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空一直觉得神里绫人有些恰到好处的狡猾。
    不是凯亚温迪那样没个正形的满嘴跑火车，也不是钟离忘带摩拉请旅者结账那般的坦然。和达达利亚有些相似，眉毛一抬，眼神一转，熟悉的人便明白他要使些坏。但家主比起执行官还是多了几分矜持，于是那几分狡黠就仗着主人的有恃无恐，端着无辜的面庞，不做遮掩地徜在水色的眸底。
    就像现在，神里绫人状似无意地提起这几日绫华和托马总在茶室窝着，也不知道倒腾些什么，就差明示空帮自己去瞧一瞧。可惜空正是从茶室过来的，几人刚商量好如何帮神里家主布置今年的生辰。
    哪有这样讨要生日礼物的。空忍不住笑起来，凑过去亲亲绫人的眼角，应声说好，我回头帮你看上一看。


    2.
    神里绫人一直觉得空十分地狡猾。
    旅行者仗着自身的特殊和家妹的青眼，主动踏足神里家的领地，还时不时抛出许多新鲜有趣的诱饵。直到领地主人对他的每次来访从最初简简单单的好奇欣赏，延伸成一份由心而生的期待。
    这份期待似乎有些浓烈了。“每次旅行者来的时候少爷总是好心情。”家中老嬷在庭院扫洒时不过一句无心之言，神里绫人应了声“有吗”，却只见她笑而不语。走了没两步又和刚回来的绫华打个照面，妹妹樱唇一勾，问他可是前几日的那桩事解决了。绫人摇摇头，绫华眨眨眼说喔，那我知道了，肯定是空…旅行者刚来过。
    难得见兄长微微睁大双眼的呆愣模样，直接嘲笑出声不太好，所以绫华展开了折扇，眉眼弯弯。绫人无奈地叹气，苦恼地问绫华竟然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只是提到他的名字，您就在笑啊。”可以当二人半个长辈的老嬷乐呵呵地，顺带夸了两句旅行者是个好小伙子。
    哎呀，这可真是……
    绫人不合时宜地想起空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有让自己烦恼的事可以直接解决。可让自己烦恼的当事人理直气壮地问出这种问题，要怎么办呢？


    3.
    神里家主的生辰明面上是在秋日，可那不过是政局用的幌子。实际上绫人的生辰在春。
    空得知这个消息也有月余，但生辰礼要送什么仍是一头雾水。寻常贺礼想必绫人见了许多，稻妻的奇珍异宝估计也不在少数。旅行途中包里倒是有不少小玩意儿，但空自认为它们只能说平时用作个逗趣解闷，上不得台面。
    空边神游边做委托，下手依旧利落，派蒙倒也没发现异常。此处不知道为何徘徊着不少遗迹机械，本着务实的捡垃圾心态，空蹲下来一个个收拾提瓦特称呼中的机械核心。
    ……对哦。
    被残存的电流麻了一下，空突然一个激灵。自家妹妹五百年前搞的这些集成电路和那么多电子元件如今都还能肆意活动，那自己做点小玩意儿也不要紧吧？
    空忽然一下子站起来，郑重地托付给小向导好一袋摩拉，说自己要在尘歌壶里单独呆几天，不要教人打扰他。


    4.
    空到底是哪里让自己烦恼呢？神里绫人思索着，早些或许是一种来自政务官的戒备？
    但这点自欺欺人的说辞很快就不攻自破。空本与稻妻任何一方的势力都无甚瓜葛，但将军大人和宫司大人都对他信任有加。只要他愿意的话，稻妻局势瞬变也不无可能。可空不仅没什么动作，甚至主动出手维持了三足鼎立的稳固。在那之后空依旧和他的小旅伴胡吃海喝，潇洒快意。
    这对社奉行大人来说好是好，可对神里绫人就没那么好。似乎是为了避嫌，空鲜少再登门来访。明明空每每到访无需通传，甚至可以随意靠近家主的案牍。
    犹豫再三，冒险家协会还是多出一封待转交的信。

    “绫人！”白色的小精灵充满活力地冲他招手，“嘿嘿。有段时间没见，是不是想我们了呀？”
    没寒暄几句，派蒙就直冲冲去找托马，熟门熟路地飞去后院，想也知道是为了点心。绫人带着空走入内室，沏了壶茶，没头没脑地讲“派蒙说得对”。
    空全程不见抗拒，此刻却带上几分讶异。绫人稳住心神，半开玩笑地说自己的底牌都让空知道得差不多了，也说说你罢？
    空点点头正欲开口，绫人虚空点住他的唇，“那些冒险故事我都知道了，要在提瓦特之外。”
    这行为是有些大胆了，将心照不宣的窥视变成直言不讳的试探。绫人仔细观察空的神情。不能露怯又不敢直视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盯两眼中间的鼻骨。空被冒犯也不见恼色，挑眉品了口茶，眼神带笑，“家主大人好生贪心。”
    “贪心一些不好么？”不过是人万千欲望中的之一，更何况只是这样偶尔，小小地为自己争取一些罢了。真要追究起来，又怎能全然算成自己的责任——主动靠近引诱的，莫非只有自己吗。
    绫人不清楚空看了自己多久，一时间室内茶水肆意翻滚，盆栽内枝条热情拥簇，未干的墨汁在纸上落出轰鸣。
    “哈，突然这么问，故事太长太多，我一时也想不起说什么。”空摇摇头，递过来一块令牌模样的物什，“得空了来找我吧，绫人。”


    5.
    空一个人自己在屋子里倒腾了整整三日，已经是绫人生日当天了，就在派蒙觉得憋不住想破门而入的时候，空总算带着一圈淡青的眼底走出来。这下也顾不得指责他不注意身体了，派蒙连连推着空往卧室走，强硬地命令他先休息。
    应得倒是乖巧，没出两个时辰，派蒙本打算赶过去和绫华解释状况让他们临时多派几个人手提前布置，结果到了地儿发现三人已经有说有笑忙活了好一阵。
    “旅！行！者！”派蒙气得直跺脚，但当着其余二人的面又不好直说，指着空“你你你”了半天，气呼呼地扭头不理他。空抱着她哄，说我已经睡饱啦，你看我精神是不是好很多了？小向导睁开一只眼睛瞟他，确实气色不错，但还是哼哼唧唧不甚愉快，于是空又赔了好几顿大餐才作罢。
    安排好的人拖住绫人的时间有限。稍微调笑了一阵派蒙和空的好感情，众人又忙碌起来，紧赶慢赶地布置场地。活儿看着不多，实际做起来却又杂又零碎。可惜刚一通闹，都忘记问空准备了什么东西给绫人。派蒙想着，疯狂用眼神暗示空。空明显收到了，然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说——
    “秘密。”
    啊啊，果然还是好生气！什么破礼物值得空思前想后大半月又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啊！
   

    6.
    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绫人想着，环视了一圈，粗略地打量此地。
    一方稻妻式样的洞天，屋内装修得素雅精致，却堂而皇之充斥着各种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事物。譬如一只色彩绚丽张扬的蓝宝瓷瓶，突兀地矗立在客厅廊柱旁。譬如一套名贵高洁的金镶边璃月茶具，端端正正落在茶几上，不像用的，倒像供的。譬如一份须弥样式的微缩建筑模型，刻意摆在展柜正中央，还附有制作者的签名卡片高而悬之。明明是极宽敞的屋宅，绫人却觉得空间突然逼仄了起来。于是他看向身旁的空，晃了晃那块令牌，“这东西你给过多少人？”
    怎么委屈上了。空环视一周，了然，轻咳一声，拉过绫人的双手握住。
    “那些不重要…今后，这里只属于你。”
    灯罩拢不住暖色的光晕，一圈圈散在他的眼里。澄澈通明，里头有的只是喜悦和欢欣。空很高兴自己愿意来——读出这点简单情绪的绫人也勾起唇角。为表决心，空已经拉着自己在讨论重新装修的预案。二人边走边聊，绫人时不时应声，直到他看见一个印着神里家徽的礼盒，里头躺着一支精雕细琢的玉簪。
    空顺着绫人的眼神看过去，一时缄默。
  “那个……也许，我可以解释？”
   

    7.
    当神里绫人踏进家门的时候，外院静悄悄地，不见任何多余的物什。想到方才小小的突发事件，自己假装执意先回奉行时那人紧张的模样，绫人不由得笑了笑。内院的门掩着，似乎一闪而过白色小精灵的身影。绫人笑意更甚，又理了理衣物，上前推开门——
    “！”
    尽管有所准备，但从头顶倒下来一个放大的鬼脸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空接住倒飞下来的小精灵抱在怀里，托马抱着太郎丸，一左一右捧上鲜花和彩带。彩灯应声亮起，派蒙脸上还別着鬼脸面具，率先递过来一个糖果样式的礼盒。
   “这是我这段时间四处搜集来的怪味糖果！可是很珍贵的！”
    “礼盒也是派蒙亲手折的哦，废了我好多材……唔！”
    空笑着补充，没说完就被小家伙飞起来捂住嘴巴，“总，总之你收好了哦，到时候我可是要问你哪种口味比较好吃的！”
    “好，谢谢小派蒙。”绫人收下了那只半透明的晶莹礼盒，很花哨，很有派蒙的风格。如果里头有什么太新奇的口味，就让空分担好了。
    接着是托马那边，除了他自备的礼物，还有好些家仆的转交礼物附字条，都先安置到了一边。绫华准备了新缝制的腰带，针脚有些稚嫩，绫人还没仔细看两眼就被绫华合上盒子收起来，推着他去切蛋糕。
    “哎，早晚我都是要看的……”绫人为妹妹突如其来的害羞哭笑不得，顺着力度走到桌前，在派蒙的起哄声中闭眼许了愿。

    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酒宴欢畅，派蒙吃得眼冒精光，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嘴就没停过，第一个吃撑了光荣躺倒打嗝。托马试图联合空诱骗着绫人多喝几杯，未遂，托马被倒灌两杯，趴下。绫华大约是趁人不注意自己小酌了两口，撑着脑袋吃吃地笑了一阵，此刻难得地窝在哥哥怀里撒了会娇。绫人看起来还算清醒，也只是看起来。空仔细一瞧，绫人眼神迷蒙放空，不知道飘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空摇了摇头，看看拿派蒙当胳膊垫的托马，又看看依偎在一起的神里兄妹二人。真好啊，空叹气，转去后厨要了几份提早备好的醒酒汤和水果。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阵，空盘算着差不多该告别，站起来刚打算去抱派蒙，就被人扯住了披风。
    “空。”绫人身上还靠着绫华，他自个儿不好动，就用力把空拉过来。“我的，我的礼物呢？”
    “不是在那边吗。”空无奈地护住自己的衣料，用下巴指了指内室的方向。可醉鬼哪里听得进去道理。绫人看不太清空的动作，于是又用力拽了一下想让人靠近点。可他动也不动，绫人睁着一双水色的眼睛就那样直愣愣盯着空瞧。月缕如烟色似轻纱，朦胧地舞下来。这下好，空也看不清绫人的面容了。
    空试着拯救自己的披风，但大约自己也是喝多了，手上使不出力气。指节轻轻一碰，绫人的手滚烫，空的指尖缩了缩，又看了看眼前人，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另一手摸摸他的脑袋。
    “？”绫人不解地歪了歪头，顺势蹭了蹭手心。空捂脸叹气，俯下身帮他理了理遮挡视线的发丝。
    “绫人，你想看星星吗？”绫人有些迷糊地发出一个单音，空失笑，换了种问法，“绫人。我带你去看你的礼物，好不好？”



    8.
    空带着绫人到神里家院内一处僻静的角落，绫人左瞧右瞧没看见什么礼物，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空。空看了看四下无人，伸手捂住绫人的眼睛。
    “惊喜是需要准备的。闭眼，数十个数。”
    空的手有些凉，此刻贴在眼周，虚虚地掩住他的目光。绫人顺从地闭眼，眼睫不安地轻颤一下，在心底默数。
    十，九，八……
    身体的重量似乎在变轻，晚风柔软安宁，绫人被它吹拂着向上。没有任何失重和不适，它那样稳当，那样温柔，像母亲的摇篮，像呢侬的夜曲。如同一支轻巧的羽毛，无忧无虑地打旋儿，漫无目的地飘游。什么都不必思考，什么都不必烦恼，清逸悠然。
    六，五，四……
    是熟悉的体温和气息靠近了，绫人想睁眼看看他，被先一步制止。“还不是时候。”耳旁的声音在这一句之后渐消，方才的风声和低吟也弥散开来，回归成一片诡异的安宁祥和。“空？”绫人想喊他的名字，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又或者这点微弱的响动也被这一片寂静吞没。绫人想试着逃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什么都没说，但仅仅这样绫人就已经不再慌乱。不知道过了多久，视野终于从虚无的黑暗中透出模糊的光亮。怀抱松开了，绫人听到由近及远的倒数。
    “三，二，一。睁眼。”
    “绫人，生日快乐。”

    这是，哪儿？
    绫人有些迟钝地眨眨眼，入目即是绚烂的满天星光，华彩异常。那样近，又那样邈远。每个星点都清晰可见，每个星云都浩然磅礴。繁星构成天河，又在星幕中流淌。遥遥地有星披着一身月白纱雾，快速地奔腾划过，他居然能感觉到它的喜悦。耳旁喧闹，似有簌簌轻响，像是风中谁人的低语，再仔细听又落针可闻。绫人回头一望，四下无人，脚下亦空无一物，顿时惊得酒醒了大半。眼看后退一步就要踏空，空一把拉住绫人的手。
    “放心，不会掉下去的。”踏空的恐惧感一瞬间随着话语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他生来就在此地徜徉般自然。空不知道何时从何处出现的，十指相扣，拉住绫人后就没再松开。“礼物。要摘星星吗？”
    空笑着招招手，居然真的有星芒凑过来，亲近地在他指尖嬉戏。绫人好奇地伸手去碰，细碎的光芒小小地散开又聚拢，萦绕在自己的指尖。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但丝丝凉意像夏日烈炎中的果冻，又远比它轻盈，隐约带着颗粒的质感，整体却柔软非常——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它，转头又去看空。
    “这是哪儿？是什么幻象吗？还是你带我用了什么锚点？这是你的神奇背包空间？”
    “问题太多啦。”空又笑，“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是星空啊。”
    得，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绫人不打算深究，转眼又被那条流淌的星河吸引了注意力，拉着空朝那个方向走去。一路上总有星辉在身边漂浮，若隐若现的低语又在耳旁回响。绫人向空问询状况，空挑了挑眉，“它们在和你打招呼，也对你…很好奇。”
    这种时候只需要眼巴巴看着空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绫人完全没什么掩饰心思的想法。是空带自己来的，总要他负责解决问题才对。于是空凑近绫人，喉结微动。绫人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却感受到一时间星海中万籁寂静。
    空在这片祥和的寂静中和绫人交换了一个吻。浅尝辄止，唇瓣厮磨相贴，触碰咬合几下即分。绫人接吻时偷偷看空的表情，金色的星尘空茫幽远，里头清晰地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亲吻！亲吻！他们亲吻了！”
    “看呐，他害羞了！我喜欢这个孩子！”
    “空！他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我好想和他打个招呼！”
    “…………”
    一阵喧闹扑面而来，空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解释状况，就任由荧荧星光将二人环绕。大家边走边聊，绫人看看自己的手脚，又用力捏了几下空的手，看着空疑惑的神情，总觉得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自己真的醒着吗？还是喝醉了陷入的奇幻梦境？这里是天上，是星海。自己会飞，星星会说话，自己正和爱人手牵手与它们聊天。徜徉在夜幕星辉中，触碰由星河组成的云霞。绫人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松开空的手，等待一场坠落将自己唤醒。可过了几秒再睁眼，空还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依旧虚踏银河。
    “不害怕了？”空对手被松开似乎不是很在意，他点点绫人的额头，笑骂道“就知道你心眼子多。”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绫人不记得自己和空走了多久，又聊了多久，玩了多久。那些星星最后也都安静下来散开，只剩下他和空二人并肩徘徊。总之，绫人说了许多平日里自己绝不会说的话，精神上的疲乏和安祥满盈诡异地同时充斥在内心，绫人拉着空坐下，拥着他小憩。
    “累了吗？”绫人摇摇头，闭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你最开始是从哪出现的？我分明记得身后没有人。”
    一声轻笑，来自辽远的苍穹，飘渺不定，又近在咫尺，振聋发聩。
    绫人猛地睁眼，空已经不在身边。他朝四周张望，星海之上，最深处的远方，赫然是祂无波的金瞳。
    “因为，我就是星啊。”
   
    坠落，失重。眩晕感猛地袭来，视线模糊不清，绫人挣扎了一下，很快被人抱住。依旧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再睁眼时，他们依旧在神里家庭院内偏僻的一角。凉风习习，月色如洗。
    “绫人，生日快乐。”空替他掖了掖额角的冷汗，“礼物，还算喜欢吗？”
    绫人确认了一下脚踩大地厚实的安心触感，长出了口气。这下酒是彻底醒了，调整好情绪，绫人双手抱胸看着空，似笑非笑。
    “如果说，我想要天上星做礼物呢？”
    又是一声熟悉的轻笑，但这次不用他找寻，星主动撞进他怀里。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星星。”
    绫人再次感受了一下熟悉的微凉身体，熟悉的星海气息，用力回抱住他。
    “谢谢。空，我很喜欢。”
   
    太好了，一切都不是幻梦一场。



    8.
    旅行者果然是十分狡猾的。
    绫人笑眯眯地把玩着一个小人，赫然是旅行者的模样。这便是空当时送的生辰礼了，简单地说，这是一个拥有多种功能的机关造物，兼具提醒喝水，休息，闹钟，摹印，行程安排等功能。
    确实很好用。但这不是旅行者抛下自己跑去须弥经久不回稻妻的理由。
    还偏偏做了这种日常用的小东西……可不是叫自己到处惦念着他吗？
    绫人环视了一圈书房。桌上是这个机关造物，笔架上有一只他亲自取材打造的狼毫，衣袖内是他准备的糖，书架上是拿的他的藏书，窗台边是他送的盆栽，内院水塘里有他送的稀有观赏鱼，客室大厅炉内是他送的熏香，厨房的点心是他给的食谱，卧室中还有不少摆件抱枕。
    生活中四处都是他的痕迹，却不见人不见信，还留这些个玩意儿，看着就来气。正好也到了那物件提醒走动的时间，绫人来到院内刚掏出剑，想起来这把趁手异常的武器也是他送的。
    啧。
    说什么天上摘星辰……绫人一转身，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撞在怀里。
    算了，绫人暗自叹气。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拒绝得了这双眼中只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反正他不能。
    抓住了——星辰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