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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条条都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气息的弹幕纷纷扬扬，将整个直播间屏幕铺得满满当当。

重云望着眼前一片花花绿绿有些眼晕，陷入了他人生少有的最大最恶的绝望之中。



“我真傻，真的。”澈净明透的双瞳失去神采，化名[霜雪]活跃在互联网路的重云眼神空洞。



他虽然不抱期望，却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长杓，这件事还有再回旋的余地吗？”



[不行哦。]从长杓光速发出的SC中，透露出满满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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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杓和重云一样，也是○哩○哩的知名up主。

不过长杓和视频内容以游戏实况为主的重云不同，她主要活跃在美食区。

点开她视频的观众几乎都会惊叹于少女厨师出色的技巧：刀工火候恰到好处，烹调摆盘利落干脆；家常小菜自然不在话下，宴贡官菜也是手到擒来。



传说，在深夜点进视频的弹幕大军在出征之时，曾言道：“她好像真的试图教会我们做菜。”



长杓对料理事业有着极大的热情，而且菜品用料常常别出心裁。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被她认为能够当做食材的造物，都免不了要去她的那口锅里走一遭。不过长杓对食材的选用虽然相当自由，但经由她手做出来的菜品道道都是一顶一的美味，只看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



因为这个，她还得了个意味不明的称号，“提瓦特贝爷”。



如果长杓只是个和他关系很好的普通up主，大家只是网上交情，事情或许也没这么麻烦。



但坏就坏在长杓现实里也和他关系匪浅。长杓正是重云的发小之一，香菱。而他向来拿香菱没办法。



……至少这次，他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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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今晚一上播，就被她抓去比骰子。



重云心想，香菱向来温柔，她的话自然句句都好。可重云一去，直播间的观众就开始起哄，连香菱自己也开始煽风点火；重云被激得血气上涌，念了好几句清心口诀，闭着眼睛下定决心。



他一扔骰子，沉默了好久。



只见骰子上方端端正正立着一个一。没有他想要的六，就连讨喜些的四或五都不见踪影。



运气这东西向来玄妙，重云对此也没办法，对于香菱即将提出的惩罚也就只好被迫接受了。



为了这个，香菱甚至还特意做了个惩罚转盘。

……她好温柔，重云哭死。



重云随手一转，就是一个「女装直播」，让他吃了一吓；再一转，又是一个令他沉默的「变声器」。



重云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正处在人生的岔路口。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永恒的命题，作出决断的那个人叫哈姆雷特。



女装还是变声器？这又是个关乎重云自身命运的二选一。前有直播间观众虎视眈眈，后有恶友香菱切断退路。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重云哪能受这委屈。他铁骨铮铮，怎能在一点小小威胁面前折腰？



他清了清嗓子，“长杓……”



“嗯？”直播间里的长杓笑容一如往常的俏皮又甜美，她望着摄像头，似乎只是在和观众互动而已。可重云却觉得她分明是在看自己。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重云咬了咬牙，虽然心中有千种犹豫万般不愿，他还是要说出这残酷的话语。



他的回答虽然简短，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说，“变声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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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27 饮冰]长杓 投喂 节奏风暴×10



整个直播间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香菱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特意过来送了礼物。



重云今天的直播内容是绝地求生。



他向来有种一板一眼的“敬业精神”。为了更好地完成赌约，也为了给观众更好的直播效果，重云还特意参考弹幕的意见改了自己的游戏ID。



也许是之前骰子点数的莫名低迷给他攒了人品，连着两把他都在还没来得及发挥实力的时候就被带飞。



正当开到第三把的时候，有眼尖的观众发现队友栏里静静躺着一个熟悉的id，[枕玉]，正是之前连着carry了重云两局的那位大神。



“那个[枕玉]，是不是带飞了霜雪两局的金大腿啊。”



“连着排到三把了吧？”



“woc这运气，不愧是霜雪”



“霜雪这不冲这不冲这不冲？”



此言一出，弹幕像是炸了锅，纷纷怂恿重云拿起自己的变声器，变身软妹搭上这趟上分顺风车。



“放开那个霜雪，让我来。”



“走开，让我躺让我躺”



“霜雪gkdgkdgkd”



重云心说，变声器这东西，早开晚开都得开。倒不如把这块好钢用到刀刃上，在完成惩罚任务的同时，还有机会和一个靠谱的队友上上分。



于是他颇有些视死如归地点开了香菱发给他的变声器。那上面可供选择的声线实在太多，让重云一时间都有些挑花了眼。



重云随手点开“少女音”，试探着开了口“呃，枕玉……好巧，这局又碰到你啦。”



“woc这是霜雪？”



“进错直播间了大家再见”



“长杓老师，求同款变声器——”



而重云在听到自己变声后的那一瞬间，深刻体会到了现代科技的力量之强大。



“下把，要不要一起玩？”可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重云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参考弹幕的提示把邀请的话说完。



话刚说完，重云就光速关掉了游戏麦。



瞳孔地震的惊恐神情在重云脸上久居不下，他像是正在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摸摸霜雪”有弹幕出言安慰。



可安慰的弹幕没发几条，直播间的空气就在下个瞬间停滞了。



只听重云低声感慨，“好可爱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霜雪真的好像觉得自己很可爱23333”



“不过这声音确实很甜啦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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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把，要不要一起玩？”耳麦里传来少女清甜声线的请求声。



行秋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个头像旁亮起绿色喇叭的队友，[霜雪雪不吃青菜]。



这ID让他有种熟悉感。



行秋向来记忆力不错，况且连着三把排到同一个队友的情况着实少见。他思忖片刻，而后拿起放在桌旁的手机。



自动唤醒的屏幕上显示着22:34。



少女的请求克制又礼貌，直接拒绝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行秋想。如果只打一把的话，这时间倒还不算晚。

行秋抬眸又看到直播间一片怂恿的弹幕，便顺势答应了。



行秋在脑内简单复盘了一下前两把的战况，有些无奈地发现：前面两局因为自己打得太猛，对于其他队友的印象事实上都很模糊。



至于[霜雪雪]，行秋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她捡空投的运气还不错，两局都把自己甚至队友的道具装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然，她倒得也很快。



“霜雪雪”也许就是那种有些笨拙的单纯女孩吧，而且运气意外地很不错。行秋想着。就当是顺手带路人吃吃鸡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做好了这局也一个人杀穿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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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因为接下来的展开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前两局还略显划水的笨拙少女“霜雪雪”，这局就像换了个人操作一样，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用一把平底锅带着行秋和剩下的两个队友一路高歌猛进地躺到了决赛圈。



望着屏幕中间缓缓浮现的“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八个金黄大字，行秋陷入了沉思。



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早已缓缓扣出一排问号。



行秋抬眼看了一眼弹幕，不出所料地看见了满屏调侃，几乎都是在笑自己带妹不成反被带。



硬了，行秋的拳头硬了。他没说话，下定决心一定要用下一把的carry证明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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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行秋就“躺赢”了五把。



赢得太多太快太轻松，他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果然，有些事（指carry）急不得。



不过“躺赢”这个说法并不那么贴切。

之所以说行秋“躺赢”，只是因为有了[霜雪雪]这个队友之后，他就没什么机会能像往常一样展现自己高超的个人技术了。



因为[霜雪雪]比他更刚。



如果说[枕玉]是那种侧重战略、善于带起整局节奏的技术流，[霜雪雪]就是那种截然不同的，出色的刚枪流突击手。



她左手拿着一把7.62步枪，一梭子一个地带走面前所有敢和她刚枪的小朋友；右手提着一把5.56步枪，在中距离交火中几乎无往不利；背上一把大狙，在行秋刚发现远距离目标的时候，就已经带走远处敌方人头。

虽然她偶尔也有翻车的时候，却也总能巧而又巧地撑到行秋拉她起来。



于是行秋在队里的工作几乎就只剩下舔包，找人，开车，报点。



哦，还有掩护杀红了眼的[霜雪雪]。



[枕玉]的直播生涯向来顺风顺水，只有他带飞别人的时候。

可他现在感觉自己打得好像一个工具人，还是地位无可动摇的那种。



呃，或者换个礼貌点的说法，他在队伍中扮演着十分可靠的……



辅助位。



而直播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满屏都是“霜雪雪6666666”



“枕玉你怎么还在啊，还我霜雪雪www”



“直 播 事 故”



“枕玉老师，你不行啊，说好的带妹上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呢怎么会是呢怎么会试呢”



“连躺六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秋看着这一连串调侃，有些微妙地清了清嗓子，“咳…这几把确实水了点。不过霜雪雪的技术确实很不错。”

……而且这样吃鸡确实也算是他的人生新体验。



他刚想和[霜雪雪]再排一把，一看屏幕右下角时间，就知道证明自己能力的这个“下一把”得换个时候再打了。



[02:15]



行秋明天还有早八课，这让他相较常人本就有些缺乏的睡眠时间更加岌岌可危。

况且这课混不得、逃不得，哪怕缺上一节，都会让他陷入对自己绩点和期末奖学金的沉重担心之中。



“这个时间好像有点晚了，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可以吗？”语气听来有些抱歉的女声适时传来。



过于善解人意了啊，[霜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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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下次一起玩的时间之后，好友栏里[枕玉]的头像瞬间变成灰色。



其实重云很少熬夜，这次播到这么晚，让直播间的观众颇为新奇。



弹幕几乎都是“好晚了，霜雪快去睡吧”的好心催促声。



而等他关掉游戏，刚准备和观众道别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弹幕又换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片控诉般的调侃。



“霜雪罪孽深重”



“+1”



“+10086”



“+身份证号”



重云有些疑惑，“诶，为什么说我罪孽深重啊。……我干了什么吗？”



弹幕回复得也很快。



“没有啦没有啦”



“只是感觉小霜雪太迷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重云更疑惑了。



“[枕玉]大神明显就是被你的软妹人设+暴力操作蛊到了嘛wwwww”



“对啊对啊”



“人美声甜的小姐姐谁不爱啊”



“男的，但对象是霜雪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



重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替被自己“骗”了的枕玉说话啊。



他仔细一想，不禁慨叹人类习惯的可怕。

因为他专注着游戏，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披着[霜雪雪不吃青菜]这个妹子马甲了。

而他答应[枕玉]之后一起玩，也只是觉得和对方配合还挺默契，单纯地想找个靠谱的队友吃吃鸡而已。

毕竟他又不是喜欢落地成盒，酷爱天天排到离谱队友的那种抖M。



不过说实在的，自己这种行为好像确实也不太好，感觉就是单纯在利用对方一样。重云想着，感觉自己的良心有些隐隐作痛。



“明天，就明天。排完之后我会和[枕玉]说清楚，然后道歉的。”重云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复了弹幕。

……希望[枕玉]不要太生气。



“ 排 完 之 后 ”



“xswl”



“今天我就要站在这里说霜雪是铁分奴，谁赞成，谁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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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吃鸡明显已经褪去了个人秀的色彩。今天排到的对手实力几乎都上了几个层级，[霜雪雪]和[枕玉]的交流也多了起来。



他们默契地不再独自为战。

他们一起落在航线中心，找人刚枪；又一起跑去偏僻的地方搜集基本装；一起开着车追空投；一起找交通工具远离航线，搜集道具后再隐忍到决赛圈。



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结束，又快到深夜了。



行秋活动了一下久坐的筋骨，正准备和[霜雪雪]告别。



可意外往往来得那样突然。



“枕玉，实在是不好意思……”

入耳并非那个熟悉的清甜少女声线，而是听来温柔又礼貌的少年缓缓说出的话语。



行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弹幕也炸开了锅。



“发生甚么事了”



“！！！！！！！！！”



“这是霜雪雪小姐姐的男朋友？”



“也可能是她哥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枕玉老师刚动的春心噼咔一声就被掐灭啦”



“惨”



“惨”



“惨”



“蜡烛.jpg”



“也可能是对面把变声器关了吧2333333”



“霜雪雪那么可爱，我不信我不信”



此时的行秋：？（瞳孔地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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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来的，指路直播间946424664”



行秋眼尖看见这条弹幕，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少年指尖轻动，打开手机调小音量，在app的搜索框里键入了弹幕发出的那串数字。



转换到的界面是一个主播的直播间，右下角冰蓝头发的少年正一脸愧疚地道着歉。



那温柔又轻缓的声音和正道着歉的[霜雪雪]的本音几乎完全一致。



……难怪他之前觉得[霜雪雪]这个名字眼熟。

[霜雪]作为技术流up主，在游戏区还挺出名的。行秋原本以为[霜雪雪]只是个普通粉丝，却也万万没想到“她”就是披了个少女皮的[霜雪]本尊。



行秋从[霜雪]诚恳的道歉中，他很快了解了变声器事件的前因后果。

他倒也没有什么被骗的愤怒，毕竟[霜雪]只是愿赌服输，欺骗自己也并非出于恶意。



他反而觉得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行秋语调轻快，“没事，和你一起排的时候其实我也挺开心的。”



“呃，[霜雪]老师……是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社交软件的账号私我一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感觉我们应该会很合得来。以后还可以再一起玩。”



那个[枕玉]居然完全不介意被骗的事，还说要主动和对面一起玩？



“尊重，祝福”



“yoooooooooooooooooooo”



“枕玉老师，挺住啊”



“yooooooooooooooooooo”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祝你们幸福吧。”



“yoooooooooooooooo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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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