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潇声]
“我当他是我保持清醒的工具……柯滢，老子骨子里淌着的就是黑血，过去活在下九流地界卖命求生存，我肮脏，但我不想死。我现在只要活着，就他妈是封潇声。”
  “申世杰，听听你自己讲的话。疯狗伪装成狼，不管怎样努力，尾巴总要暴露的。我不知道你的理由还能用多久，会议还要推多少。申世杰，你根本不需要用小武来标榜自己认本，封潇声周围的一切都在排斥你，讽刺你，你从来就不是封潇声！”
  柯滢的脖颈细嫩，我掐着她的手稍加用力，她的脸便要充血涨红，呼吸困难，但她再无多余表情，她试探过，也知道我需要她。
  对我越有用的人，死法越惨。
  我甩开她，操着封潇声的脸发狠地咬牙撂话，像极她嘴里呲牙的狼，是狼，总归要比一条狗更让人惧怕。
  酒店窗子宽敞，玻璃上镀了膜，杀起人来更刺激，我想起此刻她的血溅在玻璃上，绝对会挡住我看小武。
  这倒不是我不杀她的理由。
  因为楼层不高，我视线找到车，却寻不到小武人。疯狗是没有耐心让猎物久等的，它恨不得将其整只吞下，立马冲上去迅速吃干抹净。
  柯滢已经整理好衣服坐回原处，我拿出手机拨通小武的号码，想起狼才喜欢细嚼慢咽，看着猎物慢慢被折磨至死时痛苦的表情，当作进餐中可供欣赏的表演。
  “小武，你在哪。”
  “封先生！你已经和珂姐吃完饭了吗，我这就赶来。”
  他的声音就足够让我兴奋，语落我全身的血液立马随之沸腾，他对我到底还是有种致命吸引，类似引起追捕者兽性大发的信息素，这是大自然给予我的本能。
  “你在哪。”我盯着他从小巷子跑出来，手捂着西装腹部，围绕车子四处寻找，最后抬头望过来，他看不见里面，无法精准定位。
  “封先生，我在车边上，你在哪儿呢？”
  “我就下来。”
  挂了电话，我拽着柯滢下楼，她的手握起来还没有刚刚给小武打电话时的手机舒服。
  “先送柯小姐回家，我在这办点事。”
  手又不自觉抚上他的脖颈，触摸到皮肤的瞬间，他身子细微一颤，颈部大动脉跳的猛烈，冰冷的手掌瞬间让这股炙热传递上几分温度，我顺势拍了拍他的脸，大拇指剐蹭过他的耳垂将手拿开。
  “那我一会过来，封先生。”
  “嗯。”我冲他笑笑，趁他转身，给柯滢示意个威胁的眼神。
  身份这东西，能帮我轻松进入饭店监控室，从来这些都是靠我打杀得来的东西，如今不花分毫，人们巴不得亲手呈送到面前。我从前也有过身份——二叔最器重的打手——一文不值。
  小武，我只有拿封潇声的身份，才配光明正大的拥有你。
  我死盯屏幕，找不出小武一丝破绽。他去小卖部买了烟，在巷口犹豫，又上小卖部退了烟，抱抱老板的小孩……都是一些等我时发生的琐碎小事。
  “先生，东西找到了吗。”
  我点头应付，露出礼貌假笑，走出监控室，走出酒店大门。
  “封先生！”
  他来来的比我想象中快些，我站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他打开后座车门的手上，摁回车门，转身坐进副驾驶。他没有惊讶，上了车便给我个灿烂的笑容，眉目弯的好看。
  “封先生，咱去哪啊。”
  “记得上次带你去吃的肉粽吗，就去那家店。”
  “好嘞！”
  看起来他不知道……我多次患得患失地试探，多疑地猜忌，如此却也没有发现端倪。
  “哥，我就说吧，那大酒店的东西都不实惠，中看不中吃，我在大饭店就没吃饱过。”
  “那下次吃大餐不带你了。”
  “欸！别呀，我多吃点，多吃点就饱了。”
  我偏头毫不掩饰地盯着他，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了一番。
  最终是小武那双大眼睛吸引了我所有的目光，他正全神贯注地看路，瞳孔里闪烁的是我未曾拥有过的光芒。
  小武，你究竟拿我当什么？很多时候你只是我的司机兼助理。我曾对自己说过拿你当弟弟，你身上有几分我当年影子的傻缺话。毕竟谁他妈会对曾经的自己起性欲。
  真是狗屁的拥有！就连封潇声也没办法完全拥有你，不是吗。
  真讽刺，我甚至龌龊地希望你是警方卧底，哪怕有半点蛛丝马迹，只要可以给我一个以申世杰的身份把你囚禁在身边的理由，我就不用再装着云淡风轻让你离开，再暗地里使手段抢你回来。
  “哥，这里好像换店了。”
  “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跟在小武身后，无心听他与旁人交谈什么，自上位店主丧命后，这里重建成了足疗店，不远处的低级发廊也封了门，看样子这块地不久前被警察搜过。
  “走吧。送我回家。”
  逮住一切机会我都会情不自禁上手接触小武，多是脖颈。他比我矮了不少，抬手最好控制的地方便是那儿。指腹撩开衣领探索新领域，他的锁骨明显，从凹陷处顺着脖颈向上滑至喉结，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在紧张地咽嗓子。
  相比之下更加明显的是我生理的反应，我立马松开手转移视线，握拳企图将刚刚真实炙热的触感留存手心。
  “小武，跟我上来。”
  这是我头回带他来别墅，确定他跟上了才放心。他有些拘谨地站着，我勾唇挂笑，给他盛了杯酒，待粉末让红色液体猛兽般吞噬溶解，气泡消散，没了痕迹才放在桌上。
  “有事吗，哥。”
  “看你没吃晚饭，给你做点，那家的肉粽我不好说，其他的菜品倒能尝试尝试。自己找地方坐。”
  “别别别，封先生，小弟哪敢劳烦您亲自动手！我呀，街边随便吃点就成。”
  “嫌弃我的手艺？还有，你叫我什么。”
  “哥！哥。我可不敢嫌弃！”
  “那就行。好好坐着。”
  我观察自己拿刀的手，手术很成功，从前让枪支磨出来的老茧如今不见分毫。我哪里会做饭，拿着刀子见人血才是老本行，把他哄骗上来出此下策，在小武眼中，怕是比老本行更加不耻。
  此药药效极强，分钟过后，小武便四肢酸软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他用手扯开领带散热，从耳朵一路泛红到肩膀。我得逞地将这家伙打横抱起，凑近耳边发狠地问:小武，一辈子忠诚于我，别背叛我，好吗？
  “封先生……”他的意识已经被药性完全打乱，声音软绵无力，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
  小武，一辈子忠诚于我，别背叛我，好吗？
  我在床上同他重复这句话，像是在卑微地祈求。他浑身滚烫，我送轮番进的东西更让他体内也无比炽热。
  好。
  从地狱回来的人身上渡了层厚重的外壳，隐藏，伪装，欺骗更是家常，心里的怨气烧着它们，烧的人面目全非。此刻却全军溃败在这个轻飘飘的字下，好，这是他给我的承诺吗。
  我不再想复仇的事，我本是让他提醒我自己是谁，可我现在只想成为封潇声，和小武活在阳光之下的封潇声。哪怕是这一刻短暂的拥有他，就已经让恶狼昏迷了脑袋丧失了理智。
  他贪睡地关了手机闹钟，我贪婪地躺在他身边装睡，直到他自己吓醒。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我好笑的眯眼将一切尽收眼底。上回我假装在他床上过夜，实则制造不在场证明去打人，想来有些后悔。
  “醒了？”
  “哥！我这，我这是……”
  “忘了告诉你，那酒浓度高，本是要饭后喝，不想我菜还没开始做，你就喝醉了。”
  他揉揉腰，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我，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怪异。我笑出声，摇摇头掀开被子穿衣服。
  “我一喝酒就容易断片，没伤着您吧。”
  “你醉的不成样子，然后和我做了。”
  他跪在床上呆愣的望着我，这几秒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一定很有意思。我伸手揉他脑袋帮他回神接受事实，从衣柜里拿出我的衣服丢给他，又伸脚把地上散乱一团的衣物踢到旁侧。
  “穿上，开车去公司。”
  小武改不了一紧张就结巴的习惯，他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耳垂要滴出血模样的红。我看着实在觉得可爱。
  “放心，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柯滢。”现在媒体大众公认柯滢是我未婚妻，我完全明白小武在纠结什么，他这应该算是偷腥的小三。
  “那……那就好。封先生，我，我，晚上说梦话没吵到你吧。”
  “你说的梦话？呵，可有意思了。”
  狼捕食猎物的乐趣不就在此吗。小武，我是狼，我是封潇声。

[小武]
  可以基本确定他就是申世杰。这是我和肖队经过讨论后一致得出来的结论。
  “从结果反推过程比拿过程得结论简单，我们如果能够拿到证明封潇声就是申世杰的证据，必将给推翻封氏提供一份至关重要的力量。”
  肖队夺走我刚放嘴里的烟，语重心长继续道:“不过小武，证据再重要也比不过你的命。你记住，我，我们警方，只需要你活着。”
  “那要是我活着带回证据呢。”
  “别贫。还有，少抽烟。”
  我同他相互对上视线，他的眼睛苍老，眼神却有颇有力量。我们都知道卧底这工作，一旦失误生还可能性极低，保证据才是最明确的选择。肖大队长说的，不过只是出事后的奢望罢了。
  “走了。”
  骑上陪伴我许久的小摩托风驰电掣离开，不过刚到公司便接到封潇声的电话，需要我送他和柯姐去新月酒店。柯滢被安排到公司高层的工作，几乎和封潇声形影不离。
  如果封潇声是申世杰，那么作为现在唯一认识他的柯滢，便是当下对于他来说最有利的帮手。
  “封先生。柯，柯姐。”
  我必须装出记穿掌之仇的模样，这样对她和我都好。
  封潇声给柯滢开车门后搭手在我肩头轻拍，而后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我颈侧。我不反感这样的动作，他从一开始仿佛就对我这儿莫名执着，如果他是吸血鬼，我难免已经被咬上了十几口。
  等待的过程很是煎熬，车上闷得慌，下车了冷风又刮的人直打颤。我寻思买包烟，老肖和陈叔就像拿着扩音器在我耳边念叨——少抽烟。
  杂货店老板的孩子有辆玩具车，我看着它就想念起我的小蹦蹦，想念起陈叔来。
  “小朋友，你车借哥哥玩玩行不行。”
  “不要不要！哇！”
  我长的难道不平易近人讨小孩喜欢？平生我头次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这小孩怎么看着我就哭。我冲她做鬼脸逗乐子，反而她哭的更厉害。我和老板四眼对望，很是尴尬。好在这时手机响铃，给我了个逃脱的理由。
  明明是在室内，怎么手依旧这么冰。我发觉封潇声最近摸我脖颈的次数多了不少，有时他的动作还能嗅出暧昧的气息，我想放松，却从来都是瞬间僵硬，罚站一样任他摸。
  他让我先送柯滢，我们俩一路上无话可说，更是怕他变态到在自己的车上装窃听器。
  一切都过得很快，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我身后了，我大脑疯狂转动思考自己身上有没有暴露身份的味道。封潇声比我高，手也比我大，叠在我手上能完全包裹住。
  我们凑的很近，他温热的鼻息扑到我耳廓上，害得我好一阵哆嗦，接着他便自己坐上了副驾驶。莫名其妙。
  不对。这绝对有问题。他装作一副不知道烧肉粽老板失踪的假象，让我带他去店里吃饭。是试探？还是……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
  我先前来过几次，在周围逛街观察，那边发廊的小姐最是知道，她们看着我总要过来调笑一番，小姐们离这市井气最近，见的人多，我也算是被逼‘献身’吧。
  可封潇声到底是何用意。我小心翼翼地和新接手的老板对话，丝毫没有露馅，尽管瞥见封潇声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保不齐他正分析我话里的破绽。好在我脑瓜子灵泛，早早结束了问话，又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重复给了封潇声。
  “哥，你说也是怪可惜的，这开了几十年的店，说不干就不干。以后怕是再吃不到他家的口味了。”
  “你喜欢？”
  “嗯？什么？”
  “没什么。走吧，送我回家。”
  这实在让我心里没底，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让我上楼，准没好事。
  天杀的，我可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成这样。他放下戒备，就连我从镜子反射中看着他往酒里下药也没被发现。该死，我挪不动脚步，他他妈到底下的什么药。
  最大概率是吐真剂，他不至于在家里了结我！酒杯就放在桌上，封潇声很明显地示意那是为我准备的。我是卧底，也活生生的人，我不可能在喝下吐真剂后还能控制自己对答如流。
  显然我遇到难题了，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让我走，但他似乎也不想时刻紧盯着我。趁着他进厨房，我喝下一小口，接着迅速将剩下的酒大面积往身上倒，作出晕倒后拿不住酒杯的假象。
  不管这药效能不能让人昏迷，我都已经想好了借口——吹冷风着了凉，吃了些药，混着酒下肚容易晕。我记得老肖买了药，有单子。
  “小武，小武。”
  封潇声往我脸上不轻不重来了几巴掌，我呼吸急促，这药效极强，明明没喝多少，上劲了浑身却都烧的厉害，脸颊和脖颈都在发红，心脏跳动频率也逐渐加快，脑仁更是涨的生疼，好在我还神智清晰。
  他跪在沙发前俯身吻我，我吓的眼睛都不敢紧闭，稍微用力睫毛就会被连带着颤动，凑这么近，微表情会让他捕捉的一清二楚。
  小武，一辈子忠诚于我，别背叛我，好吗。
  这他妈难道也是试探？我身子已经悬空，受力点全在他孔武有力的胳膊上，我缩作一团，让手臂呈放松姿态垂下去。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怕什么来什么！他就像条疯狗。老肖让我关键时刻自保，可没告诉我当卧底还会遇到此种情况。实在没有比这一天更糟糕的夜晚了。毕竟上一次在我家，如果发生了，我起码还是醉着的。今天不一样，我学着电视中迷药的女人在床上翻滚，以防露馅。妈的，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多喝点。
  药劲到了后期，我顶不住昏睡过去，主要原因还是被他弄到已经全身乏力，动弹不得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洗澡，作为男人虽是没有那么爱干净，可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从昨晚装到早上，我演给他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却主动提起柯滢，我陷入沉思，柯滢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羊入虎口放弃挣扎了？
  “想什么呢？”
  “有点疼……”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脑抽给了这么个回答。
  “你坐着，我开车。”
  “这怎么行！你是董事长。嘶！”封潇声强硬地把我推倒副驾驶，贴近了给我扣上安全带，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启动汽车。而我的眉毛自始至终就没有松开过，这事我怎么和肖队说，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