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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时间点:EP6之后不久,我必须自己来圆一下我最在意的一个点QuQ
设定为萧寒声此时已经知道沈沁和十七换脸的秘密,但他没有戳破这一点。而十七认为萧寒声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沈沁,和萧寒声的那一晚都是因为迎春蛊。(十七是个小傻子^_^)
【一】
大新闻。
最受长安妓坊姑娘们青睐、在不久前悄然嫁人歇业的女画师十七,居然答应复出了。
这一消息迅速在坊间传开,满巷沸腾,让鎏金坊赚足了面子。谁人不晓,这十七姑娘——不,现在得叫十七娘子了——的复出,全得归功于同鎏金坊的盈袖姑娘的交情,那可是多少银子也求不来的。凝香阁、红袖阁的姑娘们纷纷求着自家鸨母告了半天假,再去向着鎏金坊的鸨母撒娇卖乖,好说歹说蹭了几个旁观的位置。就算自己画不上,能有机会瞻仰一下这位十七娘子的画功,也是值得炫耀上好几个月的幸事。
当然,鎏金坊能这么大方地给一个画师办局,也不全是为了给妓子们凑趣。答应十七占用姑娘们整个白天时间的条件,就是十七得给几个头牌姑娘画几张“双人私房画”,用作鎏金坊的宣传。为此,鸨母甚至准备下血本,找西街的离忧馆讨个油头粉面的小倌来当个活道具。离忧馆的鸨母一听是画师十七要来给鎏金坊姑娘们画画,爽快地当即点了馆内生得最俊俏的小倌,也没要鎏金坊的银钱,直接给那小倌放了一天假,让他好生配合画师和姑娘们,画不好拿他是问。小倌自然是用不上这种画的,离忧馆这纯粹就是给鎏金坊帮忙了。
因为在内室看见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小倌而大为震惊的十七听完盈袖的一番解释,不禁也暗自赞叹这欢场中人,倒是比好些簪缨世胄、朱门绣户更讲几分义气。
“对了,盈袖,我这样不会露馅吧。”十七正了正面巾,颇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道。
“绝对不会,遮得很好。我同她们都讲了,十七娘子面部起疹,咱们这地方脂粉又重,怕更刺激了皮肤,只能戴着面巾。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而且对她们来说,你的画比你的脸更有吸引力。”
“嗯,好。”十七嘴上应着,心下还是打着小鼓。
好在一拿上画笔,她就忘了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只专注眼前之人、笔下之画了。
十七浅浅勾了一半线稿,很快发现了异样。
原来那小倌虽然生得俊,也在欢场泡了几年,但自开苞以来就一直在做下边人,没体验过和女子要怎么配合。而姑娘们虽然颇有经验,但那往来的恩客可不比情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带身子不带心的,哪里懂得温存体贴为何物。十七试着让两人摆了好几种样子,还是觉得差点意思,下笔不甚爽利。
“棋秀,你…你的后腰,这个位置,你得稍微提个力往前送一些,懂吗,不能留这么大的空隙,这样的话,我画出来就不是那种……感觉了。”
“嗯…这样,棋秀你放松,我来调整一下你的腿。你的右腿最好能……对,就保持这样不动了啊。”
“浮香,你再往棋秀身上靠一点,对,就是他腿根的位置,你的腰的着力点应该在这儿,不要往下塌,棋秀,你得把浮香搂紧些,嗯嗯,这样好多了。”
围观的姑娘们可算是赚大了,不住地轻声交换着赞叹。
“不愧是十七娘子,好专业啊!”
“哇……十七娘子指点之后立刻就不一样了,画出来一定绝美,呜呜呜。”
“看棋秀和浮香这样我都好心动啊,呜呜呜。”
“嗤,疯丫头说的什么浑话,人家棋秀还要回离忧馆的。”
“欸呀,我是有感而发嘛,人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恩客,那些臭男人都是急赤白脸地从背后来……”
“你呀快别说了!让十七娘子听见了像什么话呢。”
“欸,说到这个,十七娘子上次来我们这儿画私房图的时候,我记得当时她可害羞了,现在果然是嫁了人的人了,懂得多了~”
“想必十七娘子的郎君也是位良人吧,呜呜呜。”
“那是自然,否则十七娘子怎么能懂这些呢,好羡慕啊,呜呜呜。”
姑娘们面带桃花,轻掩红唇,此起彼伏笑得欢畅,碰得头上腕上的簪花珠串叮啷作响。内室不大,这些善意的调笑将一股股热浪清晰地灌进十七的耳朵里,她的耳根子逐渐烧了起来。
十七心知肚明,她在指点棋秀和浮香的时候,确实只能依着那晚与萧寒声……的经验照猫画虎,但他们那晚是被下了药啊,什么良人不良人的……横竖也就是那一次了。况且,要说整个场景中画龙点睛的地方,还得是浮香那独属于烟花女子的媚态,自己当时中了药,必然是神志都不清的,哪有这般美艳诱人的情态……
(萧寒声:那倒也不是。)
盈袖在十七身边瞧着她那副强装镇定的红耳小兔子样,忍不住歪过头逗她。
“十七,看来萧寒声待你不错啊。”
“……盈袖,你也拿我打趣!我和他什么情况,上次不都同你讲了……”
“讲确实是讲过。但依我现在看到的,倒也未必。”
“什么…未必……”十七对盈袖的语焉不详表示困惑,盈袖却拿扇子掩了笑意,不做解释,侧过身去找其他姑娘说话了。
十七也腾不出空来细想盈袖的言下之意,还要赶时间画画呢,再晚些就要耽搁人家的生意了。
然而越急就越来事儿,在十七开始做最后的补色时,才发现她往日最爱用的一罐金粉不知所踪。她为了节省姑娘们的时间,这次是同时开画好几幅,打好底稿后上色,最后再把需要细节勾勒的地方补齐。现在几幅画她已经画了七七八八,但到了最后关头唯独少了这罐金粉做点睛之笔,她不想把这样的未完成品交给姑娘们。
天色已晚,十七便向鸨母和姑娘们道歉,许诺会将这些画带回家中尽快填补好最后的细节,亲自送来。鸨母坚持表示不能麻烦十七娘子,十七娘子只管给个日子,到时派个杂役上门去取便是。这话给十七吓得不轻,赶忙坚决婉拒了。这要是让人瞧见鎏金坊的杂役去萧将军府找将军夫人取私房画,那还了得……
【二】
十七背着鼓鼓囊囊的画匣子,趁萧寒声还没回府,鬼鬼祟祟地从将军府的偏门溜了进来,将画一幅隔几张宣纸,叠起来放在书案的一厚沓宣纸下。白日趁萧寒声不在府中,几乎是足不出户,一幅一幅地填补,大半天的功夫便画得八九不离十。
要说这萧寒声虽不是多疑之人,但身边该有的眼线布置也都齐全。再加上云军师的有意留心,十七的秘密还未过夜就不再是秘密。十七带着圆宝吃晚饭的时候,萧寒声和云军师人手一幅尚未装裱的画,看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你是说,这些都是她画的?”
“不错。昨日嫂夫人乔装去了一趟鎏金坊,回来就背着这一大卷画。你出府之后,她白天几乎都让茯苓带着圆宝玩,自己关着房门作画。这些应该都是为鎏金坊那些烟花女子作的,当天没画完,便带回府里继续画了。”
云军师的调查没什么破绽,萧寒声表示认可。她本就是个画师,又与鎏金坊的盈袖姑娘颇有交情。只是没想到,她会趁着我不在,偷偷跑去给她们画私房画。真可爱。
萧寒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画中人的身形,忽地带着一丝隐秘的笑意道:“云军师,你素来明察秋毫,不知你是否注意到,这些画,与市面上流通的那些春宫图,有何不同?”
不同?云军师最喜欢这种挑战他智商的问题,又仔仔细细地对着画研究了片刻。
“将军,您别说,嫂夫人还真是个专业画师啊。这线条,这色彩,还有这用纤细金粉勾出的提色……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风月场里的人居然让嫂夫人给画得柔情蜜意却又点到即止,不甚露骨,也毫不媚俗,与那些商制或私制的春宫图,在作画理念上有着天壤之别。再者,那鎏金坊青天白日的断不可能让恩客在那儿让她画吧,想必是寻了个小倌充当这画里人,嫂夫人竟然能画出这种超越真人本身的意境,莫不是亲……”
“咳。”
云军师自知言多必失,硬生生地把他没说完的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萧寒声忽觉面上发热,后悔抛出了这个话头。他这个军师没别的好,就是脑子转得快,可不能再让他分析下去了。
“把画放回去吧,别叫她发现了。”
“啊,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不然还要怎样?把我的夫人浸猪笼吗?”
这个……本朝律法倒是未曾规定已婚女子给妓女画画是个什么罪过。云军师左右权衡了一番,嫂夫人若是不收钱,那就是纯粹的私人往来,若是收了钱,还能补贴日用、甚至给府里创收,横竖也不是什么值得他一个军师去苛责的事……
云军师揣手耸了耸肩,表示不再与萧寒声争言了。行吧,将军开心就好。
【三】
萧寒声甫一推开偏房的门,目光就向书案的方向扫去,不出所料地瞟到一个慌乱站起的娇小身影。
“将……将军?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无事,就是读兵书读乏了,来找你说说话。”
萧寒声气定神闲地坐到书案前,伸手将案上宣纸翘起来的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平。说是来找夫人说话,却不起话头,像是在等着十七先开口。
十七一头雾水。她不明白萧寒声大晚上的突然要找她说什么话,又不敢去过多关注萧寒声手上的动作,只得顺手取了只小盏,给萧寒声倒上一杯热茶,掩饰自己的措手不及。
“将军白日要演武操练,晚上还要研读兵书,着实辛苦。将军请喝茶。”
“有夫人体恤,倒也不觉辛苦。”萧寒声接过茶,手极其自然地一抖,小半盏茶水即刻倾洒在宣纸上,迅速浸染出一片水迹。
“欸——我的画!”画师的本能下意识地觉醒,十七顾不得萧寒声还坐在一旁,慌不及地一个跨步上前抄起那一沓宣纸,把下层的画尽数翻出来确认。好在垫的层数够多,茶水还未能染到画上。
萧寒声稳坐太师椅,抱臂看戏。
“夫人画的什么?”
以十七与萧寒声的距离,以及十七把画翻出来的动作,萧寒声毫无疑问地已然把画看了个遍。十七别无他法,只能部分据实以告,说是自己在府中闲来无事,画着玩的。至于鎏金坊的事,如果说了,萧寒声必定对她的身份起疑,她只能选择三缄其口。
“哦,无妨。”
?
萧寒声面不改色,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浅饮了一口小盏里剩的茶,才接着说:“相国家风森严,夫人出阁前必是颇受限制,有点私密的小癖好,我理解的。”
十七面色尴尬地松了口气。虽然萧寒声的理解不太体面,但好歹是给糊弄过去了。沈沁啊沈沁,这骄淫大小姐的虚名,你就担着吧。
“但……”萧寒声忽然拿起其中的一幅,一脸正色地指摘:“这幅画的身形有问题。画中女子的姿势,其实是很难长时间保持的,她的侧后腰会因为过于紧绷而酸痛。画中男子的左小腿也并无强有力的支撑点,随时都有可能会撑不住女子的身体。”
作为一个精于武艺的将军,萧寒声的评价很严谨,很专业。但此时的气氛实在是过于诡谲,十七只能紧咬着唇点头如捣蒜,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脸变得更红,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萧寒声说:“应该这样。”
萧寒声放下画,将还在努力保持镇定的十七打横抱起,转身坐到了床榻上,分开十七的双腿,让十七稳稳地跨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托着十七的后腰,把十七往自己的方向揽,直到两人的下腹几乎相贴,与那幅画中的动作别无二致,只是十七坐得更舒适,萧寒声也抱得更实在。
“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许是两人的距离让萧寒声无需使用正常的音量也能让十七听清,他压低了声音,用略微干燥低哑的气声有意无意地引诱着怀里还在发呆的姑娘。
十七没有在发呆,她只是被撩拨得连大气都不敢喘,齿关紧闭,眼神躲闪,紧绷着一根弦,生怕稍一大意,整颗心都让萧寒声读了去。因为坐在萧寒声身上的缘故,十七的身位比萧寒声略高一些,萧寒声仰起头看她,眼里极致的恋慕与身体每一寸的温度都无比清晰、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她无法控制地浑身都热了起来。她明知萧寒声问的是画,但她现在被萧寒声蛊得心都快从喉中蹦出来了,打死也难以启齿这“舒服”二字。
“将军……还,还不到一个月呢。你……”十七努力将自己平复到可以说话的状态,将双手用力抵在萧寒声的胸口,紧紧抓住萧寒声的衣襟,试图从这巨大的诱陷中挣脱。
“忘了告诉你,那晚海内监带来的酒,在他送到之前,就被他失手给洒了。他背着人,偷偷灌了一壶花雕进去。”
……
“所以,纵是你下了药,也只有府里那几只贪嘴的猫消受了。”
“所以,那一晚不是迎春蛊。从来都不是。”
萧寒声渐渐收紧了拥抱。
“…可是……” 十七坚持将萧寒声推开几分,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可是在你眼里,我是沈沁啊。如你那晚不是因为迎春蛊,而是因为喜欢沈沁,那…那也终并非我所愿。我倾慕你,想要你,但我万分不愿以沈沁的身份得到你……十七心中扎得最深的那根刺又在隐隐作痛,在昏幽的烛光中,她朦朦胧胧地看着对她满是缠绵情意的萧寒声,眼眶不禁浸了绯色,戚戚然又欲落下泪来。
萧寒声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叹了口气。
他是个聪明人,早知其个中缘由。除了那个十七以为是迎春蛊在作祟的夜晚,之后每每他想亲近十七,她矛盾的反应都在向他无声呐喊,她心悦他,但她在意。那一晚情不自禁的肌肤之亲,对她来说也终是黄粱一梦。
萧寒声本想按兵不动,继续暗中调查沈沁利用十七的缘由,但他终是不忍再看着十七在这样的境况中挣扎,他拿十七毫无办法,这样近在咫尺的抗拒、这样充满委屈的一滴眼泪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打破。
萧寒声伸出手温柔地托住十七的脸,终于对她和盘托出:“上次我与你讲的那些话,不是诈你。虽然你容貌已改,又矢口否认,我却确信,你就是三年前的那个姑娘。但我当时,的确是还没有完全想通,情之所至,难以自持,才……与你行了夫妻之实。我不想让你误会我的心意,也不愿让你不敢接受我、不清不楚地受委屈。我承认,我已知晓你叫十七,我也知晓你与沈沁换脸的秘密。但沈沁拿什么来要挟你,我尚不知,她让你替她嫁过来,要在我府中做些什么,我也还未调查清楚。我不会再问你这件事,你不愿说,便可以不说,我会继续假装不知情,不会让你在沈沁面前露出破绽。若是哪天你愿意与我说,我可以帮你。你…明白了吗?”
十七在努力消化这有些超过她承载能力的信息量。
他,原来他知道……我是十七……
三年的隐秘爱慕,命运的阴差阳错,每个让她心痛的伪装的瞬间,突然一切的一切都轻若鸿毛,轻拂过鼻腔引来一股酸意,十七的脸又皱成了小包子样。
萧寒声用拇指轻轻刮抚着十七的小脸:“不要再因为这张脸而推开我。我说过,你的样子长在我心里。这张脸对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在看见它时,更加心疼我的十七,只想着,但愿沈沁在与你换脸时,没有让你痛。”
“没有,我没有痛……”十七使劲摇头否认,终于放下一切负担,扑进萧寒声怀里。
待到再度四目相对,耳鬓厮磨,唇齿的温度暧昧地交织,这一次,十七没有推开萧寒声。
以后再也不需要推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