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先生，你在看什么？”

斯雷因飘忽的思绪被男人的声音唤回这个白色的房间。他侧眼看了看说话的男人。

男人从画板后探出头来，他戴着长檐的帽子，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滑稽，但是一想到他是个画家，似乎也能理解这幅装扮。艺术家在人的印象中好像总是特立独行。

“要是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和我聊聊天。”画家看了看斯雷因后，又拿着画笔在画板上捣腾了几下。

“聊天？”对于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他一时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他又在回忆他刚才想的东西。地球与火星，公主与政策。

“先生要是不知道聊什么，不如让我来开个话题吧。”画家的眼睛在模特和画布两点间来回，专注于画布的同时还分出心来与人聊天。“我觉得不让模特无聊能让画面有更好的呈现。这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人了。或许你更愿意让守在门口的那个人进来陪你？”

“不了。让其他人都避开本来就是你的要求，而我答应了自然不会失信。”斯雷因轻声拒绝。

又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你有什么想聊的吗？”斯雷因一时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在做的那些事，都不是随便能够和一个外人透露的，但又想着尽量让画画得成功，还是接受了聊天的提议。

“嗯……先生有什么难忘的事吗？”

“难忘的？”

“高兴的，难过的，什么都行。让你印象深刻的。”

斯雷因思索了一会：“我年纪也不大，经历尚浅，许许多多的经历都与公主有关。”

画家不语，手头的工作也不见停下。

斯雷因像是陷入了回忆。

“公主有恩与于我，她曾救过我的性命，那之后的生活中在也是处处照顾我，我可谓是受尽了公主的照顾。公主是一个善良的人，只可惜命运对她还是太残忍了。”

“残忍？公主过的生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人们都以为位高权重的人自然也是过着奢华的生活，但就我在这些贵族中待过的这几年，我也见识了各种的阳谋阴谋，曾经我也有些天真的认知，然后就被现实狠狠摆了一道。公主那么善良温柔，即使是对这些人也一视同仁，不知道之后公主如何应对这些险恶……”

“我看现在的公主就挺有领袖气质了，代理国王的工作做得挺不错的。啊，也多亏了先生你的辅佐。”

斯雷因一时没接话。这提醒了他现在的公主还是蕾穆丽娜。

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只听见画笔与画布摩擦的声音。画家似乎没有再继续挑起话题的意思，像是因为意识到刚才的发言有哪里不对而噤声。

“我只是效忠于公主殿下而已。”斯雷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殿下。”

那边传来敲门声，说是有事务要求处理。听声音是那个斯雷因身边叫哈库莱特的部下。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先生。”画家提议。

“嗯。”斯雷因还是不习惯“先生”这个称呼，但也没说什么。

 

02

第二天。斯雷因在和昨天同一时间进到画室，见画家已经在房间里坐着了，依旧是那副远离人群的打扮。

“下午好。你来的挺早。”斯雷因先打招呼。

“下午好。”画家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

两个人第一天相处了一会儿后也还算熟络了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今天还需要聊天吗？”

“我可以做一个倾听者。我只是一个画家而已。”这句话向斯雷因表明他中立的身份，让他可以直言不讳。

斯雷因似乎也在考量。

“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

“年少有为的伯爵阁下？”

众人皆知现在火星大名鼎鼎的特洛耶特伯爵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对于如此年轻就能做到这个位置，评价也是褒贬不一，有由衷钦佩的，也有不屑一顾的，但不得不否认，这其中的故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斯雷因想了想。“我的故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权当打发时间。”

“好吧。”

当然斯雷因不可能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他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起来。

“我是地球人，早些年跟着父亲来到了火星。”

画家早有所耳闻。

“父亲去世后我便只与公主交好……火星的很多贵族都看不上地球人，那时的公主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阳光。我存在的价值，或许就只有向公主讲些地球的事了。我向公主展示地球的生物，那里面有一些鸟儿，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朵，公主喜欢着这些，总是要看那些照片。还有大海，一望无际的海洋，照片所展现的总还是有限，到了地球后不知道公主有没有机会到海边看看？”

“这你问问公主不就知道了。”

“……公主很喜欢地球，我也庆幸自己是个地球人。这么说可能很卑鄙，因为这样的身份我才能留在公主的身边。”

明明说好聊自己的故事，内容最后又转到了公主的身上。

“但现在你是火星的伯爵了。这幅画也是为你画的，之后还要摆在大厅的吧？”

“嗯……”斯雷因不方便过多的透露，还是道：“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公主殿下。”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拥有一幅画像，甚至能与皇室的成员摆在同一个房间。

斯雷因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考虑的事情重心并不在这里。若不是有个部下提议给他做幅画像，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有这个画家的到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仅有两人聊着天。他起初并不同意，在包括哈库莱特在内的一些部下的坚持下，他最后才妥协了，不过只能每天抽一点时间来作画。

斯雷因望向落地窗外的宇宙，想到第一次驾驶着运输机跑去找公主到现在他当上伯爵，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按你所说，公主那么喜欢地球，为什么现在还要攻打地球？”画家似乎在这短时间里已经习惯了这位伯爵大人的说话方式，一切以公主为重心的叙述习惯。

火星的伯爵沉默。

“看来是我逾矩了。”画家还是有自知之明。

“这都是为了……”斯雷因话还没说完，却被人抢了接下来的话。

“为了公主殿下。”画家料到他又要说什么。这要是换了火星上的另外某个人，也都不敢像这样抢伯爵的话头。当然某些看他不顺眼的家伙除外。

被抢了发言，斯雷因先是一愣，不禁轻笑出声。

这事本身也没什么好笑的，斯雷因想起了公主失联那段时间的自己，抱着对公主的忠诚，一腔热血，这样还有人怀疑他想加害于公主。那些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怕是连这个画家对他的了解都不如。

斯雷因侧眼看去，见那画家的嘴角也不知何时抬起了一点弧度，不过转瞬便不见。

这位画家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平淡，波澜不惊的模样，本以为他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说话也是硬巴巴的，听着不易近人。看来也不是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

“看你的注意力一直在画布上，我还以为你没怎么把我的话听进去，这些事在别人看来或许都是些无聊的事吧。”

“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内容，但足以让我知道你对公主的执念。”

“执念？”斯雷因奇怪画家的形容。

“在我看来，你似乎一直没法从与公主的过去走出来。”

“过去？”

“如今的公主，也没听见你说过几次。”

斯雷因似乎总是被这位看着低调的画家用犀利的话语堵上嘴。这是属于艺术家敏锐的感觉吗？他不知道在画家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艺术家的话是不是随口一提。或许旁人确实比他更能看清自己。但是潜意识下他还是想要去反驳这番话。

艾瑟依拉姆公主还在沉睡。这自然是无法和任何外人所道出的机密。

有关现在的公主，他没有办法向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倾诉。

好一会，斯雷因才缓缓说：“攻打地球并非公主本意，这只是迫不得已的结果。”

这只是他一个人下的决心。

这后语搭不上他的前言，画家也没说什么，仍是那看不出想法的模样。

 

03

第三天。

看着画家系上那条沾满各色颜料的围裙，慢悠悠地摆弄着旁边的瓶瓶罐罐，斯雷因坐在固定位置的模特专位上，突然说：“来聊聊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画家显然也是没有想到。

“我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好说的。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和你聊我的事情。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个画家，不涉及政治敏感的内容，能谈的东西应该比我要多吧？”

“……好吧。”画家只略微思索，也同意了。“先生想听什么？”

“你为什么想当画家？兴趣吗？”先从最简单的问起。

“也是原因之一吧……我只是尽我职责。”

斯雷因想了想，又问：“你是地球人吧，为什么会接这个火星的工作？”

这个画家是地球人，他的背景在一开始就经过了排查，出身普通，没什么看点，也没有激烈言论、政治倾向，虽然是个地球人，但也没有非要排除的理由。不过他只是个小画家，出道也没多久，这或许还是他接的第一个大单子，这样的人也好控制。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钱。”理由也非常的实在。

“从地球到火星可是一趟不远的旅程。”

“反倒是我很好奇你们会选我这个地球人。你们不是看不起地球人吗？”语毕又忙补充：“我不是指你。”

对这类反应，斯雷因也是见怪不怪了。

“说实话，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愿意来的，有的身份敏感，有的存在立场问题。最后剩下的几个人中，你只是碰巧被选到了。”

“哦。”本就是他问起的，当事人却看着并不关心。

“你也不必太拘束，虽然火星有些人带有偏见，但很多还是能够说话的。我现在能在这里，不也说明这一点？”

“我哪能和先生一样。”

说话的人可能没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就像画家习惯了他，斯雷因也习惯了这画家的说话方式。

“你为什么叫我‘先生’？也没人这么叫我，听着总觉得……我不太合适。”斯雷因酝酿着词语。“有点特别。”他说。

“像他们那样称呼你，太生疏了，还有着上下级的感觉。我既不是火星人，也不是你的部下，为了工作时能舒服些，才这样说。”

要论“伯爵”和“先生”两个称呼的亲疏程度，也是彼此彼此吧。他这番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得认为这是个反火星的地球人。承认火星的地球人，怎么也得承认火星伯爵的身份，处于尊重，称他一声“伯爵大人”，更何况现在他是火星的摄政王了。

但是画家作为艺术家，这一身份似乎说什么都能够合理。艺术家本来就是群怪异的人。不过也得斯雷因不在意冒犯的言论。

“原来是这样。”斯雷因确实没有在意，只是说：“就是听着不太习惯。”

“也没必要习惯。我也就在这待那么几天。”

“那作为一个路人，你怎么看现在的火星？”

“做民意调查吗？我可不是你的国民。”

“没关系。”斯雷因忽略他的无礼。

意外地，画家像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的回答，然后郑重地说：“虽然不是什么很有见地的话。现在的境况，如果不是公主的意思，那不是很容易导致分裂吗？”

只要公主一声令下，愿意追随公主的人自不会少。

斯雷因知道画家应该是想到了前一天他说的话。不过那句话也说得比较暧昧，也抠不出什么问题。况且，世人所看到的，是公主亲自诉说在地球遇到的各种险恶之事，然后正式向地球宣战。这一切都由公主指挥。

虽然是斯雷因提出的问题，这答案显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话，但是他也没发怒，只是说：“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但是我会认真考虑。”

 

04

这天约定的时间比一般要晚了些。画家先来到了画室，收拾着工具，剩下的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等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是斯雷因姗姗来迟。画家抬头见他脸上挂着笑，看着心情不错。

斯雷因带了瓶酒——这还挺少见的，在他们的时间里，也没有什么机会吃点东西。

斯雷因走向画架旁还空着的桌子，把酒瓶放在了桌上，然后在柜子里找出两个酒杯——这间临时画室本就是一间会客室，杯子之类的物品也都没有清理掉。

“要来点吗？”斯雷因正准备打开这瓶酒，突然又想到：“现在喝酒会影响你作画吗？啊，这还是威士忌。”

“还好。我可以喝一点。”

“那好。”

于是斯雷因开了酒，给其中一个杯子倒上大约五分之一的份量，不多，一两口便能饮尽；又给自己盛上半杯。他双手举起两个酒杯，走到画家身边，稍稍倾身将酒杯递给画家。这样的靠近，让他稍微瞥见画家下脸的轮廓，他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转头便能看见画布，他不太懂画，但是这画看着还有点粗糙。

接过酒，画家问：“先生心情不错？”

斯雷因不是很意外被看出来，虽然对于这件让他高兴的事，他没有能够谈论的对象。

因为艾瑟依拉姆公主醒了。

“嗯。”于是斯雷因只简短地回应了。

画家不好再追问，便准备将手中的饮料喝了。斯雷因连忙叫住。

“和我碰个杯吧。”斯雷因笑着说。

画家顿了顿，抬手与这位伯爵大人轻轻碰了个杯。

虽然知道是威士忌，画家还是囫囵地喝下了。酒杯被斯雷因一齐收走，然后他的这位模特在椅子上坐下，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日程。

画家拿着笔，看着充满笑意的模特，不禁觉得，今天的笑容让他看起来那么耀眼。一直都很犹豫的画笔，不知不觉地动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他今天的状态好像非常好，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绘画这件事中了。心无旁骛，只想着如何去描摹眼前这人。

不过说来，这短短几天、仅几个小时的相处，确实有稍微改变他对斯雷因的印象。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怀揣阴谋而利用公主、自恃清高的伯爵大人，就像每个被权力迷惑了双眼的贪婪之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伯爵相处，还是坐下来，面对面地。从第一天还生涩地搭话开始，他就能感觉到这位伯爵的平易近人。而且很容易看出来，他确实对艾瑟依拉姆公主忠心耿耿，不过也不乏演戏的可能性，但真要如此，这人就太可怕了。

他对斯雷因的改观，也就仅是如此了。

 

05

这天画家走在基地的长廊里，看见许多穿着深色制服的士兵来来往往，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就在刚才他被通知今天的日程取消了，他才会在这时如此悠闲地瞎逛。

他问过来向他通知的士兵，说是因为今晚有一场宴会，伯爵繁忙，才取消了今天画像的日程。这位士兵还提了一句，要是画家想，也可以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他马上又追问，为何突然要举办宴会。

“庆祝公主的继位……之类的。”士兵说的并不清楚，大致是这样的意思。

他感到奇怪，虽说公主宣布继位确实是不久前的事，但是没有什么征兆就这样突然说要举办庆典，看着也还合理，但还是有点不对劲。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让那士兵直接走了。

现在已是傍晚，虽然在太空中看不出什么天色的变化，但是作为来自地球的画家，体感上对时间还是有感觉。确认过时间后，他准备前往宴会厅。

说是宴会厅，在这座月球基地里，也只是临时收拾出的地方，和他的画室一样。他大概知道宴会厅的位置在哪。

和门口的士兵交流一番后，他很顺利地进入了会场。会场里已经来了许多人，还有几位看着是从外地赶来的高官。

他很快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斯雷因。穿着红衣的主办人正和什么人交谈甚欢，旁边坐着艾瑟依拉姆公主。

画家拉了拉帽檐，找了边缘的位置坐下，默不作声地观察会场。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属实奇怪，但他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有什么事，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没想到宴会都已进程过半了，没别人找他茬，倒是斯雷因突然拿着酒杯向他走来。

“什么时候来的？感觉怎么样？”先是以客套的话开始。

“还不错。”

斯雷因抬手唤来不远处的侍从，端起一杯酒，要递给这位格格不入的宾客。“喝点？今天不用工作，应该能多喝些吧？”

“多谢。”画家接过了酒杯，没有喝，也没再说什么。

斯雷因举杯抿了一口，看着他的头顶说：“你今天也戴着这顶帽子？”

画家摸了摸帽子，转移话题到：“你不去和公主跳舞吗？”

弥漫会场的舞曲中，人们一对对地舞动着。

“不太方便。”

“你现在是公主的未婚夫，有什么不方便的？”

斯雷因笑笑。“公主身体不太好，不太方便。”

“哦。”

“你要是无聊的话也能和我共舞一曲。”斯雷因笑着，看着像是开玩笑。

“……”画家没有应。

“哈哈，开个玩笑。”画家不想引人注目，看他这打扮和平时无异，说不定只是随便过来看看。

“今天是因为什么事办宴会？”画家问。

斯雷因望向中央的人群，“是为了庆祝公主，并且增增士气。”

画家不知道斯雷因在看哪，他想当然地认为是在找公主。他也顺着斯雷因的视线向人群看去，却没看见那坐着的公主，倒是看见几个好奇地瞟向他们这边的人。

画家拉了拉帽子，随意地喝了一口酒后，将酒杯往旁边随手一放，起身想要离开。这酒同那天的威士忌灼热，温和许多，但也让他醒了醒神。

“这就走了？”斯雷因被他的动静拉回视线。

“嗯。”他低头向门口走去。

这人奇怪的举动还是引起了斯雷因的注意，他连忙跟上。

一直跟着出了会场，斯雷因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没有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走着。斯雷因问不出话，又不放心，还是继续跟上。

却没想到，在跟了一小段路程后，只一个转角，他的视线里就失去了那人的身影。大意了。斯雷因一惊。他没想到会跟丢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家伙。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心底冒出来。他快速的搜索了下附近，然后找到巡逻的士兵，嘱咐过后，连忙赶回会场。

斯雷因匆匆赶回会场，见一切并无异常，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观察了一晚上，仍然无事发生。斯雷因考虑着那个画家的事，却得不出什么结果。属下的人也没有任何相关的汇报，房间里、画室里都找不到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事实摆在眼前，很显然，这所谓的画家是一个间谍。

不详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突然倒访的库兰卡恩像是什么事情要爆发的预兆。敌袭，公主的离开，一切好像迎来了尾声。

指挥所有人离开基地后，斯雷因看着无尽的宇宙与远处的敌军军队。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幅放在画室、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画。

 

06

宴会厅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斯雷因过来找他让他收获了各路人的视线，他的伪装并不高明，这些人里面难保有人会认出他来，于是他匆匆地想要离开会场。但他没想到斯雷因会追出来，只得想办法尽快甩掉他，也幸运地甩掉了。感觉不妙，他只得提前计划，立马离开这个基地。他本来打算这几天就要离开，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一路上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基地。

伊奈帆回到联合军后，将收集的情报汇总，然后马不停蹄地跟进正在开展的会议。待一切准备好后，随军队出动。

战场上，看着对面突然撤军，月球基地似乎开始了自爆，界冢伊奈帆先是一愣，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要这样消失了吗？战争这样就结束了吗？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机缘巧合之下，他扮作画家混入了对面的基地，甚至近距离接触了敌方的首领。他本不是卧底的材料，但他主动提出要接过这份差事，以自己跟了解艾瑟依拉姆为由。他也并不是什么绘画的行家，不过他也并不需要真的完成一幅画，面对斯雷因时，全靠以前在学校的知识和感觉来应付。那幅从未被注以心意的画终究只会消失在某处吧。

但是此时他想到了那幅画，那幅只是为了任务的未完成品。本来就只是任务的道具，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心中留下了遗憾。

看着发出爆炸光芒的建筑，他感觉怅然若失。

直到那些本已远去的机甲们突然杀了回来，直到它看见塔尔西斯从对面冲了过来。

他不禁轻扬嘴角。

伊奈帆回想着安静的画室里，他们的谈话，斯雷因的徐徐道来。

这一次，是为了你自己的战争。这一场，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决斗。

抛下了一切，他们两个人的对决。碰撞的机甲，像是在完成那场未开始的舞蹈，黑暗的太空之下舞蹈，那日宴会的歌曲似乎又响了起来。在这场交战中，他们重新认识自己，重新认识对方。像是宇宙中两颗流动的星星，因着正义与生命而发着明亮的光芒。

那才是真正的你。

 

07

那幅被遗弃的画，展示了真实的你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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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前写到年后……

灵感来自之前自己测的“xx的意义是——”，虽然依旧是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好想法的一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志不清）

1.25 小修了一下。这修改真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