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想喝点什么？”


    “獭祭二割三分，谢谢姐姐。”


    长着鹅蛋脸的店员在柜台后应了一声，玻璃器皿开始不厌其烦地奏起交响乐，温酒时气泡的蒸腾声间歇响起，仿佛在为这曲调和音。


    外面不知何时暗淡了天色，有很大的风声，然后是雨，雨丝密密地斜织着，渐渐笼成一片，窗外的事物也有些依稀。


    这场冬雨生了病似的，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他们的委托人大概也是个神经病，选择在这种天气会面。温迪随手翻过一页内容寡淡的杂志，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指针还差一刻钟指到罗马数字X。


    这家小酒馆提供鳗鱼饭一类的日式简餐，他午饭吃得迟，此时没有什么胃口，便点了些鱼片和清酒。


    店员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慢慢地磨着芥末，一截芥末还没有磨完，门口投射来的灯光突然被一个阴影遮挡，继而阴影走进来了，灯光重新恢复了明亮。温迪抬头一看，正是他们的委托人。


    他的个头不高，整个人裹在宽阔的大衣里，面容在灯光下显出苍老的意味，衣袖里露出的手臂赘肉已经有了松弛的趋势，温迪只能从他泛着寒光的镜片后隐隐窥见那鹰隼般的眼神。


    ——有点意思，竟然和散兵的前同事面对面谈杀人生意。


    老人在温迪面前坐下，礼节性地伸出手，问道：“杀手经纪人——温迪？”


    “是，您是A市的市长先生。”温迪回握过去，对方的手掌异常厚实，虽然有了年纪，但却保养得很好。


    老人被一眼识破身份，神情倒没有什么波动，他把一个牛皮纸袋推了过去，单刀直入：“这是目标。”


    温迪笑了笑，他喜欢这种直爽不啰嗦的主顾。据他了解，这位市长先生已经有几个月没在媒体前露面了，高调的政客忽然销声匿迹，恐怕是有了什么心事，而且是需要花钱杀人才能了却的心事。


    只要报酬管够，他不介意帮这位老者解决燃眉之急。


    温迪打开牛皮纸袋，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他认得，是石油化工集团的CEO，近些年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手臂也伸向了各个领域，响当当的名头连路边的蚂蚁都知晓一二。


    “这位先生我不说你也认识。”老人推了推眼镜，犹豫了一瞬问道：“两个星期，能解决吗？”


    “……”温迪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挂上了那副招牌的笑容，然而笑意只是浮于表面，并没有达到眼底。他用筷子敲着酒杯的杯壁，酒杯发出琤瑽的响声。

    他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回答：“两个星期是吗？只要您开一张一亿元的预付支票给我，我用十天从北美走私定点飞弹，然后用三天请来操纵飞弹的专家，定点投射到集团，只需要几秒钟，一整个公司的职员和这位CEO肯定碎得到处都是。”


    显然这种声势浩大的刺杀十分麻烦，老人也明白用两个星期来暗杀知名人士是在强人所难，于是他沉默了一下，选择征询行家的意见：“你是这行的专家，你有什么建议？”


    “给我们一个月，保证为您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温迪放下酒杯，杂志上的文字被水渍晕开。他微笑着说道，“您也知道，我手下的杀手可都是随性的年轻人，年轻人玩心重，我们一年接的单子并不多。不过最近临近年底，我们为了冲KPI，都接了不少单子，忙得不可开交。”


    老人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经纪人，不由得换了一种语气，隐隐有些年长者说教的意味：“年轻的先生，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在平日里多接单子，反而到堆到年底？”


    “市长先生，原因我刚才不都说了吗？”温迪的笑容扩大了一些，“您请放心，我们都是百杀百中的杀手，把目标交给我们是正确的选择。而且……保密是我们的职业素养。我们有自己的准则，绝不会泄露委托人的信息。”


    老人点点头，隔着酒杯向他推来三张支票：“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时间。”


    他又用指尖点了点桌子上的牛皮纸袋，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还有总跟在那人身后的三个马屁精，这些人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之外，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说是吗？”


    温迪看着那后缀的一长串零，笑容这才变得真实了几分，这笔报酬足够养活他们的后半生，甚至金盆洗手也不为过。他收好支票，学着外国人的习惯，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脱帽礼：“那是自然，我们会替您解决。您可是我们的大客户，我应该向您行礼。”


    “不过我想问问，这位CEO先生是动了您的蛋糕吗？”温迪不掩饰他的好奇，能让市长出这么大价钱，想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个问题只是出于我的个人兴趣，毕竟我有好几个单子都与这位先生有关，您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老人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曾经……是我小瞧了他。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威胁到我的集团，我不得不除掉他。”


    温迪颔首表示理解。政界人士鲜有经商者，因为如此做会遭人诟病，但是位居幕后做最终boss的人倒是不在少数。目标如今野心勃勃，将手伸向市长背后的利益集团，被人盯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情谈妥，老人的神情放松下来：“我以前没有想过，杀手这行也有经纪人。”


    温迪吃了一片生鱼片，芥末的辛辣直冲脑门。他客气道：“必要的职业罢了，而且完善的专业体系能为您的安全保驾护航。”


    接下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店员温酒时的器皿碰撞声适时地填补了空白。


    老人站起身来，他该走了。“这顿我请你。”他将酒瓶往前推了推，接着整理了一下大衣，起身离开。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做得干净点。”


    “没问题。一个月后，您就可以收到好消息了。”温迪闻言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一种把人放心交给我杀，同时也把罪恶感交给我，令人如释重负的笑容。



    老人离开后，温迪在又酒馆坐了一会儿。


    窗外的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这雨来得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浸湿了他的思绪，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


    几年前，他还是一名杀手。


    杀手的工作并非执行正义，也不是矫正世界。严格来说，游走在黑暗中的魔鬼才是他们的大主顾，因为人们愿意花钱从世界上抹除这个人的理由，大多都是龌龊不堪的。而原因无非是金钱，或是爱恨。


    身为杀手，他见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收钱办事，在温迪的杀手守则里，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他也并不相信有善有善终这种说法。他自己的经纪人与他年龄相仿，在他接到第一百单时过世了。死因与不得善终无关，他很早就患了癌症，在某个夜晚从睡梦中死去。


    当时温迪买了一束花去医院探望他，少年留下的遗物给了他启发。


    他把花束放在隆起的白布上，从护士手中接过了少年的遗物——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录了少年成为杀手后接到的委托，暗杀目标的照片贴满了纸张，还有寥寥几页记述了他成为经纪人后的日子。


    温迪坐在医院的蓝色塑料椅上翻看笔记本，每一页下方都标着一个卡通的笑脸表情，他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职业之路，摸索着杀手背后另一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杀手经纪人。


    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二）


    温迪找来的时候，魈刚刚结束自己的一笔订单。


    经纪人经常作为委托人与杀手之间的桥梁存在，从中收取中介费用，同时保护双方的安全。中介费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所以大部分经纪人都会奔走在世界各地牵线。


    但是很不巧，魈背后的这位经纪人显然不属于前者。温迪经常在各地随性地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难以琢磨。通常，他们这些杀手只能等温迪自己找上门来，除了年终，对方笑眯眯地表示有大单子的时刻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如此反复几回，杀手们意识到这位经纪人不太可靠，于是他们便自食其力，自己去联系委托人。个体户的小生意虽然零碎，但胜在清闲，他们也有空闲去经营展示给世人的另一面形象，偶尔会出来聚个餐。在这种情况下，温迪反而成了杀手之间联系的纽带，这种各自安好的关系就这么维持了下来。


    年终是秋后算账的黄金时间，这个时候的委托很多，温迪美其名曰“冲KPI”，为他们拉了不少生意。也只有在这种委托人出手阔绰的情况下，他才会显示出认真对待的模样。


    山谷深远，山风吹动着柏树林，声音如同海浪拍打沙滩。夜色浓重，魈来到半山腰的别墅边，他把身形藏在树林后，借着月光观察着自己的目标。


    身材微胖的男人靠在阳台上，两指间拿着一支香烟，一星烟火安静地悬在黑暗中。庭院里的景色很美，但是他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毛线衫。他想起年轻的妻子带着孩子爬山时矫健的身姿，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羡慕：他是当红的歌手，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如今他什么都有了，他买得起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可是买不回时间。


    不过这点失落很快随着山风吹散了，他能够富有并且家庭和美地老去，已经是一种幸运。


    月色缓缓爬升上来，可以看到山间小路洒了雪一样的洁白，他不禁想起山脚下饭馆里的女服务员，她的后脖颈也是这样的白皙。


    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空气，仿佛闻到了少女的体香。


    身后忽然响起“嗒”的一声。山间有很多小动物，白天还见到过野兔。


    不过，歌手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不是野兔。因为一阵剧烈的灼热感突然封住了他的脖子，他手中的烟蒂掉下了阳台，火光一闪，就熄灭在了夜露浓重的柏林里。


    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此时他已经明白那不是灼热感，而是一根极细的铁丝，毫无防备地割裂了他的皮肉。他想起他在床上扼住那些女孩的脖子时，她们大概也是这样溺水般的感觉。温热的血顺着胸膛淌了下来，他的毛线衫被血液染成了深色。随后铁丝一紧，雄壮的血柱突然喷射出来，溅到了窗外的树冠上。


    他张了张嘴，但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就像软布袋一般无声地倒下了。他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躺在地板上，看着面前绞动铁丝的人。男子穿着一袭黑衣，仿佛自夜色延伸而来，只剩一对琥珀色的双目，冷眼看着他挣扎。


    歌手明白自己这是遇上杀手了，有人花钱买他的命，而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永远没有机会开口问了。他想到这里，也只能想到这里，意识便停止了流动。


    刺杀完成，魈冷静且迅速地清理了现场，毁掉了一切与自己有关的痕迹，接着他转身离去，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暗夜之中。


    不同于鹿野院平藏和珐露珊办事前总要多说几句的习惯，魈解决目标时，总是维持着沉默寡言的风格，利落迅捷地完成，然后从容地离去。


    优秀的杀手都拥有自己的风格，让人一眼就能明白，这是某某某的杰作。



    温迪从繁茂的树林中钻出来，一掌拍向魈的肩膀，大咧咧地说道：“魈你可真让我好找，怎么躲到深山老林来了？”


    魈任由他搭着肩膀，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是我最近接的订单，需要在一星期内完成。”


    温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苹果，咔擦咔擦地吃起来，“安啦安啦，这个单子先放着，我前几天可是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快单。”


    “有多急？”魈看上去并不感兴趣，毕竟他这笔单子还没结束，雇主要求解决的还剩下一个人。


    温迪摇了摇手指，苹果的清香逸散在空气中：“一个月。”


    “……这么难杀？”魈微微皱起眉头，相较于一般的订单来说，一个月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目标的刺杀难度很高。


    “是啊！”温迪向他抛去一个苹果，“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不过你放心，我还同时呼叫了小鹿和万叶他们来帮忙。”


     魈侧过头，正好看到温迪对着他一笑，那双眼睛勾起一种优美的弧度，乍看上去竟像两把弯弯的镰刀。


    “走吧，这可是笔大生意。”


（三）



    铺满阴凉地的后院次第浮现出光亮。冬日的阳光透过树杈的缝隙，在地面上映出一条条阴影。


    桌子上的咖啡机正在工作，鹿野院平藏手里拿了个马克杯，随意地接了半杯，室内顿时弥漫起咖啡豆的香味。


    他端着杯子，照例绕到电脑前，翻看着今日的早间新闻。


    知名歌手在自己的山间别墅里遭人割喉，据说鲜血喷she得到处都是，血迹一路蜿蜒到妻子的卧室，最后他倒在卧室门口气绝身亡。业界人士对歌星的陨落表示惋惜，网络上粉丝的哀悼声铺天盖地。


    平藏知道这是魈接的生意，他也知道歌手成名后玩弄了不少女孩，而这单生意的委托人正是深受其害的少女之一。他冷眼刷着新闻，看着媒体歌颂歌手和其夫人之间的爱情，不由得冷笑一声——爱情？纯粹是在放屁。


    九点了，挡雨窗的缝隙里流淌进树脂般晶亮的光线。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在窗口响起，平藏走过去开窗，两块挡雨板撞到一起，发出健康而干爽的响声，广阔的榻榻米走廊上洒满了清冽的冬日阳光。


    万叶的友人朝他打了个响指，笑道：“早安，平藏君。喏，这是温迪托我交给你的。”


    平藏接过牛皮纸袋，和他攀谈起来：“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经常给万叶带口信的吗？”


    友人拢了拢围巾，悠哉悠哉地说道：“他那里有温迪先生布置的线人，就不需要我过去了。正巧我最近来家乡出差，不然你也见不到我。”


    平藏被纸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接对方的话茬。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资料，转手就将纸袋扔进一旁的碎纸机里。


    操纵高科技产品进行辅助暗杀是他的拿手好戏，速读和记忆能力更是与生俱来的才能。


    “欸，不请我进去坐坐？”看到平藏准备拉下挡雨板，友人立刻嚷嚷起来。


    “我有笔大生意，没空招待你了。”平藏笑着递给他一个u盘，接着便拉下窗户送客，“这是我新写的病毒程序，送给你玩玩，任务完成后我请你吃饭。”


    友人稳稳接住u盘，满意地离去。



    “不好意思。”


    枫原万叶手里拿着枪，毫不犹豫地抵上目标的腰间。


    “请您忍耐一下。”他低声说道。


    肥胖的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消音枪管里的子弹就快速从后腰贯穿进他的肝脏，然后冲出皮肤。


    灼热的空弹头在地上铿铿打转，商人应声倒地，血液顺着腰际流下，淌进名贵的皮带里。


    万叶蹲下身，确定目标死亡后，他掏出一片火红的枫叶，放在商人的旁边，随后收拾了残局，身影隐没在茫茫夜色里。


    这是他的习惯，任务完成后总会在现场留下一片枫叶，部分同行因此为他起了个雅称——“枫叶杀手”。


    解决目标后，万叶漫步在昏暗的街道上。红灯区里总是响着喑哑的电子乐，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混合着纸醉金迷的奢靡味道。


    他刚刚婉拒一位站街女郎的邀请，随后就被一旁的发廊小妹叫住。


    万叶见过她，知道她是温迪留在这里的线人。温迪看似随性地周游世界，实际上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早在各国埋下了暗桩，负责联络天南地北的杀手。现在这个时代，用电子产品联系容易被窃听和定位，采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才是安全的。


    发廊小妹递过来一个纸袋，万叶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大概记住了目标的信息，最后他在纸袋底部发现了一张支票。“这个是……”


    发廊小妹解释道：“是温迪先生给您的活动金。这是额外的钱，并不算在您的报酬内。”


    这笔订单不容易，据温迪的猜测，暗杀对象很可能拥有替身，万叶需要和魈联手解决掉对方，无论那个人是真人还是替身。而这些活动金是用来打通人脉关系的，好帮助他们走到目标身边说几句话。


    万叶看了看支票上的数额，仅仅是一份活动金，就几乎抵得上他现在接的单子，看来这次的委托人手笔很大，他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他收好资料，笑着谢过发廊小妹，加快脚步离开了红灯区。


    “注意点，下次要叫我前辈。”


    珐露珊脱掉白大褂，走出实验室，侧过头睨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送信小弟。


    小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是，应该叫前辈。前辈，这是温迪先生送来的，您过目一下。”


    “来活了？”珐露珊看了一遍纸袋里的资料，不禁为丰厚的报酬惊叹了一把，“这是大生意上门啊……”


    小弟跟在她身旁，静静地等待她看完资料。正低着头走路，忽然听见她兴奋的声音：“三个目标，正好构成完美的几何图形……那就用上我最近研制的炸弹配方吧！”


    小弟忍不住抖了抖肩膀，珐露珊是业内有名的爆破专家，她钟爱规则的几何图形，每当她出任务时，爆破的地点连接起来正好构成各式各样的平面形状，这也是她作为杀手的独特风格。


    “欸，你要不要来看看我最新研制的炸弹啊？”小弟正满脑子“跑火车”，忽然被珐露珊拍了拍肩膀，少女的侧颜曲线丰润如初夏苹果，她看上去有种未谙世事的天真，小弟实在无法把她与那攻击性极强的爆破专家联系起来。他慌里慌张地摇摇头，赶忙抽身离开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珐露珊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温迪怎么能找这种人来送信。她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转身走向实验室——难得见到如此称心如意的目标，她得送他们一份大礼。


    酒吧里耀眼的灯光伴随着重金属音乐闪烁着，吉他手用嘶哑的嗓门吼出旋律，舞台上的女郎们随之卖弄着火辣的身材。


    散兵随意地点了一杯苦艾酒，他看着调酒师在吧台后忙碌，又朝身旁的人丢去视线，问道：“这次又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散兵以前在愚人众里待过，后来退出那里成为了独立杀手。他身旁矮胖的男人曾是愚人众手下的员工，因为不堪996而辞职，如今是温迪安插在此地的线人。


    “您看看，这人您肯定认识。”矮胖男人刚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注意力转瞬就被隔壁桌露大腿的女人吸引。


    散兵不屑地睇了他一眼，转而看起纸袋里的东西。


    “这世上总有爱出风头的人，仇家多一些自然不足为奇。”全部看完后，他嗤笑一声，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酒杯下压着昨天的报纸，连续一个礼拜的报纸头版都长得很像，各种身份的人以各种原因离奇死亡。散兵办事一向如此，从来不会管新闻闹得有多凶。


    “这些都是您的杰作吧？”矮胖男人指着报纸嘿嘿一笑。


    散兵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问答游戏，他喝完酒杯里的酒，拿起牛皮纸袋准备离开。


    没得到答案的男人也不恼，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您什么时候动手？”


    散兵穿过蹦迪的人群，他不耐烦的声音随后传来。


    “关你什么事？减肥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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