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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笠】我的邻居幸男哥哥

作者 : kikasa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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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我开始记事起,我就开始和邻居家的那个孩子一起玩了。
  我是我们家最小的孩子,两个姐姐比我大不少岁,和我玩不到一起去。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找邻居家的那个男孩子玩。
  他是黑头发,蓝眼睛,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和我很不一样,但是很奇怪,我总能和他相处得很好。我总爱招惹他,所以他常常揍我,但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在你还很小很小,大概这么大的时候,”他微微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伯母就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抱着你呢。”
  他经常像这样对我打趣。
  “所以呢?”我不满地反问道。
  他每一次提起这件事,都让我觉得有些难堪,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啊——”他笑了笑,拉长了尾音说,“从某种程度上说,你也是我的弟弟啊。”
  他本来有两个弟弟,现在又多了一个。
  当哥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常常想,如果我也有个弟弟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对他笑着说出这样的句子来,让他对我露出某种崇拜和敬仰的笑容,追着我“哥哥”“哥哥”不停地叫。他可以放心地躲在我身后,被我时时刻刻保护着;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我,而我也永远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他。
  因为他就是这样,所以我想,当哥哥一定就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我时常幻想着,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弟弟就好了,但有时候又庆幸我不是。
  如果我真的是他弟弟的话,那我不能像这样堂堂正正地喜欢他了。
  “那个时候我抱着你,一开始觉得很害怕。”
  有一天,他在常说的话的末尾忽然加上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呢?”我诧异地问。
  那时候我们正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黄昏时分,他边走边抬头看夕阳,脸庞被映照得红彤彤的,就连短翘的发梢上都散发着橙红色的反光,看起来特别漂亮。
  “因为你当时太小了,就像个雪球做成的娃娃。”我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形容我,所以我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地听他说。
  “我只在动画片里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他见我停下,也就停下来,然后转过头看着我,伸出双手捏起我的脸,笑着说,“而且,还长得这——么可爱。”
  我一边向他求饶,一边脸红了。但是夕阳的光照在我的脸上应该也是红色的,所以他应该注意不到。
  “是这样吗?”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做你的哥哥,然后就能一直一直保护你了。”他歪了歪头,露出牙齿笑了,“所以现在对你来说,我是个好哥哥吗?”
  你是,我在心里说。但我还是转移了话题。
  “所以哥哥可以请我吃棒冰吗?”
  他点点头,“当然啦,因为我是你的哥哥嘛。”
  从此以后我便常常从他那里讹点什么东西来吃。夏天是棒冰,秋天是肉包子,冬天是烤红薯,春天是三色团子。当然也不仅仅只限于这些,我还和他一起吃过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
  尽管他比我大两岁,高我两级,但我们还是每天放学都一起回家。低年级的学生放学早,所以我为了能和他一起走,就会提前到他的储物柜边上等他。
  那天放学的时候,他拎起脱下来的室内鞋放进柜子里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他关上柜门,轻轻地拍了拍。
  “我刚刚发现,你已经长得和我的鞋柜的高度一样高了,”他说,“你站在那里,柜门开着挡住了你的脸,我这才想到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和他一样高了。当时的我才刚上四年级,而他已经在毕业班,第二年春天就要去中学了。
  我长得很快,每一年学校体检的时候,保健室的老师总会笑着说:“哎呀呀,黄濑君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呢。”
  ——长这么高的话,说不定以后可以考虑去当个运动选手什么的呢。
  我对此并没什么兴趣,但大家都这么说,就连他也是。
  一说到这,他就会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羡慕我的意思。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他小学毕业的那个春天,毕业式结束的时候,我在捧着花站在操场上等他。花是妈妈帮我挑的,好大的一束,几乎挡住了我的脸,而且包装得精致漂亮,所以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
  我拼命仰着头,在层层叠叠的花瓣的重影中,看到他捧着象征毕业的证书向我走过来。他身穿黑色制服和阔腿的短裤,显得双腿纤细又笔直;脚上是白色中筒袜和黑色小皮鞋,走起路来声音吧嗒吧嗒响。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我怕他看不见我,连忙大声喊:“幸哥,幸哥!”
  其实他早就看见我了,只是那束花有些挡视线,使我看不太清楚。
  “好漂亮的花呀,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是的。”我用力点头,想把花拿给他。可是这花很大,他应该接不过来,他也好像意识到了,于是我便在他开口之前抢着说:“不过我还是先替你拿着吧。”
  “——还有,恭喜你毕业。”
  我说。
  “谢谢你啦……凉太。”
  总是凶巴巴喊我黄濑的他,那天是第一次像这样温柔地喊我的名字。当时我的心突突突地乱跳个不停,感觉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恍惚间,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一定是微笑着的,一定是的。
  他升入中学后的头两年,我们已经没办法一起上学了。但我每天一放学就会一路狂奔到他的学校门口,守在那里一直等到他出来,然后和他一起回家。
  那时候一到放学的点,同学就会笑着打趣问我:“这么着急,是去见女朋友吗?”
  而我总是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们:“不是,我是去接我哥。”
  我那个时候就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所以每次我看到他从学校门口出来,都会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去,或者直接搂住他,像个大哥一样开玩笑地对他说:“我们走吧?”然后遭到他厌弃的白眼、拳头或者是肘击。
  因而当初每到放学时间,那所中学的学生们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高个子的小学生总会和一个矮一点的中学生并排走在一起,矮个子板起脸来打人打得毫不留情,而那个被打的高个子的脸上却总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看不出来疼。
  有一次,一个女生在他走出校门之前拦住了他。她扭扭捏捏地背着手站在他面前,一只脚的鞋尖在地上来回来去画圆圈。
  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不时用眼神向我扫过来,因为距离隔得远,我实在听不清楚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是害怕女孩子的,我知道。所以我有些生气,立刻就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耳边就先传来他磕磕绊绊的声音:“呃……他,他是我……弟弟。”
  “那么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他的联系方……诶?”
  这个时候我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那个女生看到我走过来吓了一跳,当时就红着脸直接跑开了。
  而他好像还没发觉这一点,在垂下肩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诧异地喃喃自语:“怎么话都没说完就突然跑掉了啊……”
  我几乎快要贴到他身后了,他也依然没有感觉,所以我准备吓吓他。
  “幸哥。”我在他耳边低声说。
  “啊!”他很明显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回过头,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来得及褪下,惊喜之余又透露出许多愤怒与不满,“你这个混蛋,吓我有意思吗?!”说罢就是一脚。
  “好痛!”我故意不躲开,故意抱住膝盖叫出声来。
  他本来没使劲,但是看我这样,就真的使了力气又来了一脚。
  “好痛!”这回是真的疼了,他的力气还真大。
  “活该。”他小声咕哝。
  “刚刚那个女生,都和幸哥说了什么呢?”我问。
  “她在向我问你的事。”
  “问我?”
  “嗯,好像想要认识你呢?”他弯起手肘戳了戳我,笑着说,“你小子倒挺受欢迎的嘛。”
  我听到后,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就马上转移了话题,和他说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体育课又跑了第一名,英语课的小测拿了满分,上数学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被老师用粉笔头砸了脑袋,还有今天的中午的便当是二姐做的很难吃……
  还有,还有……
  还有,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他抬起头看向我。
  我说,我要去东京上学了。有一所非常知名的中学向我发出邀约了。
  “啊是吗,我就知道你这么优秀,一定能去很好的中学。”他说,“我真替你高兴。”
  可我才不要他替我高兴!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难过呢?!他只要透露出哪怕一点点难过的意思,我都会抱住他,告诉他我不去东京了,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不走了。
  “你希望我去,是么?”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一次问他。
  “当然。”他说,“我当然希望你能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
  他是想让我离开他?而且离得越远越好?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憋得我一时喘不上气,从胸腔到小腹,不断传来触电般麻痹又痛楚的感觉。
  “……”
  “你怎么了?”见我不说话,他有些担心地问。
  “我可是要走了诶——”
  我颤抖地开口。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想留下我呢?”
  他看上去像是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我可是要走了诶?!”
  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起来。
  “可我明明不想去——而且我明明可以不去的!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赶我走?!”
  应该是没有料到我的反应,他惊呆了。
  而我早已控制不住眼泪,边哭边冲他大喊道:
  “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我要去东京,我要离开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丢下他跑回了家。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去他学校找过他。
  他之后也有发短信给我,问我有没有心情好一点,他说他不是要把我从他身边赶走,他只是希望我能有好的发展,希望我以后的路能越走越宽。要我为了他而放弃机会原地踏步,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居然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他。当时我总是想着,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不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看不到我穿着制服捧着毕业证书的样子了,收不到他送给我的花了;在我离开之前,一定也没办法见到他最后一面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会捧着手机,哭得连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我小学毕业的那天,他还是来了。只不过站得远远地,以为我看不到。其实我早就看到他了,我只是装作没看到而已。我追在他身后跑了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了能在第一时间于人群中锁定他的眼力,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呢?
  我捧着父母和姐姐们送来的鲜花,在毕业班的同学们中间合影,笑容灿烂,内心却凄凉无比。
  我想起两年前他毕业的时候,我打算送给他的那束花,最终还是被我捧回了家,被我插进接满水的大花瓶里,在我的书桌上摆了很久很久。
  那天在他和那么多亲朋好友面前,我忍住了没有哭。可一回家,当我看见那个早已变得空荡荡的花瓶时,还是忍不住伏在书桌上哭了。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在哭了很久后才想到要拿出来查看。
  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他。
  “恭喜你毕业,凉太。”
  他在短信里面写道。
  我哭得更凶了。
  我爬到床上,躲进被子里,怀里紧紧搂着我们一起去游戏厅抓娃娃时他给我抓到的虎鲸玩偶,假装是在抱他。
  “幸哥,幸哥……”
  我失魂落魄地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心里一阵阵地绞痛,疼得我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泪水洇湿了玩偶的表面,留下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喜欢……喜欢你……”
  我用力抱住玩偶,用双腿夹紧,仿佛想把它嵌进身体里去。
  临行前的一天,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短信,当时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说得很绝情。
  我只打出“再见了”,就按下发送键。
  似乎是守着手机一直在等我的短信一样,他几乎立刻就回复了我。
  “再见。”
  他说。
  再见。
  父母给我在东京找好房子之后就出国了,留下我只身一人在东京。但我从小就有学着分担家务活,也会给姐姐们做饭,所以独立生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神奈川的家还是姐姐们在住,她们时不时会带慰问品过来看望我。
  我的人缘不错,适应力也很强,所以在新学校混得风生水起。但我依然觉得孤独。
  新的同学热情友好,新的邻居也很照顾我,可我却依然觉得孤独。
  因为他不在这里。不在我身边。
  我们那时候已经完全不联系了。我很后悔,但是我实在是死要面子,不愿意做先低头的那个人。
  那几年我长高了,也开始在运动方面崭露头角,不论什么项目我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上手,达到一般人许多年都达不到的高水准,只可惜他都看不到了。
  我在学校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运动,在一个很偶然的契机下,我打起了篮球。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是受到了他的一部分影响,毕竟他以前是玩过迷你篮球的。本来我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可就在我离开家也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我忽然意识到,篮球这东西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我当时所在的学校,恰好就是中学篮球届的顶尖强校,再加上我自身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我很快从一个对篮球一窍不通的初学者迅速走到了首发的位置上。这个过程确实相当辛苦,但同时我觉得也很快乐。我认识了新的伙伴,开启了全新的学校生活,甚至还在校外找到了一份模特的兼职工作。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我忘却了那种孤独感,不至于让这三年的国中生活变得过于煎熬。
  转眼又是新的春天,樱花盛开的季节,我升到二年级,而他就要成为高中生了。
  一年没见,也不知道他的变化大不大?长高了没有?我在想象中出席了他的毕业典礼。
  我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和所有人一起为他鼓掌。看他身穿制服郑重地走上台前接过校长授予的毕业证书,看他转过身来冲着台下微笑,看他走出礼堂在学校操场上手捧鲜花,留下珍贵无比的人生纪念照。
  “恭喜你毕业。”
  我在心里对他说。
  我偷偷向姐姐们打听到他毕业的具体日子,踌躇不安地犹豫了一整天,一直到那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才在反复斟酌仔细考量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向他发去一条祝贺的短信。然而就在发出去的瞬间我才想到,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着了。我顿时气得抓耳挠腮,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整张脸都凹进了被子里。
  我一晚上没睡好觉,一直断断续续地做着各种梦。时而梦见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来,打开一看便收到他长长的满是思念的抒情信,后来这封长信又换成了简短的告白信,里面只写上了他其实也喜欢我之类的几个字。然后,我一下子睁开眼,激动得在黑暗中不停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激动到根本就没来得及意识到这是梦。于是手机屏幕用那种空白得刺眼的光线遗憾地告诉我,它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长信,也没有所谓的告白。
  幸好第二天是个周末,即使没睡好也可以赖床睡懒觉。彻底醒来后我意识到大概已经是中午了,就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已经回复了我。良久,我才鼓起勇气点开来看。
  是一张照片。
  大海的照片。
  照片上阳光正好,海和天一样蓝,天空中漂浮的云彩如同被扯碎了的棉花糖的絮一般,而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又像是洒上了满满一层金色的砂糖。他应当是站在沙滩上拍照的,因为照片的下方露出了一小片沙子和他举着手机的影子。
  我无意间碰到屏幕,短信的界面向下滑动了一点,才发现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今天的海很漂亮。”
  只有这样一句话,看上去有些没有没脑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后来又做了好几个噩梦。
  比如,他其实早就把我拉黑了,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收到我的短信;比如他在短信里把我臭骂了一顿,叫我不要以后再打扰他;比如他告诉我,今天毕业式结束后,有个女孩子和他告白了,他答应了,最后快进到他们两个结婚生子,他们孩子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却还一直单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终于幡然悔悟,对自己说了句“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和他告白”后便满怀遗憾地离开人世……
  啊啊啊啊最后一种太可怕了千万千万不可以变成这样啊!不过,人往往只要提前设想好可能会发生的最坏情况,那么最坏的这种情况就一定不会发生。反正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后来,一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时照片下方那句话的后面其实还有后半句,只不过在发出前被他临时删掉了。
  “所以那后半句你本来想说什么呢?”我问。
  “今天的海很漂亮,让我想到了你,所以很想让你也看看。”他静静地望着我说道,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正如当初照片里的那片海一样闪闪发亮。
  ——是命运,这一定都是因为命运吧。
  那天,我拎着鞋子赤脚站在一片海滩上,一边眺望,一边这样想。
  就在前一天,刚刚国中毕业的我接到了神奈川县私立海常高等学校的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态度诚挚地向我介绍他们学校的情况,然后向我发出了邀请,希望我能够加入他们的篮球队成为主力。我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直接答应了。原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就会长久地留在东京,但我在那里的生活仅仅只维持了三年,如今就又回到了神奈川。
  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借口。现在借口终于有了,我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去见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上学,还住不住在原来那个家了。他会不会已经不在神奈川了呢?我紧张地想,离家越近,我的心跳得越快。但是当我回家后看到隔壁邻居的门牌上还是原来的“笠松”两个字时,才感觉我那些担心实在有点多余。
  我先是回到家放好行李,就很快又出门了。我对姐姐们说我要出去走走,便来到车站,不看方向也不关心目的地,就一头走进了一辆电车里。车向前开了几站,我方才意识到应该去海常那边看一看,于是匆匆抬起头确认了一下行驶线路,发现趟次刚好是对的,方向也没有坐反。就在我庆幸的时候,忽然瞥了一眼窗户外的景色——
  是那张照片里的……
  说实话,海不管从哪里看过去都差不多一个样,并没什么大的不同。但是这两年来我已将他发给我的那张照片看过无数遍,那片海的样子早就被我刻进心里去了,所以直觉告诉我,此时此刻眼前的这片海和那张照片里的是同一种蓝色。
  我急忙赶在下一站跑下电车,一刻不停地向着海滩的方向跑去。我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就脱掉鞋子站了起来,赤脚走在沙滩上。我边走边想,是命运,这一定都是命运。
  于是我拿出手机,花了好长时间寻找合适的位置和调整姿势,才终于拍下一张还算满意的照片,拍摄的角度几乎就和他发给我的那张一模一样。然后我又在同样的背景下照了一张自拍,表情完美,姿势完美,造型也完美,各种细节都相当满意。
  我编辑好一条图片短信,在里面附上这张照片还有那张我自认为非常帅气的自拍,然后在照片的下方打上一行字。
  “我回来了。”
  我这样写道。
  但很快我就把这条短信丢进了草稿箱,因为我沮丧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发给他。
  之后我就在海滩上呆坐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直到二姐打来电话喊我回家吃午饭,我这才拍拍屁股起身,带着一身的沙子回了家。
  春假结束,我开学了。时隔三年我再次见到他,竟然是在海常的体育馆里。整整一个春假我都没能攒够勇气去见他,没想到命运却直接把他推到了我的面前来。
  他长高了,也更结实了,但脸似乎没怎么变。还是娃娃脸,粗眉毛下面一双猫咪般的天蓝眼,略微有点吊眼梢。我还惊讶地发现原来他就是篮球队的队长,周围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都比他高,但他却是气势最强大的那个。
  大概监督有跟他提到过我的加入,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我时,我在他眼里找不到一丝惊讶的感觉。这让我心里反而感到有些失落,因此更加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果不其然他在听完我轻浮的自我介绍后便气得一脚把我踹到地上去,我当然也很生气,于是站起来用异常冷漠的语气回应了他;他当然也用更加强劲的语句回敬了我,结果我一时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他果然还是略胜我一筹。
  那个时候的我们,各自固执且十分幼稚,那段对话在如今看来确实相当蠢,但当时还是十几岁的高中生的我们都不觉得。所以时至今日我们仍会在茶余饭后捡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拿来相互调侃,然后夸张模仿起对方说话的样子,每每都会以大笑收场。
  部活结束后,我一直等到大家都散了才敢在更衣室里叫住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单独面对他了,我突然害羞起来。
  “幸哥……”
  我叫他。
  “我说过你现在要喊我前辈的吧?”
  他的态度很强硬。
  “好吧,前辈。”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现在也打篮球,”他的语气软下来,“从监督那里听到你的名字时,我确实有吓了一跳。”
  “诶?真的吗?”
  “我也没想到你现在打得这么好,而且居然还是以球队新星的身份被监督特地挖过来的。监督当时没完没了地跟我夸了你好久呢,差点把我烦死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后颈,嘿嘿地笑。
  “——不过,你不是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他坏笑着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他在海常相遇这件事确实是场意外,但我想见他的心情是真的,只是不敢向他解释太多。
  “诶——我真的有说过吗?”
  我只好装傻。
  他向我伸出手,我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以为他又要揍我。但没想到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开玩笑似地揉乱我的头发,然后用双手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笑了。
  “这是我在海常的最后一年了,还好你来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们一起加油吧。”
  当时的我脸一定很红,样子一定很狼狈。像我这样表情管理做得如此失败的人,大概再也没有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模特了吧?
  我抱住他痛哭不已,几乎将三年份的鼻涕眼泪全部蹭到了他衣服上。他在我怀里有些费力地仰起头,一边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在我耳边笑着说道:
  “你又长高了好多啊,凉太……”
  我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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