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117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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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多元
原型 银魂 坂田银时
标签 all银时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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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8
17
2024-4-21 14:31
- 导读
- 总之就是倾国篇打完之后过了一周就衔接尾美一篇,意思是我想吃战损和难得被孩子保护在身后的银时
私设一下大师兄的毒能被血清中和,但银中针太多加上中毒后剧烈运动所以体内留有余毒,好了但没完全好,具体表现为症状平时不明显但是剧烈运动/感情波动剧烈会心痛咳血(没错就是这种黛玉设定,不讲任何道理只有xp作祟)
其实完全没有爱情线,打all银时tag是因为我写着写着嬷味就溢出来了,非常抱歉下次还敢
大概是在做梦。
梦里没有嗅觉,血腥味与尸体的腐臭却随着战场的铺开而从记忆深处复苏,一点点侵入鼻腔,将他从人间一把拉回炼狱。
人在睡眠时总是意志薄弱,他无力操控自己的身体,更无力从梦中挣扎而出。四处都是狰狞的,面容模糊的尸体。这是哪一场战役来着——不,不对,这不是哪一场特定的战役。所有这些尸体都曾于某时某地死在他的刀下。
他缓缓抬起头,尸山的顶上升起一轮皎白的圆月。松阳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中的一样站在尸山顶上对着他笑,片刻后头颅滚落,闭上的双目中落下两行泪一样的血。
梦到这里便醒了,与以往并无不同。坂田银时睁开眼盯着万事屋的天花板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呼吸,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银酱?”神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银酱你还好吗?”
“……啊,我没事。怎么了神乐,又失眠了吗?”坂田银时眨眨眼。他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隐约间好像看见有什么液体在天花板上流动。会是血吗?他想。
“失眠阿鲁。”神乐毫不犹豫地打开拉门。
坂田银时揉着太阳穴看向门口,却见少女圆睁着一双眼,头颅毫无预兆地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进来,停在他的手边。
失去血色的双唇犹自开合着:“睡不着阿鲁,小银,我痛得睡不着。大家也都睡不着阿鲁,新八,大姐头,婆婆……”
厚厚的云层在此时散开,月光洒入屋内,落在卧室内满地没有身体的头颅与坂田银时苍白的脸上。越来越多的人随着神乐空洞的语调出现,血像从头颅下渗出,将整间屋子染得猩红。
“我们都睡不着阿鲁,银酱为什么能够睡得着?”神乐的头在他手边颤抖,像是在哭泣,空洞的眼中却只流出越来越多的鲜血。
坂田银时看见那双无神的眸中印出自己的模样——惊慌失措,狼狈不堪。他的大脑被鲜血浸没,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力,只能勉强跟上周围那些乱糟糟而又熟悉的声音:
“银桑,没有人会死。说好了的,你会保护我们,我们也会保护你——可是现在我们都死了。”
是的,所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
“银酱!”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突兀地闯入梦中,坂田银时猛然睁眼,骤然涌入肺部的大量空气呛得他咳嗽不止。
待咳嗽平息下去,他的意识才终于彻底回归到这副身体之中。睡衣和头发都被冷汗浸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被窗缝里漏进来的风一吹遍冷的彻骨。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坂田银时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以一个不该出现在成年男性身上的姿势蜷缩着,一只手抓着胸口,另一只手则被不知何时进入自己房间的夜兔少女握紧紧握住。
也幸亏是夜兔,要是换成普通人,难保不会被他抓断两根骨头。那双手很温暖。
心脏跳得极快,连带着浑身的伤口都跟着一起疼痛起来。心跳声吵得坂田银时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晕过去,然而神乐的声音在寂静中穿过心跳声的阻隔进入他的耳膜,一点点将噩梦从他的大脑中剥离出去。
“是伤口裂开了吗,银酱?”
“……啊,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压到哪根筋,抽着了。”坂田银时呼出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时终于找回了自己平时的声音。他瞥向床边指向三点半的闹钟:“你又失眠了?”
“才不是阿鲁,是银酱这边的动静太大才把我吵醒了。”神乐低下头去,却依然没有放开坂田银时的手。
“那真是抱歉了,刚才在梦里被断头女鬼追着跑来着——”坂田银时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半夜跑到他房间里来的少女突然抬起头盯着他一言不发,眼角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水,咬着嘴唇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坂田银时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软声音道:“……好啦,确实是伤口有点痛。不过痛一痛也没什么不好的,意思是它正在快速愈合中。”
他在骗人。神乐想,根本不是有点痛的程度。她半夜被房间内传来的呻吟声和喘息声惊醒而跑到房间里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坂田银时惨白着一张脸蜷缩在床单里的场景。她从未见过坂田银时如此明显地展现自己的痛苦,以至于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感觉抓起对方那只扣在床单上的手。
好冰。坂田银时的手很冰,呼吸急促的模样像一条脱水的鱼。
“银酱,醒醒——银酱!”
坂田银时在她的呼喊声中睁开眼,神乐没有错过那一瞬间从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他不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一周时间也足够他强到变态的身体将伤口愈合大半。何况最危险的头几天已经过去,本不该在夜里如此发作。然而清醒过来的坂田银时很快就将自己无意间展现的脆弱尽数收回,叫神乐无从问起。
“……说谎阿鲁。”神乐瞪着坂田银时,“只是痛的话,银酱为什么要哭?”
什么,我哭了吗?坂田银时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不,没有的事。是汗吧?绝对是汗吧?”
看上去是打定主意要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明明是个MADAO,在坦率方面却连街上穿着开裆裤跑来跑去的小孩子都不如。
“……我知道了。银酱是一个人睡觉太寂寞了阿鲁。”神乐吸了吸鼻子,“看在银酱是伤员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在这里给你读一会《jump》好了。”
“没有人会在深更半夜看《jump》啊!”坂田银时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睡觉了啊睡觉,不是和新八说好了明天要去道场那边的吗?再不睡会明天迟到了可是要被喂食鸡蛋烧的啊。”
神乐沉默片刻,去壁橱里抱来自己的被子贴着坂田银时躺下:“好吧,那么晚安银酱。”
“不你为什么睡在这里啊?被那个秃子知道了我会被打成异形然后消灭的啊?”坂田银时掀被而起。
“闭嘴阿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打成异形。”神乐的声音闷闷的。
“……那你自己过来点,别睡地板上。”坂田银时往里挪了挪,想不明白自己又干了什么能把小姑娘惹哭的事。
就这样睡一晚上应该没事吧,只是一晚上。坂田银时想。说实话他现在根本睡不着,身体因为刚才莫名其妙的大出汗而发冷,浑身上下的伤口也跟着一并疼痛起来。这样的不适虽尚在他的忍耐范围内,却也足以剥夺他今夜剩下的睡眠时间。
神乐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睡着便翻了个身,整个人便贴到了坂田银时身上。好吧,至少这样一来就不会做噩梦了——被挤到被褥角落的坂田银时苦中作乐地想着,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次倒是没有再做梦。坂田银时睁开眼,天刚亮了一半,距离他在闹钟上给自己设定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大概是入睡时的姿势不好,醒过来的坂田银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连带着整个人都跟着有点犯晕。
躺是躺不住了。他将自己的左臂从神乐的怀抱中解放出来,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走向厨房,心想觉没睡好至少吃顿好的,也省的一会去道场被暗物质招待。
他在厨房里听令哐啷捣鼓了一阵,从昨晚一直冷到现在的手指也终于暖和了起来。然而直到做完饭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多饿,于是胡乱扒了两口粥就躺回了沙发上,打算借着胃里的那点暖意再眯上一会。
坂田银时起了个大早来做早餐,这在万事屋着实是件稀罕事。于是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神乐神乐看着满桌的食物揉了揉眼睛,又大力拍了拍定春的脑袋:“不是吧银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妈妈桑可没把你培养成会早起做饭的乖孩子阿鲁——”
“那你就别吃啊……!”躺在沙发上的坂田银时从《jump》下发出无力的吐槽。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神乐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糊地应道,“也不知道新八突然喊我们去道场是要搞什么名堂阿鲁,本来打算今天翻城墙去找澄夜酱玩来着。”
“……没记错的话,现在江户城是全城戒严模式吧。”
“没错阿鲁,所以说要翻墙才能进去。”
“那就替换一下,把新八家道场的墙当成江户城墙去翻,反正被发现了都是一样的死罪一条。”
“道场的墙有什么好翻的,墙角有好几个个猩猩挖的洞阿鲁,直接钻就好了。”
“……神乐,洞的事阿妙知道吗?”
“不知道吧,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要是把洞的事告诉她大概可以吃上几个哈根达斯。”
“那倒是值得尝试。”神乐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和一旁从食盆里抬头的定春同步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客厅里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是《jump》从坂田银时脸上滑下来落在了地上。神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坂田银时表情放松才松了口气,知道他只是普通的睡着了。她想了想,最终放弃了将坂田银时叫醒的念头,转身从卧室里抱来被子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的神乐满意地拍拍手,将碗筷堆进厨房,又从坂田银时乱七八糟的桌面上翻出纸笔刷刷写下“我先去道场了,银酱睡醒之后记得过来”几个大字。
她朝定春招招手:“定春,过来。”
白色的大狗蹭向少女的手掌,尾巴摇得起劲:“一会银酱醒了记得提醒他看纸条,省得他又胡思乱想让妈妈桑操心阿鲁……对了,如果他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就下楼去找登势婆婆帮忙再来通知我,好吗?”
“汪呜!”定春应声。
“真乖。那银酱就交给你啦!”神乐满意地拍拍它的脑袋,“走了阿鲁,再见!”
万事屋随着少女的离开而寂静下来。定春摇着尾巴送她离开,随后回到客厅里低下头将脑袋蹭到坂田银时垂落在沙发边的手下,蜷起身子与沙发上的人一同进入了睡眠模式。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梦境如期而至,却像是被团棉花包着似的什么也看不真切。坂田银时在梦里转来转去,看见各种各样的人从自己身边路过,里面似乎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坂田银时开口想喊住他们,那些名字却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出不来。然后他动了起来——准确的来说他并没有动,而是有什么东西载着他往前跑去。他低下头,看见自己不知何时骑在了定春的背上。
那些向前走去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像是在等他。那些卡在喉咙里的名字和他们的脸一起变得清晰起来:撑着伞的是神乐,戴着眼镜的是新八,拿着光剑的是阿妙——
等等,谁拿着什么?
坂田银时猛一睁眼从沙发上弹起,与此同时剧烈的强光从窗户射入屋内,伴随着巨大的爆破声与人们的惊呼。
定春和他同步弹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坂田银时拍拍他的头算是安慰,低下头去看见随着他们的动作而飘落的纸条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一觉睡过了约定的时间。
“……倒是喊醒我啊。比起这个,刚才的动静不能是神乐他们搞出来的吧……不能吧,你也觉得不能对吧,定春?”坂田银时挠挠头,将问题丢给蹲在一旁疯狂摇尾巴的定春。
“汪!”定春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过去的好——也不知道神乐会怎么和他们解释。”坂田银时伸展了一下四肢,除了伤口有些发痒外,昨夜残留的不适感终于彻底消失。
他如往常那般懒懒散散地穿上和服,蹬上靴子,随手抓了两下卷毛便走出门去。
肚子有点饿了,要不在路上顺便吃个团子?坂田银时边走边想。他转过一个路口,看见熟悉的小河与熟悉的断桥,断桥边站着熟悉的九兵卫和熟悉的猩猩,以及披着熟悉又陌生的外袍的新八与神乐——话说回来那个外袍看着熟悉绝对是因为侵权吧喂!
坂田银时静止在原地,天空中回荡着陌生而洒脱的大笑声。
“哈哈——欢迎加入,天堂无心光剑流!”
我应该还在做梦。光剑什么的,穿着侵权外袍的新八神乐阿妙什么的——绝对是梦,就算神乐好像发现了自己一样朝自己跑过来也绝对是梦。坂田银时拍了拍自己的脸。
“银酱,你来啦!怎么这个表情阿鲁,终于睡傻了吗?”神乐抓着他的袖口将他往断桥上拽,“大姐头想起了两百多集之前的设定说要复兴道场,所以重建了天堂无心光剑流,现在正在招纳新人阿鲁。那边那个是道场的塾头欧比旺,是新八他们失散多年的宇宙剑圣大哥。”
“欧比旺这个名字真的没问题吗?!还有,神乐你这样很突然的就把一整集的设定给讲了好歹让我有个接受过程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近藤勋感同身受似的流着泪拍了拍坂田银时的肩,“如往日那般在阿妙小姐家的地板下醒来,却突然发现美好的阿妙小姐有个会发射激光的初恋什么的……就算是给我一整集的时间也很难接受啊!”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在我家地板底下!”志村新八怒道。
“不等一下初恋是什么,原来猩——”坂田银时的话被怼到鼻尖上的光剑生生止住。志村妙微笑着看着他,大有“再说下去我就杀人灭口”的架势。
本就混乱的场面随着坂田银时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混乱。在这片混乱进一步发展成混战之前,那位手持光剑的陌生存在大踏步朝坂田银时走来,笑容爽朗:“这位就是坂田银时吧!新八和阿妙已经向我介绍过你了。我是尾美一,要是嫌麻烦的话直接喊欧比旺也没关系!说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新八他们受了你不少关照啊,真是非常感谢哈姆尼达!”
不,喊欧比旺只会更麻烦。还有哈姆尼达是什么,哪国的语言!?坂田银时抽搐着嘴角不知从何开始吐槽,最终选择自暴自弃的伸出手去:“啊哈哈,其实刚才神乐也向我介绍过你了——新八的大哥宇宙剑圣对吧,认识你真是十分荣幸尾美一哈姆尼达!”
“所以说为什么银桑的口音也被带偏了啊!?”志村新八扶了扶眼镜,“话说银桑平时是这样笑的吗?是在营业吗还是被传染了?没睡醒吗,是还没睡醒吗?比起那个——银桑你的身体这么快就没事了吗?”
“嗯?”坂田银时回过头来对上志村新八关切中带着尴尬的眼神,心头一颤,“本来就没什么事……喂神乐,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啊?”
“说昨天晚上听见银酱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过了很久才消停。然后今天早上就看见你像是整个人被净化了样早起做饭,然后就躺在沙发上进入圣人模式了阿鲁。”
“……”从过程上来讲没什么问题,但是从结论上来说那些家伙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啊!坂田银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尾美一竖起大拇指:“我都懂,兄弟。”
“你懂什么了!”坂田银时瞪了神乐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表示这是对银酱敷衍她关心的惩罚。
得益于坂田银时在平日里为自己攒下的人品,没有人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真是万幸——没什么可万幸的,不继续纠结就是默认了的意思吗!?坂田银时被尾美一揽着向道场走去,心如死灰。
直到走进道场看见大厅上不同于往日的布置,坂田银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因为接受了太多信息的冲击而忽略掉了什么要点。
“新八,你是说……两百多集过去了,你们突然要重振道场了?”
坂田银时与尾美一并肩坐在塾头的位置上,看着底下坐着的三位“门徒”与端着黑暗物质笑容满面的阿妙,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没错,复兴道场。”尾美一举起酒杯,“小新可是向我介绍过你了,坂田塾头。要复兴道场可离不开你的帮助啊!我会负责主要教学任务,而你有空的时候来帮忙实战训练,多么完美啊!”
“话虽如此……光剑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领域啊。”坂田银时无奈。
“没错。”柳生九兵卫举手道,“虽然我们也很想学习,但是从手掌里射出激光什么的……是需要某种天赋的吧?”
根本就不是天赋的问题吧,至少是基因层面的问题——光束星人什么的大概可以做到,但是话说回来有那么一类天人吗?
人还在状况外就被安排了任务的坂田银时选择先喝口酒冷静一下。他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味道。
坂田银时疑惑,志村妙则微笑着为他将杯中液体满上:“银桑,伤员不能喝酒哦。”
神乐在底下朝坂田银时做了个鬼脸。
“……那也不要一言不发换成水啊,好歹来一杯草莓牛奶吧?”坂田银时苦着脸看着那杯白水和水杯边的黑暗物质,越发觉得自己在来之前先吃点东西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里没有那种奢侈还没用的东西。”志村妙微笑。坂田银时揉揉眼,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身后看见了杀气。
此时尾美一已经开始向众人传授光剑流的秘诀,故事从他走向宇宙开始,经过一系列死亡复活最终作为半人半机械剑圣的经历,到他再次回到地球结束。
尾美一滔滔不绝地讲完自己的奇幻冒险,往嘴里灌了口烧酒:“大概就是这样。不过不用担心,你们不必改造自己的身体,只要能熟练使用武器就好——”
“……比起那个,你用这样的身体走在路上的时候该走机动车道还是人行步道?走错了会被罚款吗?”神乐提问。
“重点是这个吗!?”志村新八尚未从尾美一那个死了又活的故事中缓过神来,吐槽功能倒是始终在线。
半人半机械……吗。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啊,希望只是错觉吧。小玉不是也已经证明了机械能够存在人类的情感吗?坂田银时的目光落在尾美一异色的双瞳上。
感到不安的显然不止是坂田银时一人。大厅中的气氛有些凝滞,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或是天花板若有所思。
最先回过神来的志村妙拍拍手,重新挂上众人所熟悉的笑容:“哎呀,都愣在这里做什么?再这样下去菜就要凉掉了哦,请不必客气地开吃吧,各位——”
“喂喂,我好像看见那个母猩猩背后冒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啊……那是什么,被做成暗物质的鸡蛋的怨念集合吗?它好像在说不全都吃掉我就把你吃掉哦?这是什么,死法二选一吗?”坂田银时在志村妙的微笑注视下拿起筷子,缓缓伸向眼前那团焦黑的物质。
拜托了,哪个人都好,先人一步把这个东西吃下去吧——只要有一个人倒下我就能抢在所有人之前冲上去实施抢救,顺便打翻我面前的这堆暗物质——
坂田银时与志村新八疯狂交换眼神,神乐在夜兔的食欲本能和生存本能之间纠结,近藤勋与柳生九兵卫以惊人的同步率一边念叨“这是阿妙的爱心料理”一边以无限接近于凝固的速度将筷子移向那盘料理。
志村妙身后那个仿佛从隔壁咒○○战里跑来的不明生物在一片寂静中几乎实体化。
就在此时,寂静的大厅里响起了咀嚼食物的声音。
“哈哈——这么久过去了,阿妙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尾美一咽下嘴里发出本不该属于鸡蛋卷的脆响的暗物质,笑容爽朗。
吃掉了吗?毫不犹豫地吃掉了吗!?这就是宇宙剑圣的实力吗!?坂田银时嘴角抽搐。
原来如此,这就是阿妙小姐初恋的实力吗?近藤勋目露敬佩,猛然端起面前的盘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入口中。
——然后与尾美一同步双双倒地。
“尾美一大哥!”阿妙与新八双双奔向倒地的尾美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脑中的不安感在这一瞬间无限扩大,像是一根刺般在坂田银时胸口轻轻一扎。
“神乐,你留在这里帮他们把这两个人搬到卧室里去,我去找源外老头子。猩猩吃过那个黑暗料理很多次也该有毒抗了,放着不管应该也没事——等一下,你不要碰他!”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不知所措,于是短暂忘记了设定试图去扶近藤勋的柳生九兵卫喊的。
“银酱,晚了。”神乐一猫腰躲过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的近藤勋,“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阿鲁!”
——这个一片混乱的现场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吧?坂田银时犹豫片刻,跳过不知被谁掀翻在地的桌子冲出门外,跑向源外的小店。
源外正在研究如何制造哆啦○梦的口袋。
一个月前坂田银时来问他能不能制造出一个能自动变出草莓芭菲的杯子;半个月前坂田银时的好友桂小太郎来问他能不能造一个能帮助他听懂动物,尤其是毛茸茸有肉垫的小动物的语言的机器。
源外选择性无视了某个完全忽略物质守恒定律的要求。
一周前坂田银时家的小姑娘跑来问他能不能造一副金刚不坏能够保护人的铁甲出来;三天前坂田银时家的狗跑来在他门口汪了半天,源外掏出自己刚做出来的猫言狗语翻译器,发现那条大白狗正在嗷嗷控诉自己的主人又因为受伤失业而害自己饿肚子,问源外能不能造个时光机出来让自己穿越到过去提前咬死那个罪魁祸首。
——所以说为什么连时光机都出来了,下一步是要我做任意门吗?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理所当然地跑来提要求啊,你们当我是什么,实现梦想的哆啦○梦吗?
源外坐在店里用脑电波和自己的机器儿子们谈了一晚上的心,最终决定从源头解决问题:直接造一个哆啦○梦的口袋。
他目前进行到了画设计图的阶段。就在他准备为哆啦○梦初号机设计草图添上灵魂的拳头小手时,带头把他当哆啦○梦又间接带动了身边那群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的罪魁祸首推开了他的门。
“哦,银之字。来得刚好,帮我把这个翻译机给你那个通缉犯朋友带去——”源外头也不抬,只用余光瞥了眼那个推门而入的银卷毛。
“不要理所当然得把我当快递员啊,还有明明你自己也是通缉犯吧!”坂田银时回道,“不说这个了老爷子,我这边有件急事——”
“不管是草莓芭菲生成器还是清水变烧酒转换仪都一概免谈。”
“不是说这个啊!这次是真有急事,人命关天的那种——老爷子,你见过半人半机械但还活着的人吗?”
“是说义肢吗?当然见过,毕竟这是银魂嘛,就算没有这样的设定,随便捏它一个赛博朋克作品也就有了——”
“不是那种。是说……你有没有见过像这样子,从正中间分开,右边机械左边人体,但还能正常活着的人类?”
平贺源外终于从他的哆啦○梦设计图中抬起头来。坂田银时说话时就站在门口,和往常一样懒洋洋地半倚在门框上,一手搭着腰间的木刀。背对着月光,他的脸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没有,地球上还没有这样的技术。”源外回答道,“仅仅依靠机械维持半边身体的活力在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但这需要极高的技术和金钱投入,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倒是想先见一见好好学习一下。”
坂田银时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上车吧老爷子。”
“喂喂,你又上哪去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平贺源外闻言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不知不觉钻进了某个家伙的坑人圈套。
“才不是捡的啊,银桑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啊,大马路上除了钢镚以外什么都不会乱捡。”坂田银不由分说地抛给平贺源外一个头盔,“那可是新八失散多年又突然回来的大哥。原本失而复得是件比柏青哥连胜还要让人惊喜的好事,但现在看来……这惊喜恐怕不是白给啊。”
平贺源外带上头盔跨上小绵羊的后座。坂田银时骑行的速度比平时更快几分,不知是不是平贺源外的错觉,他感觉坂田银时似乎是在发抖,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也就是说新八的大哥变成半人半机械的模样回来了?”平贺源外继续之前的话题。
坂田银时惯常善于隐藏,他藏起来不想被别人发现的东西,他也懒得多问。无非又是伤口痛了——根据他家小姑娘一周前跑来找自己时的表情,这个在将军城中轰轰烈烈闹了一场的家伙恐怕又刷新了自己的受伤上限。
“是啊,机械那半边的身子甚至还能发射激光,根本就是超进化了啊。”坂田银时用尽量简洁的语言概括了一下尾美一的情况。
“那他有做什么事吗?”平贺源外听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复活一个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死人并不是一桩划算买卖,就算是再有钱任性的天人也没有理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地球人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
“目前来看没做什么事。其实啊……我这次喊你来是因为他好像被人弄坏了。”
“?”
“嘛,简单来说就是摄入了一些就连宇宙里都不会轻易存在的暗物质。现在昏过去了,需要有人去把他弄醒。”
“……所以说为什么会摄入那种东西啊?”
坂田银时在志村家道场的门口停下了车。
“不该问的别问,老爷子。”他回过头,满脸高深莫测,“给那家伙检查身体,开机重启,然后走人——千万不要说多余的话。”
“……志村家什么时候变成黑社会了吗?”平贺源外一时无语,下一秒就看见刚从小绵羊上下来的坂田银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月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坂田银时惨白得不成样子的一张脸。
“喂银之字,你没事吧?”平贺源外伸手想拉他一把,那个满脸冷汗的家伙却又自己站直了。
“没事啦没事,那什么,前段时间去将军家做客吃坏肚子了——走吧,先去看看那位机械大哥的情况。”坂田银时说着便背过身去,抬手狠命在胸口揉了一把。
从尾美一倒下开始——不,应该说是从尾美一露出机械的那半边身子开始,心跳就很不对劲。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跳得飞快,不一会又带起了一阵阵恼人的疼痛,这一情况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伤口没有这样的痛法。那么……是因为毒吗?如果是奈落特制的毒,在被打了血清之后依然留有余威倒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只是这毒发作得真不是时候啊。
坂田银时领着平贺源外走向客房。
神乐早早得便站在走廊上等着他们,见到二人先是惊喜地喊了声银酱,下一秒,惊喜便化作了担忧:“银酱你怎么了?是早上的那个还没恢复过来吗?”
“我没事。”坂田银时下意识回答道,随后从神乐满脸的不信任中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脸色可能不太好看。
“那么我先进去看看。出诊费就记在你这了,银之字。”平贺源外说完便闪身进了尾美一与志村姐弟所在的房间。
他倒是很乐意把坂田银时丢给神乐去处理,毕竟那家伙拿自己家的两个小孩惯是没招的。坂田银时任性得很,流云一样在歌舞伎町里飘来飘去,好像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喝上几杯,走的时候却又任谁也抓不住。也只有万事屋的那两个小孩能治他——他们会从柏青哥的店里,从垃圾堆里,从歌舞伎町的各个角落里把人翻出来拖回家去,不厌其烦。
说来也怪,万事屋银桑的名声在歌舞伎町响了十年,人们都知道他住在登势酒馆的二楼,却直到那两个孩子加入万事屋后才恍然大悟般注意到这位常年宿醉街头的老板其实不是只野猫的事实。
神乐抓着坂田银时的手把他领进了尾美一隔壁的房间,一把把他按在榻榻米上,二话不说便上手解他的衣服。
“喂喂住手啊神乐,银桑我可还不想被PTA投诉——”
“闭嘴阿鲁。”神乐被坂田银时抓住手,又无法轻易动弹又怕力气太大把人伤口崩开,于是盯着坂田银时惨兮兮的那张脸生起了气。
疼痛的感觉此时倒是渐渐弱了下去。坂田银时暗自松了口气:“伤口没事啦,只是刚才跑得急了点而已。”
神乐被抓住了手,半信半疑地凑近坂田银时闻了半天,确实没有闻到特别浓烈的血腥味。在室内的灯光下再看坂田银时,脸色虽然差了点,却也比一周前他们在屋顶上找到对方时好上不少。
但是经验告诉神乐不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阿鲁。”神乐宣布道,“这间屋子是我睡在这里时大姐头专门给我准备的,今天就破例借你一起睡一次好了。”
“住在这里是没有问题。”坂田银时道,他刚好也不放心让那个身上谜团重重的半机械人与志村姐弟独处,“但是这里空房间很多吧?”
“在大姐头的地盘里银酱没有发言权。”神乐白他一眼,“银酱要是不答应,我就把银酱的伤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姐头。”
坂田银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先前在志村家养伤的经历告诉坂田银时,受伤后能不让志村妙知道就不让她知道。一旦被发现,等待着他的就是持续时间从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的强制卧床生涯——虽然这对常人来说其实再正常不过。
但坂田银时是自由惯了的。因此当他躺在破碎的屋顶上,意识朦胧地被两个小孩架起时,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走回万事屋,终于能倒在床上放心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怎样都好,别让阿妙知道了。”
神乐和新八当然满足了他的心愿。在志村家养伤的经验告诉他们,放任志村妙对坂田银时进行特别照顾的后果就是他们两个也要跟着一起遭殃,每天的主线任务除了防止坂田银时起床就是防止坂田银时逃走。
两个小孩把坂田银时的自由学了个十成十,自然选择和坂田银时一起瞒着志村妙。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歪在榻榻米上脸色苍白的坂田银时,神乐突然理解了志村妙——果然大姐头的一切做法都存在着它的合理性,像银酱这样的人是需要被人强行绑在床上养伤的。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就睡在这里。但是先说好要分两床被子睡啊——”
“谁要和你这个臭大叔睡一床被子啊!”神乐怒道。她从壁炉里抱出一床被褥在地上铺好,“这是你的,半夜不准踢被子,不然妈妈桑会生气的哦。”
坂田银时耷拉着眼皮随意应着。疼痛感渐渐消失了,由疼痛所带来的脱力感却又跟着涌了上来,让他只想什么也不管得先睡上一觉。
房间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平贺源外站在门口。
“银之字,你来一下。”他朝坂田银时招招手,活像个来给病人家属发病危通知书的医生。
“干什么啊臭老头,通过开机重启解决问题了吗?”坂田银时撑起身子,待缓过一阵头晕才迈步朝平贺源外走去。神乐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目光狐疑地在二人之间打转。
“你把机械师当什么了,只是重启就能解决的问题还用得着我吗?”平贺源外把坂田银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先不说那个,你身体还好吗?”
连头晕都还没好全的坂田银时想也不想得答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那家伙其实根本不是欧比旺而是高达,醒来之后就要变身向全人类宣战了?”
“变高达倒是不至于,但情况有些棘手啊。”平贺源外挠了挠头,“和我猜的一样,他的肉体已经彻底死亡了,只是依靠机械存活着——就和重症病人自带一堆医疗设备差不多。”
“……也就是说,机械的那半边身体被破坏之后他就死定了?”坂田银时问。
“死定了。”平贺源外道,“这些事我都已经和那两姐弟说了,他们看上去接受得还蛮不错的。不过——”
“他们现在还在陪着尾美一吗?”坂田银时打断了源外的话。他瞥了眼神乐,只见女孩的表情正随着平贺源外的讲述而变得严肃起来。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已然明白尾美一对志村姐弟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失而复得的惊喜,又被告知眼前之人其实并不能完全算得上是活着——他们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是啊,估计是想多照顾他一会。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给他吃的那种东西?说是武器都不为过啊——”
“哦那个啊,是大姐头的鸡蛋烧。”神乐答道。
“?”平贺源外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
“早说了让你不要问啊,现在知道那女人的可怕了吧。她生成那种东西甚至不需要工具,只要把食物在手里过一遍就能成型。”坂田银时叹了口气。
“怎么样,大姐头很厉害吧!”
“……”平贺源外看了看被自己十分严谨地收入防辐射盒子的鸡蛋烧,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们要过去看看吗?”
“不去不去,有点困了。”坂田银时打了个哈欠,“而且这点相处时间还是留给他们自己比较好吧。”
“是吗?可有人不是这样想的哦。”源外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尾美一卧室门口的二人。
——真是差点把你给忘了啊,猩猩跟踪狂。还有九兵卫,几天不见你怎么也加入跟踪狂的阵营了?为什么要用这么正气凛然的表情偷听墙角啊!?
坂田银时嘴角一抽:“去吧神乐,驱赶跟踪狂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神乐应声冲了出去,与二人在安静的房间外乱七八糟地打成了一团。
“……好了。”坂田银时抱着双臂看了会混乱的战场,“现在有什么不过可以说了,老头子。”
平贺源外盯着他的侧脸:“你这样把人支开,事后被发现了可是要挨揍的。”
“少罗嗦,有些事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吧。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刚平复下去不久的心脏又开始不安分的抽痛,乏力的感觉越发明显,坂田银时干脆直接在走廊上坐了下来。
平贺源外跟着他一起坐下:“你之前和我说过他能从手里发射光束对吧?我有些在意,所以特别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能源。结果发现他的胸口搭载着一个大玩意——星际波动光束炮,这东西因为破坏力巨大而在不久前刚刚由地球提出,由行星同盟通过的法案里被禁用。他胸口的那个东西是定时启动型的,目标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行星同盟成员。一旦启动,就意味着对整个同盟宣战。”
“……哈。”坂田银时苦笑一声,“还真是个巨大的惊喜啊,无缘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里果然藏着炸弹吗?那么启动时间呢?”
“从现在算起,大概还剩下二十四个小时左右。”
“有办法解决吗?”
“……想在二十四小时内拆除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先想办法做个干扰装置延缓那玩意的启动再说。”平贺源外一边想着即将到来的熬夜生涯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坂田银时问,随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
“远距离干扰装置不太好做,但如果有办法从内部接触他的电路就会好办很多。到时候我会把装置做成剑的形状,而你要负责把剑插到他机械的那半边身子里去。明天上午就能做好,记得来我店里拿。”
把剑插到他机械的那半边身子里去吗?本身算不上是什么难事,但——
“老爷子,那个尾美一现在还是新八他们认识的那个人吗?”
“在他醒来之前一切都不好说。”源外摇头,“机械的那半边身子里有一套能够控制身体的程序,但根据他目前的活动记录来看,占据主导权的依然是人类大脑。”
果然如此。所以他才会在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江户时第一时间来到志村姐弟身边吗?
“你有没有把那套程序关掉把光束炮拆掉,并在同时保证他不死的办法?”坂田银时问。不太妙啊——胸口的刺痛感又一次强烈起来,与此同时,阵阵血腥味开始在喉头翻涌。
要发作也等我解决完眼前的事再说吧。这具身体也不是第一次中毒了,怎么偏偏这次——
“你直接问我有没有办法救他得了。”源外没好气地又一次摸上自己光滑的头顶,“办法有,但是只有一成的把握。”
“那就拜托你了。”坂田银时微微松了口气。一成的把握……足够了,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要摆脱我也是明天能成功控制住那个定时炸弹之后的事了。”平贺源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先睡吧。我可不想看见你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我。”
“轮不到今晚通宵打铁的老头子提醒。”坂田银时坐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平贺源外的背影在他的视线中远去。坂田银时疲倦地叹了口气,闭目在原地休息片刻,待体内作祟的毒素稳定下去才重新睁眼,扭头看向志村姐弟的房间。
房间门口蹲着三个人。神乐不知何时与两个跟踪狂达成了一致,一起趴在门外听起了墙角。
隔着几米的距离,坂田银时自然听不见屋内传来的说话声。然而几秒之后,近藤勋与柳生九兵卫齐刷刷地起身朝道场外走去,路过坂田银时身边时目光中透露着五分绝望四分失恋和一分生无可恋。
神乐同样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过来,见坂田银时靠在门廊边便问道:“银酱,不去睡觉吗?”
“这不是在等那两个家伙走。”坂田银时的目光跟着那两个失魂落魄的背影,“话说他们怎么了?”
“唔……大概是意识到大姐头的初恋对象其实根本不是普通的初恋而是重量级白月光,还发现自己其实不是挣扎一下还能在死前获得女主角之吻的悲情男二而是连观众都记不住名字还妄想伤害白月光的炮灰路人,落差感有点大阿鲁。”神乐解释道。
“能够伤害白月光的已经不是普通路人而至少是个小反派了吧我说?”
“不重要阿鲁,反正路人和反派都会在大结局之前自动消失。”
“还有白月光是什么,尾美一吗?能发射激光的月光也叫白月光吗?”
“激光月光什么的无所谓啦,童年时候看见的白色激光也会在记忆里停留一辈子的阿鲁。”
坂田银时没有接话。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折腾,他现在是真有些困了。神乐停顿了一会,见坂田银时不搭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不难理解啦,大姐头和眼镜架对尾美一大哥的感情。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还不够坚强的时候能够保护我,在我迷茫伤心的时候能够朝我笑陪我哭,我肯定也会很喜欢他的阿鲁。”
坂田银时愣了片刻,笑道:“啊,确实如此。”
坂田银时又一次梦到了松阳。
人在疲倦或精神紧绷时往往睡不太深,梦境便在此时趁虚而入,竭尽所能地搅弄大脑中的那些记忆,将他们拼凑成乱七八糟的碎片。
这便是坂田银时大部分时候都不喜欢做梦的原因。所有他不想提起的、刻意遗忘的回忆都会在梦中以荒诞的姿态出现,变成一个个曾经存在过的活生生的人,在他可怜的大脑神经上敲敲打打,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你还记得我吗?我死之后我的家人们怎么样了?我们的战争怎么样了?我们的国家怎么样了?”
坂田银时从第一个问题就开始卡壳,只能放任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直到闹钟的响声骤然打破这个软绵绵的囚笼,将他释放到新一天的曙光中去。
但偶尔他也会做不错的梦。这些梦大多只在他把自己喝到断片时光临,一边抽取他的记忆一边把一个个有名有姓的人摆到他眼前:尚未发展成电波系的假发,尚未被中二病感染的高杉,还有吉田松阳。
坂田银时在梦里晕乎乎地跟着他们走,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走的时间久了他总能发现一些异常,比如假发身边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白色生物,比如高杉的眼睛明明没有受伤但为什么要缠绷带,比如吉田松阳为什么一直不回头。
当他意识到问题时,梦就醒了。
是以坂田银时其实很少在梦中稳定地见到吉田松阳,尤其是在他思绪清醒的时候。今夜做的是一个清明梦,坂田银时抱着比他人高一截的剑坐在榻榻米上,吉田松阳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写字。
“怎么一直看着我,银时?”写完一页,吉田松阳放下笔。
——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看场景什么时候转到战场上去。坂田银时想着,却并没有这么说。他仗着小孩子的身体朝吉田松阳伸出手去:“松阳,想吃糖。”
“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吉田松阳笑着将一颗金平糖放进坂田银时手里。
坂田银时噎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这是你的梦,银时。你希望我知道,我自然就知道了。”
做梦还真是方便。坂田银时想,这十年的故事,想告诉吉田松阳的那些话,都不用自己开口,只一个念想便统统传达到了。
既然如此,自己今夜梦到松阳的原因对方想必也知道了。坂田银时于是专心吃起了金平糖,一边在嘴里含着,一边在脑子里努力还原它应有的味道。
“你不希望那两姐弟知道光束炮的事,又不希望他们因为不设防而受伤,所以你想找到一个能够悄悄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但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法与尾美一对抗。”
“……所以说很麻烦啊,整件事情。”
“不告诉那两姐弟倒也无妨。其他人呢?”
“毕竟关系到地球的生死存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哪里走漏了消息惊动幕府就麻烦了。松阳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吉田松阳并不说话,他笑眯眯地抬起手看向大感不妙的坂田银时,一拳砸了下去。
坂田银时就这样醒了,醒来时甚至觉得在梦里被砸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他努力地眨了眨眼,刚一动脖子便发现一只拳头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睡前信誓旦旦表明睡相极佳并警告自己不准动美少女被窝的神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二人的被褥中间,半个身子压在坂田银时身上,握成拳状的右手塔拉在坂田银时的脑袋边上,看上去刚从那个脑袋的正上方滑落下来。
——所以梦里那一拳是你砸的吗!?坂田银时费力地把神乐从自己身上挪开裹回她自己的被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房门。
他今天醒得很早,天刚亮不久,整个道场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活动的声音。
倒是刚好方便他行动。
坂田银时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溜出门去,道馆依旧在他身后沉睡。神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抱住身边的枕头,嘀咕了一句“银酱”,便心满意足地再次陷入梦境。
坂田银时抵达源外的店时天已大亮,路上陆陆续续有了活动的人。源外坐在店门口吃早饭,见了坂田银时便朝他挥挥手:“来了啊,银之字。早饭和剑都在桌上。”
坂田银时也不和他客气,端起早饭便在他身边坐下,一边扒饭一边看电视机播报的晨间新闻。昨晚睡得还算不错,醒来后一路溜达到这里时也确实有些饿了。
“阻断器的触发条件很简单,只要能破坏金属外壳碰到电路就能起作用。”源外边吃边说道。
“交给我吧。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人知道吗?”坂田银时一边看着电视上吉野主播的笑脸一边问道。
吉野主播正一边微笑一边进行她的每日黑暗星座占卜,刚说完“今天天秤座的各位”这几个字便从屏幕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闪烁不定的视频。
隔壁的饭馆里传来几声诧异的喊声,看来出问题的不止是源外的电视。
“喂喂那是什么,量产型自由小精灵○比吗?”坂田银时看着画面上就算是带着头套也完全无法掩盖自身面部特征的天人,心里涌起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镭射炮”一次从那个天人口中说出时得到了印证。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平贺源外扒完最后一口饭,“往好处想,银之字。至少现在知道镭射炮就装在那家伙身上的只有我们两个——”
“真吓人啊,这个三天两头就要毁灭的江户……说起来,我昨天好像看见有人用手发射激光了来着?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
“真的假的?那也太吓人了点。”
门口路人的谈话就这样突兀地传进二人的耳朵。
平贺源外看着端着碗陷入沉默的坂田银时:“……再往好处想,至少——”
“够了,我怕再说下去全江湖都知道那个移动的激光发射台就躺在新八家里。”坂田银时及时制止了平贺源外的反向flag,放下饭碗拿起桌上的剑,“这次真的多谢了,事成之后我把那家伙的能源拆下来给你研究○达。”
“整个剧组里对○达执念最深的只有你吧?”平贺源外怒道,“都说了不是哆啦○梦,不要随便许这种莫名其妙的愿望!”
“心意最重要啦,心意。”坂田银时挥挥手,“我会用这把剑阻止激光炮的发射。剩下的就全部交给你了,全江户最伟大的机械师平贺源外。”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肯说些我爱听的话吗?平贺源外心累地挥挥手,转身投入镭射炮爆改○达的新计划。
真选组的晨练与往日相比稍显混乱。近藤勋尚未从昨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地球很有可能会被毁灭的重磅消息便传了过来。
“不惜一切手段找到那个人,阻止激光炮发射。”土方十四郎面无表情地把上面传来的要求重复了一遍,“振作一点吧,近藤局长。如果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算地球不毁灭,真选组也要被松平老爹毁灭了。”
“那就毁灭吧。”近藤勋目死地盯着前方的一片虚无,“反正我的爱情已经彻底毁灭了。”
冲田总悟嚼着口香糖从门口转悠进来:“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东西谈不上毁灭。土方先生,再劝也是没用的,看他的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没办法恢复正常的。等到那个时候,地球也已经毁灭了。”
土方十四郎看着全面开启“求关注求安慰”模式的自家大将,无奈叹气。虽然他发自内心地尊敬着近藤勋,却也发自内心地相信他绝对追不到志村妙——如果他始终坚持做一个跟踪暴露狂的话。
事态紧急,土方十四郎没时间把他拖去居酒屋开导。他简单向身边的队员交代了几句,随后走向屋外召集队员:“事态紧急,大将不在时由副长代为指挥。真选组全体听令,翻遍整个江户也要在24小时内把那个看上去能够发射激光的家伙翻出来——”
“提问!什么样的人看上去能够发射激光?”冲田总悟举手。
“……比如长成奥○曼那样的人?”
“土方先生,恕我直言,你现在正在以不得了的频率往外散发秀逗激光。”
“烦死了啊……谁知道会发射激光的人长什么样!总之身上有机器改造痕迹的统统抓起来就对了。宁可抓错不可放过,责任算我头上,明白了没有?”
“明白!”真选组队员齐齐答道。
土方十四郎点点头,正欲赶在冲田总悟再次说话前解散队伍,便看见山崎从门口跑了过来。
“副长——万事屋的老板来了,就在门口,说是要见你。”
“万事屋?让他进来。”土方十四郎烦躁道。
没记错的话万事屋前不久刚在窃国大战里大闹了一场,被人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半死不活的气息。本以为这场架打完之后这人至少能消停个十天半个月,结果才过去短短一周,他就又在这个不太妙的时间点找上了门来。
一定是为了敲诈甜点或是蹭酒喝。土方十四郎努力自我欺骗。江户地方这么大人这么多,总不可能一遇到大事就和万事屋扯上关系吧?总不能那个什么光束发射人其实是万事屋失散多年的亲戚的亲戚,一边思念亲人一边被下了毁灭地球的诅咒吧?
“副长,他已经进来了。”山崎退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早,老板。”冲田总悟朝他挥了挥手,目光下落到他腰间的两把刀上。
一把木刀,和一把造型独特的真刀。
“早安,总一郎君。”坂田银时回道,“一大早就在这里集合,真不愧是真选组啊。”
“十点半可算不上什么一大早。”土方十四郎看了眼表,“我们有紧急任务在身,没时间陪你扯闲篇——有什么事就快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把坂田银时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对方和平时一样半穿着件流云纹和服,一手踹在兜里,只是里衣的拉链比平时稍高了些,严严实实地拉到脖子底下,将里面的绷带尽数遮住。
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以外,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恢复得还算不错吗?不,以他当时的受伤程度来看,现在能站能走已经算是超人的恢复能力了。
“多串君的紧急任务是要找到一个最近来到地球还能发射光束的人,对吧?”
土方十四郎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怎么,你是来给我们送线索的?”
“差不多吧。”坂田银时扣了扣耳朵,四周环视一圈,“哎,猩猩不在吗?”
“昨天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直在房间里缩到现在。老板是要找他吗?”
“这样啊。”坂田银时眨眨眼,“看样子他还什么都没有对你们说啊——”
他的话音被屯所内传来的一声巨响截断。近藤勋从门内冲出,一把抓住土方十四郎:“等一下,十四,你刚才和我说要找一个能发射激光炮的人!?”
“啊,反应过来了呢。”冲田总悟挪开视线。
“能够反应过来是很好啦。”坂田银时看了看近藤勋,看了看土方十四郎,又看了看屯所内的其他队员,“但是有必要裸奔出来吗,哎?话说你们为什么都不吐槽,是习惯了吗?不能吧,不可以吧,你们平时都在忍受些什么啊!?”
“十四,你听我说啊——能够发射激光的人,阿妙小姐家里就有一个啊!”近藤勋依旧激动地抓着土方十四郎的衣领摇晃。
“什么?”土方十四郎一时间有些怀疑近藤勋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以至于终于彻底坏掉了。
“就是那个阿妙小姐的初恋啊——刚刚从宇宙里回来,创建了天堂无心光剑流,半人半机械还能从手心里发射激光,完完全全符合你所说的要求啊!”近藤勋一口气说完,松开土方的衣领后退几步,再一次低沉下去,“绝对是他没错。但是这样一来,阿妙小姐……”
土方十四郎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山崎退十分娴熟地不知从哪摸出一套队服来递给短暂开机后又再次进入休眠模式的近藤勋,冲田总悟则把目光转移到坂田银时身上。
“……这就是老板想给我们送的情报?”他问,“我还以为以老板的性格,会先把人砍了再等着我们过去收拾案发现场。”
冲田总悟觉得有点烦躁,从土方十四郎撵香烟的动作来看他和自己有着同样不爽的感觉。今天的老板看上去很不对劲,他努力把这种不对劲归结为对方重伤未愈不在状态,但近藤勋带来的消息让他们无法再自我欺骗。
那个被投放到地球的定时炸弹是志村姐弟儿时的大哥,从近藤勋的描述来看说是恩人也不为过。
坂田银时为何而来,再清楚不过。
“送情报算是一点。我托人做了点小调查,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个尾美一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不过现在距离光束发射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们可以不用急着赶过去抓人。”
土方十四郎点上今天不知道第几根烟:“……那家伙和志村家的事近藤局长已经和我们说得很明白了。但万事屋,这次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就算是你的请求——”
伴随着衣料摩擦地面的响动,土方十四郎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喉咙里。没有半点预兆的,坂田银时就这样在他们面前跪了下去——当着整个真选组的面将膝盖贴在了地面上,武士的两把剑则被他放在手边。
寂静中,那颗轻飘飘的脑袋跟着他的身子一起低伏了下去,直到完完全全地蹭到地上。
整个屯所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般愣在原地。冲田总悟睁大了眼睛,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看见的景象。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老板。
烦躁的感觉终于彻底变成了愤怒,却不是对着坂田银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现在该对着谁去发了。没处烧的怒火最终演变成深深的无力感,他终于意识到坂田银时似乎把自己看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得多。
“……拜托了。我不会阻止你们抓捕尾美一,但是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在光束发射之前活捉尾美一,在此之前,请不要出手——以及,请保护志村家的安全。”
土方十四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起来,万事屋。”
冲田总悟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对着依旧伏在地上的坂田银时按下快门。
“咔擦”一声,像是为随着坂田银时的下跪而停滞的时间按下开始键,近藤勋冲上前去一把将坂田银时从地上提起来,几个队员狠狠挠了挠头,转身往屯所里走去。
更多的人则留在原地,看着被近藤勋抓着肩膀站在那里的万事屋老板。
“总悟。”土方十四郎看向冲田总悟,眼神冷冰冰得吓人。冲田总悟自然不会被他吓到,像是没听到似的收起手机。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事屋,你的请求我答应了。以我个人的名义。”近藤勋死死地盯着坂田银时,好像这样就能把眼前这个男人看透似的。
“……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是以个人的名义。”土方十四郎道。
“是吗,那真是……多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计划,那边那把剑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可以阻断信号发射。赶在今晚之前把它插到尾美一的那半边机械身子里就万事大吉了。”坂田银时扯着嘴角笑了笑,脸看上去比刚进屯所时更加苍白。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似乎带走了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因受伤而略显单薄的身体在近藤勋松开他时明显的晃了晃,最后却还是自己稳住了。
“……我不同意。”冲田总悟开口道,“老板,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持你去完成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恕我直言,你现在连一个土方先生都打不过。”
“别这么说啊。要是认真起来,一点五个多串君还是打得过的。”
“不,最多一点三个。老板你对自己的身体真是完全没有正确的评估啊。”
“喂喂再怎么不济也有一点四个吧,看不起人是不好的哦,总一郎君。”
“闭嘴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理所当然的拿我当计量单位啊!”土方十四郎从怀里掏出终于空了的烟盒,悻悻地扔到一边,“但是有一点总悟说得没错,万事屋,我不觉得你以现在的状态能够完成自己的计划。要是失败,被牵连的可不止是你我。”
“……所以说,只是让你们暂时不要出手。”坂田银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而且也没有要让你们完全歇着的意思,太空里的那些家伙要是不解决掉的话,麻烦事只会一件接一件。话说你们有宇宙飞船的吧?”
“那是自然。”近藤勋答道,扭头看向土方十四郎。
后者轻轻啧了一声,终于朝他点点头:“真选组将由我亲自带领,于今日下午三点前往志村道场搜寻嫌疑人并接管该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搜寻会持续到下午六点,若是危机直到那时还没有解除,我们会扩大搜寻范围,直到彻底铲除危机。”
“好。那么我将以天堂无心光剑流弟子的身份前往宇宙去解决那些恐怖分子。我们的塾头就托付给你了,万事屋。”近藤勋点头。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一定。”坂田银时笑了笑,“谢谢你们。”
“……”土方十四郎不再和他说话,扭过头去开始给队员分配工作。
冲田总悟捡起地上的两把刀递给坂田银时:“老板,我还是不支持你的做法。但是我们家大将已经表态,我也没别的办法。”
坂田银时从他手中接过刀。刀的份量似乎比平时更沉,他现在脱力的双手几乎就要接不住这份重量。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捡起来啊,这一次。
“要小心点,老板。”冲田总悟缓缓松开握着刀柄的手。
“说这种话还真是不像你啊,总一郎君。”
冲田总悟眨眨眼:“最不对劲的人不还是老板你吗?要是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我可以抢在下午之前把土方先生砍了——反正和宇宙剑圣打架这种事,多一个土方先生少一个土方先生也没什么差别对吧?”
“说的也是。”坂田银时认可道,“加油哦总一郎君,要是多串君下午往阿妙的鸡蛋烧上挤蛋黄酱,那江户才是真的要毁灭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拿着刀,一步步消失在冲田总悟的视线之中。那身显眼的和服在人群中一晃眼便消失不见,像朵聚散不定的云。
“……真是让人不爽。”土方十四郎吐了口烟。
“确实。”冲田总悟一边点头一边抽出了刀,,“但是和土方先生产生一样的感觉同样令人不爽……那么就先来履行约定好了。受死吧,土方先生。”
“——我说你就是单纯的想砍我吧!”
坂田银时从真选组离开时走得很潇洒,但是这份潇洒只堪堪维持到两条街以外的地方。他捂着发疼的胸口慢慢挪到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靠着墙壁想缓过一阵头晕,却只觉得两眼发黑。
……不太妙啊。
身体似乎在某个瞬间与意识断开了联系,当他再次找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时,他发现自己背靠着墙壁歪倒在地,嘴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
“……咳。”他按着胸口咳嗽一声,慢慢坐直身体,右手则握紧了源外给他的那把刀。
正面打是绝对没有机会了。冲田总悟说得没错,他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一整个土方十四郎了,恐怕连半个土方十四郎都够他受的。
心脏在胸腔里费力地跳动,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动作稍大一些便在视线中带出大片的黑点。坂田银时歪头吐掉血沫,撑着墙壁重新站直了身体,往道场的方向走去。
只能偷袭了吗?看时间,尾美一这会应该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醒来的到底是肉体的部分还是机械的部分。不过是哪个部分已经无所谓了,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是谁都只能动手。
新八和阿妙多半也已经看到新闻了吧。就算不看电视,满街响个不停的广播也足够让他们听到了。他们都是极其坚强的人,很快就会做出选择。
不想让他们动手只是自己的私心罢了。
坂田银时缓慢地走在街道上,努力无视身体不断发出的报警信号。明明早上的时候状态还不错,一进真选组的大门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先是胸口的疼痛,再是脱力和晕眩,直到最后的昏迷咳血——果然那些税金小偷呆的地方连空气里都存在有害物质吗?
道场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尾美一的笑声隔着门板就能听见,志村新八与神乐的声音同样隐隐约约地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道馆的大门,看见尾美一正手持竹剑与志村新八比试,神乐和志村妙则坐在一旁观战。
“银酱!”神乐远远地朝他招手,“你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担心得早饭都没怎么吃——”
“神乐酱,吃了三碗饭的人不该说这样的话。”志村新八下意识的接话,被抓住破绽的尾美一趁机挑翻在地。
“这可不行啊小新,对战的时候怎么能开小差呢?”尾美一笑着将志村新八拉起来,“不过你这些年确实成长了不少啊,就算是我,也得抓住破绽才能胜过你了。”
“在说什么啊一哥,你要是不手下留情的话这场比试早就结束了。”志村新八站起身,扭头看向坂田银时,“银桑,早饭还给你留着。不过现在也快吃午饭了,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点点心。”
“啊,好。”坂田银时随口答道,走到神乐身边坐下,随手拿过她的醋海带叼进嘴里。
夜兔的嗅觉敏感得很,嘴里的血腥味被闻到就麻烦了。
“那是我的醋海带阿鲁!”神乐果然炸了毛,作势要往坂田银时身上扑,但扑倒一半又自己坐了回去。
“哪有美少女一大早起来吃醋海带的啊。”坂田银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他的目光落在尾美一异色的双瞳上。后者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看向志村新八:“练了一上午,也出了不少汗吧?午饭前要不要先洗个澡,小新?”
“嗯!”志村新八用力点头,神乐则立即跳起来揽下了烧洗澡水的活。三人一同朝着澡堂的方向走去,志村妙和坂田银时则坐在原地没有动。
志村妙将一杯茶和一叠点心放在坂田银时身前。
“一反常态的起了个大早,背着我们所有人去做什么事了呢,银桑?”
她分明和往常一样在笑,眼睛却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注视着坂田银时,让他避无可避。
“明知故问。”坂田银时没有去动那杯茶,“当然是去想办法砍了你们的尾美一大哥啊。你也听到了吧,那个广播。”
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蜷起身子,维持意识的清醒与视线的清明在持续不断的疼痛与晕眩下变得越发困难。他看着志村妙的笑容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得越发勉强,最终崩塌到再也无法维持的程度。
“我们听到了,银桑。”志村妙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所以我们也都明白了,并且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请当做我作为一个姐姐的自私请求吧,银桑。让那个人再当几分钟新八的大哥吧,好吗?只要再多几分钟就好——”
只要再多几分钟就好。
木头在火中的爆裂声与断崖上的风声重新在坂田银时耳边响起。他看见松阳背对着他,微微勾起左手的小拇指。
只要再多几分钟就好。坂田银时曾无数次想,那时哪怕再多给他一分钟,他是否就会希望将一切都导向不同的结局;然后他又无数次意识到,现在无论再多给他几分钟,他也已经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能做的,无非是用老师给的这条命和斩下了老师头颅的这双手去保护眼前的东西罢了。
“多几分钟并不会让事情又所改变,只是增加风险罢了。”坂田银时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轻微的刺痛感将逐渐远去的意识重新拉回身体之中。他死死握住源外给他的那柄刀,在志村妙的注视下站起身,重新挺直了脊梁。
“……”志村妙低头攥紧了自己的衣摆。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脸上再一次挂上了往日的笑容:“我明白了,银桑。我和你一起过去吧,等他们从浴室里出来时……我会与新八会一起做到我们该做的事。”
坂田银时没有揭穿她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他们一前一后朝着浴室走去,不多时便听见神乐的喊声从屋后清晰地传来:“尾美一大哥,新八——水够热了吗?”
“够了够了,果然练完功泡澡就是舒服啊!”这是尾美一。
“烫烫烫烫烫——这水是烧开了吧,烧开了吧!?神乐酱你到底添了多少柴火进去啊!”这是志村新八。
浴室里响起“哗啦”一声想,大约是志村新八从浴池里跳了出来。
不用想都知道他此时是以怎样的姿势站在地上吐槽那两个缺乏常识的家伙。饶是早已下定了比宿醉后头疼时“今晚绝对不会再喝醉了”还要坚定的决心,坂田银时还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只要把剑插进对方机械的半边身子,再把他带到源外那里去就可以——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个计划一定成功。一旦失败,尾美一的生命就定格在被剑刺穿的那一瞬间了。
坂田银时闭了闭眼,握着剑靠在浴室门边。志村妙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放空地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浴室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神乐也不再说话。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将最后的片刻宁静留给尾美一与志村新八。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风吹过坂田银时的脸,裹挟着某种危险而不和谐的因子在他脑中炸开。身体在瞬间做出了反应,长刀出鞘,循着刹那间绷紧在空间中的那根无形的线、无视视线中的一切阻碍朝着目标直直刺去。
杀气。
身体所做出的一切动作均源自于早已根植在他身体中的本能,大脑与肌肉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以至于五感都变得异常敏锐。
在不到前后不超过一秒的瞬间,坂田银时看见身边的志村妙瞪大了眼睛;看见木门在他刀下破碎,四散的木屑划过他的眼角;看见尾美一闪烁着机械光芒的赤红色双目与被洞穿的右胸;看见志村新八被自己掀起的风吹乱的刘海下那张震惊的脸。
“一哥!”少年变了调的嘶吼声从他背后传来。
尾美一瞪大了眼睛瞪着坂田银时,危险的红光在他眼中闪烁几秒,最终在电流的劈啪作响声中缓缓熄灭下去。他从嘴里吐出一口汽油,闭着眼仰倒下去;坂田银时几乎是在同时卸了力,放任那把刀随着尾美一的身体一同从他手中抽离出去。
眼前阵阵发黑,坂田银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方才的全力一击几乎榨干这具身体最后残存的一丝潜力。杀意消失,身体便迫不及待地向依旧不甘的灵魂宣告自己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耳鸣声与眼前无限放大的黑斑一同攻占了坂田银时的听觉与视觉,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则近一步封锁了他所剩无几的知觉。
但是事情还没有做完。坂田银时想。把剑插入尾美一的机械身体只是全部计划的第一步,重头戏直到此时才刚刚开始。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希望依然存在——
“带他去找源外。”坂田银时说。
他不确定自己是真的说出了这句话,又或者这只是存在于他脑中的幻想。急于休息的身体没有给他任何确定的机会,强行掐断了他的意识,将他的灵魂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又搞砸了吗?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坂田银时的眼前闪过吉田松阳的背影。
“带他去找源外。”
志村新八抱着坂田银时,茫然地看着他失焦的红瞳与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他说完这句话便头一歪失去了意识,不久前还握着刀的右手跟着垂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响。
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尾美一背对着他坐在凳子上,告诉他自己已经坐好了切腹的准备。然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坂田银时破门而入,一刀将他未说完的话与未做完的动作一起捅了回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哥他明明已经——志村新八下意识的扑向坂田银时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及到坂田银时的同时,那人与尾美一几乎同步倒向了地面。
志村新八伸出的手刚好将他接住,坂田银时的身体烫得吓人,手却是冰凉。
“银酱!!”听见动静后便冲向浴室的前门,刚赶到就看见坂田银时倒下的神乐扑过来拍打坂田银时的脸,“醒醒,银酱!”
坂田银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鲜血依旧从他的口鼻中溢出,染红了他的半张脸。志村妙掏出手帕试图擦掉他脸上的血:“新八,去叫救护车。神乐,你去看住尾美一大哥。如果他醒了,也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源外。”志村新八被志村妙的声音喊回了神,他猛然抬起头来,“银桑说让我带他去找源外。”
几句话的功夫,志村妙的手帕已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神乐咬着嘴唇将坂田银时从志村新八手中揽过:“那就少废话赶紧带他过去,银酱交给我和大姐头就好。”
“……”志村新八盯着坂田银时的脸,又看向倒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尾美一。
动起来啊,无论是去喊救护车还是带尾美一去找源外,至少动起来啊——
他的理智如此叫喊着,身体却像是灵魂出窍般几乎无法移动。他没办法不去思考“死亡”这件事,无论是坂田银时口中涌出的鲜血还是尾美一胸口的那把刀,都在不断提醒着他一个不小心这两个人可能都会死去的可能性。
思想虽然跟上,身体却被情感挟持在原地,动弹不得。
“如果银桑这样说了的话,那就去吧,新酱。”志村妙道,“这里有我们。”
“没错,银酱交给我们就好。”神乐朝他点点头,“银酱不会有事的阿鲁,所以新八你什么都不用管,去把银酱交代的事情做完就好。银酱出手就代表这是我们万事屋接下的委托,既然接下了就应该由所有人一起去完成阿鲁。”
“……我明白了。”志村新八终于动了起来。他绕开尾美一胸口的那把剑将他背到身上,最后看了一眼坂田银时与围绕在他身边的二人,终于转身向门外奔去。
志村妙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正与他们沟通些什么,神乐则抬起坂田银时的上半身,以免他被自己的血给呛到。
虽然信誓旦旦地告诉志村新八银时不会有事,但神乐自己却同样害怕。坂田银时鲜少放任自己失去意识,像现在这样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是几乎从未有过的情况。
她想起前天在壁橱里听见的动静,想起打开卧室门时坂田银时痛苦蜷缩起来的身影,想起昨夜门廊下他苍白的脸色。只有在这种时候,坂田银时属于人类这一与夜兔相比称得上是脆弱的种族这一概念才会在神乐的脑海中变得明晰起来。
“大姐头,银酱他一直不醒。”神乐看向刚刚放下电话的志村妙。
“……医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先把他搬到卧室里去吧。”志村妙答道。她事先只知道坂田银时身上有伤,对具体情况却不甚了解。志村新八只告诉她是类似于“走在楼梯上滑了一跤,坐下去的时候压到了痔疮”一类的小伤,如今想来,那番说辞多半也是坂田银时教给他的。
此时坂田银时口中的血总算是止住,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志村妙带着神乐将人搬去卧室,端来一盆水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洗干净,露出那张脸原本苍白的颜色。
这次等银酱醒了一定要把他按在道馆里养伤。神乐想,就算是顿顿都只能吃大姐头的鸡蛋烧也一定要把他按住。
土方十四郎刚一走过转角,就看见志村新八背着个疑似激光发射嫌疑人的家伙风一般从自己面前跑过。
“土方先生,刚才那是——”山崎退看着志村新八逐渐远去的背影,犹豫着问道。
“……一个带了和万事屋那个眼镜同款眼镜的人。”土方十四郎转向和志村新八相反的方向。
冲田总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个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不过老板的行动还真是快啊。”
“总之先按原计划去志村家道场搜查线索。近藤局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目前已经说服了柳生家主和他一起去劫飞船,目前正在想办法潜入。”山崎退答道,“但是让他一个人去真的没有问题吗,副长?对方毕竟是一整个恐怖团伙——”
“第三小队的人已经跟过去接应了。”土方十四郎吸了口烟,“安心吧,我们的大将可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可是副长,你上次刚说完近藤局长一定在偷偷练刀,一扭头电视台的摄像头就拍到他因为跟踪阿妙小姐而和人决斗,还输了的场面啊!
“相比之下还是担心一下老板这边的情况吧。嫌疑人已经被人扛着跑了啊,不派人去监督一下吗,土方先生?”
“那家伙身上插着刀吧,万事屋的那把……算了,山崎,跟上去看看。”
“是!”山崎退转身朝着志村新八离开的方向追去,其余人则继续往道场走去。
“真奇怪啊。我还以为以老板的性格,不亲自把那家伙互送到地方是不会罢休的。”
“……”土方没有接话,冲田总悟的话也说出了他的疑惑。
万事屋那家伙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个随性懒散的人,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酒是必喝、小钢珠是必打、懒是必偷以外就再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他能为了一杯酒钱在居酒屋里和老板掰扯一整个晚上,也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一整天等什么人掉落一个钢镚好让他去吃一支雪糕——标准的社会闲散人士,也难怪总是能和冲田总悟摸鱼摸到一块去。
但他一但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小到找走丢的野猫,大到窃国之战,万事屋没有无法完成的委托。土方十四郎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这家伙做不到的事,同时也疑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一次次拼上性命。
近藤勋说即使与他刀刃相接,也只能感觉到他在遥远的地方与不知什么东西战斗着,全然没有实感。土方十四郎对自家局长难得正经的评价表示赞同,他在与对方短暂的交手中也有过同样的感觉。但是他到底是在哪里、与什么东西战斗;他就算和坂田银时在定食屋里吃再多次饭、在街上在澡堂偶遇再多次,也无法得出答案。
这次坂田银时会来求真选组倒也像是他会做的事。他在想做一件事时总是会无意识的以自己为代价去交换,他的血,他的尊严,甚至他的性命都是可以随意交换出去的东西;换回来的则往往是他人的宝贵之物和他自己的一身伤。
作为一个生意人,坂田银时三天两头做这样的亏本买卖自然没有赚钱的道理。但是当他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水云纹和服走过街头时,歌舞伎町的每一个街头巷尾都存在着带着善意注视着他的视线,每一个居酒屋里都有人知道他是万事屋的老板,会愿意请他喝上一杯酒。
他就这样被万千羁绊束缚着,托举着,在人世间沉浮着。他不在意交出自己的一切,被他保护的人便替他珍惜保全那些他不在意的东西。
土方十四郎不喜欢他这样无所谓又固执的态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也正是这些特制吸引着人们往坂田银时身边靠拢。
像这样的坂田银时,没有道理半途而废将自己准备去做的事情交给他人——哪怕对方是志村新八,这次事件真正意义上的主角。就算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坂田银时也该陪在志村新八身边直到最后一刻才对。
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吗?还是——
志村家的道馆静悄悄的。土方十四郎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真选组,奉命巡捕!”
真选组队员从他身后冲入道场,冲田总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拉长了调子喊道:“老板——在吗?”
回应他的是神乐从天而降的拳头:“闭嘴你们这群混蛋——别吵到银酱!”
“所以老板果然在啊。”冲田总悟用刀鞘架开神乐的拳头。
这拳头不如平时有力,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让她分心了。果然是老板出了什么事吗?
土方十四郎闻声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中国妹,你也在这。万事屋呢?”
“你们要对银酱做什么?”神乐收了拳头,反问道。
“你不如问问你家老板对我们做了什么。”冲田总悟耸耸肩,“能让真选组全员出动,他使的手段可不一般啊。”
“……是银酱让你们来的?”神乐狐疑道。
土方十四郎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总悟,说得太多了。例行搜查就好。”
“是,土方先生。我发现这个中国妹很可疑,可以对她进行搜查吗?”冲田总悟指着神乐。
“混蛋你在说什么啊!”神乐怒道。
“嘛,没什么。”冲田总悟摊手,“只是希望你带我去找老板而已。毕竟我不是土方先生那样的工作狂,比起搜查,果然还是摸鱼更适合我。”
“银酱他现在没功夫搭理你们。”神乐站在原地护食似的瞪视着他。只可惜整个真选组都进入了道场,偌大的道场此刻竟显出几分拥挤来,不多时便能被翻个底朝天。
医生正在为坂田银时治疗,刚皱了下眉头真选组就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因坂田银时昏迷而陷入紧张状态的神乐不知他们此刻是敌是友,想也没想便冲了出来,生怕他们干扰到医生的整治。
然而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这么多人的搜查。他们一个一个房间地查过去,很快便走到了坂田银时所在的门前。
神乐的瞳孔随着那人的伸手而猛一收缩,冲田总悟于是开口喊了停,一步步朝那扇禁闭的房门走去:“看来就是这一间了。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找老板打架的。”
“要是敢乱来我就杀了你。”神乐威胁道。夜兔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拿了反派剧本似的家伙并没有敌意,但她还是紧跟在对方身后,随时准备出手制止他可能造成的破坏。
冲田总悟推开了房门。血腥味与药味扑面而来,几名医生围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席被褥边忙忙碌碌,志村妙手持薙刀站在他们旁边,大有“谁敢惹我就连医生带病人一起砍了”的架势。
“真选组吗?”志村妙看向冲田总悟,露出堪称危险的笑容,“道场要怎么搜查随你们的便,但是这里现在有伤员……还请你们保持最基本的安静。”
冲田总悟早在他开口前就噤了声。被围在医护人员中间的那人只露出一头凌乱的卷毛,但这已足以昭示他的身份。
这人早上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跑来真选组送惊喜吗,怎么——
思索间,神乐已经越过冲田总悟走进屋内:“大姐头,银酱怎么样了?”
志村妙摇了摇头,看向正往坂田银时手腕上施针的医生:“说是经脉内留有余毒,被刺激发作了。性命危险是没有了,但要醒还得一段时间。”
神乐点点头,也不敢上前打扰医生救治,便在志村妙身边坐下。这时冲田总悟也走上前来:“老板这是被尾美一打成这样的吗?那家伙还真有水平啊。”
神乐白他一眼:“才不是阿鲁!银酱才没这么弱,怎么可能输给那种恐怖分子的战争机器。他是砍了尾美一一刀,然后自己倒了。”
“……这样说听上去更弱了啊。”冲田总悟在她身边一起蹲下。所以果然是一周前受的伤还没恢复就跑出来逞强吗?倒也确实是老板的作风。
屋外不断传来真选组成员搜查翻找的碰撞声与呼喊声。神乐看着坂田银时在昏迷中紧皱的眉与志村妙越发不妙的脸色,戳了戳冲田总悟:“不去管管你家队员吗?尾美一不在这里,你们再这样找下去只会被大姐头打。”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调动整个真选组。”冲田总悟答道,“把我们招来的人可是你们家老板,要算账也得等老板醒了找他算吧。”
“?”
“你们不知道吗?”冲田总悟故作惊讶道,“老板他一大清早跑到我们的屯所里要我们给他一点时间,还让我们过来保护这个道场。结果我们一过来就发现老板不但自己被放倒了还放跑了嫌疑犯——要不然还是先把老板关到监狱里去吧。”
“给我把手铐收回去!”神乐死盯着冲田总悟,大有随时准备扑上去和他干一场的架势。
志村妙微微睁大了眼睛:“所以银桑一大早出去是为了——”
“谁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老板的心思就算是同为抖S的我也搞不明白啊。说实话今早他找过来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他其实是M了。”冲田总悟摊手,目光却始终落在坂田银时脸上。
昏迷中的人不像清醒时那样善于藏匿痛色,所有身体的不适都如实反应在了紧皱的眉间与额头密布的冷汗上。
“……因为银酱就是个笨蛋阿鲁。”神乐回答道,“明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商量的,明明受伤的时候把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就可以。”
“换成你的话,这会被偷偷送出去的就不是胸口插着一把剑的半机器人,而是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人类尸体了吧。”
“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哎,等等。你说胸口插着一把剑的半机械人……你们,看到新酱和欧比旺大哥了?”志村妙惊讶道。
“看见了,不过没有为难他们。”冲田总悟摊手,“放心吧,毕竟与老板的约定在前……虽然他看上去好像打算食言,但我们真选组还是非常言而有信的。你家弟弟会把人平安送到的,放心吧。”
话音刚落,远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志村新八背着尾美一往源外那跑去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倾巢出动的真选组。
——完蛋了,原来背着机器人被追杀就是我的宿命。志村新八这样想着,机械性地又跑了几步,却发现那一群武装警察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似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哎……没看见我吗?运气不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我刚才的视线都差点和土方先生撞上了啊!
真选组为什么要放过自己?是有更重要的工作吗?不可能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比世界即将毁灭更重要的事?蛋黄酱工厂一夕之间全部倒闭吗?
或者……他们是受人所托?有什么答案在志村新八的脑中呼之欲出。
源外的店就在下一个街角。耳边响起路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似乎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他背上的这个人正是即将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
要是有人追上来的话就直接上吧。虽然不知道银桑这样做的理由,但事已至此,退缩是绝无可能了。
“源外先生,我把尾美一大哥带来了!”志村新八远远的就看见源外站在店门口,便加紧脚步冲了进去。
源外在他身后关上店门,适宜志村新八把尾美一放到工作台上:“怎么是你,银之字呢?”
“银桑他……身体出了点问题,就让我来了。”志村新八一边喘着气一边回答道。
源外点点头没有多问,示意志村新八随便找地方坐会,便投入到了抢修尾美一的工作之中。
他拔出插在尾美一胸口的那把剑,抓来棉布擦了擦从洞口往外冒的汽油,而后拿出钳子一把掀掉了盖在他胸口的钢板。
复杂的电线被他一根根拔出来插在早已准备好的插板上,志村新八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又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源外一个走神直接把人送走。
他坐在角落里,高强度的奔跑让他喘息不止,喉咙里像是有刀在刮,连带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
只是跑了几步就成这样了。那银桑那个时候……该有多难受?志村新八想。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整件事情的脉络。从尾美一大哥的出现到现在只过去了短短不到两天,距离银桑与尾美一大哥第一次相见甚至只过去了不到一天。在这一天中,尾美一大哥因为吃了姐姐的鸡蛋烧而宕机,那个时候是银桑去找了源外来。那个时候自己和姐姐的全部心思都扑在尾美一身上,并不知道银桑和源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都做了什么。
现在想来,尾美一大哥体内的激光炮根本不可能瞒住平贺源外这个江户第一发明师。那时自己和姐姐多半看上去失魂落魄,源外大概不会把这样大的事情告诉不冷静的他们,但又不可能瞒着所有人。
那么……银桑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并打算采取行动了吗?现在看来他与源外先生早已制定好了救人的计划。这么说来,土方先生他们是不是也——
志村新八的思考在一片混乱中停止。他有些想不明白坂田银时是如何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拖着重伤的身体规划好这一切,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面前一剑刺穿了尾美一的胸膛。
无论是为陌生人拼命还是带着重伤打架,这类事情坂田银时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这都没关系,志村新八想。这都没关系,银桑为了守护而挥刀,自己与神乐会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守护着他。
但是这一次,即便是知道自己会被误解也要一声不吭拼上命去守护吗?为什么不带上自己?只要抽出一点时间来告诉自己,自己完全可以接过刀亲手去做这件事——
还是不对。志村新八想。事已至此还在责怪银桑没有提前告诉自己是不对的。从尾美一大哥出现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表现出足够成熟足够值得托付的样子。明明那个晚上他有那么多机会向平贺源外问清楚,明明今天早上就应该注意到银桑腰上那把怪异的剑——自己至始至终都像个孩子那样期待着更多与尾美一大哥相处的时间,期待着一觉起来所有事情都能结束。
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啊。小时候被姐姐护在身后,现在又被银桑护在身后。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心安理得地接受姐姐和银桑的保护,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再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从现在起坚强起来吧。至少要证明给姐姐和银桑看,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只能被他们保护的小鬼,我也能——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志村新八的思考。他抬起头,看见源外灰头土脸的趴在自己的机械儿子背上,尾美一则挣断束缚着他的电线从台子上坐了起来,双目赤红。
“拦住他!”源外大喊,“我把他的记忆和思维模块都提取出来了,他现在就是个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拦住他,绝对不能放他到街上!”
话音刚落,尾美一就从工作台上跳了下来。他随手抓起一根钢管,不顾身上滋滋往外冒的电流,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志村新八来不及思考,抽出腰间的木刀便起身拦在他面前。尾美一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向前走来,被机械红光填充的双目闪烁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什么秒收flag吗?虽然刚刚暗自下定了决心要独当一面……但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志村新八觉得自己握刀的手在微微发抖。
好消息是现在他不会再把眼前的这个家伙与尾美一搞混了。坏消息是,这个彻底变成了战争机器的家伙……看上去真的很恐怖啊!
只能上了。志村新八想,事已至此,至少不要波及到街上无辜的路人。
“给我从一哥的身体里滚出来……你这混蛋!”志村新八深吸一口气,手持木刀朝着尾美一砍去。
坂田银时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痛,浑身上下传来的不适感让他恨不得原地在晕一次。
然而他很快就想起自己似乎有什么事只做到了一半。于是他咬着舌尖强行把正准备飘走的意识拉回身体里固定好,并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哟,醒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冲田总悟的脸。
坂田银时眨了眨眼,扭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一辆高速移动的……囚车里。
哎?什么情况?
“银酱!你醒了!”没等他反应过来,神乐就不知从哪扑了上来。眼眶红红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坂田银时的脸上。
“……我没事了。”坂田银时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替她擦擦眼泪,稍一动作,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手铐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这下坂田银时彻底懵了。
他平时没少蹭冲田总悟和土方十四郎的警车,偶尔也会蹭一下囚车,但像这样的囚犯待遇却还是第一次体验。
“那个……总一郎君?神乐酱?谁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坂田银时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神乐和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冲田总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这个场景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犯下了值得一个死刑的大错,神乐救人不成于是哭着送自己最后一程,冲田总悟铁面无私押送自己去刑场——话说回来这种时候多串君难道不在吗?自己死刑的话有可能是多串君亲手执行吗?
“万事屋醒了?”土方十四郎的声音从副驾驶座飘来。
好,这下齐了。坂田银时重新闭上眼睛。所以我到底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梦游砍了猩猩的脑袋?
“银酱!”神乐见坂田银时闭眼,连忙胡乱擦了眼泪,“银酱感觉怎么样?还是不舒服吗?”
“……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被囚车押送,怎么可能舒服啊。抖M吗?”
“这是老板自找的。”冲田总悟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他的上半身,翻出一个怎么看也不应该出现在囚车里的枕头垫在他身后。
“自找什么,囚禁play吗?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一定要说的话我倒是更乐意扮演囚禁别人的那一方。”坂田银时下意识的回道,说完就发现神乐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冲田总悟也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搞得我好像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啊?坂田银时被他们看得一阵心虚。
“老板,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啊。”冲田总悟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遵守了约定。不过中途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尾美一把源外的店炸了,我们现在正在赶往现场。”
“我不是已经把剑——源外和新八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坂田银时吓得差点直接站起来,然而身上的肌肉依旧处于罢工状态,丝毫不给面子地把他牢牢固定在柔软的被褥里。
“不知道,所以我们正在往现场赶。”冲田总悟答道,“老板,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连土方先生的蛋黄酱都打不赢。所以别再想着爬起来补刀了,老老实实躺在这里就好,”
“土方先生的蛋黄酱是什么计量单位!?”土方十四郎的声音再次从前座飘来。
神乐拿手背贴了贴坂田银时的额头:“总之,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银酱应该操心的事情。银酱现在应该做一个病号安心养病——虽然很想这样说,但如果把银酱一个人留在道场养伤的话,你醒来也会因为不安心而到处打探我们的消息吧?所以我们就在出发的时候把银酱一起带上了,不过为了防止你继续乱来,还是稍微施加了一些手段。”
“……你们的手段就是把我拷在囚车里吗?”坂田银时看着神乐一边泪眼汪汪一边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诉说着他们在自己昏迷时把自己绑在囚车上的事实,觉得自家姑娘也许确实有成为抖S备选的潜质。
“没办法啊,毕竟常规手段是管不住老板的。”冲田总悟摊手,“总之老板在这里安心看着就好,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们。”
“说是安心的看着……我躺在这里可是连明天也看不到啊?”坂田银时看向囚车坚实的四壁。
“这个不必担心。”冲田总悟说着,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四周顿时变得敞亮起来,阳光洒入,混乱的街道隔着透明玻璃出现在坂田银时的眼前。
“……这是什么,游街示众吗?”坂田银时的嘴角抽了抽。
“是四面落地窗阿鲁。”
“死囚级待遇,为了让囚犯在去往刑场的路上最后看一眼人间的风景而设。一般人没这个机会,老板可要好好享受啊。”
“不,这怎么看都是游街示众吧?”坂田银时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重新昏过去为好。
话虽如此,坂田银时还是朝车外看去。行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朝着与他们行驶方向相反的方向跑去,远处不断传来爆炸声,隐隐约约能看见浓烟与闪烁的火光。
真选组的警车鸣着笛环绕在他们四周,整个车队维持着阵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事发地驶去。目的地即将到达,他们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就能看见爆炸声的来源——那是源外的机器人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丢出战火中心,冒着浓烟碎成一地零件。
浓烟之中,能够看见不断闪烁的激光。
冲田总悟打开了囚车的后门:“看样子那家伙暴走了啊。老板,我先过去了。记得要乖乖扮演囚犯的角色哦?”
坂田银时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句,就看见神乐也拿着不知何时顺走的洞爷湖站了起来:“没错阿鲁。我也去帮新八了,银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他们说完便跳下了车,踩着警车的顶一前一后奔入战火中心。车队在距离事发地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真选组的队员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疏散群众,并控制现场的火势。
土方十四郎从前座下来走到后座,看向正努力与手铐搏斗的坂田银时:“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拿东西就凭你现在的力气是弄不开的。顺便说一句,他们分给我的任务是在这里把你看住。”
“喂喂……堂堂真选组副长,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听小朋友的话的地步了?”坂田银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放开我。那个尾美一很危险,他们两个——”
“就是因为知道危险才这样安排的。”土方十四郎道,“托你的福,他们两个突然就觉醒了所谓‘做弟弟妹妹的骄傲’,扬言这次的事件靠他们两个加上一个眼镜就能解决。”
“但是这样未免也太乱来——”
“乱来不过你。”土方十四郎干脆掐了烟坐到了囚车里,“还是省点力气吧,你没醒的时候你家夜兔哭得都快把警车淹了。要是事态不对,我自然会加入战斗;要是还压制不住尾美一,还有真选组那么多队员。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这个重伤患上场。”
“……”
“还是不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啊?”
“那就这样说。眼镜往上冲是因为尾美一是他的大哥,中国妹往上冲是因为你出手即代表万事屋接下了委托,我们真选组则是职责所在。所以任何人因此受伤或是死亡都是自己的选择,轮不到你去干涉。有时候真搞不懂你这样一天天急着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是为了什么——难道说是触景生情,想要弥补过去的自己吗?”
“……我平时可不知道你话这么多,多串君。”坂田银时移开目光。直觉在不必要的时候意外的准确啊,有这能力把它用在追女孩子身上不好吗?
土方十四郎没再说话。他并不指望从坂田银时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和过去一样,他们之间的谈话一旦涉及到坂田银时的过去或是比糖分和蛋黄酱更有营养一些的东西就自动停止了。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振动提示。土方十四郎走下囚车接通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传来近藤勋的声音。
“十四,我们这里进展一切顺利,已经控制住了他们的飞船。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目前看来还算顺利。”土方十四郎看向不远处坐在地上抱着电脑敲个不停的平贺源外,“看样子人是保住了,接下来只要拯救世界就行了。”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啊。”近藤勋的笑声从遥远的宇宙中传来。
志村新八在尾美一手下一共过了两招:第一招时险险架开了他砸过来的钢管,第二招时手里的木剑被激光碎成了两段。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短短两秒,从开始到结束比主角插在自己身上的flag见效还快。
“新八,再坚持一分钟就好!等我启动一下机器人来对付这家伙——”平贺源外的声音从志村新八身后飘来,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以躲开攻击的志村新八只觉得欲哭无泪。
你看我像是能坚持一分钟的样子吗!?
但现在能不能都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尾美一显然被平贺源外的那声喊吸引了注意力,丢开志村新八便朝他和那堆机器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站住!”志村新八喊道,同时抓着一根钢管站起身来。
尾美一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抬手朝身后发射了一道激光。志村新八俯身躲开他的攻击,一咬牙猛冲上去,挥起钢管便对着他的脑袋砸去。
他很清楚自己与被改造了的尾美一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也很清楚这一次没有人会在危急关头伸手将他护在身后。但是不挥出这一剑的话,身体中就会有什么东西就此破碎——银桑他每一次朝着那些怪物似的对手挥剑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的攻击没能落在尾美一身上。这具彻底沦为战斗机器的身体异常敏锐,早在志村新八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轻易错身躲开他的攻击,顺手掷出手里的钢管。
尖锐的金属轻易穿透了志村新八的肩膀。他此前从未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巨大的疼痛让他放开了手里的武器,并几乎陷入昏厥。
——如果银桑在这里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得到改变?
他被巨大的疼痛死死定在地上动弹不得。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尾美一缓缓转过身,对着平贺源外依旧在忙碌的背影抬起了手。
不行。志村新八想,不行。还远远没有结束,如果银桑在这里的话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继续战斗,直到彻底停止呼吸为止。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银桑拼着命争取来的机会。不能让这个机会断送在我自己手上,不能让原本与这件事无关的平贺源外受到伤害,不能——不能再被银桑抛下了。如果连注视着他的背影奔跑都做不到,又谈什么保护?
“你这家伙,给我从一哥的身体里滚出去啊!”志村新八怒吼道,咬牙拔出自己肩上的钢管再一次朝尾美一袭去。
尾美一不得已停下即将对平贺源外发射的激光,回身应对志村新八的攻击。他机械质感的红瞳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依旧抬手迎上来自志村新八的攻击。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志村新八的心脏。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强有力的机械臂在最后一刻从背后抱住了尾美一的身体,也让志村新八的武器顺利没入他的胸口。
“干得好,小子!”平贺源外一边喊一边爬进他的自制装甲车,“剩下的就交给这些孩子们吧,你要是受伤的话银之字可不会开心——哎,怎么已经受伤了?”
志村新八抓住平贺源外伸出的手三两下爬上车:“……那还真是抱歉。”
毕竟正面硬刚boss这种事一般来说都是坂田银时的工作,相比之下,他更擅长的似乎是用吐槽硬刚boss们扭曲的价值观。
与此同时,尾美一的身体已经挣脱了束缚。从背后将他抱住的机器人在瞬间被激光炸成碎片,与此同时,更多被源外激活了的机器人朝尾美一围拢过去。
“……这些,能对付得了他吗?”志村新八一边按着伤口抽气一边担忧道。
“对付不了,他们不是战斗型机器人。但他们能给我们争取逃跑时间。”平贺源外看上去倒是心大,一边回答一边操纵着装甲车冲出店门,并顺便放下了店门口的金属卷帘。
“……抱歉,源外先生。”志村新八低头道。他知道平贺源外将这些机器人视作自己的儿子,如今却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将他们推出去送死。
“没事,他们的数据我都有备份,再造一些身体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平贺源外答道。
他刚一说完,巨大的爆炸声就从他们身后传来。装甲车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志村新八一手抓着车门一手抓着平贺源外,这才勉强让二人免于被甩出车去的风险。
回头看时,平贺源外的店已经彻底化成了一片火海。尾美一站在火海中央,如砍瓜切菜般处理着那些不断上前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机器人们。
住在附近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冲上大街,有些人背着行囊便要跑路,也有人端着水盆试图灭火。平贺源外的装甲车在方才的爆炸中被撞变了形一时无法启动,志村新八沉思片刻,毅然扭头对平贺源外道:“源外先生,你先带着数据备份去道馆找银桑他们,不出意外的话真选组也会在那里。一哥这边……我来想办法拖住。”
“不行。”平贺源外拒绝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向银之字交代。”
“我明白。但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或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我也都没法向银桑交代。”志村新八道,“银桑把任务交给了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放心吧,源外先生,我不会有事的。因为银桑他就是个担心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所以只会一个人往前冲的笨蛋。但这次我要告诉他,就算他不那样不要命的往前冲也没有关系,委托不会因此失败,更没有人会因此死去。”
平贺源外被他突然认真起来的架势唬得一愣,心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银之字的模样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年轻人总是要成长的。这些孩子们一个两个的都有自己的追求和自己的骄傲,他一个老一辈的人似乎也不好干预过多。
“那就带上这个。”平贺源外从车里翻出一把刀递给志村新八,“这是特制的刀,原本是想交给银之字的,不过现在既然你要上——那就拿上吧。”
“多谢。”志村新八接过刀。
“像普通的刀那样使用就行。挥刀的时候刀刃会自己分泌酱油,以此达到让机器人短路的效果。”平贺源外嘱咐道。
“——所以为什么还是酱油,短路的真的不是你的脑子吗?!”志村新八忍无可忍。
不过不管是酱油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也只能上了。志村新八握着刀便冲了上去,与机器人们一同向尾美一发起进攻。
刚才的几番交手让他意识到自己从正面对抗尾美一绝对没有胜算,只有从侧面发动偷袭才有一丝希望。
那么,该从哪里下手呢?志村新八握着刀在机器人和尾美一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刀尖却连尾美一的身体都没碰到。
机器人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志村新八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柄熟悉的木刀擦着他的耳朵飞向尾美一,硬生生逼着他收势回防,打开了背后的空门。
“银桑!?”志村新八下意识的喊道。
另一道身影在此时加入战场,一刀刺入尾美一属于机械的那一半肩膀,一扭一转几乎将那手臂整个卸下。冲田总悟拔了刀从尾美一身上跃下,落在志村新八面前:“抱歉啊,老板因为涉嫌欺瞒警察而被逮捕,丢下的烂摊子只能由我来收拾了。”
“别说的好像你一个人多了不起似的,万事屋的委托当然还是要万事屋来完成阿鲁。是吧,新八?”神乐捡起洞爷湖,站在冲田总悟对面与他一起将尾美一包围在中间。
“神乐,冲田队长。”志村新八松了口气,“一哥的数据已经被源外先生拷贝走了。”
“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一个——”冲田总悟缓缓举起刀,对准尾美一的脑袋,“可以随便杀,对吧?”
“没错。但他现在是完全由机械控制的杀戮机器,千万要小心——”
“废什么话阿鲁!”神乐说着便挥着洞爷湖砍了上去。她其实并没有学过用刀打架,夜兔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对战斗的渴望让他们习惯于直接用自己的肉身做武器。然而她平日里见惯了坂田银时持刀战斗的场面,模仿着他的姿态挥刀,竟也有模有样。
冲田总悟同样挥刀加入了战斗。二人的攻势极其凶猛,然而尾美一在他们的夹击之下竟也没有丝毫溃败之势。除去最初那出其不意的两击,二人便再没有在尾美一手上讨到便宜。
然而这样的对战已经不是志村新八能够加入的了。他拿着源外给的刀站在战局之外,竟找不到插手的空隙。
——所以说比普通人高两根醋昆布的战斗力在这个满是战斗天才和夜兔的作品里到底有什么用啊!根本就像一把刀在挥出的时候会不会喷酱油一样无关紧要吧!
“把这个解开,多串君。”坂田银时坚持不懈地在土方十四郎面前晃荡着自己的手铐,“不管怎么说你们这都是非法囚禁吧?银桑我辛辛苦苦工作可不是为了纳税让税金小偷来拷我的啊。”
“你扪心自问你交过税吗?”土方十四郎不为所动。
“没有。但是我们万事屋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向你们申请贫困津贴就不错了——但这也不是你抓人的理由啊,蛋黄酱混蛋。”
“要是松开的话你马上就会冲过去找你家那两个小孩吧?”土方十四郎道,“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多动一下都是在找死。”
“是是是,就像你多吸一口烟多吃一口蛋黄酱一样严重。”
“烟就算了,蛋黄酱又怎么了!?”
又一声巨响从战局中心传来,声声插入二人的谈话。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下:“你真的相信他们两个能搞定尾美一?那可是宇宙剑圣的级别——”
“连你这个砍人一刀就能把自己砍晕的家伙都能伤到他,他们两个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喂喂,今天这是怎么了,连蛋黄酱君都学会呛人了?你以前不是这个人设吧,多串君?”
“……闭嘴。”土方十四郎额上青筋直跳。
“想让我闭嘴也很简单啦。”坂田银时再次把被手铐扣住的双手伸到土方十四郎面前,“只要把它打开就可以了,只要双手恢复自由我的嘴马上就会闭得死死的。”
我看你是马上会把自己这个人都弄得死死的。土方十四郎想。所以到底为什么是我留下来负责这个天然卷混蛋?某种意义上,这个地方的战斗比近藤局长和总悟那边的战斗凶险多了——他们至少不会有被活生生气死的风险。不过话说回来坂田银时的嘴和他这个人用的是两套不同的能源系统吗?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随时都在断电的边缘,嘴却还是和平时一样不饶人,甚至微妙的话更多了一些。
要不然还是直接把他敲晕吧。
“……多串君?喂,多串君?”坂田银时依旧不依不饶,“脸色很不好啊,吃坏肚子了吗?还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所以心虚了?”
“谁会心虚了啊!”
“啊,这么喊多半就是心虚了。你不会在想干脆直接把我敲晕这种事吧?绝对——不行。”坂田银时看着土方十四郎,露出了“你这家伙还真是好懂啊”的欠揍表情。
冷静,要冷静。土方十四郎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却看见一个高速旋转的金属球不偏不倚正对着自己的脸砸来。
“!”土方十四郎下意识抽刀砍去,然而那个金属球却像是有意识般一个急停,一个转弯落在坂田银时手边,伸出四条机械腿趴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土方十四郎拿刀指着这个诡异的机械。
源外的发明吧,大概。坂田银时伸手戳了戳这个小球,小球微微晃动了一下,源外的脸便从小球顶上的全息屏幕里钻了出来。
“银之字!我给你这则通讯是为了告诉你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个尾美一的数据全都在我那里,回头导入到电脑里就能让他‘复活’,等你们处理完他暴走的身体再来我这拿就好。本来是想直接送过来的,但我看你和真选组呆在一起,我一个通缉犯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好像也不太好,所以就先这样凑合吧。”
“说出来了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啊!”坂田银时早在源外开口时便觉得不对,然而抓着金属球转了半天,却连开关在哪里都没找到。
“……这老头至少还比较有身为通缉犯的自觉,比某些明明是重犯还往屯所里跑的家伙强多了。”已然习惯了各路通缉犯在坂田银时身边出没的土方十四郎幽幽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银桑我可不是什么通缉犯,是良好市民——普通市民遇到困难找警察求助有什么不对的吗?”
“在想什么,我说的是桂。”再说,普通市民找警察求助的方式可不是千里迢迢跑到屯所里去下跪。
“……那没事了。那种家伙就地执法就好,我说真的。”
与此同时,金属球里的影像还在播放:“哦对了,银之字。志村家的小子这次表现得十分勇敢啊——本来想录下他战斗的英姿给你看看的,但好像不小心录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觉得他是不介意让你看到的,虽然就算介意也没什么用了。好好看看吧,银之字。”
“……?”坂田银时愣了愣神,便看见志村新八的脸替代源外出现在了屏幕上。
少年的脸上沾满了汗水与尘土,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睛却是出奇的亮。坂田银时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志村新八现在这样本体还不如眼镜架抢镜的时刻:“银桑把任务交给了我——”
志村新八的直球,在平贺源外的助攻下终究还是打到了坂田银时身上,正中红心。
原来这个眼镜架还有这样的一面吗!?坂田银时对着播放完录像的圆球愣了半天,最后扭头对土方十四郎说:“多串君,麻烦你把这个东西丢出去。银桑我现在心脏不好,受不得这种刺激。”
“现在想起来自己不能情绪激动的设定了吗!?”土方十四郎伸手去抓那个金属球,“还有,这么想让我扔的话你倒是放手啊?”
“……还是算了。”坂田银时缩回了抓着金属球的手,“这种东西以后有事没事拿出来当面放给新八看看好像也很有意思。”
“喂喂,这可是你家眼镜难得的高光时刻啊。打算就这样草率的处理掉吗?”
“什么高光时刻啊,估计就和某粉色软件上的○魂燃向剪辑一样多剪一秒就露馅吧——你看新八这副样子,八成是在放话的前后都在单方面挨boss的打。”坂田银时挠挠头,“真正的高光可不是靠喊出来的。既然尾美一的数据已经有了备份,那他这次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打出最后一击了吧。”
“……喂,你又想干什么?”
“去给新八送个助攻。”坂田银时再次吧被拷住的双手递到土方十四郎面前,“放心吧多串君,我可还没沦落到要抢眼镜架高光戏份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
“嘛,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给自己戴上手铐让我牵着走。当然项圈也是可以的。”
“所以为什么是我戴手铐?!不要趁机释放你的抖S天性啊混蛋!”
神乐与冲田总悟在与尾美一的打斗中渐渐落了下风。激光无穷无尽似的从尾美一的身体各处向外发射,让习惯近战的二人打得束手束脚。
志村新八握着刀站在战局外,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可使——尾美一偶尔露出的破绽不足以让他从外侧补上致命一击,机会转瞬即逝,越是拖延便越是渺茫。
该怎么办?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吗,还是——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触感让志村新八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释放出来,他回头惊喜道:“银桑!”
坂田银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啊,因为源外老头告诉我你这次表现得非常不错,所以打算亲眼过来看看。还真是打得相当激烈呢——他们三个。”
“……抱歉,银桑。”志村新八垂下头去,“最后还是没能帮上什么忙。”
坂田银时抬手便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说什么丧气话,这不还没到最后吗?那把刀是源外老头特制的酱油刀是吧——你要是不想上的话就给我吧,最后一击这种事果然还是主角来负责比较帅气吧?”
“酱油刀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默认酱油能对机器人有特攻效果啊?这是什么新时代的附魔吗!?”
“喂,万事屋。”土方十四郎瞥了坂田银时一眼,“不如给我吧,这本来也是我们警察的任务。”
“这不太好吧?万一这把刀到了你手上,一个想不开往外喷蛋黄酱什么的可就麻烦了啊。”
“——你把我当什么了啊?!”
志村新八看着再次旁若无人陷入无谓争吵的二人叹了口气:“……谢谢你们,银桑,土方先生。但这一次我想亲手解决这件事情,不能让一哥的身体再这样被他人操控了。平时受了你们不少的关照,也被你们保护了很多次——所以这一次,请好好看着吧。”
——所以说为什么连我也一起感谢了?土方十四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直球的威力。
与此同时,战局中心的神乐一个猛扑控制住尾美一的半边身体,冲田总悟也趁机冲上去制住他的另一半身子,顺便借用他的手用激光瞄准了土方十四郎。
“趁现在,新八!”
“去死吧,土方先生!”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志村新八不再犹豫,对着尾美一的核心直刺过去。
一击即中。
酱油的附魔功能不容小觑,尾美一眼中的红光闪了闪,最终缓缓弱了下去,顺着惯性倒在地上,停止了动作。神乐和冲田总悟早在他倒地之前便从他身上跳下来,一个兴奋地向志村新八击掌,一个则手搭凉棚望向为了躲避激光而不得不匍匐在地的土方十四郎和站在他身边面带微笑的坂田银时。
志村新八同样在战斗结束的第一刻朝坂田银时看去。这人难得的没有在战斗中添上新伤,一身白色和服站在乱糟糟的战场上,竟是所有人中最为干净的那一个。
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志村新八想。然而下一秒,随着兴奋劲的消退,肩上的伤口开始向他发出不满的抗议。
啊啊——果然重伤之后还能一边顶着战损摆poss一边说些很帅气的话是主角才有的特权吗?
这是志村新八倒下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志村新八是在医院里恢复意识的。病床的两边垂着布帘,昏暗的光线中回荡着某些人说话的声音。
“原来如此啊——”慵懒的声线从他右边传来,“新八那小子小时候居然还干过这种事吗?果然是因为眼镜的本体还没就位啊,傻成这样也是后无来者了吧?”
“哈哈,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啊!”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从他左边传来,“不过话说回来新八现在的本体变成眼镜了吗?乍一眼还真看不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志村新八躺在床上听得嘴角直抽,终于忍无可忍猛然坐起来掀开右边的帘子:“给我适可而止啊银桑!不要再给人灌输本体是眼镜的这种思想了——一哥你也是,给我差不多着点啊!成长成眼镜也太悲哀了吧!”
坂田银时躺在他右边的病床上一脸无辜地朝他眨眼:“你醒了啊,新八。嘛,是尾美一塾头说他错过了你的成长,想从我这里多了解一些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绝对会变成什么不能播的东西吧。”志村新八无奈。
“别这样说嘛,新八。”神乐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她一边掀开帘子一边叼着醋昆布含糊不清道,“尾美一大哥也和我们讲了不少眼镜诞生之前的故事,都很有趣阿鲁。”
“眼镜诞生之前的故事是怎么回事啊!”志村新八猛然扭头,吐槽却在看清眼前的一幕后戛然而止,“喂……神乐酱?这里是医院没错吧,你身后的那个是什么?”
“是尾美一大哥啊。”神乐亲昵地拍了拍大喇喇放在病床上,甚至还像模像样盖了半床被子的显示屏,“源外说仿真机器人身体还在造,只能先委屈他住在这里面了阿鲁。严格来说也算是在恢复期吧,就刚好和你还有银酱安排在一件病房里了。”
尾美一在电子屏幕里朝志村新八挥了挥手:“哟新酱,看上去恢复得不错啊!”
“……不错什么啊!”志村新八终于忍无可忍,“不要随便占用医疗资源啊你们这群混蛋!给显示器盖被子除了让他更快过热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银桑和神乐酱也就算了,一哥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啊!!”
尾美一在屏幕里一摊手:“没办法啊,我现在也搬运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坂田塾头也说了,你一觉起来看见我在旁边肯定会开心——你是真的成长了啊,已经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呢,新八。”
“……抱歉,虽然理论上我应该感到感动,但是对着盖着被子的显示器果然还是做不到啊。”志村新八心累。
“不要这样说嘛。”坂田银时的声音从他背后飘来,“我们可是一起把你的阵前感人宣言看了又看啊——啊,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拍下来了吧。要现在看一遍回忆一下吗,新八?”
“够了,我说够了。”志村新八选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躲避现实。
看上去银桑恢复得还算不错,尾美一大哥也被成功救下。理论上来说这次的委托算是圆满达成了——但是为什么到头来我这个吐槽役的工作反而加重了啊?
坂田银时和尾美一的声音持续不断地穿透被子的阻隔传进他的耳朵,神乐也时不时加入这两个家伙越发没有营养的对话。
再这样下去会被护士长逐出医院的吧,绝对。志村新八想。所以在这种时候流泪绝对不是因为感动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对,一定是这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