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66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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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剑网3 凌雪阁 , 万花
标签 凌花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枯骨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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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9-13 14:40
- 导读
- 完结篇
死亡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也没什么坏处。毕竟所有的痛苦只会由尚在阳世的人来承受。
裴明宁如沉深海,胸口压有千斤重。悲痛是一把利刃,无声摧心肝,刀进刀出都干净得一尘不染,你内里是如何鲜血淋漓旁人不会知晓。
外头尚有淅沥雨声,秋风浸寒,裴明宁从无边绝望中惊醒,三魂六魄归转躯壳,五感渐渐复苏。
他依稀看到床前有一人影,感情先于理智动作,一声“阿枫”唤尽心中百转千回。
渺枫一怔,不由低了眉眼,却仍郑重地将桌上最后一块腰牌放进怀里,而后才转身走到裴明宁床边。
裴明宁在三星望月伤得有些重,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转,这会儿脑袋上身上都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渺枫看他闭上眼,似乎又陷入了昏迷,心下里难免有些失落。
有好一歇,裴明宁才悠悠张眼,他动动四肢,挣扎着试图坐起,却似乎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渺枫见状忙去扶他:“你的腿被落石砸中了,楚大夫说大概要个把月才能下床走路。”
他将枕头竖起,仔细垫在人背后,自己又从旁拖了张矮凳坐到床边。
裴明宁仰仰头,整个人都往床背靠去,这样的姿势能舒缓一些头昏和疼痛。
“一会儿我就要回太白山了。”渺枫摩挲着衣角,并没有去看裴明宁,“走之前有些事还是得与你说清楚。”
裴明宁垂下眼,不做声半天回了个“好”。
渺枫一面慢慢讲起那些尘封往事,一面望着裴明宁搁在床边的手。那双手他吻过好多遍,如今添了许多口子,虽早已结痂,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条条新伤。
他真想握住那双手,仿佛握紧了,就能将裴明宁留在身边。
“我其实还很欢喜你。”渺枫抬头看看裴明宁,他又不知何时合上了眼,“但我有些累了。”
“正好分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他慢慢伸手,犹犹豫豫地碰上裴明宁有些发凉的手背,“你……”
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越想越觉着自己是那话本杂剧里的被情郎所负的怨妇。他已经足够努力去维系这段如杯上雪梦中烟的感情,却仍辨不清裴明宁的心思。
太累了,他想,不如过段时日便放下吧。
裴明宁心跳得厉害,于别事他一向抉择果断,可无奈难过情关。
也许他二人本就不是彼此命定之人,是以如此反复纠葛。想来或有前世怨因,今生折磨至此,倒底无法善终。
“也好……”裴明宁缓缓睁眼,一面抽出手来,本想去摸摸眼前人,门外却飘来一阵血腥气。
“寄寒的腰牌我找着了。”白霜欺从屏障后探出半个身子,他衣上带血,脸上也溅了些许,看样子像是刚弄上去的。
“啊,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他看看二人,心里默叹,怎么又闹别扭了,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
“怎么浑身是血,离我远些。”裴明宁下意识缩回手,仿佛只要自己故作镇定,白霜欺就没法发现他方才半欲不欲的动作。
“给我吧。”渺枫站起身,几乎是和裴明宁同时出声。
“被几个东瀛人追了一路,给我整烦了,索性一刀一个都砍了。”白霜欺用还算干净的衣角仔细将腰牌擦净,又从本就破旧的衣衫上撕了一缕布条下来,三两下将牌裹好递与渺枫。
“多谢。”
“客气,这便走了?”
渺枫点点头:“阁中还有其他事。”
他看了眼裴明宁。
裴明宁偏过头,目光不知着落。
那红白身影似乎一滞,继而一闪消失在屏风外。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们万花谷这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命里犯点桃花?”白霜欺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扯出汗巾抹了把脸。
裴明宁暼他一眼,又开始嘴毒:“所以你早该拜入万花,不然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没个桃花。”
白霜欺笑笑,带了些苦涩,倒也没再接话。
渺枫休了很短的假,等再能出任务时,秋天甚至还没有结束。
也差不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裴明宁每隔半月都会给渺枫去一封信。
信里没什么情话,都是些日常琐碎,若不是裴明宁文笔好些,也就充其量是个流水账。
除此外,信皮里还会夹一朵干花——并不是应时的,闻着倒还有股浅淡芳香。
也不止是花,偶尔也会有渺枫没见过的奇叶异草。裴明宁有时会在信尾诓他去尝尝草叶的甜苦。
渺枫永远都会被这样拙劣的骗术骗到舌头发苦发涩。苦完涩完却还是郑重地将这些小东西收进盒子里当宝贝般藏好。
他回信总回得很快,太白山与青岩本就没有多少距离,等待下一封信的时间却长过迢迢星汉。
太白山的花草没有青岩的多,多是一些彼岸花、甘草之类的,要么说不上吉利要么谈不上好看。渺枫空下来时会沿着山沿崖边,往每个石头缝里搜寻从没见过的小花。
他依稀记得从前刚来阁中时,见过一种蓝紫色的小野菊,说起来并不是什么雍容大雅之花,但颜色新奇模样可人,叫人一见难忘。
但冬天来得很快,山上渐渐什么也不开了,白白秃秃的一片,偶有枯草嶙石在其间冒头。裴明宁寄来的花几乎是他整个冬天里最温暖的颜色
渺枫从不在信里写自己受过的伤,就像他也没写过自己在一次任务中差点死掉。
凌雪阁的人不惜命,他们只在乎活着的每一刻。
他那时候想,假若自己死在外头,那些花没人收该会有多伤心。
裴明宁并非看不出这些——人在伤病中的字迹会与往常有些出入。是以他总会寄一些上好的伤药回去,多数都刚好卡在渺枫疗伤期间。
反复几次,渺枫也就明白了裴明宁的意思——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裴明宁这几个月来写了这么多书信,无不都在传达这么几个意思。
他面对渺枫总是有些面皮薄的,有些话说不出口,唯有彩笺尺素,能隔山渡水将这些心思偷偷传去。
人也许就是这样,分离之后才越发觉察出自己的心意来,可往往为时已晚,凭空错失。
“找了你一圈,果然在这。”白霜欺今日穿了一身素白。
清明时节,细雨纷飞,太白山的雪还没化尽。红叶树下悬挂的腰牌在冷风中随枝晃摇,木牌相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回荡于墓林中。
“是有什么事吗?”渺枫从遥远的地方收回神思,他紧紧脖间围巾,试图找回些暖意。
“你就不好奇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白霜欺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在一块碑前叠成塔状。
“你最近来太白山来得比回家还勤,我还需要好奇?”渺枫看着他燃起香。
白霜欺举香拜了三拜,风声渐小,轻烟在碑前袅袅:“裴明宁也来了,如今在卢前辈那,年轻人要去快去,可别犹豫,后悔……嘿!跑得够快的!”
渺枫哪听得进他的唠叨,风在他耳畔呼啦作响,他踩过冰雪踩过嫩草,最后踩进一片阳光。
而他的心上人,正坐在阳光里,长发绾起,耳上一只银纹墨玉坠正耀出亮光。
“你来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渺枫平缓了气息,慢慢走到裴明宁轮椅前。
“本想信里说的,但信使忽然停送了,我便只好亲自来送。”裴明宁抬抬手,示意渺枫俯下身。
“你腿脚还未好透,哪能出这么远的门。”渺枫撑着两旁扶手,将裴明宁整个笼在阳光之外。
“我还有问题没有当面回答你。”裴明宁拢拢人被风吹乱的头发,从手里忽一下变出一朵蓝紫色野菊,轻轻别在渺枫鬓边。
“从今往后我不会欺你瞒你,不会作践你一颗真心。这下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渺枫瞪大了眼睛,裴明宁就在他眸中笑起来。
“我是真的欢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