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结婚了。

他们初次相遇是在学校的毕业会上，虎杖悠仁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而作为学校资助方——也称为股东——的两面宿傩给他颁发优秀毕业生奖章，两个人握手，面对镜头，留下了第一张合影。

随后虎杖悠仁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被推荐到两面宿傩的公司，他从科员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了经理的位置，收获了事业，也收获了爱情，据两面宿傩说，他其实从一开始早在毕业会之前他就在奖学金颁发典礼上知道了虎杖悠仁这个人，虽然他当时有事没有去成颁发典礼，但是作为学校的股东，他了解着学校的一切事务，直到后来虎杖悠仁来到公司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接触，他也无可避免地逐渐爱上了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虎杖悠仁热情又充满活力，面对感情时也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他和两面宿傩的那场小小的婚礼上，他的朋友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受邀前来，伏黑惠尚能平静，钉崎野蔷薇一来就马上抓住虎杖悠仁要求他讲讲到底为什么选择和这种人结婚。

虎杖悠仁大笑：“什么叫这种人啊哈哈哈！”

钉崎野蔷薇看了一眼端着酒杯和宾客说话的两面宿傩，说：“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啊！把纹身纹到脸上去这怎么看都像是黑道的人吧？”

“怎么可能呢。”虎杖悠仁吃水果，“宿傩可是我们大学里的资助人，还是股东，我们学校里面就有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奖学金，安心啦，虽然宿傩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他本质是个好人啦，真的！”

钉崎野蔷薇看上去还是不是很能理解：“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虎杖悠仁的脸有一点红，他说：“啊，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吧，也许从有一次我们公司电梯坏掉把我和他都困在里面的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逐步被他吸引了。”

伏黑惠点点头：“行，他对你好，你愿意和他结婚就好，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和钉崎说。”

尽管婚礼规模不大，但还是请到了专业的摄影师来记录下这重要的一刻，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交换戒指，拥抱，接吻，礼花砰的一声炸开，钉崎野蔷薇一个激灵，转头和伏黑惠说话：“哎，我突然发现，你有没有觉得虎杖和那个两面宿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伏黑惠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说：“确实很像，不过这也没什么吧，大概这也是他们两个之间能够结婚的因缘之一吧。”

结婚之后他们两个继续投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只不过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很多时候都是两面宿傩回来得要晚一些，身为公司一把手，他要处理的东西还是比身为经理的虎杖悠仁多很多的，所以一般都是回来早的虎杖悠仁来准备晚饭，他喜欢在做饭的时候打开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做饭，等到两面宿傩回来的时候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我回来了。”两面宿傩扯掉领带，去换衣服，“今天做的什么？”

“欢迎回来。”虎杖悠仁也擦擦手，坐在桌边，“昨天看视频看到了一道牛肉荞麦汤面，你快点来尝尝。”

“来了。”两面宿傩坐在餐桌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我开动了。”

电视还在播放，电视台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律师剧，一集一个故事，这一集是一个被误判了杀人罪的犯人，找到了主角律师想要洗掉冤情，虎杖最近正在追这部剧，看得津津有味，两面宿傩都要提醒他：“好了悠仁，转过头来，先吃饭。”

虎杖悠仁恋恋不舍地转头看向面前的饭，一边听电视里的对话一边打开了话匣子：“对了宿傩，你有没有关注最近的那个案子啊？”

“什么案子？”两面宿傩说。

“啊，就是那个。”虎杖悠仁用手指在桌面上划了两下，“就是最近那个新闻里全都在说的那个案子，有一个冬泳队的去河里游泳，结果意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警方介入调查之后又发现了好几具一样死法的尸体，都是像被什么用力撕扯一样身体被分成好几块，还有些恐怖的。”

两面宿傩皱了皱眉头：“那找到凶手了吗？”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虎杖悠仁说，“警方居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这几具尸体除了死法一样以外一点共同点也没有，而且这些尸体据说都已经不完整了，无法还原出生前的样子，也无法检测出死者尸体上别的DNA，他们身上一点凶手的痕迹都没有，就连说是野兽误杀也完全不可能，完全找不出来凶手。”

“竟然是这样。”两面宿傩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那有可能是连环杀人魔或者什么的，近一段时间一定要小心。”

“嗯嗯我知道，你也一定要当心，新闻上说如果有任何线索都可以向警方报告，看来这个案子真的很棘手吧。”

这件案子被命名为114连环杀人案，最初被发现的那具尸体在仙台，那里是虎杖悠仁的老家，所以他对这个案件多留心了一点，但是几天过去了新闻上还是毫无进展。虎杖悠仁刷完碗之后摆到橱柜里面，两面宿傩出差去了，听说这次的业务合作对象很难谈判，他得亲自去才有可能谈下来，电视上播完了电视剧，开始放送综艺节目，虎杖悠仁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他听到了有人按响了门铃。

难道是宿傩提前回来了？虎杖悠仁看玄关的摄像头，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男人按的门铃，其中一个戴墨镜的注意到了摄像头，于是打了一个招呼：“啊，嗨，你好。”他拿出一个特别的证件：“我们是警视厅的特别案件搜查人员，请问能开一下门吗？”

虎杖悠仁打开了门，刚刚在摄像头里面看不出来，当面对面的时候他才发现门外的这两个自称是警察的人这么高：“啊，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戴墨镜的那个男人介绍，“我叫五条悟，他叫夏油杰，我们正在为前一阵子的那起114连环杀人案做地毯式搜查，所以需要询问一些常规的问题，可以吗？”

“哦哦可以的。”虎杖悠仁侧身让他们进来，赶紧去倒两杯水。

五条悟负责询问，夏油杰负责记录，虎杖悠仁略微有些紧张，在进行一些基础的姓名年龄籍贯等问题之后，五条悟说：“这间房子是你独居吗？”虎杖悠仁说：“啊不是的，是我和我丈夫两个人住一起，我丈夫叫两面宿傩。”

“哦，没有入籍吗？”五条悟问。

“嗯是的，举办了一场婚礼，但是还没有入籍，因为如果入籍的话在工作上还是存在一些不方便所以关于这方面事情一直都没有做。”虎杖悠仁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回答道。

“那两面宿傩先生现在在哪里？”

“哦，他出差去了，去北海道，四天前出发的，大概后天晚上就能回来。”虎杖悠仁看了一眼日历，“需要他回来以后再跟你们汇报一遍吗？”

“不用不用。”五条悟说，“如果我们还需要什么信息的话会再来的。”

虎杖悠仁点点头，对面的五条悟张口，正要问其他问题的时候，电话响了。

“啊抱歉。”虎杖悠仁拿出手机，起身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接起通话，“喂，宿傩？”

“嗯，嗯，我在家里，吃过饭了，我自己做的，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做嘛，你工作怎么样呢？啊，好辛苦，嗯，哦，家里吗，是有发生了一些事……”

虎杖悠仁回头看了看正坐在沙发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把手机按开免提，坐回位置，说：“是这样的宿傩，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讲过的那个案件吗，因为这个案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进展所以现在警视厅的人开始地毯式排查了，今天有两个警察来到家里做询问，要不你也回答一下他们的问题吧？”

“可以。”两面宿傩说，“两位警官，请。”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前者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么两面宿傩先生和虎杖悠仁先生，请问你们在近三年的时间里，去过仙台吗？”

“去过。”两面宿傩回答，“因为我太太的老家在仙台，所以我们每年都会在元旦的时候去仙台住上一段时间。”

“那你们两个人在那段时间每天都会住在一起吗？”

“对，我们两个住在一起。”

“你的老家在哪里呢两面宿傩先生？”

“在岐阜。”

送五条悟和夏油杰离开的时候虎杖悠仁面露忧色：“请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每天在新闻上看到报道都会觉得很揪心。”

“放心吧。”夏油杰说，“警方一定会的。”

两天之后的晚上，两面宿傩按照行程回到东京，虎杖悠仁打开大门抱住他：“欢迎回来！”

两面宿傩拍拍他的背：“好啦好啦等会再抱，就等着回来吃你做的饭。”虎杖悠仁亲了他一口之后跑进厨房，他放下公文包，脱掉外套，摘下围巾，去房间换好居家服之后虎杖悠仁正好把做好的饭摆到餐桌上：“来吃饭哦，今天是很经典的鳗鱼盖饭！”

“嗯，果然家里的味道不是外面能够相比的啊。”两面宿傩给出评价，虎杖悠仁大笑。

至于第二天的起床，这是为数不多的虎杖悠仁在两面宿傩之前醒来的时刻，当他醒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呼吸平稳，正在他身后搂着他睡觉，虎杖悠仁轻轻抬起他的胳膊转身和两面宿傩面对面躺着。还好今天是周六可以睡懒觉，虎杖悠仁看两面宿傩睡着的脸，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也被他纹到脸上的纹身吓了一跳，后来交往了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两面宿傩带着一点后悔的神情说其实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觉得这样很帅才纹的，导致后面做生意都多吃了很多苦头，虎杖悠仁笑出了声。

虎杖悠仁伸出手摸了摸两面宿傩的脸颊和下巴，男人动了动，一把抓住他的手，慢慢睁开眼睛，带着明显还迷离的眼神说：“别乱动。”

虎杖悠仁在他脸上啵一口：“今天醒来好晚哦。”

“嗯。”两面宿傩把虎杖悠仁揽怀里接着睡，“出差也很费神，回来的路上也没有很休息好。”

虎杖悠仁推推他，自己起床：“那行，你先接着睡吧，我去做早饭，那时候记得起哦。”

早饭吃什么呢，虎杖悠仁做完洗漱，围围裙的时候想，冰箱里面还有没吃完的鱼，吃鱼肉？那就鱼肉吧。味噌汤、煎鱼、鸡蛋和配菜，虎杖悠仁准备好之后走进卧室，两面宿傩果然还在睡，虎杖悠仁作怪捏住他的鼻子：“快起来啦——宿傩——”

终于起床的两面宿傩顶着没有打发蜡的鸡窝头坐在餐桌前，他在平时会戴上眼镜，整个人的气质温和不少：“我开动了。”

虎杖悠仁照样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不温不火的新闻播报平稳进行，直到镜头切回演播室，主持人面色严肃，说：“插播一则紧急新闻，今天早晨东京警方在一座废弃工厂内发现一具尸体，杀人手法与死者死状与114连环杀人案相似，经警方初步判断可以认为属于114连环杀人案，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侦查中，如果您有任何线索请通过如下方式联系警方……”

“天哪……”虎杖悠仁筷子都停在了嘴边，“居然……东京都有了。”

“以后要多当心。”两面宿傩说，他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画面是警方提供的侦查办案录像，一群人来到废弃工厂，那具尸体被打上马赛克，但是仍然能看出这是非常血腥的一幕。两面宿傩收回视线，表情有一些凝重。

果然在第二天，那两个已经来过一遍的警察再次敲响了大门，虎杖悠仁打开门，门外的夏油杰向他点了点头：“很抱歉在周日还要前来打扰，但是由于在东京也出现了114连环杀人案的相关事件所以需要再次对东京居民进行一次排查。”

“啊请进！”虎杖悠仁赶紧让他们进来，从厨房端出水来，两面宿傩同时从二楼的卧室里走出来，微微颔首：“初次见面，我是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和虎杖悠仁坐在五条悟与夏油杰对面的沙发上，五条悟清了清嗓子，说：“上一次拜访只是普通的询问，但是这一次因为在东京也出现了尸体所以需要一点更为详细的询问，可以吗？”

“好的，可以。”

“好，那么请问从前天到今天上午两位都在哪里并做了什么事情？”

“前天还是工作日，我就是在上班，然后因为知道晚上宿傩会回来所以我回到家之后就开始给宿傩准备晚餐，到昨天因为是周六而且在早上看见了那个新闻所以我们一直都在家。”虎杖悠仁说，两面宿傩补充了一点：“前天我在札幌出差，前天上午正好与合作公司谈完业务签完合同，下午在酒店里停留了一会后晚上回到东京，之后我就一直和悠仁在一起了。”

非常合理的行动路线，全程都有监控，除了：“在酒店？能请问一下是哪个酒店吗？”

两面宿傩拿出手机，调出提前订下酒店的订单：“这一家，你可以去查看。”

“在出差回到家里之后，那一晚你们是否确定对方一直都在视线能及的范围内？”

“在啊。”虎杖悠仁回答完后知后觉，“哎？等一下警察先生，你们该不会在怀疑宿傩吧？”

夏油杰马上说：“哦不是的，在案件侦破之前我们其实对每一个人都是持怀疑态度的，如果你感到冒犯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尽管是这么说的，但是一直到询问结束虎杖悠仁心里都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形容，有些不舒服，也有些诡异，还有一些不自然，他叹气，两面宿傩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虎杖悠仁撑着下巴，“这案子，早点结束吧。”

“好啦。”两面宿傩走过来摸摸他的头，“要不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

“你来做吗？”虎杖悠仁抬头看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两面宿傩把围裙围上，朝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今天我来做饭，正好我也有一个非常独一无二的创意，哼哼，你就好好等在餐桌前吧！”

虎杖悠仁坐在餐桌前，感到一点担忧，打开电视后感到一点担忧，看电视剧看到一半的时候感到一点担忧，电视剧演完了感到一点担忧，当他闻到从厨房传来的不祥的气味之后他的心里已经全都是担忧，他走进厨房，两面宿傩看到他之后明显慌张了一下：“啊，你别进来……”

“不进来怎么行。”虎杖悠仁叹了一口气，担忧变成了无奈和一点想笑，“你做的什么？”

“……肉馅夹心烤面包。”

“……那这是个什么形状？”

“嗯……这是我的创意嘛……就是想做成一个手指的样子，但是奇怪，怎么我就是捏不出来想要的样子，放进烤箱里面烤结果也不是烤出来的样子不对要么就直接糊了，怎么看都是这个烤箱出了问题吧。”

虎杖悠仁真的笑出声了：“好了好了我来做吧还是，我看看，也不是不能吃，等我蒸一下米饭。”

最后虎杖悠仁很给面子地吃完了两面宿傩烤出来的那十九个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的肉馅面包，尽管他吃完以后很想吐槽什么肉馅面包，应该是包子才对吧，到底为什么会想到用面包来做啊，但是两面宿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所以虎杖悠仁吃完之后也朝他笑了笑，发自内心地说：“啊，宿傩，以后的做饭工作，还是都交给我吧。”

“啊嗯好的好的。”

但是似乎那个面包真的非常失败，因为虎杖悠仁半夜的时候肚子疼醒了。真的好疼，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想要把自己撑起来，但是疼痛让他力气丧失，再次跌回床上，两面宿傩被他的动作弄醒：“怎么……”虎杖悠仁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虚虚地用气声说：“我肚子疼……宿傩……我要起来去卫生间……”

两面宿傩彻底醒了，马上抱着他跑进卫生间，虎杖悠仁抱着马桶就开始大吐特吐，吐完之后他被生理泪水模糊的眼睛只能看到马桶里面是一堆颜色不明的糊状物体，嗓子里和鼻子里都是腥甜的血味，让他难受得想要再吐一轮，两面宿傩拍着他的背，端来了一杯水，紧张又懊悔地说：“都是我的不对，早知道我就不说什么今天的晚饭我来做这种话了……做出来的东西让你这么难受，要不我们去医院吧，现在急诊应该还有人。”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现在他缓过来了一点，漱了漱口之后能说话了：“不用了……没那么严重，吐出来就好了，现在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

在两面宿傩抱着他回到卧室以后，虎杖悠仁把手搭在两面宿傩捂住他肚子的手上，说：“啊，果然以后一定由我来做饭是个正确的决定。”

两面宿傩尴尬又抱歉：“是我的错……”

“哈哈——”

周一的早上是最不愿意离开床的早上，虎杖悠仁关掉闹钟，睡了一觉之后他感觉到好很多了，只是鼻子里还是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些腥味，和嗓子微微有些像是砂纸摩擦的那种辣和疼，于是出门前他拿了一点薄荷糖，冰冰凉凉带着一点甜味，很合他的喜欢。

上班的时候职员们都在说起那场连环杀人案和被发现在东京的那具尸体，路过办公室就听见了他们的讨论，有男士头头是道地分析这应该是一个什么反社会人格说不定还是精神分裂的凶手，有女士说这也不是没可能，另一名女士说这该不会还有什么神明大人之类的吧，就像是他们对山神不敬，神明大人发怒了就这样子什么的，还有一名男士听了之后说与其说是神明大人为什么不想是冤魂什么的，况且拜托我们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虎杖悠仁的身影映在了磨砂门上，他们快速说一句不好经理来了，虎杖悠仁应声推开门。

“早上好，经理。”职员们向他打招呼，虎杖悠仁点头，其实他还是很想继续听他们的讨论的，但是，可惜，公司刚刚在两面宿傩的带领下签下了那一份合同，各种工作一下子变得多了，每个人都有得忙。

果然忙起来之后就没工夫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了，这一周直到周五下午虎杖才终于想起来案子的事情，他打开手机浏览一下新闻，警方给出了嫌疑人可能的特征，身高一米八到两米二之间，力气非常大，如果不是健美达人应该从事力气活，熟悉日本全境，并且具有极强反侦察意识。虎杖悠仁看着这些条件，想这样的人全日本也没有几个吧，这都没有找出来吗？

马上就要下班了，本来虎杖悠仁连晚上回家做什么饭都想好了，但是突然弹出消息，今晚需要加班，他撑住额头大叹一口气，好吧，加班就加班。

加完班已经到快九点了，虎杖悠仁加班前给两面宿傩发了消息说今晚回去晚让他去便利店里买点吃的千万不要自己做，两面宿傩回他说好，又发来一个瘫倒的表情。现在公司里面都快没人了，只剩下几个编程序的职员还在加班，虎杖悠仁收拾好东西，回家。

进入十二月，初冬的天气已经变得寒冷，在加完班之后他的心情也说不上很好，明天有可能还要继续加班，原本美好的周末即将被打破，他摇摇头，加快脚步想要赶快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天他吐过之后，他的鼻子里一直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周围有别的气味的时候还能忽略，但是当来到一个干净无味的地方时那股血腥味仿佛一直笼罩着他，他问过宿傩你有闻到什么味吗，两面宿傩说什么味，哪里有什么味道？他以为是心理作用，于是多喷了几下香水，让香水的味道盖住鼻腔里的那股血腥味，但是，当香味散尽，那股味道便会再次回来，就像这个他加班回家的夜晚。

在过了一天之后他喷的香水味道几乎消失殆尽，血腥味卷土重来，虎杖悠仁感到有点不舒服，虽然血腥味很淡但是这种味道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有些反胃，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变短，这个时候，虎杖悠仁停下脚步。

好像真的不是错觉，为什么他闻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这是个不好的预兆，应该。虎杖悠仁想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硬着头皮往前走，但是他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简直到了他不能忽略的程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跳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速，仿佛真的要出现一些他不能预料的事情。

这个时候，虎杖悠仁终于回想起了114连环杀人事件，在那一瞬间他的头脑空白了一下，当意识终于回笼时，虎杖悠仁做出决定。

他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顺着血腥味的浓淡慢慢向前迈出步子，说实话，此刻他的内心也有一些忐忑，但是假如前面就是真相呢，假如他真的看到了有用的东西呢，气味最浓的地方就是前面的那个巷子口，虎杖悠仁屏住了呼吸，脚步放轻再放轻，路灯的光微弱地照进小巷，他向前探头一看。

在那一刻，他并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那是一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虎杖悠仁看不太清，也许是路灯太暗了，也许是那一块空间都已经被扭曲了，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出黑雾里的那个身影十分巨大，并且，好像有四条手臂。这是什么，鬼怪吗，虎杖悠仁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因为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反胃，那个身影在动作，在撕扯什么东西，他想到了新闻里面即使被打上马赛克但依旧恐怖血腥的尸体样子，心头一晃，该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把尸体撕开的吧……

太过震惊，虎杖悠仁身形晃动，脚下发出轻微的一声摩擦，但这微小的声音仍旧捕捉到了，那个东西猛地回头，虎杖悠仁看到了那一团黑雾里面红色的四只眼睛。

他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身后传来震动、风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以及粘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虎杖悠仁感觉死亡的阴影就在自己背后，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拼命地跑着，连眼前都出现了灰白的噪点，马上就要跑到家了，马上就到了……而身后的那个东西却像是拥有无穷的体力，血腥味和死亡离他越来越近，家里的灯光就在前面了，虎杖悠仁被绊倒在地，这一刻他全身机能几乎停止。

“啊！——”

虎杖悠仁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差点带着被子一起滚到床下，两面宿傩一把握住他的手：“没事，没事，我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这时虎杖悠仁才找回自己的感官，他眨眨眼，看清了自己现在正在卧室，窗帘被拉开，外面是早上九点的阳光，两面宿傩正坐在他的旁边，因为他状态不对劲而产生了担心。虎杖悠仁喘息了一下，感到自己的心跳逐渐恢复了平静：“应该是个噩梦……”

“我梦到我看见114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但是我看见的是个有四只手四只眼的怪物，那个怪物身上还笼罩着一层黑雾，我看不太清楚，然后他发现了我，在我后面追我，我摔倒之后，猛地就醒了。”

“没事没事。”两面宿傩拍拍他，轻轻晃着他的肩膀，“噩梦说出来就没事了，你一直在想这件案子的事，所以会梦到也是合理的，没事，没事。”

虎杖悠仁靠在两面宿傩肩膀上，慢慢地呼吸着，随后，他察觉到了一件事。

他鼻腔里总是会闻到的血腥味不见了。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他抽了两下鼻子，问到的只有居家的气味和从客厅飘出来的早饭的味道。一切都再次恢复了正常，虎杖悠仁感到神奇，又感到一丝违和，但是本来能闻到血腥味可能就是他的错觉，现在他闻不到了，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但是那种淡淡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现在好点了吗？”两面宿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虎杖悠仁赶紧点点头，换好衣服去洗漱，早饭是两面宿傩去便利店里买来的三明治，虎杖悠仁看了看时间，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于是他打开了电视。

早间新闻准时开播，虎杖悠仁紧盯着屏幕，主持人播报一则新消息，昨天晚上九点在东京市内巷子里发现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与发现时间十分接近，据初步分析可以归并为114连环杀人案，警方侦查工作仍在进一步进行，如果在昨天下午六点至晚上十一点时间范围内有异常情况的可以通过屏幕下方的方式向警方提供线索。

屏幕上出现尸体发现的地点，虎杖悠仁手脚冰凉，因为这就是他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看见的那个怪物的地点。

他猛地站起来，撞到桌面发出哐当一声，两面宿傩看到他的样子，脸色也变了：“是……”

虎杖悠仁此刻脑海里一片混乱，两段不同的记忆让他连自己都无法分辨。一段是他在加班回到家之后吃了两面宿傩打包回来的饭，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玩闹一会便去睡觉，做了噩梦惊醒；另一段是他加班回家的路上被血腥味引到了那个巷子口，看见了那个正在杀人的怪物，而后他被怪物追杀跌倒之后失去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哪一段才是真的？

“是你想起来了什么吗，悠仁？”两面宿傩想要扶他，看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面色苍白，额头上也都是冷汗。两面宿傩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他旁边，目光一直看向他的脸，握着虎杖悠仁微微发抖的手。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我头很疼……”虎杖悠仁跌坐回椅子里，他拼命想要回想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那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记忆却真的像梦境一样渐渐消散了，一滴墨融入水中，这段记忆融入了他原本的记忆里面，变成了一个真实的梦境。

是梦吗……是梦吗，真的是梦吗？真的是我产生的幻觉吗，因为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看见的东西吗？

虎杖悠仁把头靠在两面宿傩的肩上，他在喃喃：“恐怖的噩梦……拜托凶手快点被绳之以法吧，不要像这样让人如此提心吊胆了，他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他必须要得到审判。”

两面宿傩说：“嗯，你说得对。”

周日的早晨，他们两个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两面宿傩从被子里面伸出一条胳膊，声音是没睡醒的不耐烦：“谁啊？”

他嗯了两句挂断电话，虎杖悠仁从他怀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说怎么了，两面宿傩把他搂怀里狠狠吸了一口，说：“公司的急事，订的货出了一点问题，我需要处理一下。”随后他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这都什么事，怎么连出货标准都会搞错，还要在周末的时候……唯一的万幸之处就是我在家用电脑可以远程处理……”

“好了好了那就快起来吧。”

两面宿傩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去了书房，虎杖悠仁也打算找点事情干，算算时间距离元旦也已经很近了，是时候开始大扫除了，虽然他们两个每年元旦都是回仙台，但是东京的家里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迎接新年才好。说干就干，虎杖悠仁换上衣服，戴上帽子：“好的！开始打扫！”

扫地、拖地、收纳、清洗，一个上午其实连客厅都收拾不完，中午吃麻婆豆腐，两面宿傩的神情看起来比早上要严肃一点，虎杖悠仁问是问题比较大吗，两面宿傩回答说其实还好，只是我对于对接的人的工作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虎杖悠仁安慰他说能够解决就是好事。

吃完饭后虎杖悠仁哼着他刚学的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歌，打算继续把客厅收拾完，再去看看卧室，啊还是先把卧室衣柜里面的衣服洗洗收好吧——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虎杖悠仁怔在原地足足有五分钟，他在试图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但是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和接受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刚才，他明明还蹲在地上整理衣服，因为感到腿有些麻所以站了起来，但是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眼前黑了一下，耳朵里也嗡嗡的响，但是当他回过神来，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

这是什么？卧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充满了黑暗压抑与血腥的地方？脚下踩的，是血水吗？周围散落的，是羊的头骨吗？前面的那个，那个仿佛阎罗宫殿一样的地方是什么？难道这真的是地狱吗？

那么，不远处的那又是什么？……是横尸吗？那破碎的躯干，零散的内脏，以及一些不明的组织物，是警方通报的尸体里面缺少的部分吗？

想不通，不理解，虎杖悠仁完完全全的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思考什么或者该做什么，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死了，他失了力气一般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沉入血水，而后他的背部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倏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原本的卧室。

虎杖悠仁瞬间爬起来，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发现根本没有被血水浸湿，干燥得就像他刚穿上的样子，地板也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滴水也没有，衣服堆在一旁的样子也完全就是他刚刚收拾的样子，连褶皱都没变。但是，他不是因为蹲得久所以站了起来吗，为什么姿势会变成躺在地上？难道刚才看见的是因为头晕所以摔倒在地而出现的错觉吗？

半掩的房门被两面宿傩砰地撞开，他一脸紧张地喊：“怎么了你摔倒了吗？”

“啊？……”虎杖悠仁面色极其难看，他缓慢地说，“啊……我摔倒了……？”

两面宿傩见他状态不对，马上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你怎么了？我在书房听到卧室传来咚的一声响，我以为是你摔倒了，所以赶快来看看，你没有摔的话那是什么东西掉了吗？”

“不是……”虎杖悠仁紧紧抓着两面宿傩的手臂，“那就应该是我摔倒了，我因为蹲的时间太久，站起来的速度又太快，所以眼前黑了一下，没站稳摔倒了……”

但是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我看见了一片恐怖的景象，就像是到了森罗地府，那里堆着尸块。虎杖悠仁的视线虚虚地聚焦在某一个点上，他感到恐慌又恐惧，两面宿傩摸摸他的后脑勺，说：“还是有些危险的，摔到头的话可能会出现很多的问题，没事最好。”

虎杖悠仁坚定不移的心里似乎出现了一点裂痕。

打扫由于他的摔倒而停止，两面宿傩火速处理完工作之后陪着虎杖悠仁出门走了走，晚饭也在外面解决，只是虎杖悠仁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回到家之后两面宿傩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早点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或者明天上班需不需要我给你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虎杖悠仁的手指有点微微颤抖，他接过杯子喝完了，说：“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吧。”

这一晚他睡得其实还是很安稳的，醒来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离开了，给他留了一张便条说醒来给我打个电话，虎杖悠仁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发过去。然后他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环视自己已经和两年宿傩共同生活了三年多的家。

彼时彼刻，他觉得这个家是如此熟悉。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个家是如此陌生。

当两面宿傩晚上回来的时候，虎杖悠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说：“欢迎回来。”两面宿傩摘下手套：“感觉好点了吗？”虎杖悠仁笑了一下，走进厨房：“嗯，我感觉好多了，今天晚上吃咖喱饭，我做的稍微加了一点辣。”两面宿傩坐到餐桌前：“我很期待哦。”

电视播放的节目是综艺，很搞笑的节目，虎杖悠仁脸上露出笑容，两面宿傩说不是说了先不整理家里了吗怎么还是整理了，虎杖悠仁说已经感觉好多了所以就还是做了一些家务。

睡前两面宿傩说还要喝牛奶吗我给你去热，虎杖悠仁摇摇头说不用了，两面宿傩点头。

在晚上的时候，虎杖悠仁睁开眼睛，他没有惊动就睡在他旁边的两面宿傩，或者说他根本就睡不着，他轻轻地转身，看着窗帘遮住的黑夜，他想到了今天白天他在家里看到的东西，他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那种感觉像蛇一样爬上了他的后背，当虎杖悠仁真的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尽管他之前曾有过设想，但是当他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感到自己不能接受，仿佛之前的所有都被毁灭和击碎，迫使他去面对一个完全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虎杖悠仁不禁去回想，当自己第一次谈及114连环杀人案的时候，两面宿傩的表情就开始变得严肃，随后警察的第一次到访排查，他出差不在家，但是他回来的那一晚就再次出现了新的死者，之后警察的第二次到访，那个时候，警察就已经在怀疑两面宿傩了。虎杖悠仁感到痛苦，他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加班回来看到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和在卧室收拾时因为摔倒而产生的幻觉，那个时候又是什么事呢，是因为他真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吗？那天晚上，他真的看到了正在行凶的两面宿傩；那天下午，他真的看到了被藏在家里的尸块了吗，真相是这样的吗。虎杖悠仁不敢去相信，他看到的那个四只手四只眼的怪物，以及满地血水的场景，是为了掩盖他看到的真相而让他产生的幻觉吗。

在睡前喝的水里加了致幻的药物，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幻想成根本不可能出现幻觉，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四只手四只眼的怪物，家里怎么可能变成堆满羊头骨的血池，即使说出这些话去，也只会被别人当成疯子的言语，所以才要用这些幻觉来掩盖原本看到的真相，而真相就是，那个制作了114连环杀人案的人就是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就是凶手。

马上就要元旦了，元旦他们就要回仙台，而仙台出现过尸体，说明两面宿傩曾在仙台杀过人，不能让他回到仙台，该怎么在不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下将这件事告诉警察呢。虎杖悠仁咬着手指，一定得在元旦之前，不然万一新年的时候再发生什么事情他真的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虎杖悠仁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两面宿傩看到后说：“没关系吗？要不今天再休息一下吧，身体重要。”

虎杖悠仁看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下说：“还请假的话工作就会拖了……要不再休息半天吧，下午我就去上班。”

两面宿傩点了点头：“也行。”

其实早饭虎杖悠仁吃得有一些紧张，勺子放在碗里叮的一声响，两面宿傩看了看时间：“我去上班了，如果你在家里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虎杖悠仁说好。

门咔嚓关上，虎杖悠仁马上去窗边，看到两面宿傩开着车离开之后他吸了一口气，换好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他在镜子里面看了一眼，基本上如果不凑近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他是谁的。好，他想，那么现在就去报警。

出门之后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刚过上班早高峰的街上有些安静，并没有多少人还在外面走动，虎杖悠仁尽量挑着有监控的路段走，他要去东京警视厅里面去报案，他一定要让做出错事的人复出应有的代价，不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当他推开警视厅大门的时候，虎杖悠仁正好撞见那两个曾经来到他家的警官，他还记得那两个人叫五条悟和夏油杰，他赶紧上前一步，拉下口罩：“你好！我想要报案！——”

但是在那一瞬间，当五条悟与夏油杰看见虎杖悠仁时，他们的脸色陡然变得惊诧又紧张：“别动！”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虎杖悠仁突然福至心灵，他意识到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脸色大变，原因可能是两面宿傩就在他身后跟着他。

虎杖悠仁的呼吸不自觉放轻，他也不是不敢回头，而是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回头如果真的看见两面宿傩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是该伤心，还是该愤怒，或者应该害怕，又或是后悔？但是此刻，当虎杖悠仁终于下定决心转过头来时，他的内心平静无波。

他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两面宿傩。

他与他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几步远，但是此刻却像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几步远，虎杖悠仁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过去，自己曾经什么也不知道完全被蒙蔽的过去，的确，他的过去过着安稳又幸福的日子，合适的工作，完美的爱人，完全是理想中的生活，这一切的起点都是两面宿傩，但是假如两面宿傩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杀人犯，假如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那么他该怎么办，他要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演戏一样地继续生活下去，还是选择一个虽然会让他感到痛苦，但是确实正确的道路呢。

两面宿傩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支以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青烟遮住了他的表情，他说：“你想让我伏法吗，悠仁。”

虎杖悠仁看了很久，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两面宿傩抽完那一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笑了一下说：“好。”

其实虎杖悠仁怎么回到家的他自己的记忆并不清楚，当警察装备齐全围住两面宿傩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精神空白了。他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但是不代表他能够平稳地完成这个动作，他感到自己像是晕过去，但是他仍然站着，眼前的世界变成黑白彩色的符号，唯一刻在他脑海里面只有两面宿傩被押着走过他身边时，他们两个最后交错的目光。

虎杖悠仁回到家之后便躺在床上睡觉，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外面的天都黑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机能与感官都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连饥饿都没有感到很多，但他还是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在打开冰箱之后，他有些顿住。

在冰箱里面放着一个烤得形状十分完美的肉馅面包，和之前两面宿傩烤得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很糟糕的模样完全不同。虎杖悠仁把这一个肉馅面包拿出来，他看了一会，把面包放到微波炉里面。

重新加热之后的肉馅面包就像它刚被烤出来的时候一样带着扑面的香气和油亮的外壳，虎杖悠仁一口一口吃得认真。

“我吃完了。”他说。

他吸了一下鼻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泪水砸在手背上，衣服上，洇湿了一片。随后眼泪控制不住地越掉越多，他也完全忍不住声音，捂着脸号啕大哭。

他哭了很久，眼睛红得冒血丝，眼皮也全都肿起来了，衣服湿了一大片，纸巾团成一团团的堆在桌子上，虎杖悠仁深呼吸了一下，起身去卫生间洗脸，他抬起头看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憔悴，神色萎靡，皮肤都因为哭泣浮肿起来，他靠近看了看，发现自己眼睛下面出现了两个淡淡的褶皱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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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逮捕了两面宿傩之后，五条悟长舒一口气，对夏油杰说：“总算是，总算是把他抓住了，本来还以为需要再去找一些更可靠的证据，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他老婆来让他投案了。”

夏油杰也躺在椅子上：“肯定是他老婆发现了一些事情了，之前我们去他们家他不是对这件事很关注吗，也发现我们在怀疑两面宿傩了，所以他应该是上心了吧，然后就发现了一些和案件有关系的东西，联想一下就能想到，所以就赶快来报案了。”

“哎？不过，他老婆不是普通人吗，他是怎么发现的？”

夏油杰说：“因为如果发现的是和尸体或者血液有关的东西肯定也是实体的吧，这种事没办法隐藏的。”

“没想到啊两面宿傩，他如果原本做他的诅咒之王受那些普通的供奉倒也没什么，但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情爱而选择化出人身，他要变人得需要定期吃人，吃人这就属于触犯法律了，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咒术界，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因为他老婆想让他伏法他就真的伏法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这毕竟是他的选择。”夏油杰喝了一口水，“他这种情况只能将他再次封印，得定罪之后让他显出原身，然后切下他的手指进行封印，还有的忙呢。”

“烦死了。”五条悟抓抓头发，“特级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为什么非得要我们去做这些零碎的事啊。”

“那不是人家也各自有各自的忙，就说你那学生，乙骨忧太，那不也整年都在外面出差，忙得人影都看不见。”

“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把腿翘到桌子上，看见伊地知走出来，想了一下把他叫住：“等一下。”

伊地知回头看见他：“五条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去门口开一辆车，别太显眼，开杰的吧那就，然后你记得那个来报案的虎杖悠仁吗，他这会没走多远，你现在赶快开车追上他，然后就先监视——也不能叫监视，总之你先跟着他几天，免得他出现一些其他的情况，一点有什么事情马上联系，至少在这段时间必须要保护好他，不能出现一点意外。”

“好的，好的。”

两面宿傩被关进了特制的禁闭室，他现在还是人形，并没有化出原身，由于他的强大，只有五条悟夏油杰这种级别的咒术师才能畅通无阻地出入，不过两面宿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表态，一直垂着头，偶尔会稍微抬眼看看是谁进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去取证。

因为他作案的地方散布全日本，所以找出所有有关的尸体和事件还要费一点事，他们两个必须留在此地看守，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前去调查取证，现在是取证过程的第四天，五条悟坐在禁闭室外，歪着头透过玻璃看禁闭室里面两面宿傩的状况，看着看着，他好想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在他还没有仔细想明白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伊地知打来的，五条悟接起来：“喂？”

“五……五条先生，我现在遇到了一个状况……”

五条悟下意识站起来：“怎么了，你说。”

“就是，自从虎杖悠仁那天报完警之后他回到家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我一开始以为他因为伤心所以不想出来，但是四天也确实时间有些长，于是我刚才检测了一下，发现那栋房子里面已经完全无法观测到生命迹象了……”

五条悟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瞪着禁闭室里面的两面宿傩，扔下手机一脚踹开门抓起两面宿傩的领子，果然，这个被绑在这里的人形两面宿傩只是一个空壳子，现在留在这里的这个已经是一个死物了。

那虎杖悠仁呢？……

五条悟闭了闭眼，居然。

夏油杰赶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马上注意到这个“两面宿傩”的情况：“他……金蝉脱壳？”

“是啊。”五条悟吐出一口气，“金蝉脱壳，这边的这个两面宿傩壳子死了，那边的虎杖悠仁直接就不见了，这下，谁还会知道他们将会出现在哪里？谁还能再找到他们？”

好一出精彩的戏，从此两面宿傩带着虎杖悠仁完全脱离了控制，只要他们想隐藏气息安静地存活，那么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原本是什么。

世界与他们二人断开了联系，他们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