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662377
作者 : 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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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达达利亚 , 钟离
标签 公钟 , 原神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原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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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9
26
2024-1-16 23:01
- 导读
- *7k+,fork X cake 设定 未分化鸭和普通人离的故事,师生年下阴暗爬行的回合
达达利亚一个人点了一份开心乐园餐。
这回他拿到的是灯神和阿拉丁。塑料小人睁着那双呆滞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达达利亚把它放在一旁,灯神并未同阿拉丁对视,他将他们残忍地分隔在牛奶两端,他一边挖着玉米杯一边还在应和着同行的不知道姓名的男生的话题,谁都没能从那张笑脸里看出来他的耐心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
终于轮到他回答。达达利亚忽视了朝他投来的或羞涩或揶揄或探究或敌意的眼神。
“我吗?我在想门外这条路的故事。到本月为止,这条路上发生了三起命案,全部都是故意杀人的恶性事件。”
原本勉强还算热络的气氛陷入一瞬间的死寂,人们的笑意滑稽地滞留在脸上,显然被抛来的线团并未滚上他们预想的轨道,这意外成了蜜蜂蛰了他们一口,于是他们现在就顺眼得多了,他们看起来都有双劣质颜料点出的黑眼睛,非常符合他为众人贴上的无趣标签。达达利亚仍然维持着微笑,但再没有人想把话题引到他身上,就像在野外行走的动物会本能地绕开漆黑的洞口。
当然,当然,他坐在这的原因也不是为了这场临时决定的同学聚会。那原因正站在乍亮的路灯下单手抱着一个盆栽,人流被霓虹光色冲刷成虚影,而他独占一个捕捉后又被放大的特写镜头。钟离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样子,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透着体面的风度。达达利亚看见他垂下眼去看了看腕表,眉峰聚拢了一点阴沉,五官在蒙昧光线里有种逼人的锋利感。
于是他站起身来,阿拉丁和灯神都在骤然倒塌的牛奶盒下苟延残喘,一个童话的覆灭总来得如此轻易。达达利亚热情地同记不得名字和面容的所有人告别,随后步履轻捷地走向门口。
红砖墙圈出的角落里,钟离再抬起头时,迎上来的就是一个因久别后偶遇而惊喜万分的达达利亚,他的脸上写满了腼腆和无害,一个崭新的青年就从这其中诞生。
“钟离,好巧。”
达达利亚在心里想:这当然是骗人的,他已经连续三天在这个位置上浪费时间,根本一点也不巧。
达达利亚十七岁,拥有聪明的头脑,漂亮的脸蛋以及不错的家世,和同龄人相比,人生的所有好事他在开头就占了大半,轻轻松松就让他站到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也和这个时期的所有男孩一样,都对未来抱有一种近乎天真的热忱和勇敢,他在周末的深夜溜出家门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和其他人讨论乐队新出的专辑,甚至还偷偷学会了抽烟,把收集到心仪的旧唱片和得到学年第一当成同等幸运的事。
但他的叛逆期(分化期)显然来的不是时候。
至冬的女主人捏着达达利亚的耳垂,指甲反复剐蹭着嵌入皮肉之中的宝石耳钉,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颗宝石的成色,而达达利亚感受到了越发强烈的火辣辣的痛意。身体要习惯这类异物需要比三天更长的时间,被他人这样肆意的摆弄伤处让他隐隐不快,但他顺从地忍耐下来,他上一次躲开的结果就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他不会再去冒着惹怒这位暴君的风险躲开第二次。
君主刚从一场社交宴会里脱身,高跟鞋刚刚轻巧地碾碎了一群豺狼虎豹的骨头,紧接着就施施然赶来了这。她对卷进便宜侄子的这次心血来潮没有怨言,但同样也没有任何想法。说到底到目前为止还是只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哪怕它们已经镀上了一层浅淡的血色。这些都不该被她放在心上。
她缓缓启唇,话里的刀锋还未收得很好,带着上一场宴会的血味:“如果连钟离都教不好你,我就随你去。从你踏出这扇门的那一天起,你父母的诉苦和反对一个字都不会传进你耳朵里。但如果出现了一个相反的结果,你就让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至冬不需要人情账,但天理计划在委员会的推行需要璃月这个中立势力的表态。钟离虽然退下来了,但手里仍然捏着璃月的命脉,没有他的示意,那些新人不敢擅作主张。这是个机会,我把你送过去,你要把还过去的人情降到最低,然后让他偏向我,至少是表面上偏向我,这样一来下面的人就会去做完剩下的事。”
她低笑一声,可笑声比冰还要冷:“你擅长当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对吗?”
她优雅利落地放下手,达达利亚只觉得耳边一热,他闻到了逐渐放大的血腥味。达达利亚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抹掉了指甲上沾到的一点血:“把耳钉摘掉。我这个位置的末位继承人可以高傲但不能愚蠢。这是我给你的第一课也是唯一一课,妥协和伪装并不对立,它们是持恒有效的刀剑。”
钟离推开门,在和自己将要领走的问题学生握手时,就发觉了这对看起来性格截然相反的姑侄所具有的共性。
他们都有一双同样冰冷的手。
钟离在见面之前就研究透了这位学生的所有检查报告,密密麻麻的身体数据显示他目前正处于关键的分化期,但能不能分化成高危人群(Fork)还得打个问号。无他,他的所有纸面成绩都无可挑剔,须弥虚空给出的伦理测试全A评级甚至可以让他在最严苛的七大审判官选拔中稳操胜券,换句话来说,再没有比他更符合“标准”的人了。
但他仍然是个问题学生。尤其还是由至冬那位女皇亲手押送过来的潜在犯,女君主罕见的沉默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完美不意味着无缺。更有可能指向根源处密布的孔洞。分化期可以展露出许多东西,这周期越是漫长而难以察觉,就说明这个潜在犯的危险程度以现有标准而言无法评级,未知意味着变化和风险,固定的等第远比一个未知数来得安全得多,而后者是他们都不愿意得到的结果。
钟离的任务便是筛选出那些尚能挽救的孔洞,再填补一些其他的用料,令这株幼苗不至于无声息地枯死在分化期里,让那些余下的躯壳变成可怖可悲的欲望奴隶。他称其为“教育”,他从来只让那些潜在犯们叫他“老师”。教育从不是单纯的剪去多余的枝条,而是要将野兽驯化成人,将镶着文明和理性的缰绳绕过他们的下颌圈住他们的脖颈,在他们每一次行走时这缰绳都将支撑起人的部分的灵魂负重,令他们将分离出的野蛮的亢奋的兽的部分踩于尘土之中。知晓黑白,知晓痛苦,知晓死亡,这是人之所以为人,这是人之所以上升为人。
钟离便是这位驯兽师,他要让达达利亚这匹即将坠崖而亡的烈马回归太阳之下。而他的手中不止握住的是缰绳的一端,同样有足以凿开骨肉嵌入契约的利器。暴力和文明是同一根藤蔓上的花。他熟知如何种下鲜花,他也同样熟知如何挥动刀斧,而任何企图破坏这一契约的人都会被他枭首示众,成为更多鲜花的肥料。在这一点上,威名赫赫的璃月审判官和园丁花匠所做的根本没两样。
可他在这位学生身上却难得遇到了阻碍。
达达利亚从不愿叫他老师。他从来都直呼姓名。
钟离,钟离,像是这两字被他咀嚼干净后,吐出的渣滓也令他格外珍惜,于是又悄无声息地被舌尖卷了回去。
多日的僵持后,那日恰好有雨,达达利亚又解了酒禁,于是他去学旁人白日饮酒借酒浇愁,颇有些孩子气。他看似醉了,语气却斩钉截铁:“钟离,你是普通人。既不是高危人群(Fork),也不是高风险人群(Cake)。你在这二者之间。”
他又眨眨眼,一脸无辜相:“而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短暂地迷了路,这两边我都到不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钟离,眉眼间漫开的全是少年意气,语气还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我和你,现在是一类人,怎么还要论什么师生长幼。”
他说完就好像彻底醉了,将一只手搭上了桌,另一只手捂住了眼,昏昏噩噩地趴着睡了。
雨声淅淅沥沥,像要就此下到地老天荒去,好配他一场好睡。钟离盯着他微露的一段起伏的脖颈。他知道他在装睡,但也无意揭穿。那双指缝下的蓝眼睛像是平生头一回在黑白分明的荒沉世界里发现了一点野艳,在望向他的时候永远明澈如清泉甘露,但钟离同样清楚,过于清澈的水里从来不会有活物,面前醒着的可以是无害的少年,同样可以是狡猾的野兽,他们共用一双眼睛。而璃月的传说里,从来不乏被假寐的狼咬穿喉咙的旅人。
是雨的缘故吧。钟离想,也只有一场雨的时间,他被这种彼此默认休战的安宁蛊惑,短暂地同寂寞分手,他听到的不再是野兽的嘶吼,只是雨声,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听完一场雨。
分化期的人总是多梦。而达达利亚的梦境总会出现钟离。
他安静地躺在一片丰热潮红中,像沐浴着母血初初诞生,又像是一具喷涌着血泉的孤独石像。这是达达利亚为自己选中的祭品,他端详流连着他的一切。
达达利亚在梦境里放映一部部影像。狮子咬穿羚羊的脖子,蟒蛇缠绕肥美的野牛,秃鹫撕扯棕熊的皮毛,他们是掠夺和死亡的诗,血肉的芬芳在他面前漫溢,赤红潮水漫过碎石与断壁,也逐渐漫过了他的脚腕,于是他在废墟中开始一场漫长而安静的进食。
古时曾经有一位不知姓名的学者,他最先发觉分化期的奥秘,并将其视作末日来临,他万分绝望地在手记中诉说着即将降临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巨大悲剧。他说人将倒退回兽,毁灭被冠以天性之名成为正统,双足行走的被四足行走的暗中取代,文明这艘巨舰彻底搁浅在蛮荒纪里,五百万个青年在疾病中悄然死去,五百万个青年在彼此相对的枪炮下死去,一千万腐烂的肌肤上弥散着人类的光辉*。他疯得彻底,最终被送上了浇满火油的柴堆,他在炽热的火焰中发狂地大哭和大笑,为悲惨的自己,为痴愚的民众,为冷酷的进化。尽管后来证明他是正确的,那些散落的骨片被羞愧的后人装进黄金器皿内,世代供奉在殿宇之中。这位先知用嘶哑的声带咆哮而出的最后一句话也永远刻在了石碑上:分化是恶魔和天使的交易,我们离地狱和天堂都只有一线之远。
达达利亚嗅到了硫磺和火的气味——来自地狱的气味,这气味越发浓郁,以至于酿成一种浓腥而诡异的甜美,舌根会自然地为这虚幻的奶与蜜分泌出大量的唾液,这意味着他的嗅觉细胞正一天天地发育成熟,这也令他越发渴求鲜血,不出意外,他定然会分化为高危人群(Fork)。
每一个高危人群(Fork)都将会有一个惨烈的成年礼,他们会挑选自己的猎物(Cake)。而达达利亚迟迟没有遇到令他着迷的那个,他是个无比挑剔的独裁者,他的分化期也因此漫长到仿佛永无止境,可命运总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候抽完那一根金丝,进攻的号角则在他见到钟离的那一刻砰然吹响。那些发了狂的嗅觉细胞传导出的幻觉在眼前生长,他看见矗立的盐柱和漫天的火雨,大陆板块轰然沉没于狂澜怒涛,他在洪水中无力的浮沉,被急劇累积的欲念打得浑身碎骨,随后这痛意转化成成倍的蚀骨的快乐。
这是地狱,也是天堂。而他愿意为此奋不顾身。这是刻在基因内的劣根性,而他享受着这一切。羔羊会爱上屠夫吗?猛兽会爱上猎人吗?他不再想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这世界本就如此荒诞无比,何不及时行乐。
杀人实在不算困难,达达利亚在梦境中对着那具躯壳演练了万万遍,他永远如白瓷般圣洁美好。罪犯将自己涂满鲜血的双唇贴在圣像的双唇上,他知道那只是虚幻的两片肌肉,是激素和欲望共同造出的伪物,这行为毫无意义,可他就是想做,他想靠这点如梦似幻的触感探知真实的温度。人体的构造就是如此适合谋杀,心脏位于左侧,正好面对着杀手那握着凶器的手,而脖子又恰恰正好嵌入在两只合围的手之中。*他的手轻轻抚摸过那皮肤下每一段微凸的骨,顺着它们延展的方向一一压抚,手指按出的红印也随着一路没入了柔软的发间,那颗脆弱的头颅茫然地后仰着,玩偶一样乖顺。达达利亚想这颗头骨无疑会是他最喜爱也最昂贵的收藏品,他要将它带入墓里,谁都别想找到。
白昼里他度过一个个清醒梦,他因不小心触碰到钟离的指尖而轻声道歉,可梦里他见过它被鲜红浸透的模样,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他用一只眼注视着钟离,眼底来自地狱的火焰正冷酷的燃烧,无形无色的血液淋到他的脸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徒,从不畏惧谎言和暴力,那是他惯用的武器。
他发自内心地赞同君主的教导:妥协和伪装是持恒的刀剑,它们能让他更快地斩落枝头的黄金果,饱饮那甜蜜粘腻的汁液。
于是他张口吐出又一个真假参半的谎言,凉而湿的气流涌出他的口腔,他开始在阴沉的天色中和钟离谈论起这条道路上发生过的三起遥远的谋杀案,很不巧的,他们都没有带伞,得学着打发时间,等着头顶这场不知会不会降临的雨到来。
三场谋杀,一是情杀,一是自杀,一是谋杀未遂。
他听见钟离说:“谁都不该被取舍。谁都不该被放弃。”
他又补了一句,那双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转向他,好像凝结了世间所有绮梦的底色,有一瞬达达利亚觉得它能望到灵魂的最深处:“就算是你,也一样。”
达达利亚闭上眼,他再一次地嗅到了硫磺与火的气味,却是因为短暂地身处天堂。一个圣徒的爱何其广博而沉重,但它注定要平均地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他把自己平等的分给这世上每个人,又要将自己平等的返还给大地,这令他的灵魂永远纯洁不染一尘。
阳光忽然打了下来,雨没有落下,世界耀眼得不可思议。和钟离分别后,达达利亚走在路上,心情分外愉悦,而除了愉悦以外的情绪被晒化在一片光亮中,随着那些虚无的水汽一同蒸发,什么都没有留下。
在上次偶遇后,达达利亚的生日很快就到了。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拨通了钟离的电话。对方并未从这一通电话里听出不详的征兆来。钟离一向会早到,而达达利亚比他到得更早,他向来喜欢掌控一切,最棒的生日惊喜应当也由自己一一准备。
他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所以在将大人的嘱托都办好后才进入自己的狩猎时间。至冬的女皇会发现璃月会在下次决议上对天理计划投下赞成票,那不是他的功劳,钟离打从一开始就是个隐藏的激进派,在至冬给出的条件足够优渥的情况下会同意也是顺理成章,而这起谋杀案的潜在犯主使则因分化期失控,在袭击导师后就吞枪自杀,又是一起人类进化的悲剧事故,至冬会因为师生协议全身而退,而璃月的新派会因为旧主的离去得以占据剩余的权力真空地带,皆大欢喜。
“您要来救我吗?”达达利亚喃喃说着,他的瞄准点稳稳的落在钟离的身上,他怜爱地抚摸着他手中这具机械美人。
“我要许愿,一万年以后我还在想着你。”他轻笑出声,在瞄准镜前的那只眼睛仍然清澈但冷酷如兽,他的手指松松地搭在了扳机上,等待着时针和分针在钟表上的下一次重合。他想,我会有一个有生以来最难忘的吹蜡烛活动,将要熄灭的则是钟离的生命之火。
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时,预定的枪响并没有响起。他什么也没有创造,什么也没有夺取,什么也没有失去。
他等来了一场计划外的雨。
好像所有软件的天气预报都约定好要在这一天里失灵,他曾以为正确的并不会永远成为现实,困在茧中停止呼吸的时间已经过去,另一种可能性令死胎发出第一声瘆人的啼哭。
雨丝连缀,织成细密的网,人们在雨中五感滞钝,白昼和夜晚仿佛一同降临,达达利亚将眼睛从瞄准镜前移开,他的脸沉没在雨里。雨自身是冷而广漠的,但落到人间的雨是一份礼物,它要滚够脂垢,沾满尘土,染尽颜色,最后回归头顶清空。
钟离并非空手而来,他没带伞来,但他为达达利亚带来了一份礼物,红色丝带和那个小盆栽根本不搭,在被雨水打湿的瞄准镜里他们都模糊成大小各异的色块,被这滴雨吞没,又被淌过的下一滴雨占有,达达利亚从雨水与雨水之间窥见他的身影,那是一片朦胧幻景中唯一的真实。
没人会带着礼物来解决脱笼的困兽,但会带着礼物来祝福同类的新生。他选择将他视作同类而非兽类,毫无防备地走在野兽的必经之路上。
这份迟来的顿悟发生在一场谋杀的实施以前,达达利亚的心几乎快要因为满腔杀欲而萎缩成一粒豌豆,但在淋过这场猝不及防的雨后它又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他想,我不要杀他。我要他爱我。我要他像我爱他一般爱我。这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这对我们来说比任何事物都更接近地狱,这可比乏善无味的死亡有趣得多。毕竟死亡只在瞬间,而我们恰巧拥有漫长到可怖的生命。生命才是真正没有尽头的。
达达利亚对自己说,他对一切说出他早该在初次见到钟离时就该说出的话,他开始发自内心地快乐起来,他丢开了枪,像收敛了爪牙,雨水让他的衣服暗了几度,像是无形中褪去了某层皮毛。达达利亚气喘吁吁地全力奔跑,最终赶在钟离到达抢先一步到了廊下。
钟离站在红檐下,雨声如潮涌,回廊是目力所及的唯一一块干燥的陆地,它的尽头则候着一个连笑容都湿漉漉的达达利亚,那双干净的蓝眼睛里坠着灵魂的重量,是这片灰暗中唯一一点亮色,像星星又像萤火。
达达利亚站在水雾中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而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缓慢松开,从弹夹中卸下的子弹都和雨水一起叮叮当当地滑落。
他说:“现在我们来跳舞吧。”
钟离知道,他将要走向的不再是恒定的中间地,他要被湿而冷的雨水吞没,跌进虚假的春风里,从此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温暖而纯净的空气将会被他的身体逐渐排斥,他正径直走入一个混沌的世界,那里只有万劫不复。
后来当钟离真的从屋檐下走进雨里,而达达利亚真的抱住钟离的腰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吻了钟离一下。他不确定此刻划过脸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爱,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在他往后的岁月里都不会再有比这一刻更快乐的时候了。他将钟离扯进了同一场大雨里,让他从衣冠齐楚变得形容狼狈,而他被打湿的每一寸肌肤都让他神魂颠倒。
他要来爱我。他要来救我。本质上并无差别。缰绳栓住的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
雨水将一切都隔绝在外,他们像疯子一样在道路中用快乐的舞步踢出一簇簇水花,耳边响起的只有彼此缓慢而急促的呼吸。这同达达利亚做过的所有春梦并无差别,它们同样潮湿,暧昧,随着雨水的流去和蒸发没留下一点痕迹。
但达达利亚终于明白,他漫无止境的分化期将和这场雨一起迎来尽头,天与地不再分隔,黑与白不再明晰,天上奔涌的河流将落入丘壑与沟渠,万象都将被这冷雨洗净,共同淹没在这个被阴霾与水汽模糊的世界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