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从带土那里回来，卡卡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U盘插进了电脑。点开小小的磁盘标志，上百个文件立刻跳了出来。文件名显示都是乱码，内容也被上了锁。卡卡西不以为意，随手打开了一个自己写的小程序，乱码的文件名立刻翻转着飞速变化，很快恢复成了正常人能读懂的文字，密码也被毫不费力地解开了。但，仅仅由数字和英文字母组成的文件名只能让人看出是某种按顺序编排的档案，很难让人猜出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鼠标滚轮滑动，卡卡西最终将鼠标停在了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文件上。
企划书。
双击鼠标点开。形式公整的企划书长达万余字，但最让卡卡西震惊的文字却在前三行。

关于人体能力开发的基因改造计划
执笔人 日本公安调查厅研究员
野原琳

卡卡西感觉有谁在他的耳边放了个无声的炸弹，炸弹的冲击波让他的大脑有了几秒的空白，直到烧到尽头的香烟烫到了手指。回过神来的卡卡西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重新点燃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野原琳。在那场让他成为ES改造人的战斗后，带土的主治医师。在那场爆炸后失踪了的主治医师。知道他是ES改造人的主治医师。而这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人竟然是公安的研究员。
终于，尼古丁让受到冲击的神经稍稍缓和，卡卡西丢开记忆里那个笑起来干净温暖的主治医师竟然是公安研究员这一爆炸性的事实，开始迅速地阅读企划书的内容。

人体大脑中存在一个未被开发的区域。
现阶段对人类基因的开发显示，人类的身体能力、智力、寿命等等均有开发空间。
通过技术手段理论上可以突破人类极限。
为验证理论，需要的是……
一千人以上的实验数据……实验对象的选择标准是……
为验证理论，面临的困难是……
志愿者募集困难……伦理道德的逾越……目前技术的瓶颈……

卡卡西跳过了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和冗长的科学理论说明，直接跳到了结论部分。

综上所述，如果实验第一阶段能够完成，药物暂定名，「IMMOTRAL」，将可暂时提高特定对象的身体素质（包含体能、恢复能力），在战争时使用可提高伤兵存活率。
如果实验第二阶段能够完成，将可暂时提高非特定对象的身体素质（包含体能、应变能力、恢复能力），在战争时使用可提高单体士兵作战能力。
如果实验第三阶段能够完成，将可长期提高非特定对象的身体素质（包含体能、应变能力、恢复能力）。在战争时使用可显著提高军队全体作战能力。
如果实验第四阶段能够完成，将可永久提高非特定对象的身体素质（包含体能、应变能力、恢复能力）。药物暂定名，「IMMOTRAL」可视为完成。对自卫队使用可形成可观的战力威慑力，有助于我国恢复战前地位。

又一根香烟燃到了尽头，卡卡西把剩下的那点烟草用力碾灭在了另两根烟头的旁边。太危险了。这是卡卡西对这篇企划书，也是对野原琳的评价。不，对野原琳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卡卡西又拿起一根烟，打火机的火石轮转了好几圈才点起了火。野原琳是执笔人，但并不排除她仅仅是执笔人的可能性。如果野原琳背后还有其他人——“公安”、“国家”、“谋反”几个字像加大加粗了的阴影一样缠在卡卡西心头，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卡卡西很不情愿地承认，他似乎发现了宇智波案之后的又一个国家危机。那么，如果说这个企划书只是野原琳一个人的想法呢？卡卡西靠在椅背上看向天花板，然后狠吸了一口烟。香烟燃烧的红点在仅有电脑屏幕为光源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卡卡西开始回忆起一直以来他与这位年轻医生的几次接触。
卡卡西与野原琳的接触并不多，但那场战斗后的治疗却不是他与野原琳第一次见面。回想起当年的相遇，卡卡西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团烟雾。
他还记得，那时他正在和水门先生一起调查大蛇丸。他在接触一个疑似与大蛇丸有关的暴力团时，与对方火并并受了伤。对卡卡西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伤，但是十公分的伤口在常人看来确实是触目惊心。前来支援的水门看到卡卡西手臂上那道流血的伤口后，二话不说就打发他去医院。不想被医生盘问怎么受伤的卡卡西闹着别扭，说自己拿医疗包随便缝一下就行，被水门坚决地拦住了。
“呐，卡卡西你听着。”水门按着卡卡西的双肩，严肃地说，“虽然伤疤是男人的荣耀，但是十厘米的伤疤对你这样清秀型的男孩来说还是太粗犷了。”
“哈？”清秀型？男孩？我可已经21岁了。卡卡西在心里暗自吐槽。
“来来来我跟你说，”水门揽过卡卡西的肩，像要告诉好兄弟在哪里可以找到资源似的把卡卡西拉到一旁，“东大附属医院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专门接待我们这些在暗地里活动的家伙。”水门一边说，一边递上了一张名片，“诶，你别多想，那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跟政府也没什么关系。”看到卡卡西怀疑的眼神，水门找补了一句，“只是她的手艺确实好，又从不多问，慢慢的就在同行之间传开了。”
“不过啊，还真是个年轻有为的女孩子。长得又漂亮。”水门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如果不是已经和玖辛奈结婚，我说不定就——咳，没有，卡卡西，你可千万别跟玖辛奈说。”
卡卡西早就习惯了这位有着欧洲血统的警察偶尔流露出的西式奔放，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向手里的名片。
很简单的设计，没有多余的花纹，仅仅印着所属医院，姓名，职称，以及电话号码。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除了医院号码之外，名片上还印着一个手机号。卡卡西挑了挑眉。现在为了避免与患者不必要的沟通，大部分的医生都只在名片上留下所属医院呼叫中心的电话，由呼叫中心过滤信息之后再进行转接，而这个医生倒好，不分对象直接留下个人电话，也不怕病人难缠。
野原琳。卡卡西默念了一遍名片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水门的建议去了医院。
问讯处的女孩在看到卡卡西手里的名片后，熟门熟路地将他带到了一个单独的诊室。拉开门，开着的窗户与门之间突然形成的对流让一阵风穿堂而过，卡卡西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啊！对不起，我只是想透透气。”
窗户缓缓关上的声音和甜美轻快的女声同时传来，卡卡西眨了眨眼，向声源处望去。阳光将灰尘化作金色的颗粒，一个个金色的颗粒随着微风打着旋儿，像在跳着欢迎的舞。而在这些小小舞者的身后，是一个有着褐色短发的女子。阳光给女子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卡卡西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回过头，明亮透彻的眼眸和恰到好处的微笑让卡卡西的呼吸不由地一滞。
天使。
这个词不知道怎么就在卡卡西的脑海里跳了出来。他突然有点明白水门的心情了。
“请坐吧。”
年轻的女声又一次传来，卡卡西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他有些脸红。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卡卡西乖顺地伸出左臂。女医生小心地拆开胡乱缠上的纱布。刚刚做过应急处理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但依旧触目惊心。
“伤口不深，没什么大问题。”仔细检查伤口后，女医生做出结论。“放心，我的手艺很好，不会留疤的。”
又是一个明媚温和的微笑。当时年仅21岁的卡卡西有些恍惚。而从回忆中脱身，现年40岁的卡卡西借着电脑屏幕的微光看着自己的左臂有些迷惘。当年受伤的左臂确实如女医生所说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疤，只有经年的锻炼让手臂线条更明显了一些。
野原琳。
卡卡西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当年在处理完刀伤后，卡卡西又因为受伤去找过几次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每次的印象都如出一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医生每次都像春日阳光，明亮而柔和地照亮了他的心。当时的卡卡西觉得，去琳那里治疗是种享受——他承认，当时的他对那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抱有懵懂的好感，但也仅此而已了。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那明亮温和的印象和现在“生化武器的企划者”这个推测之间的差距过于明显，一时间卡卡西很难将记忆中的那个温和漂亮的女医生，和近十年间让日本社会暗流涌动的始作俑者这两个身份联系起来。
毕竟，「IMMOTRAL」，不朽者，这个名字和「ES」所代表的永生太像了。
简直是一团糟。卡卡西挥手驱开香烟留下的烟雾，又一次把手里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他站起身，又随手拿起一件风衣。难得的三连休，他决定暂时离开一团乱麻的工作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久违地去一趟酒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