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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tham......我不喜欢吃干的，说了好多次，不要给我准备这个。”

金发男人趴在桌边啃掉渣的烙饼，同时伸出细长的手，把摆在对面的咖啡杯顺道占位己有。在他被又酸又苦的无糖咖啡难喝得吐舌的时候——

磅——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亲吻声，来自瓷碗底和木质桌面的。

金发男人目光转向那双落在视线前方包裹着无名指和小拇指的黑丝手套。如果没看错，碗里前几秒表面还是平整的蛋羹眼下从中心散开，四分五裂。

或许不是他的错觉，没准裂开脑花也会长这样。于是他讪讪地放下饼，就着还有些油糊的手去牵面前离得最近的那只。

“弄到手上了.......”
是说的汤汁。

他身子往前倾，看起来想用舌头卷走停留在那双白净的手上的油污。

艾尔海森抽出手，中断了卡维表达歉意的行为，把他按回水缸里，从桌上的餐盒里抽出木勺，捣进碗中推到卡维面前，“吃这个。”

卡维进餐的位置是一块改装在桌面底部的伸缩木板，这还是卡维自己的手笔，嗯，为眼下这种特殊时刻准备的。按照卡维所说，为了能顺利度过因为返祖而身体变成人鱼的时期，他做的准备很多，其中还包括眼下他正躺着的这个装上了灵活滑轮的水缸。

上个月，艾尔海森在卡维的骚扰式请求以及未来一个月不去酒馆喝醉的保证下（主要是后者），出于卡维嘴里的“人道主义”答应了会帮忙照看一下这段时间行动不便的卡维。

此前艾尔海森以为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仅限于帮助卡维拿点东西，挪动位置就行，但实际上完全变成了他像个护工一样事事亲为地照顾。

尤其是卡维的记忆似乎只有24h时效一般，给艾尔海森添了许多麻烦。他向来讨厌做重复工作，然而今天早晨的事在过去的六天都无一缺席地上演。卡维会完全把艾尔海森昨天才跟他明确过的早餐分配问题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在属于艾尔海森的早餐上留下牙印状的缺口。

眼下人鱼卡维抬起他漂亮的眼睛，一边观察手上捧着书开始吃早餐的艾尔海森，一边吃自己的蛋羹。

——想跟Haitham聊聊天。

人鱼的尾巴在水里摇摆。

——啊，Haitham抬头看我了......但，是我太吵了？

水声立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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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前，艾尔海森度过了他照常般悠闲的一天工作日。

下班，回家。关上厚重的木门，喧闹就被挡在门外。

艾尔海森注意到家中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让他不确定是否还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活人。至少客厅里还是熟悉的陈设，只是比往常整洁许多。

那堆一直被抱怨杂乱的书已经收拾过了。屋中几丝须弥蔷薇的香气似乎已等待许久，这会儿正迫不及待钻进归家之人的鼻息里。

是卡维最爱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艾尔海森抬头看房子尽头浴室的位置，一整个过道被从玻璃窗射进来的夕阳余晖洒满。

他抬起金属所制鞋底的尖头靴，沿着投射在木地板上的雕花影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踩过去，慢慢靠近了香气的源头。

是今天吗？变成人鱼的日子。

艾尔海森回想着不知道是哪一顿的晚餐桌上卡维说的那个日期。这段时间差点被遗忘的好奇心此刻立马翻腾起来——

如果不是卡维骗人，那他将会变成绝大多数须弥人都没见过的人鱼。会是什么模样？

在还没到能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的距离，突然地，艾尔海森听见了混杂在水浪声响里的歌声。

其实更该飘出一些五彩斑斓的泡泡，这样的出场没准更梦幻绚烂一些。但可惜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艾尔海森并不为这揭露谜底的时刻表现出小心翼翼，反而直截了当地揽开了滑门。

啪——

“Haitham！”

好像有什么金光闪闪地东西让艾尔海森觉得自己被闪瞎了一瞬。

“......”

他难得也有呆愣。

或许有因为须弥大建筑师卡维，此刻真的变成了一条人鱼，会反光的大鱼尾把大书记官家本该算不上窄小的浴缸都塞得满满当当。

不过更让艾尔海森想发问的是：你胸前那对粉色贝壳是从哪搞来的骚东西？

只是卡维的笑得实在好看得有些耀眼，打断了他吐槽的思绪。那头平日里被叉形发卡拢起的后发也长到了让艾尔海森意料外的程度，湿漉漉的。

丝丝缕缕的金发凌乱地黏在赤裸的腰腹，也就是属于人类肌肉和鱼类尾巴的交界处。

随着卡维歪头而高频震动的耳鳍，眼角、小臂、腰腹处反光的鱼鳞，深红宝石般的瞳孔也变得如血赤红，其中白仁变得更加细长......细看之下，各种非人的性征表现，让本就长得风流俊朗的卡维一整个从耀眼变成了有些妖艳。

“哈......”

艾尔海森重重叹出一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随后踩上浴室地面的积水，弯腰把被冲到门边的属于卡维的一二三...只塑胶小鸭子全都捡起来拿在手里。

“Haitham？”人鱼歪头继续叫他的名字。

艾尔海森靠近卡维，随手把那些玩具丢进浴缸，溅起一些水花。

“你难道不会说须弥话了？”

卡维把在水面上的晃晃悠悠的鸭子玩具拿起来捏出声响，“嘎——”，然后笑嘻嘻的。

“Haitham——只是像这样叫你试试。我现在这样子还挺合适的，不觉得很罗曼蒂克吗？你看没看过枫丹那边的人鱼童话？他们唔......”

卡维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艾尔海森借着居高临下的站位掐着他的下颚，连带着两侧的脸颊肉也一起被捏住了。

“你这个样子。会持续多久？”

艾尔海森直勾勾的眼神让卡维觉得如果他是生论派学者，估计自己马上要变成被装进试管加很多试剂的那种切片。

“染个星迟。”卡维甩了甩头，挣开了，“唔，两个星期。”

艾尔海森刚想问什么，但卡维早料到，抢答了。“以前没有过。准确点说，在和你绝...”

卡维顿了下，“......之前，是没有过。”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一点也不在意空气突然凝滞。

“是诅咒吧？”

枫丹的人鱼童话他没听过，但是卡维提到了枫丹，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从古籍上读来的只言片语、不知真假的传闻。

卡维躲闪的眼神让艾尔海森得到了答案。他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光辉立即暗淡了些许。

撒谎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蹩脚。大书记官愉悦地翘起了嘴角。

“噢——那看来是我想错了。是返祖。”
“那么请问，Mr.Kaveh，现在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没记错的话，早上他前脚离开家，卡维后脚进的浴室。只是艾尔海森没说出口，因为卡维看起来已经足够难堪。

“你能帮我，移动到我房间吗？我已经准备了水缸......”卡维的声音越来越小。

艾尔海森疑惑，眼下为难地不该是他吗？卡维或许该看看自己现在有多长。是说的那种长，连头带尾的长度。

肯定不少于两米。

不过没有如卡维预料中的讨价还价，艾尔海森倒是很利落且体贴地一一解下自己身上会膈人的衣物物品：披风、腰带、戒指、神之眼。常年戴着的耳机也被摘下。

艾尔海森活动了一下上肢。“我得试试，不一定成功。”

话虽然这么说，但至少艾尔海森臂膀发达的肌肉还是很不负所望地成功把在浴缸里躺了一天的卡维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唔...”卡维把脸扭向艾尔海森的胸口处。

他发誓这只是因为难为情而下意识进行的行为，但是察觉到怪异感的时候，艾尔海森那处同样发达的肌肉已经很热情地和他面对面地打了招呼。

“...你别乱动，”手上这条鱼完全比想象中重，且滑，抱着他的艾尔海森声音听起来都变沉了，“搂着我的脖子。”

卡维本身的重量让他稍不留神就会下坠一些，艾尔海森似乎是实在害怕卡维彻底滑落所以抓得很紧，随着艾尔海森的迈步，卡维感觉后腰传来一阵阵被狠狠抓拧的痛感。

见鬼的，他心跳加速起来。

卡维有意识地放轻呼吸，小口喘气。

但事与愿违，两人的皮肉隔着一层薄如无物的黑丝互相交缠的热气让本就狭窄的呼吸空间里的温度依旧陡然攀升。

“哈...怎么不说话了？”艾尔海森并不轻松的喘声连同话语从头顶和他胸腔处的共鸣一同传来。

卡维抖了一抖。有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艾尔海森家有这么宽敞！

“我怕...说话会消耗你的体力，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很勉强了。”
“确实是会消耗。”

——很好，路过了客厅，路程过半了。

“啊！那还说，别说了！等会儿摔了怎么办。”
“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被摔的只会是你。”

“......”

卡维一下哽住，只是要是现在回嘴，没准立马就可以实现跟地板亲密拥抱的愿望了。
“...你还是这么恶趣味。”

艾尔海森笑起来。
卡维不抬头也知道了。

“这算哪门子的恶趣味。”

作弄我啊！
卡维心里恶狠狠地摇晃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个艾尔海森。

只是随即，艾尔海森笑不太出来了，卡维的房门近在眼前，但是紧紧关闭着。

“你可没告诉我，你房间门是关上的。”
“......抱歉，我忘了。”

艾尔海森脑子里此刻确实闪过一些不太友好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颠了下手里滑下去的人鱼。

现在两个人都很不好受，他的手臂肌肉充血酸胀感很强烈，已经开始有点不听使唤了。

“...得换个姿势，搂紧点。”

“不...”卡维还没来得及说，不用，停下让他来开门就行，艾尔海森就已经把他托举起来，让他几乎是整个趴在了艾尔海森的身体上，两人的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到一处。

扭门的那一瞬，艾尔海森恰到好处地抬腿踢了一下，顺势快步冲进卡维的房间锁定到卡维准备好的大水缸，精准地把半抗着的卡维像投鱼雷一样投了进去，整个过程快得卡维都还来不及受到惊吓就结束了。

只是四溅的水花...或许说，水柱，淋头落下的场面，让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显得十分狼狈。

“............”
“......”

“...我给你加水。顺便拖地。”

卡维注意到艾尔海森的手在轻抖，对不起三个字就要差点脱口而出，但混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又被卡在喉咙。

“那，麻烦你了。”

艾尔海森点头离开。
卡维像条翻着肚皮的死鱼一样，盯着天花板发呆。

艾尔海森折返很快，一手拿着水管，一手拎着往常只出现在卡维手里的拖布。

“你是对的。”
“什么？”

“说话比我想象中耗体力。”
“抱歉，是我太重了。而且......我应该今早就自己主动呆在这个缸里。”卡维趴在玻璃缸边的扶手处垂头丧气。

艾尔海森不太知道他突然失落什么劲，他把还没开龙头的水管插进缸里，“所以你一天没吃饭了？需要我给你拿点吃的？”

卡维眼神变得柔和，很感动。

艾尔海森又问：“你这个样子需要吃鱼食吗？唔，上次去钓鱼剩的蚯蚓干味道应该还不错，卖挺贵的。”

“？”

“这只是保险起见的询问。”

“就算变成这样我还是吃人食！...咳，我的意思是，人吃什么，我还吃什么，”卡维声调提高了些许，他脑子被弄得乱乱的，随即又补充，“但得清淡点。”

艾尔海森带着沾满水的拖布又离开了。

那天大概是卡维自住进艾尔海森家里后第一次感叹艾尔海森竟然还有这样好脾气的一天。

下班回家就马不停蹄帮他弄到房间，拖了地，给他投喂了食物，然后在他的指挥下把湿透的设计图纸一张张按顺序分开挂晒在木架上，在这些杂事占用了一大半本该用来看书的私人时间之后，离开卡维的房间前还主动询问第二天早上早餐想吃什么。

“谢谢你艾尔海森。但我得提前跟你说好。”
“说什么？”

“可能过几天，我也不太清楚过多久，唔...或许我会有点变化。要是让你烦了，你也一定不可以把我丢到大街上让我晒成鱼干。”

这样不仅住在艾尔海森家的事情会暴露，眼下这副怪异的模样更会暴露！

“唔，不错的想法。”
艾尔海森已经在想象了。

卡维眉毛刚竖起来，又想起自己这是有求于人，很快耷拉下去，“.......答应没有？”

“嗯哼，你可还没说什么变化？”
“我也不知道......”

在艾尔海森凝视的目光下，卡维嚅嗫着继续开口，“你也知道在搬进你家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住......所以这只是我出于危机感跟你做的约定。”

随即他补了一句，“下个月的房租我会按时交的，双倍，作为感谢。”

艾尔海森愣了一下，随即不再犹豫，“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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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海森站在家门口，借着门前的照灯再次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看清楚了点：一盒积木玩具，盒子外的包装样式介绍了这款搭的是卡萨扎莱宫。

进到家里，果不其然的客厅一片漆黑。

艾尔海森摸着黑把东西放到手边的柜子上，正清理鞋底，就听到声音穿过房门响起，不大清楚的一句。

很快收拾完，他拿上东西径直走过去，打开卡维房间那道在黑暗边沿溢出光亮的门，稍有些刺眼的白光把艾尔海森停在门口的身体照出黑影，投在身后的墙上。

“Haitham，你回来了！”

人鱼卡维欣喜地盯着他，尾巴在大水缸里悠闲地摇摆，但艾尔海森却莫名看出一点狗狗迎接主人回家把屁股甩得像螺旋桨的那般味道。

“嗯。你可饿了？”

卡维摇摇头，迫不及待地把画架上固定白纸用的图针全都拆下来，“Haitham你来，看我今天画的！”

卡维的皮肤在变成人鱼之后甚至光滑了不少，手上之前因为打磨模型而生成的厚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感滑溜的鳞片覆盖在手背上。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的纸上画的，并不像艾尔海森以往看过的那些卡维的那些图纸一般，是华丽大胆、天马行空的设计，反倒全是让艾尔海森以外行的眼光都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图案。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艾尔海森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卡维支支吾吾的变化是什么。

艾尔海森翻看着问，“一天就画了这么多？”

“嗯，不知不觉就画了好多.......呀，天黑了？”卡维好似才看到窗外一般惊呼。

“是啊，所以你该饿了。”艾尔海森把那叠白纸理得整齐交还到卡维手里。

“我们去做饭？”

“好！但是......”卡维煽动的耳鳍提醒着他，自己不是个正常人类。“我这样的......没法帮你。”

“没关系。”艾尔海森耐心地安慰。

卡维的眼神依旧遗憾，甚至委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好像鼓起勇气一般把那叠白纸又推回去，“Haitham拿着......”

“帮你保管？”艾尔海森凑上前，“还是送我？”

“Haitham会喜欢吗？”卡维不躲他，眼神依旧软软的。

不知为何艾尔海森有点伸手揉搓卡维脑袋上那头金发的冲动。尽管眼前的卡维是大人的模样，但艾尔海森已经像哄孩子一样对待卡维好几天了。

艾尔海森想起过世的祖母，早逝的父母几乎并未留下什么记忆，能会想起的类似的经历占满的是祖母的身影。

在卡维惊喜的目光里艾尔海森把纸卷成筒状，塞进胸前衣服的空隙里。“那我不客气的收下了。”

他抬手推起卡维的容身之所，所幸他已经做过很多次，完全能够熟练地从对比鱼缸稍显狭窄的门框中卡着极限位置把卡维移进移出了。

——没准之后可以让卡维改造一下他的房门，顺便牺牲一点房间面积把走道也拓宽。


艾尔海森在推水缸向前，卡维背过身，翘着嘴角，面对着艾尔海森。

“今天吃什么，Haitham？”卡维说着话，两人的脸距离近到快贴一起了。

“想吃脆饼珐提还是兽米香香？今天在商店街那边买了枣椰蜜糖，一会儿可以先吃两块垫肚子。”

“唔，Haitham决定就好。”卡维把手搭在艾尔海森的贴身的黑色套袖上，无意识拽弄那几根皮带，“还比较想喝奶油蘑菇汤，可以吗？”

“可以，但只能一小碗。”

和以前艾尔海森认识的那个赶ddl时只要吃不死什么东西都能塞进嘴里的卡维不同，人鱼卡维似乎还有一些挑食的毛病。

考虑到那么大条人鱼的基础代谢所需要摄入的热量，艾尔海森总会盯着卡维吃下足量的主食，保证他不会因为任性的挑嘴而哪天饿晕在家里。

要说为什么不准备零食——艾尔海森之前准备过，但在摸清楚人鱼卡维挑食的毛病之后就默默地回收了。

不能惯的。

.......所以，还真的是在带孩子了。艾尔海森略感疲惫，但不得不强颜欢笑。

几乎前两周他还理所当然地拿对带卡维平时的态度对付着，就在五天前看到卡维笔下的画时，他意识到，这么做下去完全出大事。

卡维一切的变化都连贯指向一个事实，他退回成小孩子了，在精神上——或者说是这副人鱼体内的灵魂。

第一天还能被他的嘲讽气得炸毛的卡维，现在看起来总之十岁最多了。

艾尔海森想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没准会让现在的卡维觉得他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因为卡维的眼神带着想要亲近的同时时常流露出讨好。

这让艾尔海森想起一个说法，流行在养宠物的人之间的：判断主人有没有动手打过宠物的办法就是突然抬起手观察它们的反应。

......嗯，认真养宠物和养孩子或许没太大区别——艾尔海森这么觉得。而卡维的样子让艾尔海森不确定自己是否间接会给卡维的记忆中添上一笔童年阴影什么的。

或许有些夸张，但毕竟成年人的世界，大人间的交往还是很污浊啊！

尤其艾尔海森看在卡维即使成年了还那么脆弱的情况下，不敢想他是小孩子的时候会怎么处理自己的那些语气颇重的话。

哈......真是头大。

但更令艾尔海森头大的是，今天已经是卡维变成人鱼模样的第十九天。

按照他的说法不是两个星期吗？怎么目前看来也依旧没有任何要变回去的迹象。

再加上......哎，艾尔海森不仅要继续照顾他，还得哄，唯一庆幸，现在的“小卡维”虽然精力旺盛，但至少听话。

艾尔海森这几天不仅用上班摸鱼，甚至下班后的两三小时都呆在智慧宫查阅资料，试图搞清楚卡维眼下是什么情况。

但可惜大海捞针，他知道的消息太少。

即使卡维住进他家半年多，这也是他头一次面对卡维变成人鱼的情况，卡维以前从来没告诉他过。

明明大家都觉得卡维是个不太藏得住事的人来着？

但没准是要是卡维真想藏，谁也不一定很快就挖出线索来。

诅咒......人鱼...枫丹的童话。

——枫丹，尽管和须弥的沙漠接壤算邻国，但对于生活在须弥雨林的艾尔海森来说，已经完全算是很遥远的国度了。卡维说过自己的母亲生活在枫丹，所以她会知道什么内情吗？

但艾尔海森并不知晓如今卡维和他母亲的关系如何，是否还有往来，还是已经不再互相打扰。

卡维鲜少在他人面前说自己的家人，因为那必定会牵扯出一些卡维不愿随意提起的往事。

艾尔海森算是他童年经历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早在两人决裂前，卡维曾朝艾尔海森展示自己的伤痕，亲密地分享自己心里那处阴暗地，褪去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自嘲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活该这样痛苦一辈子。

艾尔海森记得自己当时听完也沉默了许久，而后说，“你很想要被原谅。”

卡维什么表情？是否在哭泣？

罕见地，艾尔海森记不清了.......尽管在艾尔海森眼中，卡维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见过太多，但为自己哭泣的样子实属少见。

多次出言指出卡维脆弱之处的艾尔海森也承认，如今卡维身上无法修补的裂痕俨然已成为他美的一部分。

尽管这或许与大建筑师理想中的美大相径庭。

——你是否已经看到现实的残酷而美丽之处？

艾尔海森知晓卡维不可能放弃他那近乎幻想般的理想国。

但事实上卡维算不上如意的人生即是现实与理想交织后最好的见证。谁又能说一切都会是按照最好的结局上演呢？

所以往往，理想者不为现实痛苦，而为理想痛苦；不被理想沉溺，而被现实沉溺。

人鱼的诅咒。是诅咒？

还是如卡维所言：这是一个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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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还能再见到你吗？Haitham.”

卡维泡在水里，手里捧着被水淹了一半的卡萨扎莱宫。当然是积木款的。

眼下不是什么临别睡觉的时间，正值大白天，还是一个就算卡维变成人鱼变不回来了这种异常的事情发生了时钟也照常转动而来到的周日。

艾尔海森正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翻着书。

一个月的时间叫他开始习惯和唤他Haitham的卡维相处。不过这不代表他对研究怎么把卡维变回一个能生活自理的正常人类这件事上有所松懈。

枫丹的信已经于一星期前寄往，好运的话，这几天就能收到回信。他借着职务之便——也算是上头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从智慧宫拿回家里翻阅的杂书已经多到书柜放不下，甚至把宽敞的沙发也几乎占满。

好在艾尔海森的家鲜有客人。

今天艾尔海森刚出门帮卡维垫付了这个月的债务，因为每月一号都是他的还款日。

多莉不愿意跟艾尔海森打交道，她很提防教令院的人。而面对多莉打量的眼神，好不容易才跟她见上面的艾尔海森只是耸肩，一脸公事公办地表示那个欠债的倒霉蛋去枫丹看望母亲了，要是不想收下自己的钱那就等他回来还吧，没准你还能多收点利息。

多莉便不再多迟疑，同时连着下个月的债务也一起朝艾尔海森索要了。

......卡维真的很爱给他添麻烦。所以，至少得再帮他多做两个月家务，艾尔海森想，那堆杂书得让卡维自己去还。

人鱼卡维一般除了吃饭换水都会呆在自己的卧室。但是最近几天似乎越来越粘人了，坚持着要和Haitham呆在一起。

“Haitham...”

卡维漂亮的身体从水面上跃起，清水给他赤裸的肌肤包上一层光滑的水膜，几乎瞧起来几乎吹弹可破；波光粼粼的水面因由反射而为他的皮肤投照上光亮的水波纹，薄如蝉翼的耳鳍透光得经脉清晰可见，湿透的金发紧贴着形态优异的头骨，让他完美得像是一座用钻石雕刻的艺术品。

柔软又坚硬。

人鱼是神秘而美丽的生物，这种说法一点没错。

美景当前艾尔海森却只想制止卡维那不太听话的鱼尾以防客厅地毯接二连三遭水灾。

“卡维。这里不是浴室。”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快。

“抱歉Haitham......”卡维垂下他比起毛发深色许多的长睫毛，“但，现在可以去浴室吗？”

“我们中午才换过水？”

或许卡维是还想和他继续玩水。啊，艾尔海森觉得自己已经不用明说都能想明白小孩子想要什么了，可喜可贺。

他放下手里的故事书。

“走吧。”

就这样，周日的一个下午就被荒废在了浴室。

等吃过晚饭卡维便说自己困了，艾尔海森感到稀奇地把卡维送回房间，给他拉窗帘的时候想起白天自己跳过的那个问题。

艾尔海森关上灯，落下一个算是晚安同时兼有安慰意味的吻在卡维的额头——这么多天来的头一次。

“卡维，明天见。”

卡维伸出手拉住黑色披风阻碍了他离开。

“Haitham，明天真的还能再见的，对吗？”

艾尔海森背着身，他想起白天看的那个故事。他明白人鱼卡维为何如此不安。

于是他转回头，搬过椅子坐在卡维面前。


“卡维，我是谁？”艾尔海森问。

“你是Haitham.”——“我是Haitham，也不是Haitham。”

“卡维，你是谁？”艾尔海森又问。

这次卡维别过脸。

艾尔海森伸出手把他的脸掰正，自问问答，“你是卡维，你也不是卡维。”

“你知道卡维在哪，对吗？这是你们的交易？”

人鱼卡维挣扎地摇头，“我不知道Haitham......”

“哈......”艾尔海森叹气，明白自己不能太强硬，“那你，知道枫丹的人鱼童话吗？”

人鱼卡维睁大眼睛瞧他。

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今晚不会有月亮出来。昏暗的房间只有卡维身上的鱼鳞散发出的淡淡幽光，而比之更为明亮的是他的眼睛。

这么些天过去，卡维的瞳孔已经由血色的红渐渐变成了和海色一般的深蓝。

艾尔海森低沉着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从前，在一片大海的深处有个人鱼的王国。那里的国王有六个美丽的女儿。”

“听着祖母为她们讲述的海上的新奇的故事，人鱼公主们自由而天真地长大，直到被允许浮到海上那天。她们中最小的美人鱼救了一位昏迷中的人类王子，小美人鱼对英俊的金发王子一见钟情。”

“她爱上了王子，但王子是人类，于是她去请求海巫婆将她的鱼尾变成人的双腿。”

“海巫婆告诉他，如果人类王子爱上她，那么她会获得不朽的灵魂；但如果王子和别人相爱，那么她就会在那两人婚礼的前一天变成海里的泡沫。”

“你觉得，她会喝下海巫婆的药吗？”

——“我想......她会。”

“嗯，小美人鱼很害怕变成泡沫，但依旧选择用自己美妙的歌声作为交换拿到了药水，获得人类双腿的代价不仅是失去舌头，同时每次行走都痛如刀割。”

“勇敢的小美人鱼还是告别家人，来到了岸上，但却得知王子要结婚了，因为他错认了那天在海上救他的人。”

“小美人鱼不再能说话，她所能做的只有跳舞，她不停地跳着，想让王子注意到她，果然，她美丽的舞姿让王子也着迷。”

“但，王子要娶的人只能是邻国的公主，他以为她救了他。”

“脚下刀割的痛苦也不及心中所爱之人误解的伤痛。”

“很快——最后一天即将到来。夜晚，小美人鱼在岸边眺望家的方向，无声落泪。这时姐姐们送来了杀死王子的尖刀，告诉她，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刺中了王子的胸口，在清晨来临时她便不会变成泡沫。你觉得，她会杀死王子吗？”

——“她不会的。”

艾尔海森却摇头，说“她杀死了王子。”

“所以在第二天清晨来临之时，小美人鱼转身跳入水中，她再次获得了人鱼的尾巴。”

——“不对......她不会的。”人鱼卡维直起身体，想要辩解。

“为什么不会？”

“因为她爱王子。”

“可王子并不爱她，还要娶邻国公主。”

“不，就算王子并不爱她，就算变成泡沫，她也愿意为爱死去。”

“......这是你的答案对吗？卡维。”

艾尔海森站起来，他不知从身上何处拿出一瓶蓝色液体。

“那么海巫婆的药水，你也愿意喝下？”

人鱼卡维笑着接下，“Haitham......我愿意。”但却倏然流出眼泪。

他并不是在哭，而是在真正的笑。

艾尔海森盯着拔开瓶塞一饮而尽的卡维的脸，他伸出手抚摸着，凑上前去亲吻，“好了......卡维，明天见。”

这次吻的，是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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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艾尔海森，你是在跟我比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比赛是吗？”
“那恭喜你，你输了。”

卡维就着自己水缸里泡着的水抹了一把脸，不想吵。

“那是什么东西，一股......蓝莓味。”

“你指的什么？”

“海、巫、婆、的药水。”

卡维涨红的脸昭示着就算变回了人的身体，他也没忘记前几个小时、一直追溯到过去一个多月自己都跟艾尔海森的相处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可以现在就变成泡沫消失，卡维挺愿意的。

艾尔海森对此很满意。

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可以之后用来揶揄大建筑师的事情。

“商店街那边新出的饮料。”艾尔海森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为了等过午夜十二点，他一直坐在卡维房间的木椅上，守着熟睡的人鱼卡维，等待一个不确定的奇迹发生，坐得屁股很痛。

不过随即，他又想起自己买到这个饮料的出门契机是去见多莉，于是他伸出手，“还钱。”

“............”

“算了，明天再说吧。”艾尔海森认为自己颇为好心，“你能自己从这个缸里出来对吧。需要......帮忙？”

卡维发誓，就算现在房间里漆黑一片但被艾尔海森的视线从头到脚扫视过的感觉并非错觉。

“.......你现在能帮我的事就是，出去，让我穿衣服。”

艾尔海森起身，在离开房间的前一秒，贴心地打开了灯，然后在看到卡维错愕的脸和浑身涨红的皮肤时关上了门，把金发男人大声的抗议留在了门里。

但愿邻居明天不会投诉他们半夜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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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早上好。”

哈欠——

卡维一边张大嘴打哈欠，一边把手伸向艾尔海森的早餐盘，在即将拿到一块烙饼的时候被打红了手。

“嘶——好痛。”

“要吃自己做。”

艾尔海森的眼睛没从书上移开一瞬，卡维不知道他怎么下手那么精准的。

他看着由餐桌布划分开的界限，艾尔海森对面的位置桌上空落落的，连杯牛奶都没有。

艾尔海森也知道最近几天他为了赶前段时间变成人鱼落下的工程开始起早贪黑，但却从不会多做一份早餐。明明那个烙饼卡维也能吃的——

“你就不能好心的、帮你可怜的、忙得天昏地暗的室友顺手多做一份吗？”卡维抱怨的声音响起。

艾尔海森终于舍得抬头斜看他一眼。只是如果眼神会骂人，那一定骂得很难听。

卡维不管艾尔海森打不打他手，还是厚着脸皮蹭艾尔海森的早餐了。

像那种干了坏事害怕被主人追上而甩着舌头狂奔的顽皮宠物狗，叼起一块就冲出了家门，顺带着说话声音好像也跑起来，在很远的地方消失，“我先出门了——晚上见——”

很快家里又安静下来。

艾尔海森不急不缓地翻过下一页，离他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属于他们各自的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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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不晚上见的，还真不一定。

就像现在，临睡前的艾尔海森洗过澡坐在自己的床上，手上拿着三天前就从门外邮箱收到的信封，是卡维母亲的回信。

尽管当时的寄信人是艾尔海森一个人，但拿回的时候，他就很自然地在等着找个机会让卡维和他一起拆开。只是每天卡维实在回来太晚——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高频但小声的敲门声。

艾尔海森叹气，撤下翘起的二郎腿，起身系紧浴袍的带子，慢慢悠悠去开门。

一道人影钻进来，飞速关上门。急促的门风把卡维在工地待了一天的灰尘味和艾尔海森身上沐浴后干爽的香气一同搅和在一起。

“你非要每次回来都像做贼一样吗？”艾尔海森双手抱臂看着他。

卡维一边擦着鞋一边回瞪，“你以为我想，我在外面站好久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那就下次记得带钥匙。”

卡维又气瘪。“.......知道了。”

不算卡维找补，但他记性真不算太差，只是唯独在带钥匙这件事上忘记的次数实在太多......连艾尔海森给他开太多次门后都问过他是不是故意不带。

“洗澡吧。洗完记得把热水器关了。我去睡了。”艾尔海森转身就要走。

卡维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那是什么？”——那个封信用的漆蜡是母亲常用的图案，他不会看错。

“你母亲的信。你现在......有空？一起看看。”

“我母亲怎么会给我寄......是那时候，你写信给我母亲了？”

卡维自己想到了，艾尔海森只用省事地点个头。

尽管很想先洗澡，但卡维还是和艾尔海森一起在客厅坐下。

艾尔海森坐在了卡维侧手边的那个沙发上，他拉开矮茶几下方抽屉，取出拆信用的刀具，弓着腰，纤长白皙的手把信封按在桌面上，四四方方地把纯白的信封裁开。

每到一天结束时刻的艾尔海森会难得比较懒散，他的动作有些慢。一个若隐若无的视线已经在他身上扫视许久，艾尔海森自觉低头——好像，自己浴袍领口是有点露太多了。

但是他又大方抬头，先发制人。

“注意眼神。”艾尔海森把拆信的伸缩刀往回扣好，“学长。”

“你——”被抓包的卡维别过头，红着耳尖然后小声嘟囔，“就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叫我学长。”

“你先看？”艾尔海森说，随后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还是一起看？”

卡维咽了一口唾沫，这让他看起来很紧张，但他雄赳赳落座的模样，又像无畏赴死的勇士。

艾尔海森不甚在意卡维什么表现，只是把自己热热的香气全都分给了在外面工地呆了一天大半夜才回家的冷冰冰灰扑扑的学长。

卡维捏着信，他们一同阅读，信上清秀的字迹写道：

“
亲爱的艾尔海森：

展信佳。

感谢你亲爱的孩子。卡维的情况可还好？如需要我从枫丹来往须弥照料还请务必及时回信，近几日我也在时刻关注着船票的消息。

只是遗憾，即使久居枫丹，有关人鱼的诅咒也是我未有听闻过的。人鱼是个优美但古老的种族，他们生灭于海洋深处，是乎即使在如今的枫丹除却那个最有名的人鱼童话，也鲜少有他们的讯息流传。不过我同我的丈夫依旧会继续打听关于人鱼和诅咒的相关消息，一有确切的解决办法，我将会立刻传信于你。

——枫丹的人鱼童话，我已抄录全篇，随信附去。

眼下我有一个猜想：卡维和在变成人鱼后和你留下的信息如只有人鱼童话，那是否可以按照童话的启示去追寻答案？

童话中人鱼怀抱着为爱牺牲的决心，喝下海巫婆的药水，而短暂获得属于人类的双腿，但这仍有变成泡沫的危机——如需获得不朽的灵魂，所需便是她所心爱之人的爱。

我想，卡维在先前独自一人能自行从人鱼变回人类，现在却失效了，是否也是代表他自己意识到所爱之人已出现在身边——作为母亲我本该了解，但很抱歉身在异国除去节假问候，卡维和我的通讯并不得多，为我的不知情深表遗憾。

但我记得你孩子，艾尔海森，在他还在教令院的时候，给我写信时常提起这个名字，那几年他和我通信还算频繁，看来你们现在还有联系，我很高兴卡维结交到你这样可靠的朋友，这样危机的时刻也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边。

我也知道和年轻朋友分享爱恋的心情总是会比长辈要方便得多，因此，如你所知卡维所爱之人，不妨邀请她——话语、陪伴、拥抱、亲吻......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只是眼下并不确定解开这份诅咒需要进行到何种程度，或许需要花费心力做一些尝试，希望这不会给你和她带去太多麻烦。

如卡维的诅咒得到破解，希望你能转告他及时给我写信报平安。

再次感谢你，亲爱的艾尔海森。往后如果有空闲，请务必和卡维一起来到枫丹游玩，我会为你们预约上欧庇克莱歌剧院最精彩的戏剧。

爱你们的，法拉娜

”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艾尔海森沉默。他在想：卡维的诅咒解决方法和他先前所猜相差无几。单从最后的实验结果来看，从人鱼卡维口中得到了“为爱牺牲的决心”的答复，以及自己的吻都是有效的，至于海巫婆的药水，当时突发奇想掏出来的商店街的蓝莓口味饮料多少就是走个流程——总不能因为他名字带海，就能当海巫婆了。人鱼爱的王子，真实身份其实是海巫婆？唔，多少有点毁童年。

卡维也在沉默。他在想：坏了，艾尔海森知道我喜欢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艾尔海森看了眼身边躁动不安的人。

“卡维。”

“啊..咳咳，啊？”

“好吵。”

“？”
“我刚刚有说话？”

艾尔海森转头看他，“我是说，你的心跳声。”

卡维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

“好了，”艾尔海森把信按照原样叠好塞进卡维怀里，“人鱼公主，记得给你的妈妈报平安。晚安。”随后起身回了房间。

被留下的卡维一个人在客厅把自己的头抓成鸡窝。

——该死的，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冲上去吻那个人？

至于大书记官没锁的卧室门在一个小时后被人悄悄打开——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ND-


本篇完结啦。
但会写番外~r的部分会单独分出来写，毕竟人鱼play的饭我也很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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