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136908
作者 : 月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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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第五人格 杰克 , 佣兵 , 奈布萨贝达
标签 杰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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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6
2023-6-27 14:08
- 导读
- 预警:18年旧文搬运,人物ooc警告,作者他骨骼清奇,写的外国人活的像个中国人。
日光倾城。
微风吹过医院的白窗帘,惊醒了趴在前台睡觉的艾米丽。她苏醒后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也对,现在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就算是来看病人也不会选这个时间。艾米丽这样想着,正打算再一次趴下,然而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年轻而文雅的男人敲了敲前台的大理石桌面,对她说:“女士,可以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么?”
艾米丽愣了一下,但身为一个优秀护士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就回复道:“没问题先生,请你是代办还是?”
“代办,”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按压着自己的眉心。他的衣服不太整洁,嘴角也残留着没剃干净的胡茬,“518号间,奈布·萨贝达,我是家属。”
艾米丽知道这个病人——他的病相当棘手。实际上,他所患疾病的治愈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五,得了病的患者,一般是很难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的,况且面对极低的治愈率,现有的医疗手段也不过是在尽力延长患者的寿命罢了。
奈布·萨贝达是倒霉患者中的一员,他来这所医院已经整整三年了。医院方面收到了大笔大笔的经济支持用以治疗他的病症,可事实是残酷的,整整三年,医院没能在疾病的治愈上获得任何进展,只能通过药物让奈布·萨贝达活着。
活着,只是活着。这样的活着在热爱生活的人眼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想象一下,你住在一个遮光的房间里,每天要面对的是穿着无菌服的医疗人员,你的食物永远只有定制的标准餐、蒸馏水,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一天有十五个小时都在沉睡中度过——这样的活着,仅一天都无疑是种折磨人心的酷刑,更何况是整整三年啊。
艾米丽很能理解,她为这位来代办手续的先生拿出了一张表格,指着最下面一行说:“家属在这里签字。”这位先生接过表格,趴在大理石的写字台上签下了名字。他弯下腰的时候,艾米丽看到了他西装外套的标签——闲暇之余热爱研究时尚杂志的她很快认出是个很有名气的大牌货。她上下打量一番,又发现这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而且从磨痕严重的袖口来看,这可不是什么热爱复古款式,这件西装就是几年前买的。
艾米丽顿时明白了:这次萨贝达先生恐怕不会再有回来的时候了。
三年以来,萨贝达先生支付的医疗费用可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绝不是一个普通普通家庭可以承担的起的。艾米丽曾经听到过同事的嚼舌根,说起过萨贝达先生的爱人是个十分有钱的男人,据说还是上市公司的幕后股东。
仇富心理人皆有之,艾米丽的心里也曾小小的嫉妒了一下这位奈布·萨贝达先生,但是当她看到对方在那件专属的、狭小而阴暗的房间中沉睡的面容时,那些嫉妒都化作了同情。现在又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富豪男友”憔悴的脸,艾米丽觉得他们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倒霉情侣。
男人把签好了字的表格放在桌子上,艾米丽拿起来看了看——名字那里签着“杰克·温斯顿”。她点点头,用内线给楼上打了一个电话。
护工们很快就带着坐在轮椅上的奈布·萨贝达先生下来了。这位先生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深绿色的无袖连帽衫,而不是医院的病号服;他双颊消瘦,皮肤惨白,但双眼炯炯有神;他在轮椅上也坐得笔直,因为不太能见光,哪怕在室内连帽衫的帽子也扣在头顶。
总而言之,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偏瘦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罢了,有谁能想到那样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这样一个青年身上呢?杰克先生没有让护工继续推着萨贝达的轮椅,而是由他自己来推。艾米丽坐在台子后看着他们安静的通过反射着光芒的大门,走向外面阳光普照的世界。他们的离开是那么的普通,有轮椅在瓷砖地面上滑行的声音昭示着他们的离开。
穿过大门,顺着无障碍行人通道下去,停着一辆蓝色的商务车。杰克推着奈布过去,先把他抱上了车的副驾座,又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在后座,这才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阳光从车的前挡风玻璃透了进来,照在奈布的脸上。 他微眯着眼,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我好久没晒过太阳了。”他说,“也好久没坐过车了——原来你也是会自己开车的嘛。”
杰克笑笑,特地摇下了副驾座一侧的窗户。暮春的暖风灌进了车里,带着路边将凋零的花朵的香气。奈布也有很久没看到花了——哪怕是干枯的花朵。他觉得这三年的时间里他的世界就剩下了灰色和白色,缤纷的色彩都被一扇名为“疾病”的门关在了外面。
他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那些被种植在绿化带里的花朵。
红灯,杰克踩下了刹车。行人从斑马线上走过。穿蓬蓬裙女孩和她的男朋友并肩走过,说着亲密的话语;年轻的夫妻手忙脚乱的抱着两个孩子,匆匆冲过斑马线;老人拄着拐杖拎着一包蔬菜,她身后的小孙子牵着一个卡通人物的气球。
奈布看着这些平凡又快乐的人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后我们想去哪就去哪,我们去把那些你还没见过的东西都看一遍。”杰克以为他是羡慕那些人的健康,安慰的拍拍他放在膝头的手,“再拍些照片留作纪念。”
奈布回神,杰克的笑脸映入他深蓝色的眼眸。他似乎不太习惯,低垂着眼角,良久才说出话来。
“对不起。” 他喃喃道,“我觉得我像个累赘一样……”
“你不是。”杰克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严肃和较真,“你没有任何问题,生病又不是你的错。”
变灯了,后面的车打起了喇叭。奈布推了一把这个还在等待回复的男人:“好好开你的车。”
车又重新跑动起来,路边的一切都飞快的后退着。 杰克又问他:“早饭吃了么?”
“没,出来的太急了。”的确,早上八点钟还不到奈布的标准餐时间,他饿着肚子出的院。 “那你想吃什么?”
“唔……西班牙油条吧,还要有拿铁咖啡。”
“那就去市场吧,那里有餐车。”
“车呢?”
“停路边吧。”
杰克打了一把方向盘,拐上另一条路。五分钟后他们开到一个巷子口,在这下了车。 巷子里人声鼎沸。老老少少都有,不过大多是老年人;不少的摊位前都站着些人,兴许是在挑拣水果蔬菜,又或者讨价还价;刚出来打拼的年轻白领匆忙经过买早饭的摊位,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拿出手机付账。 奈布看见了买西班牙油条的早餐车,他示意杰克往那边走。
买吉事果的的老板穿着件油腻腻的围兜,热情的招呼他俩:“要多少?”
“两份,一个香草糖粉一个巧克力,两杯拿铁咖啡。”杰克推着奈布走到这一大圈餐车的座位区,六张小桌子上有三张已经坐了人,他们就就近坐下了。
“十五块承蒙惠顾啊。”老板拿出个托盘,把炸锅里的吉事果倒在控油盘上,转头去准备糖粉和巧克力酱。很快,两份西班牙油条在托盘里堆成塔型,摆在小桌上,两杯咖啡装在一次性纸杯里,略显富态的老板娘把它们也端了上来,顺带收走了杰克放在桌子上的十五块和几个当做小费的硬币。
“吃呗。”奈布从一边的筷筒里抽出两个折叠的一次性餐叉,一个递给杰克,另一个自己一掰,插起了一根巧克力吉事果吃起来。
杰克学着他的样子去掰叉子,一使劲,叉子从中间断了。奈布忍俊不禁,叼着油条,又从旁边拿了一个出来,掰好了才递给这个大少爷:“又不是第一次用这个,使这么大劲干嘛?”
“太久没用过了,劲使大了。”杰克接过掰好的叉子,也插起了一根香草味的吉事果吃起来。不得不说的是,即使这里有很多上班族来买早点,却也嫌少有穿的这样正式的——当然也不会有这么帅气的。
旁边一座的两个小姐,说两句什么,又转过头来看杰克,奈布发现了,在桌子底下踢了杰克一脚。杰克无辜被踢,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奈布,就看到对方下巴一扬,正对着那两个女生。
“你要走桃花运啦。”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正好能让那两个女生听到。她们俩脸色一红,连连摆手说只是没怎么见过两个帅哥一起来吃餐车。
杰克不好意思的冲被打搅的女生道歉,转过来跟奈布调笑:“乱吃飞醋。”
“不过就是去接我,穿的花枝招展的。”奈布喝一口咖啡,甘苦参半的味道在舌尖打一个转才落入胃中,
“这不是想让你多看看我的优点嘛,比如说脸很帅。”
“行了吧,牙尖嘴利。”奈布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到一边去。
杰克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动听如大提琴:“我才是嘴笨的那个,说不过你。”
奈布挑了挑眉毛,继续喝他的咖啡。
两个男人的吃饭速度还是很快的,没一会儿所有的食物就都进了肚子。两人正打算离开,那边刚在看他们俩的女生走了过来。
“先……先生,请等一下!”个子稍高的女生举起她的手机,“我能给你们拍张照片么……你们真的很配的!”
“我们不会乱传的,拍完了会发给你们的!”另一个略矮的女生补充道。看着两人紧张到捏衣服角的样子,杰克有点绷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带着点胡茬的英俊男人笑起来的时候不显得颓废,反倒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微微俯身,贴在奈布耳边说话:“要照么,亲爱的?人家说我们很般配哎?”
“拍,别贴着我耳朵说话,”奈布一巴掌拍在俯下身的男人脖子上,“一说话就对着别人脖子哈气,一天到晚跟个流氓似的。”
“流氓”龇牙咧嘴地直起身,一把揽住比他矮一截的小家伙:“他同意了,你们拍吧。”
“哦哦,好的,谢谢你们。” 高个子女生立马反应过来了,打开了屏锁,将镜头对准了两人,点下了拍照。
“好了。” 她说着,将手机递给了杰克。杰克扫了一眼,照片上高个子的男人一只手搭在矮个子青年的肩上,另一只手伸出来做了个比心的动作,对着镜头微笑;而一边的青年看起来气鼓鼓的,白皙的皮肤上带着点点潮红,眼神飘忽没看镜头,却也摆出了一个比心的动作将另外半颗心补上了。
背景只是个染着油渍的餐车,看起来却带着温馨的味道。杰克嘴角的弧度又不自觉上扬三分,待心情稍稍平静才把手机还给那个女生:“照的挺好的,到时候记得发给我。”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然后才离开了早餐摊。 沿着小巷子走出早市,又一次坐到车上。奈布拿着杰克的手机等待着那个女生发照片过来,而杰克把车开向卖场。 “去买几件新衣服,以前的肯定穿不了了。”
“唔。”那个女生把照片发过来了。看着照片上两人亲密的样子,奈布的眼神柔软下来。 杰克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变的人好像只有他。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专心的看起了窗外。杰克发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却也只能说说话安慰他。
“我陪着你呢,你别太有负担了。当时我发誓不管花多少钱都要让你好起来,现在不过是践行承诺。”
“你以前从来都不开车的。”奈布低语道,“谁敢让你一个大少爷开车?你给我看病把钱都败光了,现在连个司机都请不起了。”
“人总是要面对磨难的,熬过去就好了。”
“那我要是熬不过去呢?”
“别说傻话!” 杰克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巨响。前面一辆车的车窗里伸出一个头来。
“打个球的喇叭,赶着投胎啊!”
“滚_你_妈_的_臭_傻_逼,开你的车!”
杰克骂了回去——他看起来又生气又伤心。
奈布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别道歉了,我不是生你的气。”
“我的病太折磨人了,不仅折磨我自己还拖累你……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可是想想你已经花了那么多钱,说不定医院已经找到方向了呢?可三年了……”
“我只恨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来留你一辈子。” 杰克低声道,“哪怕是一直住在无菌室呢。”
“我知道有钱也不行的,不能治愈的话,住在那个无菌室里无非就是死的慢一点罢了。”
“能慢一点点也是好的。”
“有什么用吗?不过是住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我宁可离开那儿,和你待在一起。” 杰克的呼吸为之一顿,两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快就到了卖场,工作日的卖场里几乎没有人。两人在平价男装店里逛起来,连着看了好几,都不是太满意;最后进了一家卖休闲装和运动装的。奈布挑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款,自己推着轮椅进了试衣间。
“换好了么?”
“……你等一下,我调整一下。”
杰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着衣店提供的杂志。里面一个模特穿的红色运动款衣服正是奈布拿进去的一件。
那件衣服穿在模特身上看起来相当好看,很显身形,又带着年轻人的朝气。杰克想象了一下待会奈布出来的场景,又挑了一下嘴角。
“唔,好了。” 轮椅的轱辘在地面上艰难移动,“换衣服太麻烦了,要不就买这个吧。”
杰克回过头去,微笑僵了一下,又立马夸奖起来:“挺好看的,就这身吧。” 一个店员看到这一幕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另一个店员拉住了。
其实那件衣服套在奈布身上像是大了一码,可是杰克知道那是按着奈布以前的衣码又小一号拿的。
不是衣服大了,而是人瘦了,他瘦了太多了。
杰克让店员帮忙把吊牌剪了,旧衣服包起来,他自己拿着发票去结账。杰克前脚走了,后脚就过来两个店员来帮忙。
一个包衣服,一个剪吊牌,正是之前的两人。 “你男朋友?”一个店员扬扬下巴,指着杰克离开的方向。
奈布正撇着头,让另一个店员剪掉衣服上的吊牌。闻言,他只是“嗯”了一声。
“真够帅的,”店员感慨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去哪?”
他愣了一下没回答,店员还以为他是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还没想好,”奈布低声回答,“这要和他商量。”
“我看他挺宠你的,肯定是你说啥是啥。”剪吊牌的店员笑着说,“其实你这衣服……” 包衣服的店员立马大声打断他的讲话:“我包好了,给您放这吗?”说完,就冲着剪吊牌的家伙一阵挤眉弄眼。
剪吊牌的盯着看了一会,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就闭嘴不言了。
奈布看看这两个家伙,半天也没搞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正好杰克交完钱回来了,拿上旧衣服就推着奈布的轮椅离开了。
出了男装店,已经快十二点了。两人就在卖场里一家口碑很好的餐厅里吃了饭;又逛了逛,正好走到二楼的游戏厅。
杰克订了两张下午三点的电影票,而现在才一点钟过一点,在这里打打游戏等待电影开场是个不错的选择。游戏厅里的人还是不少的,毕竟这是个无业游民和逃课学生消磨时间的好地方。穿过一排排蹲在游戏机前玩的起兴的人,杰克推着奈布跑到前台去换了些游戏币。
“想玩什么?”杰克把一袋子游戏币放在奈布手里,“你挑。”
奈布环视一周,正好看见一台空着的双人游戏机——是个打僵尸的枪战游戏。杰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待机屏幕上长相恶心的大骷髅头。
“就那个了。”奈布看了眼杰克脸上嫌恶的表情,吹了声口哨,“别怂啊,又不是真的。”
“它确实不是真的,看的我反胃倒是真的。谁要是长成这样我绝对不喜欢他。”杰克吐槽了一句,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游戏,但还是推着奈布往过走了。两个人坐到了游戏机提供的座位上,拿起了面前放着的感应枪。
“你要是长这样我还是会喜欢你的。”奈布调笑了一句。
两枚游戏币滚入槽口,伴随着一声僵尸的怒吼,游戏开始了。各种长相奇丑无比的僵尸拖着腐烂的身体在屏幕上晃悠,每开一枪都有绿油油的僵尸血四处飞溅。杰克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在椅子上坐的靠后一点,远离绿血乱飞的屏幕,而奈布则大笑起来。
“别怂啊杰克,大男人躲那么后面干什么?”
“我们可刚刚吃完饭,”杰克打爆了一个大块头僵尸的头,绿色和着黄色的不明液体顿时呲了一屏幕,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好了,“我快被他们恶心吐了。”
“又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还有臭味呢。”
“拜托你别说了——”杰克哀嚎一声,“真的,我有洁癖。” 即使这样一边玩一边相互吐槽,他俩的战绩还是成为了游戏厅店内的最高记录。店长拿了一个大号的橙色玩具猫送给他俩,然后还热情的问他俩要不要试试店里的其他枪战游戏。
结果是必然的——杰克被奈布拉上了另一台游戏机,又是十分钟在枪声里度过的时间。奈布在店主的怂恿下拉住杰克把店里所有的枪战游戏都试了一遍,拿了不下十个毛绒玩具。最后两个人只能选择先去一趟停车场把东西放下再接着逛。
“我现在有点庆幸你把跑车卖了换成商务车了。”奈布抱着最开始赢回来的那个橘色玩具猫,看着杰克拎着其他大大小小的玩具的样子笑出了声,“要是以前那辆跑车,根本就塞不下。”
“有道理……”杰克试图用脚去开车的后备箱,但是西装裤限制了他的行动,“……别笑了,帮我开下门。” 两人——主要是杰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一堆东西都扔进车里。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两点五十。两人又急急忙忙的跑到电影院——他们俩在热播的爆米花商业片和青春爱情故事的夹缝里选了一部没什么人看的国产恐怖片。
两个人走进去坐下,环顾一周才发现这场电影除他们之外就只有四五个人来看,还坐在里他们挺远的地方。
“这倒不错,相当于半个包场了。”奈布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又抓着一个喂到杰克嘴边,“来一个,挺甜的。”
杰克叼着爆米花,还顺势舔了一口奈布的手指。
“好恶心,这不比刚才的僵尸恶心多了!”奈布摆出嫌弃的样子,把被舔了一口的手指头在杰克的西装上擦来擦去。
杰克装作生气的样子,抓着奈布的衣服领子就把脸往上凑,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哇,你还嫌弃我!”
两个人打闹一番,终于在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安静下来。
电影开始放映了。
就像是每一部无聊鬼片一样,这又是个单纯的复仇鬼故事。穿着红衣的女鬼出没于仇人家的厕所,浴室,厨房……各个角落都成了复仇惨案的现场,糊着血呲麻糊的一片红。
在银幕上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其他几个观众倒吸凉气的间隔中,奈布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爆米花,喝着冰可乐。
而杰克面对着银幕上乱飞的骨头和喷溅的血肉,在想他今天晚上可能会做一个比较恶心的梦。
“你不害怕吗?”看了看前面被吓得大哭出声的女孩子和不断安慰她、向她道歉的男孩子,再对比一下这个爆米花吃得比谁都香的小家伙,杰克觉得他们来看恐怖电影是真的失败,“看着这些东西你还吃得下啊?”
奈布翻了他一个白眼,把原本放在中间的爆米花桶移到了自己腿上:“爱吃不吃,不吃给我。”
“好好好,你吃吧。”杰克揉了揉眉心。 电影散场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要知道在这期间杰克还专门出来了一趟给奈布又买了一桶爆米花,而杰克被之前的僵尸和后来的女鬼恶心到没什么胃口,所以晚饭的计划被安排在了游乐园之后。
开车到游乐园,正好是五点钟。游乐园的晚场刚刚开始。由于今天有一场面向情侣开放的盛大烟火表演,所以前来游玩的情侣极其之多,而游乐场的情侣票又要两个人在售票员面前接吻才可以买到——两人费尽心力挤到售票处,就看见售票员举着一个拍立得冲他俩微笑。
“快亲啊,后面还等着呢。” 奈布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而杰克则直接蹲在了奈布的轮椅前:“亲吧。”
“死皮赖脸的!” 奈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而不是亲人,但还是很认真的吻住了杰克嘴唇。杰克揽住他主动加深这个吻,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
后面的单身人群发出嘘声,奈布又是一巴掌拍在杰克的脖子上,使劲把他推开:“拿票赶紧进,挡路了。”
杰克遗憾的揩了一把奈布红润的面颊,在对方一口咬住他的手之前转过去拿票,气得奈布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这一回杰克没再表演个什么假摔啊之类的东西,而是把票递到了奈布手里。定睛一看,奈布才发现票上还用桃心型的小别针别着他俩接吻的照片,上面的他脸红的像个猴屁股,看得奈布想再踢杰克一脚。
游乐园准备的烟火晚会在晚上七点,现在还不到开幕的时候,他们决定先走一走。奈布一眼就看中了屹立在整个游乐园中央的巨大云霄飞车,催促着杰克推他过去。
“你就不能玩个平静点的么?”杰克小声抱怨,“这都刺激一下午了。”
“那你去坐旋转木马吧。” 奈布伸手一指离他们挺近的双层旋转木马,它正在夕阳的余晖中旋转。不少小孩和女生都骑在木马上,在轻快的旋律和变化的彩灯中上上下下。
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不过让杰克上去的话恐怕效果会一下子变得惊悚起来。
“还是算了吧,”杰克认命的把轮椅朝着云霄飞车推过去,“我估计我坐上去,脚都能放地上。”
云霄飞车的人不算太多,他们很快就坐上了。轮椅交给工作人员,杰克把奈布抱到了座位上,又给他系好安全带;两个人并排坐在云霄飞车的第一排,后面也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安全员检查了一下每个座位的安全带,没有问题后就吹响了哨子。伴随着设备开动的铃响,列车缓缓开动,在上坡的轨道上攀爬起来。
“你害怕么?”奈布看了看杰克看起来没怎么变的脸色。
“你问一个玩过高空跳伞的人怕不怕过山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杰克笑了笑,“我只是没说话,又不是吓蒙了。”
列车攀爬过最高点,开始向下坠落——不管是不是真的害怕,后面的人都举着手开始尖叫起来。奈布在过山车开始下滑的那一刻就欢呼起来,相比之下杰克的反应就要冷淡的多: 他只是眯起了眼睛以面对骤然间变强的风。
晚风呼啸着从天际飞过,暮春时节那柔和的夕阳投下最后一抹余光。云霄飞车又攀上一个高点,乘客们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头顶如彩缎一般织着晚霞和群星的天。 奈布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风,看过这样的天了。他笑着张开手,徒劳地捕捉自由的风——他的笑声夹在其他人的尖叫里显得格外特殊。
轨道扭转了三百六十度,乘客们也跟着它体验了一把大头朝下的感觉;接着又是一串急促的拐弯,把人们甩的东倒西歪。当所有人都衣衫不整,面如菜色的时候,过山车堪堪来到最重要的环节——拍照。被连续的翻转、急刹和拐弯闹得狼狈不堪的情侣们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就在闪光灯和一连串的“咔嚓”声中度过了这个环节。
相信他们拿到照片的时候表情一定都很精彩。
最终过山车回到站口的时候,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结果迎接他们的就是出站口大屏幕上放出来的照片。杰克和奈布坐在第一个,照片自然也是第一个放。
不得不说照片上的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在坐过山车:杰克穿着西装一脸放松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前胸,优雅得就像是参加了一个红酒品鉴会;而奈布高举着双手,大张着嘴,一脸兴奋的表情,乍一看就像是在酒吧里吹高了发酒疯。
杰克立马指着奈布的照片大笑,调侃道:“你看看,嘴张这么大不兜风么?我要洗出来挂墙上!” 奈布报复性的把轮椅倒了一下,轱辘差点碾过杰克的脚:“闭嘴,不准洗。”这一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至少成功的让杰克闭上了他的嘴。
两个人离开云霄飞车后,又上了摩天轮。这个摩天轮算是游乐园里最高的建筑了,转一圈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差不多就道到了烟火晚会的时候了。
摩天轮缓慢的爬升着,而天空已经褪去了红芒,成了深邃的紫色。一道道探照灯从地面上发射出多彩的光芒,在夜幕上作画,勾连着星空的轮廓。 “真美啊……”奈布趴在窗前喃喃自语,呼吸时带出的热气弄花了玻璃,“真想以后的每天都能看到。”
杰克没说话——这不是他能做出承诺的事情。 奈布也清楚,所以他没有在意杰克的沉默,如宝石般剔透的蓝眼睛深深的凝视璀璨的夜空。摩天轮仍在转动,缓慢地抬升到了最高点,这时候地面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渺小,正如地上的人抬头仰望星空时的感受。
绵延的灯火是大地的星河。
杰克抓住奈布的手。这双曾经有力现在瘦弱的手正微微颤抖,摸起来的触感就像看起来的一样,又冰冷又僵硬。
一滴泪珠流过奈布的眼角,落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 杰克知道奈布在难过什么——人生有诸多美好,譬如风景,美食,故事……但再多的美好也无法阻止死亡的降临。 美好不属于将死之人,因为再多的眷恋与不舍也不能使他们长存人间。 这是杰克不能安慰的东西。
“摩天轮要开始下降了。”他喉头发紧,干巴巴地说,“我们不接吻么?” 奈布当然知道杰克的意思——都市传闻中常说在摩天轮到达顶点时接吻的情侣最终都能长久的在一起。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即使这传言是真的,他们也不可能携手白头了。
“好啊。”奈布轻声说。 在夜幕,星光和霓虹灯之中,他们拥吻,交换绵长的吐息,如纠缠生长的藤蔓。
他们走下摩天轮时已经六点五十,放烟火的湖岸边早就挤满了人。 看着人头大军的盛况,他们最后没留在那儿看烟火,而是选择坐到车上看。他们刚在车上坐好,一道亮丽的红色火线就冲上了天空,在爆裂开的一瞬间扬起了金色的火花。
这就像是个信号——各色的烟火在夜幕中绽放,为它泼上绚丽的色彩。它们既是像是孩童无心的泼墨画作,又像是浪漫画家的得意之作。
“饿了么?”烟火的光芒映照着车里两人的脸,“我们可以去吃烧烤。”
奈布欣然同意。于是车离开了游乐园,烟火还在燃放,但两人都没在回头看。
到了烧烤店,两人点了数量可观的海鲜和烤串,又喝起了鸡尾酒,你来我往之间很快就都喝了个酩酊大醉。所幸烧烤店老板是个实诚的人,给他们叫了个人送他们回去。
一路醉醺醺的到了小区,付了代驾车费,两人又往住宅楼里走去。这是个公寓小区,大多是年轻人,晚上要么还在外面玩着,要么就已经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看电视了,鲜少有在小区里晃荡的。杰克就这么推着奈布一步三晃的走到了公寓楼的一楼,推开单元门,一眼看到四个大字贴在门上:“电梯检修。”
“轮椅怎么办?”
“先丢这里吧,不会有人偷的。”杰克默默下巴上的胡茬,“在七楼,我背你走楼梯。”
“你别,我怕你累趴下摔一跤,我们俩都要完蛋。”
“走走走!相信我一点啊!”
奈布喝的有些多了正是晕乎的时候,推搡了两把没推动也就随杰克去了。杰克一把把人背起来,没再管轮椅就往楼梯去了。 一路二楼还好,三楼四楼也还可以。到了五六楼的时候,杰克就开始喘气了——毕竟还背着一个人,上楼梯又不像是走平地似的省力,再加上喝了酒,就更是累人了。 快到七楼的时候,奈布挣扎了两下:“你放我下来,扶着我走,我不会摔倒的!”但是这挣扎没什么用,杰克托着他的手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杰克也没回他的话,只用粗重的喘息声代为回复。
开门关门换鞋一气呵成,杰克一头栽在沙发上:“啊啊,腰好痛。”
“让你放我下来,你还就不,”奈布按了一把杰克的腰,看着男人趴在沙发上惨嚎的傻样,又觉得好笑又是心疼,“能耐了你。”
“才不是……”杰克在奈布的按摩中低声哼哼着,奈布低垂着眉眼不理会杰克的顶嘴。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杰克觉得自己缓过来了,正想要翻身坐起来的时候,被奈布按住,只能继续趴着。
“杰克。”
“怎么了?”
“以后,能放下我的时候,就放下我吧。”奈布还按着杰克,不让他坐起来,“别活得太累。”
杰克面朝下趴着,奈布看不到他的表情。 当然杰克也看不到奈布的表情。 他们僵持一会,杰克才开口问道。
“今天开心么?”
“嗯。”
“你以后天天都会很开心的对么?”
奈布笑了:“是啊,有你在我一直很高兴。”
他松开了手,杰克坐起来抱住他:“我也是一样的,只要我还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我就会很开心的。”
杰克亲吻奈布的嘴角,表情温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天晚了,去休息吧。”
“……好。”
明亮的灯火熄灭了,房间陷入了静谧与黑暗。
后记:
初夏,公墓里多了一个新的坟冢。
墓碑是普通的大理石墓碑,在此沉睡着的也是个普通的人。只不过来来往往的祭拜者们看到这墓碑上的照片都会感到悲伤——这坟墓的主人是个二十六岁的青年。
年纪轻轻就去了,太可惜。
他们叹息着走过墓碑,也惊讶于坟墓前祭奠的鲜花:不是常见的白菊,而是一束玫瑰,如火焰一般耀眼。
周末,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玫瑰花来到公墓。守墓人对这个来墓地悼念却总打扮的像是来约会的奇怪男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让他登完记就随他去了。
男人走到墓碑前,换掉了白瓷花瓶里枯萎的花朵,又将带来带来的玫瑰花插入花瓶。玫瑰未处理的花刺扎上了男人的手,男人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弄好了花,男人就开始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你肯定不喜欢我说你死了,所以我没带百合来;本来又想送你向日葵,但想想花语不太合适。”男人说着话,手指抚摸着墓碑的纹路,“它的话语是‘沉默的爱’,可是我对你的爱都说出来了,一点也不沉默,还是算了,玫瑰最好。”
“你答应我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可现在你跑到我见不到的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做到了。看不见你真是麻烦,但是我也没办法,你要自己遵守诺言啊。”
“对了,其实那天你让我放下你,我没回答。现在我挺想告诉你的——我那么强壮,可以背着你走一辈子。”
风穿过由一排排墓碑组成的通道,发出呜咽的低响。
“我没吹牛皮。”他笑了,“你看着吧,十年以后我肯定还背着你走。这辈子你就住在我背上了。”
他单膝跪着,跪在墓碑前,他的手指略过墓碑的纹理,就像拂过情人的发丝;他亲吻墓碑,就像亲吻爱人的脸颊。
暖风不再游荡,环抱着他的身体。
没有泪水撒在墓碑上。
他站起来,转身走开了。而他身后,那墓碑上那几行墓志铭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意外将我们分开,独留一人竭力前行。但时光前行,如百川归海,我知道我们还会相遇……”
“终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