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有在听吗？”

“诶诶诶，怎么了？”摄津万里连忙快速敲打着手机屏幕，几秒钟后快速地将手机屏上锁倒扣在茶几桌面上，“怎么了至先生？”

茅崎至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大事。说起来你刚刚在和十座发消息吧。”

“有那么明显吗？”

“有，超明显，嘴角要扬到天上去了。”茅崎至比划道。

“兵头说今天晚上赶回来。”

“哦，那我走。”茅崎至熟练地拿起手柄保存电视屏幕上所显示的游戏进度后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至先生你留下来也没什么啊。”

“我不想当电灯泡，瓦数太高亮太久容易发生人体自燃现象。”

“喂。”摄津万里知道自己拦不住对方，于是走到玄关的换鞋凳处打算送对方离开。

“哦对了。”换好鞋的茅崎至接过摄津万里递来的挎包，“你和十座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2】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至先生大概是看我没有做出反应，顺势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压下门把手：“我没有催你们的意思，只是如果要结婚了一定要提前跟我们说。”

“哦……”

“走了。”

“之后兵头有时间了我们再请至先生吃饭。”

“行了，十座难得回来一次，你们俩抓紧时间腻歪吧。”



在结婚这件事上我和兵头很有默契地完全没有和对方提过。之前同在满开剧团的成员中陆续结婚的也不占少数，倒是最早被迫公开的我和兵头没有表现出丝毫要结婚的意思，于是这件事每次在成员的婚礼上或是满开剧团的聚会上都会变成被调侃的话题点。不是说不想，而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



大四那年我和兵头正面临着毕业之后要去做什么的难题，准确地说难题是要怎么和剧团里的其他人说我们做好的决定。兵头是很早之前就收到过关西的大剧团的邀请希望他能去客演几场，和监督与经理沟通之后也得到了允许，但是说真的每周都要两头跑确实吃不消。我当时也努力挤出时间跑去看过兵头在大剧团的演出，说句实话，如果说在满开的兵头是萝卜演员，那么在这里客演的兵头十座才算是找到了适合他成长的土壤。就算是客演，就算演出的是配角到不行的角色，我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表演状态和在满开时完全不同。他的台词可以被前辈更好地带动，大型舞台的让他在打戏部分的身手得到更好展现。不是说满开剧团不好，而是确实这个剧团更适合他作为演员的成长。

于是顺利成章的，对方问兵头在毕业之后有没有可能正式加入他们剧团。

和兵头那边情况有点相似，我是被老师问要不要去全国最好的艺术大学接着学习相关专业。老师说得很委婉，概括来说就是他觉得我待在天美无疑是一种浪费。

就像我知道兵头喜欢吃甜食于是每次都会在吃土司时递给他蓝莓果酱、兵头知道我不喜欢吃纳豆于是习惯性帮我拨掉一样，我俩在这个关键转折点并没有征求对方的意见，而是直接切入正题讨论起了如何和剧团里的其他人说这个问题。

我们最好充足准备和经理与监督讨论得出的结论是我和兵头在春天的全剧团公演之后退出满开剧团，他加入关西的大剧团，我继续读书。

可就像是破窗效应一样，随着我和兵头选择退出满开之后陆续也有其他成员选择退出。理由无一例外，满开虽然是这一场旅途的起点，但是如果想要看到更好的风景不应当止步于满开。

最后，春天的这场公演成为了新生满开的大部分成员的毕业公演。

公演结束后我和兵头搬出满开宿舍，开始了长达至今的异地恋。几年之后我从学校毕业，因为之前在学校表演过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被经纪公司发掘，算是误打误撞地在做剧作家兼导演的工作。兵头则是从台前转到幕后，现在负责舞台剧的杀阵编排与指导。

可能是因为没有住在一起所以迸发不出之前在宿舍时那么多的矛盾，我和兵头现在基本上吵不起来；也有可能是平时和剧团其他人说话太多太累，导致我俩视频通话的时候总是把手机架在旁边可能一晚上都默契地一句话也不说。

相见的时间就是两个人没有被安排工作的时候，或者我要去关西工作、他要来东京的时候。之前也在聚会时被满开其他人吐槽过这谈恋爱之后还不如谈恋爱之前待在一起时间久，我连忙切话题问其他人的近况，顺便在桌下握紧兵头的手拉他从沉思中回到现实。

毕竟没有人规定恋爱必须要与其他人一致不是吗？



【3】

我拉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摄津正站在玄关处盯着墙上壁纸的花纹，显然被我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他茫然地看着我，又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问道：“你不是说晚上才回吗？”

“惊喜。”我把手提袋里的土特产递给了他，“可以算上是惊喜吗？”

“算算算，当然算。”摄津把土特产拿回厨房，接着又说道，“但是家里没饭吃诶。”

“你没吃饭吗？”晚上六点，按平时来说摄津肯定吃晚饭了。

“我本来打算和至先生出去吃的。”

“至先生来了？”

“来了，听到你回来立刻走了。诶你俩没碰到吗，他没走多久。”

我摇摇头道：“没有，他应该直接去地下车库了吧。”

“对哦。那我们点外卖吧。”

“嗯。”

“我要吃披萨。”

“你赶稿地狱结束了？”吃披萨算是摄津每次在赶稿结束后的庆祝仪式。

“早写完了，今天才发过去，不然又要我左改右改七七八八的。你要不先去洗澡吧，等下直接吃饭。”



洗完澡出来我看到摄津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我买回来的仙贝。

他抬头望着我，晃了晃手中的包装袋：“外卖说是要晚点到，我饿了于是就拆开吃了。”

“本来也是买给你吃的。”我坐在摄津旁边的空位上，接过他递来的仙贝，“你要是饿的话我买了咸大福，那个垫肚子比较合适。”

“不不不我还是要留点空间吃披萨的。说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有夜公演吗？”

“因为暴雨剧团取消了最后一场公演。”我咀嚼着仙贝道，“我坐着停运之前的最后一班新干线回来了。”

“你们那里下那么大的雨吗？”摄津狐疑地看着我，又抓起放在一边的手机，“还真是。”

“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就总觉得有点奇怪。”他瞟了一眼我还未来得及搬回房间的行李，“感觉你准备做得太全了，不像是临时决定地似的。”

“算是昨天看了天气预报之后未雨绸缪。”

“那就不奇怪了。”他接着抱着那袋仙贝，面对着根本没有开启的电视屏幕津津有味地吃着，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出声。

我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之间摄津把仙贝放在茶几上，又回头伸手抱住了我。

我僵在沙发上，只听见摄津轻声说道：“总觉得不真实。”

“现在还觉得不真实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准备惊喜这种事情不太真实。”似乎是察觉到我也打算抬手抱住他，摄津直接用手肘把我的手臂压了回去，“别抱，你手上有仙贝的油。”

“你手上也有。”

“我没蹭到。”他松开我，无实物表演着，“我手腕压下去了，碰不到。”

我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也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这回在这边待多久？”

“离下次公演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挺久的。”

“难得，真难得我俩都有空。我也离下次公演还有挺长时间，下下回的剧本也交上去了。”

“说起来你说至先生今天过来了？”

“啊来了，下午陪他打了一下圆桌骑士的游戏。”

“新发售的吗？”

“不是，是他们要出这个的新舞台剧了，于是他想看我对主线剧情有什么感想，说是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改编建议。”

“但这和你的工作不太一样吧。”

“完全不一样，我是写一个全新的故事，他们是要把别人写的故事换一种方式呈现出来。不过最后的落脚点都是让观众觉得不虚此行就是的。”

“然后他听到我要回来就走了？”

“对啊，根本拦不住，他说自己不想当电灯泡。”

我好像能想象出说着这句话的至先生。

“然后……”

“嗯？”我没有想到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然后至先生就问我，我和你什么时候结婚。”



【4】

也许是我把终生大事问得就像明天早饭吃什么一样过于简单，兵头直接愣在了沙发上。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接着说：“我没催哦，我只是跟你说有这么件事情。”

兵头又摆出了和每次被问到相关问题时的相同表情，于是我伸出手把他的双手拢了过来。“是我问的时机不对，你无视就好。”

“其实……”

“嗯？”

“我把关西那边剧团的工作辞了。”

这次换我震惊了，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那边工作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什么要辞掉？”

“因为相比之下我还是想每天和你待在一起。”

这算什么？这种换作别人99%为求婚发言的语句在兵头嘴里说出来又让我迷惑了起来。

“那也不能辞工作吧！”

“摄津你听我说完！”

好久没和兵头对吼导致我都有点缺氧。

“我在东京找到工作了，和关西那边的工作是一样的，而且是对方先邀请的我。和这边确认了之后就和关西那边剧团说了，经理说尊重我的选择……你踹我干什么！”



【5】

摄津直接一脚踹向我的腹部，把我踹个不轻。

“兵头你傻逼吗！这叫换工作！这叫被挖去其他剧团！哪门子的辞职！”

“这当然属于辞职！”

“我是剧作家你不要跟我争！”

“我之前是文学部的！”

我伸出手抓住对方的双脚往回压去。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

“……”

“您好这里是您点的披萨外卖，请问能出来签收一下吗？”

摄津和我一起翻了个白眼，然后他起身去拿外卖。

“十分抱歉这边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配送时间迟了。”

“没事没事，你也辛苦了。”

“祝您用餐愉快。”

“好的谢谢。”

随着一声用力的关门声，好像把刚刚的怒气也一齐关在了门外。

“喂，兵头，来吃饭。”

“哦。”总觉得被当作什么宠物似的使唤。

随后摄津又去冰箱里拿出了两听啤酒，其中一瓶递给了我。



【6】

“迟了这么久居然还是热乎的，现在外卖保温技术不错啊。”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兵头迟迟没有动手拿披萨，于是把餐盒往他那推了推。

“所以说关于结婚的事情，我打算之后我在东京稳定下来了再说。”

我被他冷不丁地一句发言呛到。

“摄津你没事吧？”

“不，我觉得真的……”

“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你真的应该去当搞笑艺人。”

“哈？”

“不过我自私地希望你只要逗我笑就好了。”

“……那我努力？”

“不用，兵头你正常发挥就好了。”

“摄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