烈焰山庄和激浪山庄是明教在长安的据点。”
“听人说明教是邪教?”
“能邪过红衣教?红衣教才是不做人。明教其实挺好的,没有传的那么糟糕。”
“阿这……那狄公子和谷小姐岂不是对头?”独一这才后知后觉。茶馆闲谈逃不过旧事重提,什么枫华谷之变,什么开元惨案,什么七星战十恶,往往都是正道高高在上,邪道人人喊打。“那他们怎么办?”
“先前就告诉过你,他们的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哦。既然两庄都是一处的,为什么烈焰山庄要下手?”
“徒弟弟,冷知识:明教自从‘光明寺之变’后被迫西迁,就在这个时候明教之中有人想夺权。再加上明教祸根不止一处,内有叛逃法王萧沙,二长老赫迪拉欣等,外还有拜火教,红衣教虎视眈眈。这处境可说不上好。”逸尘扔了竹签:“烈焰庄庄主君填海是二长老得意门生,二长老也一直想推翻陆危楼自立门户。这便是你今日撞上的事情,只因你出手救下谷烟河,他得以回到西域报信。”
“不得不说陆危楼手段是真的高,愣是把明教从破碎边缘拉回来了。说真的徒弟弟,明教没有世间传的那么不堪,相反他们人挺好的。师父父就很喜欢这个门派。尤其是左护法,一手刀法精妙绝伦,真的太帅了。真不愧是……算了算了,以后再和你讲。”
“啊?”
故事戛然而止。
赫迪拉欣,原来是他。烈焰庄留不住吗,若是派人手去长安接应,天策那边会不会等着一网打尽呢?明教脱身与波斯拜火教,霍桑又创立红衣教,这名纯阳弟子说得对,明教不过是金玉其外。山河社稷图虽是保障,但也要先把自家打扫干净。但最大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莫非他是隐元会密探?
他知道我是谁。柳浮云捕捉到那最后一句,若这纯阳弟子消息来源是隐元会,不可能。内幕只有高层知道,隐元会绝对不知情。
“二舅舅呜……”叶琦菲开始哭,眼眶红红的,柳不平怎么劝也抽抽噎噎。
“爹爹抱。”叶炜出现在两人面前,接过菲菲搂怀里哄着,柳不平悻悻不言。
“爹爹……”小丫头蹭着脖颈,眼泪止不住。
虽然有石锤,但天策军也不能擅动。这些年来一直和明教保持着非常微妙的平衡点,若那半张山河社稷图出了岔子,这可不是天策军能担得起的。
谷碧湖是邪教魔女。这个真相让长歌门人大惊,狄飞霜至今没有消息,该不会是抛下师门和那魔女远走高飞了吧?这该如何是好?长歌门人和邪教中人有了情愫,流传开来指不定会被扣上师门风言风语损害本门声望。
纯阳弟子为邪教说话?简直有辱门风!浩气盟中有人不齿。
“哦……”独一喝水。“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就腻烦了?”
“不,主要还是凌雪阁那帮人。前几日碰见江潮了,虽然他请我吃了酥酪,但是我总觉得有人跟在后面盯着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江潮是个好人,虽然是叛徒,虽身死,但也为凌雪阁留下一个…………啊哈哈……嗯。”
“啊?”
“听歌,听完你就懂了。”逸尘拿出琴,搁在膝头:“此曲名为《太白门庭》。”
“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唱歌啊!师父父讲故事不好吗?”
“故事太干巴巴了,还是听歌吧徒弟弟。”
“那么,开始了。”逸尘清清嗓子,拨动琴弦。
“自你我照面一瞬,避让世人眼神,万里各自浮沉
到遐方绝域再逢,勒马太白门庭,
长眠墓林晚风,为名性找到归程
故事中是谁缓步提灯,说雪夜风冷(月色下遮,良夜起身),
施舍恻隐眉目或口吻,良善当挟恩(越过重门,暗现链刃)
自朱门前俯首做人臣,不忍辨爱恨(孤路行客,歃血同盟,孰假孰真)
二十年委蛇此生,孰假孰真
边看尽,一地别院夜色,一场刀剑相认(终究难顾死生,到头负尽深恩)
偌大红尘,偏偏来人是故人,辜负重逢。
便抽身,惊醒戏外痴人,收留戏中魂魄(人间万事伤神,何必追认前尘)
黄土一抔,同爱恨化为齑粉,天地容身
江波温存,舟头微浪是你么
潮平无声,林家山风是你么
你我并非故事偏爱者,变不成传闻(不问后事,不囿名声)
夜色或是最忠实恋人,替名性留存(不舍昼夜,不辞风尘)
触手襟怀中木牌小字,低唤仍熟稔(孤路行客,歃血同盟,亦假亦真)
二十年同看死生,亦假亦真
难再问,他日共入此门,今时由得几存(不惊荣辱加身,不悲去者离人)
天地茫茫,谁不是孤身一人,来赴风尘
若提起,就借青山无声,将平生封存(不虚万千拥趸,无计青史评说)
天地许我,应于你同做一阵,太白晚风
河山万仞,河山自有看护者,
人间好梦,人间自有守梦人。”
凌雪阁安静下来,只有墓林的红牌叮当作响。
师兄啊,偌大的凌雪阁,为何偏偏就是你呢?有人悲戚,握紧链刃。
“……十三……”阁中人少,无论什么消息都能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内外阁。按照这唱词,说的是谁简直不要太好猜。叶未晓咬牙,这都是什么事清,江潮确实有嫌疑,但还没到盖棺定论的那一步,现在这纯阳弟子直接把这一步踩结实了。
“让他去吧。”闻人晏陵拦下叶未晓:“十三必须跨过这道坎。”
叶未晓看一眼十三,这人的低气压已经蔓延到整个演武广场了,他从来都不知道没心没肺的十三还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这说的是江潮。”李俶皱眉,江潮嫌疑太大几乎说是板上钉钉。但叛徒就是叛徒,只能说一句可惜。
李泌还在思考,这名纯阳弟子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隐元会再又能耐,这手也伸不到内阁来,更何况林白轩的技术已经杜绝了这个隐患,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问题?难道说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势力存在?
“如何,好听不。”
“好悲伤。江潮最后死在了同门手里?”独一懵懂,事实上猜测格外精准。
“嗯……再给你讲个故事吧”逸尘停顿一下缓缓道来:“有一对亲兄弟。他们自幼流浪后被恩公救下,恩公人很好,可是弟弟病重,哥哥受恩情有个去处。最后弟弟病死了,哥哥为偿还恩情愿为人臣。怎么说呢,哥哥做得很不错,卧底二十年来从未出过事,在这期间他还捡到了一个好苗子入门,就……叫他十五吧。十五是哥哥一手救下领进门的,十五也很黏哥哥。十五很像二十年前被恩公救下的哥哥,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路人。后来哥哥事发,被打为叛徒但他不愿回头。你猜猜是谁去捉拿的哥哥?”
“……十五……?”
逸尘点头:“对啊,就是十五领的任务。当时他还在想,怎么可能呢?怎么偏偏是他呢?怎么偏偏是亦师亦友的恩人呢?但十五还是去了,就在玄鹤别院的地牢,十五见到了哥哥。最后的最后,是十五赢了。就这样,故事讲完了。”
“……江潮……是故事里的‘哥哥’么……”良久,独一问起,明明有了答案不是吗?
“你觉得呢?这不过是一个故事。”语气中带着一种怅然:“哥哥见到十五是怎么想的呢?‘偌大的凌雪阁,来的人偏偏是你。’?”这算是变相承认了。
“好悲伤的故事。话说回来,十五真的能打赢江潮吗?明明……”
“这重要么,徒弟弟。”逸尘叹气:“是生是死,都是他们一手选择的,何必要顾及外人感受?”
独一不说话了,凌雪阁真的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就是师兄的往事么。十三闭眼。你就真的甘愿赴死吗。
星河徜徉,山林万里,你该去看看啊,江潮师兄。
有人一心飞蛾扑火,有人想救却救不得。正如那曲中唱的一样,终究是辜负重逢。
真像啊。宋森雪摩挲盾刀上的纹路,凌雪阁的江潮,和自己真像。都是卧底,但是走的路完全不一样。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待在苍云,过往一笔勾销。如今的自己,只是苍云军中一员,仅此而已。
玄鹤别院。又对了。李林甫确实把翻译关在了玄鹤别院。李泌猜得不错。无论他是谁,这些消息怎么来的,至今为止这纯阳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月余,独一又回了天都镇,红衣教徒依旧传教,赌坊前面有个纯阳弟子在看场子,名叫方轻崖。独一听见满口正道的侠士叫嚣着要替天行道除去这个败类,但是他们却没看见方轻崖私下放走被抢来的少女,也没看见方轻崖用自己的盘缠救济受迫害的百姓,更没看见方轻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值得吗?”在酒肆,独一摆上两只瓷碗,一面缀饮一面问眼前人。“他们都说你是江湖败类,丢尽纯阳脸面。”
方轻崖只是笑:“不过风言风语罢了,我在华山还听过比这骂的更狠的呢。我师傅说啦,‘纵使身死道消,不叫我心蒙尘’。我方轻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来来来,喝酒喝酒。”
“你这人心太大了。”独一很是担忧:“三人成虎,这终究对名声有害。”
“嗨呀,我早就习惯啦。静虚一脉本就艰难,污名加身更是家常便饭。这又有什么呢?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着,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我静虚一脉,皆为真君子,那里是那帮子只会动嘴的假正经能比得上的。嘿嘿嘿。说起来,你知道长安哪一家的珠花打的精致吗?我想给叮当打一只作为生辰礼物。她可真好看啊,我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她了。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上华山见师傅。”明显是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冒,依旧嘻嘻哈哈笑的开心。
逸尘在一旁看着,方轻崖将来会被捉进万花谷聋哑村,凭白遭受劫难,直到被雨卓承救出来。静虚一脉,过于坎坷了。还有洛风大师兄。
轻崖……。洛风骤然失语,自家徒弟果然是被冤枉的。现在去万花救人绝对来得及。洛风叮嘱师弟张钧看好静虚一脉。萧孟抱着大师兄哽咽不肯撒手。静虚一脉受辱至今,如今总算有个澄清机会。也叫中原武林都看着,我静虚一脉,皆为光明磊落的真君子!
“这……”看画卷所言,东方谷主有了决断,而门下弟子也回报聋哑村中确有此人,“既是错抓,便速速放出,出手的那名弟子自去请罪。”
“呵,天下正道,也就只会动动嘴皮子了。静虚一脉着实可怜。”陶寒亭三分轻蔑七分凉薄,他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师傅,这就走了吗?”
“之前是谁说的要赶快走来着?”
“哦。”
“明儿咱们就去枫华谷。现在可是赏枫的好时节。”
“枫华谷?”
“对啊。顺便带你去瞧瞧枫林深处的荻花圣殿。”
师徒两搭乘马车前往枫华谷。画卷就此结束,时间是“天宝四年秋”
这就结束了,这对师徒在长安待了半年,离现在的时间还有两三月差距。
这真是让人费解:纯阳弟子的消息从何而来?隐元会?还有说有其他不知名的组织?
若他的是回到过去之人?那缘故何在?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何不去阻止?还有他强调的“外人”二字,难道说他无力改变将来?
有人摸出门道,静观其变。
凌雪阁中,江潮叛变板上钉钉,而让人惊讶是主动请缨的十三。李泌长叹一声,看着十三跪在主阁,一双眼眸漆黑如夜色。既然有觉悟,那便随他去。厌夜北上,幽燕的空缺需要人顶上,人选又是难题。
万花谷中,裴元交代曲风照顾谷之岚,自己收拾行囊去纯阳兴师问罪。
“解铃还须系铃人。”萧卿云垂眸。是了,若命数可改,那也只能是局中人本人动手。与外人何干?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如何避免才是重点。
祁进还在闭关。完全不知道门下弟子收到多大的冲击,他又该如何面对静虚一脉呢?这都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静虚一脉的处境因这画卷会改善一二。
至于明教,纯阳弟子似乎很是推崇,可明教不是圣上钦定的邪教吗?另一方面,红衣教似乎表里不一。这不知道还有多少关于这两教的事情被捅出来。
陆危楼刚好在昨日收到沈酱侠传书,人已经到了枫华谷,但所谓的“荻花圣殿”还未找到,眼下是打瞌睡送枕头,一切都来的刚刚好。还有那帮霸刀弟子,如何留下柳浮云也是迫在眉睫。以及那两座已经暴露人前的激浪山庄和烈焰山庄,这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天色也暗了。叶炜抱着菲菲回屋歇息。柳不平去找自家二爷依旧扑个空,一旁还有星木旗下弟子私语,一口异域口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越等越急躁,最后是随行的师妹找上来把柳不平拉走。
小师妹把晚餐给师兄带过去,一面絮絮叨叨:“那帮子人明摆着给我们下绊子,住得远不说,还拦着咱们见师傅。师傅一走就是九年,咱们在山庄里也受足了气。现在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他们还不让师傅走呜呜。”越说越委屈,趴在师兄肩头哭。
“这样。明天你跟我去找那位藏剑三庄主。让他带我们见二爷。你顺便备点小玩意儿给小小姐。二爷总不会把小小姐拦在外面。”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是柳不平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另一边。叶炜给女儿热了马奶酒,大漠温差大,披了外袍坐在一边翻看兵器谱。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柳浮云,径直坐在菲菲旁边,摸摸侄女柔软的发顶。
“二哥怎么来了。”叶炜合上书,坐到另外一侧。
“你打算何时启程?”
“………菲菲还想多待几天……”叶炜看着女儿,小丫头端着碗小口慢慢喝,嘴边一圈奶沫。
“你的事情就不重要?”
“没有二哥重要。”
“从江南到河朔,一年也往返不了几糟。”
“二哥……你……”叶炜心惊,他知道了?
“叶炜,我放下了。不只是柳夕,还有我自己。你呢,你放下没有?”叶琦菲喝完了,掏出手帕擦嘴,又窝在二舅舅怀里抓着金饰玩。听见母亲名字,手劲一大,撤下一个铃铛。
“……二哥…………”谈及过往,叶炜痛苦闭眼,他忘不掉那个雨夜,午夜梦回都是那沾血的夕颜花。
“往事如风,就让它过去吧。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柳浮云揉着小丫头脸蛋,拿出一根簪子放在小姑娘手心。“过几年菲菲也到了及笈的岁数。我这个舅舅自是会回去捧场的。”
“那就定下了,菲菲及笄那日,叶三扫榻相迎。”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月光打在窗台上,照在长安,照在大漠,也照在心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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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该怎么写呜呜呜,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极限拉扯?
要不还是写兄弟情吧呜呜呜,生死之交也好呜呜呜呜
太心疼这两了呜呜呜,但是写不出来他们的互动,二爷精明,三爷耿直,谈恋爱完全就是死局
忠诚的希望策划能把柳浮云剧情圆上,最起码也要给个念想啊,还希望我家三爷能不要领便当,河阳炸船后就没剧情了,想看三爷登场呜呜呜,
提前祝剑三生日快乐,兄弟们双倍要开始了,如果再来一块沉沙我双更,flag我就放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