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さよなら　ハイになったふりしたって」

    再见 虽然表面装作开心的样子

「心模様は　土砂降りだよ」

    但心中早已是倾盆大雨

「傘も持たずにどこへ行くの？」

    伞也不带 是要去哪里呢。
   


Ep.1


最初见到阿尔贝尔是在某个冬日的午后。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父亲，却抚摸着那个孩子柔软的银发，状似亲密地说了些什么。

这就是天生具有力量的人吧，相比起来自己这种毫无天赋可言的人简直不值一提，尤里乌斯自嘲地想。代代侍奉雷维翁王室的传奇家族，每个后裔生来便有着操纵雷电的能力，眼前这位也不例外。

或许是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阿尔贝尔的眼睛亮了起来，鲜红的瞳眸映着碎光。尤里乌斯望向那光芒，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刚想从阴影里离开，阿尔贝尔却径直向他跑来，盔甲的后跟敲在大理石砖面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足音。

“公爵殿下，”阿尔贝尔在他面前站定，向他伸出手。父亲也走了过来，无言地注视着他。在那道目光的威压下，他不情愿地回握住了面前的手。

阿尔贝尔的体温偏低，冰凉的触感一直从指间传到心底。使用雷电魔法会让体温低于正常数值吗，尤里乌斯满脑子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直至听到阿尔贝尔的抽气声，才意识到自己把那只手捏疼了。

“今后阿尔贝尔卿就是你的同伴了，”父亲丢下这句话，又拖着繁复的长袍消失在回廊尽头，空旷的偏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尤里乌斯有些赌气地偏过头，同伴又如何，反正阿尔贝尔很快就会受不了他的无趣主动消失的。大概是因为出身的缘故，从没有同龄人敢靠近眼神阴郁的他，阿尔贝尔也会把他当成怪物吧。

“公爵殿下，”阿尔贝尔又唤了他的名字。“国王陛下希望您能与我一起练习剑术，如果您现在愿意……”

“我先回去了，”尤里乌斯冷淡地打断了他。“还有很多研究要做，以后再说吧。”


*

阿尔贝尔果真是个怪人。两个小时前他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没有阻止对方跟过来，投身于学术研究中的时候便忘了这个父亲硬塞给他的新朋友。阿尔贝尔也不恼，安静地看着他在瓶瓶罐罐间忙活，不时抄起纸张记录实验的新进展。

差不多该觉得无聊了吧，知道就快离开啊。尤里乌斯在实验间隙用余光瞥了一眼阿尔贝尔，银发少年正捧着他的研究笔记在认真翻阅，仿佛那些难懂的图像和文字是什么有趣的宝物。

这家伙是笨蛋吗。尤里乌斯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终于放弃了把他赶出门的想法。让他呆在这里也无所谓，阿尔贝尔喜欢就随他去。

不知为何，今天的实验进程格外顺利。清理掉瓶中剩余的残渣后，尤里乌斯转身看向阿尔贝尔，对方也正好读完了研究笔记的最后一页。“好厉害啊公爵殿下，轻易就到达了我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少年望着他的双眸闪闪发光，语调也染上了一丝兴奋。

“还有很多我不理解的知识，”不习惯被人如此直白的夸奖，尤里乌斯挠了挠那头卷发，红着脸移开视线。怎、怎么回事，竟然觉得或许能和这家伙成为朋友，我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公爵殿下该去用餐了，我也还有工作要做，明天见吧。”阿尔贝尔把那本研究笔记放回原位，和他在偏殿正门道别。尤里乌斯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被夜色吞没，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阿尔贝尔！”

银发少年停下脚步，模糊的声音隔着夜幕传来。“公爵殿下……？”

“我讨厌和父亲吃饭，明天留下来陪我。”

即使看不清那张脸上此刻的表情，尤里乌斯也知道那一定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想到这里，不由轻笑起来，郁结在心中许久的负面情绪似乎被一并消融了。


*

说讨厌和父亲用餐并不是假的。尤里乌斯作为国王的私生子，王室的头号丑闻，起初不被允许与其他王室成员一同进餐。有父亲在的地方就如同地狱，这规矩反倒让他乐得轻松。

然而好景不长，老国王病逝后，父亲便擅自打破陈规，要求他准点上桌来吃晚餐。尤里乌斯内心叫苦不迭，又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刑般一步步挪向餐厅。

推开餐厅的门，尤里乌斯哀叹于自己又成了待宰羔羊。那些锋利如刀的目光从不掩饰恶意，直勾勾地审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才甘心。

他麻木地走过一排排座椅，坐进了离父亲最远的角落里。晚餐很快被侍女端了上来，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但他的味蕾却被麻痹了似的，尝不出任何美味，只在心中祈祷父亲不要向他找什么话题。

可惜天意弄人，在晚餐的最后阶段，父亲的声音像石块般当头砸下。

“尤里乌斯，和阿尔贝尔卿相处的如何？”

那满屋视线霎时又聚集过来。尤里乌斯烦躁地拿餐刀割着牛肉，力度大到险些切烂餐盘。怎么办，他要怎么回答，究竟什么才是父亲想听到的答案？

“……很好，阿尔贝尔也是博学的人，和他交谈很愉快。”

才不是。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根本看不懂我的研究成果却装出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的样子，还用花言巧语哄骗我，反正很快就会被我的反复无常吓跑了吧。

父亲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面的时间便没有再说话。尤里乌斯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晚上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那时，在无数个选项里，阿尔贝尔的名字电光石火间划过脑海。


*

想要趁夜色混出宫殿并不容易，但是对尤里乌斯来说，发挥智慧就能办到的都不算难题。他攥着怀表，躲在塔尖投下的阴影里，心脏怦怦直跳。只要精确地掐算好守卫轮班的交接时间，总会出现可趁之机——

就是现在。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在这个守卫视角的盲区，借助灌木的掩护，一点点转移到偏门外，是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八点一刻左右，他粘着满身叶片，成功站在了宫殿外的街道上。阿尔贝尔平时就负责在这一片进行夜间巡逻，纵然是出身高贵的北方贵族，刚进骑士团也要历练上几年。

能遇到那家伙的话就看看他在做什么吧，顺便补充一些实验需要的材料。尤里乌斯披着不起眼的亚麻色袍子，穿梭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当他买到第二袋蜥蜴尾巴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阿尔贝尔的声音。

“请多注意，别再让布莱克先生走丢了。”

尤里乌斯扭过头，只见阿尔贝尔提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将它放进了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怀里。从尤里乌斯站的地方只能勉强看清阿尔贝尔的侧脸，但他知道少年此刻的神情一定很温柔，即使那只脾气暴躁的黑猫刚把他的发型折腾得乱七八糟。

真是个笨蛋，放着不管的话迟早要出事。尤里乌斯戴上兜帽，把自己的面庞藏进阴影里，远远地跟着阿尔贝尔往未知的方向移动起来。

诸如帮腿脚不便的老奶奶找猫之类的事，阿尔贝尔一路上还做了很多。王城的居民似乎对他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信任，还有些孩子笑着跑来向他撒娇，要从他那讨点夸奖。阿尔贝尔好脾气地拍拍他们的脑袋，提醒他们天黑了要早点回家。

原来在王宫之外的地方，阿尔贝尔是这样一副放松的模样，很有趣的意外收获呢。尤里乌斯提着两袋蜥蜴尾巴，晃晃悠悠地跟着阿尔贝尔在王城转了一圈，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护城河边。

街市的喧嚣声渐渐远去了。阿尔贝尔凝望着河中倒映的明月，仿佛雕像般静立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对着河水自言自语道：尤里乌斯殿下……看起来很孤独。有什么是我能为他做的……

尤里乌斯手中的蜥蜴尾巴掉到了地上。阿尔贝尔听见响动，猛地转过身，便撞进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里。

“公爵殿下！现在是王宫的宵禁时间！”

尤里乌斯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的双颊染上红色，此刻的阿尔贝尔呆呆地立在原地，好像忘了怎么说话。

片刻过后，一道闪电撕破天幕，将长夜映得亮如白昼。


Ep.1.5

阿尔贝尔有一个秘密。

他对雷电的掌控还没达到完全精通的地步，当情绪剧烈变化的时候仍然面临着失控的风险。

所以，一直以来都在磨练着心性，希望将不成熟的自我彻底丢弃。

只是，那天见到尤里乌斯的时候，……

是为什么呢。和尤里乌斯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就会变回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要抓紧时间精进能力。如果有一天因为这份能力的失控而伤害了重要的挚友……

阿尔贝尔叹了口气，为靠在自己肩头沉沉睡去的公爵殿下披上外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