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4626579
【刃恒/授权翻译】一个作者的忏悔 chapter 2

作者 : 刃记蛋羹搬运铺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原型 崩坏:星穹铁道 , 丹恒

标签 刃恒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一个作者的忏悔

1726 39 2023-11-4 20:48
导读
梗概:
请不要试图违抗剧本。这是我熬了几个大夜写出来的稿子,已经有了开头。
我不会允许你为了一个好结局就妄图反抗整个故事。

原作者:sallyhopewrites
AO3id=123715078
翻译:一位译者的发癫
一个作者的忏悔/The writer’s apology
  C2:圣善夜[1](假)
  
  
  圣善夜,星光闪耀光明
  这是我们救世主的诞生之夜
  这世界长久地受到罪与恶的捆绑
  直到他的降临,灵魂才有了意义
  
  啊啊啊接电话啊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但电话还是转到了语音信箱。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
  靠。
  丹恒将手机丢到一边,狠狠摔回椅子里,几乎要把椅背对折。放心,他这么干过好几百次了,这椅子坏不了,每次都只会哼哼唧唧哭疼然后吱呀吱呀恢复原样。它已经是一把成熟的椅子了,它很明白就算自己坏,丹恒也不会再买个新的,而是直接拿它扔地上当窝住着。
  编辑不接电话。
  其实情有可原,毕竟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但是丹恒没那个心情去善解人意,他一口气写了整整一章,双眼充血,红得像个吸血鬼。怎么他就得做牛做马,拼出来的成果还得拿去被人瓜分?
  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的愤怒溶解在了咖啡的香气里。丹恒看回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文档,和它面面相觑。真是熟悉的敌人啊,又见面了呢。空白是因为现在开到第二章了。
  让我们屈膝
  聆听天使的歌唱
  丹恒一把拔掉耳机,把颂歌直接外放。该起来锻炼了,五分钟的无器械锻炼可以消除脖颈和背部的僵硬感。屋子里老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像弹珠在易拉罐里弹来弹去。他感觉自己老了,三十岁不到的人仿佛七老八十。噼啪声来自天花板,他还得抽空去修修,免得睡觉的时候整块板子垮下来砸脸上。睡觉,呵呵,真是个优美动听的好词,还有与之相配的高雅内涵。
  他两天没合眼了。丹恒脱了衬衫,随手扔在地上,往空调前面一站,双手叉腰感受风暴。啊,宛若天堂。他闭上眼,想象自己正站在悬崖峭壁上俯瞰大海,再走一步就会感受自由落体,但死不了,起码现在不会死,因为他坑还没填完。咖啡唯一的作用就是打开了他脑子里的一个隐秘区域,完全不需要休息——或者是根本没法休息。外面雨没停,但雷暴已经偃旗息鼓了。远方的雷光卷走了乌云,看来天气预报也不完全是狗放屁。一夜的风暴真的减弱了,清晨就能变微微阵雨。
  手机同时跳了好几条消息。丹恒一跃而起,以为是编辑的回复——可惜,不是。他的好友给他发了几张凌晨1:15分的暴雨照片。
  
  三月:
  看!
  
  
  
  星槎停了下来应星暂时忘记了昨夜的一切,包括战火、恐怖、失去,以及他的自我
  云骑就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外星人,似乎把他从被摧毁的带走了,送到了一方富饶之地。父亲告诉过他,■■是六艘巨舰之一,也是这些云骑的故乡,航行在茫茫星海之间,仿佛镶金嵌玉的宝库。不论他走到哪儿,满眼都是缤纷的琼楼玉宇,楼顶高耸入云,不伸长脖子根本看不见,好像站上去便可伸手摘星辰。一艘艘星槎呼啸而过,穿梭其间,所过之处唯有裂空的风声。就连河流的尽头也都是瀑布,飞湍瀑流都消失在无尽虚空中。
  应星咽了口唾沫,小手紧紧抓着斗篷,试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装出游刃有余的模样。黎明时分早就过去了,现在是高照的艳阳,为万物镀了金边。男孩站在街头,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生锈的废铁,被意外带到了一家珠宝店准备抛光。很快他们便会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铁坨,根本不是什么璞石,然后打发他回家。
  回家家在哪
  孩子,你还好吗?
  应星循声望去,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云骑正关切地看着他。他不认识对方——自打获救以来他就没说过话——但他知道,对方是负责关照他的人,会保护他——也可能是保护别人,防范他。
  昨晚他从一些长生种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情感:害怕。这份害怕直指向自己。应星是被从一艘陨灭的巨舰上救下的化外民,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能耐
  但应星比谁都清楚,至少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松开了抓着斗篷的手,强迫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老爷,我没事。
  云骑好奇地看着他,没忍住笑了起来,带着他来到星槎登机通道旁。通道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而行。男人似乎并不在乎他俩挡了道,挥挥手叫其他乘客从另一条道走
  老爷老人轻轻笑了,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咯。咱们这儿不这么叫老爷夫人……”他哈哈大笑,我们可不这么说。
  第一次试图沟通碰了一鼻子灰,应星红了脸,又抓紧了自己的斗篷。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男人摆了摆手没答他,手里的头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不介意你叫我什么,也不需要尊称。但是你记住,等出去了——”他指指天边的海平面,宛如一线银丝划开了楼宇的间隙,你就得好好学学了。我听说啊,族可是特别挑剔别人对他们的称呼的。
  应星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族?
  
  
  
  
  
  丹恒:
  你怎么还没睡?
  三月:
  哦你还醒着耶
  丹恒:
  回话。
  三月:
  咱在拍照嘛……喏,发给你看看���
  
  丹恒:
  看到了,不错。
  三月:
  <对方向您发送了一张动图>
  丹恒:
  我不会点开的。
  三月:
  ???
  就是一只微笑猫猫而已
  丹恒:
  ……
  好吧。
  三月:
  <对方向您发送了一张贴纸>
  丹恒:
  我不会点开的。
  
  从摄影师的视角看到的雨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三月,或者准确来说叫三月,是他的老朋友。你问我哪来的?我怎么知道。这是宇宙间最神秘的问题之一,就这样保持谜团不做解答会比较好。不管怎样,丹恒把她的名字在备忘录里简写成了三月,毕竟——实话实说——难道每天都能遇到好几个三月吗?
  两人四岁的时候就在幼儿园的操场上认识了,其中一个被小混蛋们欺负了,另一个仗义相助,一脚扬起沙子糊了霸凌者一脸。你分别去问他们,就会听到俩人都告诉你自己才是那个救世主,另一个是受害者。这时候他们共同的好友——星就会说了,但凡聪明点,就该知道这俩一个都别信,都是满嘴跑火车的主。
  丹恒坐回椅子里,把空了的咖啡杯们推到一边腾出位置,腿一翘开始回消息。
  
  三月:
  你怎么不睡?明天不工作吗?
  丹恒:
  我不睡就是在工作。
  三月:
  ……
  你现在还在写作?
  丹恒:
  嗯。
  三月:
  哇哦
  一切顺利吗?需要帮忙就call
  丹恒:
  好的,谢了。
  一切顺利,多谢关心。
  三月:
  ?????
  你怎么这么正经
  你肯定有事
  告诉我怎么了!
  哎别下线啊!!
  丹恒
  
  他把手机熄了屏放在一旁,抬头看向墙上的一方小镜子。都说他长得。呸,现在呢?跟被遗忘在暴雨的稻草人差不多,浑身湿透,没人搭理。头发炸得跟鸡窝似的,绿色的眼睛与其说像翡翠,不如说像蜥蜴吧。他又看回电脑,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是,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他知道,如果没有外力干涉,后面的故事走向是这样的:两年后应星会在某个时刻遇到丹枫,和他越来越亲近,为友情质变成爱情打下坚实的量变基础。但现在这个故事不该这样走下去了。编辑让他添油加醋,模糊友谊与敌意、爱情与憎恨的边界。
  手机响起的一瞬间,他正在打字:狐耳少女对羞怯的孩子微微一笑。屏幕上跳出龙编辑名字,他停手接了电话
  您好啊,终于有空了?
  
  
  
  
  
  狐耳少女对着黑发银瞳的羞怯男孩微微一笑。她的长斗篷领口处围着一圈白色绒毛,簇拥着她的脸。发色有点怪异,介于紫色和灰色之间。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摆来摆去,扫出了周边一围清净。穿着及膝长靴的腿实际上能轻易踢断骨头。
  白珩俯身与男孩视线齐平: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的嗓音很适合伴着音乐盒歌唱。应星吸了口气,祈祷自己别破音,也别傻愣愣张着嘴盯着人家耳朵和尾巴看。
  应、应星。
  结巴了。他攥着小手,指甲没入掌心。短短几秒被拉得漫长无比,应星快把自己缩起来了。直到对方过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应星,她笑着重复了一遍,很美的名字,很配你这样漂亮的小孩。欢迎来到■■
  老云骑早就没了踪影。他带着应星下了星槎,环着男孩的肩膀径直走向一栋高楼——刚才还星槎的时候就看到了,而且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栋楼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好像一颗没有轨道的行星。他们又乘上了另一架只能容纳两人的星槎,飞到了入口处。云骑站在金色的门前,告诉守卫自己要见白珩女士。守卫回来告诉他们那位女士马上就到,云骑最后一次捏了把应星的小肩膀。
  孩子,保重。他说,别走丢了。
  然后他就走了又一个突兀地从应星生命中离去、不留一丝痕迹人。男孩突然产生了一种跑过去的冲动,抱住他,求他别走,至少不要现在就离自己而去。但另一双强的手已经牵走了男孩,带着他穿过狭窄的长廊,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的大姐姐有好大一条尾巴啊。应星没把这话说出来。
  欢迎来到■■白珩说,你有带什么行李吗?有的话我让他们给你拎过来。
  想起在死亡之河的船里独自醒来的情景。独自,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个人:除了他的斗篷,没有任何一件东西算得上是属于他。昨晚他根本没时间去想什么行李的事。
  他摇摇头:“夫人,我没有行李。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同一个错误犯了第二遍。
  夫人?银色的眼睛倏地睁大赶紧看向面前的女子。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听到这别扭的称呼,白珩却笑得更了,眼睛眯成她是真的被逗笑了。
  给你破个例吧,她凑到应星耳边稍稍道,“也别叫什么白珩女士这种官话啦。你可以叫我夫人,懂了嘛?
  应星眨巴着眼。狐耳猛地靠近了他的脸,得他抽了抽鼻子。白珩起身时笑得更灿烂了,明亮的眼中笑意盈盈
  卫兵!她下令,请把东边的厢房收拾一下吧。是时候让我们看看,应星小朋友未来会做什么了,让他步入正轨吧。
  
  
  
  
  
  您好啊,终于有空了?
  除了静电干扰的噪音,电话那边没有任何声响。如果你硬要竖起耳朵听——大概只有雨声。
  丹恒自顾自坚持接着说,我知道你在听,而且……”他顿了顿,我一直在一个问题。难道你不讨厌眼睛颜色吗?怎么小说里每个人的眼睛都得棕的绿的蓝的红的灰的紫的黑的——还有海蓝宝石色的?就——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得记着每个人的眼睛颜色?为什么我还要特别强调丹枫的眼睛是翡翠绿?是逼着我当个眼色记录员的?
  唯有沉默。然后——
  丹恒,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丹恒拍了下桌子,为自己终于从龙编辑那里得到了回应而欣喜若狂现在夜深人静,正适合清醒。我有点问题需要你的建议。有时间吗?
  让我们屈膝
  聆听天使的歌唱
  龙编辑放下手机,听起来像是在从很的地方说话。我去,求你了把声音关小点行不行?大夏天的你放什么圣诞颂歌啊?!
  丹恒没搭理后一个问题,嗯嗯,我试试……”他按了几下音量键但一点用都没有,便又拍拍电脑,再试一次。背景里脱缰野马般的音乐声终于消停了,变成了暗哑的低音。
  好了。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有空吗?
  电话里传来编辑听天由命的长叹。对方又拿起了电话:“当然,大多数人半夜这个点都是有空的,对吧丹恒?
  不不不我可没有哦,他反驳道,我在忙着重写这本烂透了的书呢,不然怎么合你胃口。现在已经写好一章了,但第二章卡文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帮帮我吧。
  电话那端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然后又被放回了原位。龙编辑清了清嗓子,好的,有什么难题?
  丹恒在椅子上坐正,手指在键盘上敲欢快的节奏,好嘞,他开始了,首先,原文里这段的时间是跳过了的。应星到了丹枫的故乡——”
  龙编辑打断了他,你还没给这些地方命名吗?丹枫的故乡是哪儿?我们就把这词组直接印在整本书里吗?
  丹恒倒回椅背上,不知道该怎么狡辩,想了半天发现只好老实一点。
  “有的地名我已经想好了。
  “行,比如?
  他清清嗓,朱明
  朱明?
  没错,就叫朱明,意为——”他打开谷歌搜索界面上第一个收纳了这个词的词典网站,著名,有名他满意地点点头,那是应星的故乡。
  他听得到龙编辑在那边直挠头皮,你现场瞎编的是不是?
  怎么会?你高估我了。丹恒翻回第一章,在之前黑块块的部分填上了这个名字。从天而降的炸弹惊醒了午夜里沉睡在朱明一隅的城市
  你怎么打岔呢,他指责道,我现在有很重要的问题要请教你,你却把话题给我扯到地名上去了。
  龙编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窝火,好好好,你问你问。
  这段时间跳过,他说,如何?
  你如果对应星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只字不提,读者怎么才能喜欢他?我不知道他失去了多少,又怎么能和他共情?
  什么什么怎么,脑补呗。丹恒把这话吞了回去,又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可是——真的很无聊。
  哦?你觉得哪一部分写起来很无聊?
  这整个背景故事都是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好更容易出这些话,这书我已经写了几千字了,丹枫还没个影子。应星的父母都死了——”
  那边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你把他父母都写死了?!
  “——然后现在他在丹枫的故乡里瞎转悠,也没有偶遇丹恒感到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一口气把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来,他们什么时候见面?不跳过我怎么让他们见面?怎么在展示应星任何一点日常生活细节的情况下,让读者对他感兴趣?这又不是真人秀!我没必要知道应星下飞船的时候踩到了哪块倒霉的石头,但我又有必要知道什么呢?我该说什么呢?展示什么呢?你希望这书大卖,你有没有想过,见不到主角读者还能读下去几章?扯淡!
  你冷静点。
  我冷静得很!
  好好好,我相信你冷静得很。龙编辑再次换上专为小屁孩和丹恒准备的声线,一步一步来,好不好?先把这些地名都搞搞清楚吧。我们现在有一个朱明,是应星的故乡,其他呢?你还有什么需要命名的?
  丹恒坐在桌上,霸占了所有的剩余空间,丹枫的故乡。
  好,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丹恒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平复着呼吸。压在肩上的无形重担消失了一点点,他瞬间感觉轻松了些许。毕竟,就算是汪洋大海,少了一滴水也是一滴啊。他耐心地等待着龙编辑研究地名,一会儿堪堪清醒,一会儿昏昏欲睡。欲睡的时候多于清醒,龙编辑再度开口就把他吓醒了。
  罗浮他说,来自中国的罗浮山。ok,现在知道主角的出身了。你说应星和丹枫的故乡接壤是吧?那朱明和罗浮应该同属一个——呃,统治体系?
  丹恒匆匆记下罗浮二字,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来龙先生现在看不见他。是的,他们的巨舰隶属于同一个联盟。
  仙舟龙编辑回道,仙舟联盟,仙人的方舟。
  他开始喜欢这些地名了,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把这些名字填入之前的空格: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不久后来自罗浮的星槎找到了他。这些名字很好念,突如其来的喜悦充盈着他,现在他的小有了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了。嗯——不是应星,不好意思,他的家第一章开头就被夷为平地了。但那只是一点很细枝末节的小事。
  很好,龙编辑继续说道,现在来聊聊这个跳过的问题。你第一章断在哪儿了?准确点。
  丹恒转过身仔细盯着电脑屏幕,准备对着电话大声读出最后一句话。但他动作太快、转得太急了,仿佛与桌面融为一体的咖啡杯们倒了下来,在空中旋转着坠落,碎了一地。其中一个竟然还不是空杯子,剩下的咖啡不偏不倚洒进了键盘。
  靠。
  
  
  
  
  
  卜卦间是应星见过的最奇怪的地方。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还在朱明的时候他就没机会去参观什么旅游景点。他的家乡瓷器出口闻名,当地的居民都是烹饪和锻冶的好手。通常绝大多数景点是不会对他这样的孩子开放的。
  深蓝的地面宛如一池静水。他试探着,不知道踩上去会不会泛起涟漪自然是不会,应星看到了自己紧张兮兮的脸倒映在明池中,不自觉地笑了。抬起头仰望穹顶,却愣了一下:透澄的玻璃似乎根本遮不住什么,目之所见皆是天高云阔,伸手可及。应星真的伸出手这样做了,但又起来还有别人在场,赶紧住了手,小胳膊软软地落在身侧
  白珩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搭着他的肩膀来到中间。应星,你知道吗,她说,如果你在月圆之夜来到这里,就能从天上偷走月亮。
  应星迷惑地盯着她。
  我是认真的,她强调道,相信我。
  白珩上前几步,手伸向天顶,没入云间。她的大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指尖紧紧攥着天空不放转身时手里似乎捧着什么。
  看这个。她摊开手心。
  应星眨眨眼,慢慢靠近白珩手中那朵真正的云。它看起来像什么呢?棉花烟雾还是什么轻盈缥缈的东西?男孩迷失在思绪中,忘我地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那洁白的一掬。他笑了,这团云朵的触感真的很美妙用手指轻轻地戳着,笑意更甚
  白珩回以一笑。
  卜算一事,不论是卜者还是听者,都必须心智清明。应星,如果你想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必须暂时放下自己的过往。十分钟就行,我只要求你维持十分钟,能做到吗?
  应星从她掌心的云团上抬起目光,笑容褪去,眼神也逐渐坚毅。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白珩把他独自留在穹顶正下方,自己来到侧边。她闭上眼,神情肃穆,再次举起双手,指尖闪起炽热的白色火花,破云而出,飞向目不可及的遥远星空。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一旦开始卜算,你就会经历愿景,那是时间的回响,类似记忆,但并未成真,而是未来的远望准确来说是可能会发生的事。应星,你要记住,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看到的只是最大的可能性,但是未来绝非只有这一条路。
  指尖的火花愈发耀眼。应星感觉自己似乎变轻了,慢悠悠离开了地面。肌理化羽,飘忽若神。他呼吸短促,心跳加速,再低头看时,已然离地悬空。
  离高远之天又近了一寸,他着,上气不接下气。
  我会陪着你,白珩保证道,声音依然是冰冷的,话语却带着暖意。我会大声宣告卜算的结果,注意我的声音。记住,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真实的只有你我,只有当下我们。此为实,彼为虚。
  不知何处扬起的浮尘穿过穹顶卷起积云,像一张毛毯裹住了漂浮着的应星。他始终凝视着微笑着的狐耳女子,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她的话语:此为实,彼为虚。此为实,彼为虚。此为实,彼为——
  黑暗没了他。
  
  他紧闭双眼。火燎将至,焮天铄地。世界在业火中染成了血红。不,是一场火灾,太烫了,太狂烈了。不,这里是,地狱。
  ——醒醒。
  浓烟充斥着他的肺腑,逼得他猛烈咳嗽。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人和他一样被困在这里,只是看不到。空气都凝滞了,好生怪异的熟悉感。他离地狱太近,得赶紧回来,可腿脚却不听使唤,身体里似乎长出了另一个意识,执意往前走去,离熯天炽地越来越近。
  ——醒醒。
  然后是刺耳的噪音,钢铁铿锵,金玉的喧嚣。熔化的铁水遇冷失温,嘶嘶地响着,久久不停,被重塑成陵劲淬砺的铁器。锻锤叮当,震颤着回荡在脑中。肺部仅存的空气也被抽干,他大口喘,但依然看不见。
  ——应星,醒醒。
  他猛然惊醒,紧闭的双眼像腹语者的手偶一样听命睁开。应星呼吸沉重,猛吞着空气赶走吸入的浓烟。他的斗篷不见了,上半身光着,下半身的裤腿宽阔利于透气。
  他不再是一个小孩子。
  应星!
  他回头看向喊自己名字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脸。身体反抗着意外的动作——它又转回手里的活计,就好像已经知道那声音喊自己是要做什么
  铁水被灌入老旧的石板,铸成了一把比幼小的他高得多的阔剑
  锻坊。难怪这氛围如此熟悉。朱明的街头小巷熔炉随处可见,打铁声昼夜不息,响彻整个城市。回忆起那里的锻坊,他发现自己所处的这间更加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铁腥味、汗味和烟味混杂在空气里,左侧巨大的壁炉里熊熊燃烧着火焰。这是地狱。铁栅栏之间火苗踊动妄图抓住他的腿。他想逃,却做不到——未来的应星并不惧怕火焰。
  ——应星。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想一个
  那是白珩。应星看着自己继续浇筑冶铁。他想着我听得到你说话。
  ——做得好。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他迅速扫视了一下这个闷热的地方,手里还拿着锻锤。锻坊
  ——很好,锻坊。这并不是普通的锻坊,而是罗浮仙舟的造洪炉。来的路上你可能从星槎上看到了,没的话之后我带你去一次。
  我在这里干什么?这个疑惑不受控地出现在他的脑中,穿越时空进入了迷蒙之外白珩的思维。锻锤起起落落,捶打着滚烫的金属,奏出金属的乐声。
  ——你觉得呢?
  应星看着自己的作品。咕咕冒泡的铁水灌入阔剑的石制模具,这一幕有种诡异的诱惑力,让他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炙热的液体。
  锻造。我在锻造一把剑
  ——没错。似乎命运已经决定了你会成为一个工匠。应星,告诉我,你喜欢锻造吗?你此前锻坊吗?
  熔炉的阴影里传来嘶嘶声。他摇摇头,末了才想起来白珩看不见自己。那边不让小孩子接近锻坊
  链条牵引着轮滑,轰隆声掩盖了片刻的沉默。
  ——我明白了。那,你有对锻造感兴趣吗?
  这回轮到应星沉思了。铁水表面的鼓泡隆起又破裂,模具下的烈火逐渐暗淡。炽铁开始冷却,成利刃的锋芒。
  ——我帮父亲做一个音乐盒,好没坏,直到我们离开家的时候还能响呢
  ——真厉害呀。看来命运所指的路你早已经尝试过了。但你记住,未来并非一成不变,它只是一种可能。命运只能让你看到,如果选择了这条路,它会于你的旅程有利。准备好迎接下一段愿景了吗?
  应星把她的叮嘱刻进心底。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不必做我不想做的事。他的双手依然不顾他的意志不懈地锻冶着那块金属,让这句话显得有些可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白珩一直在重复愿景都是假的。命运的幻象看上去太真实了以至于能轻易左右一个人的心神。
  嗯,我准备好了。他正准备在脑中这样想着,让白珩继续卜算。
  骤袭的冷意渗入脊髓,连周围的狂热都无法抵抗,脚下地面似乎也被吞噬了,仿佛赤脚行走在皑皑白雪间,又或者一丝不挂地长眠于寒冬。
  有人在看他。
  那道目光毫不掩饰,吓得应星浑身寒毛倒竖,调动全身的本能准备自卫。他察觉到了视线,转身追猎源头注意到熔炉下阴影里的一角。
  一双眼睛,翠绿如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凝视着他,打量着他,冷若冰霜,不带一丝情感。现在应星还不知道是谁,但未来的他知道。那道目光品味着他的身体,陶醉于他皮肤上每一道曲线每一处隆起,摩挲着汗水划过的每一条痕迹。他的心怦怦狂跳,几乎要扭曲着爆裂。那目光仿佛一根手指,在玩弄、挑逗自己的猎物。那是属于猎人的目光。
  应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肯定与先前类似。那目光比奔腾的铁流更诱人,心中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的渴望远比之前强烈得多。
  ——应星,准备好了吗?
  白珩的声音把他拽,安抚他。那不是真的,应星慌张地提醒自己。这想法明明根植于心,却不能让他安神。他突然想起来,这一幕其实可能在未来永远也不会发生,但涌上心头的不是快慰,而是恐慌。
  他凝视着那道翠绿嗯,准备好了。
  ——好。
  黑暗吞没了他。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进入鼻腔的是各种香气,有香子兰和柠檬,还有死亡。
  ——醒醒。
  然后是视觉。一支毛刷在他的前额和脸颊上轻轻揉开妆粉,与他的脸融合。这种化妆刷常见于朱明的戏院后台,演员们会用。细线勾勒他的眉眼,脂红晕出他的颧骨。一根红色的长流苏悬在他的左耳上。鲜红的、若夕阳的薄纱从头顶垂落,他的视野笼在一片红雾中。
  他们牵着他的手,带他下了阶梯,引领他来到一片田地。本以为是面纱的红妨碍了田野的本色,但并非如此——遍地盛放的花本就是红色的,丝丝绕绕的花瓣像蜘蛛的节肢
  ——醒醒。
  最后是听觉。目不可及的远方传来高厉的号角声,撞击着他的耳膜。那曲调听起来毫无喜悦,而是满溢着刺耳的绝望与决绝。他从未听过这样的乐器,也没听过什么用于仪式的乐器,不过此刻的倒是希望自己听过——乐声真是嘈杂无序,却是与当下的感受唯一相配的事物,是与失控的心跳唯一应和的事物。
  ——应星,醒醒。
  ——醒了
  他思维明晰,低沉的声音比原本成熟得多。卜算似乎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无比遥远的未来。
  ——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他任由人们领着自己来到花田正中,怪异的蛛状花叶包围了他。人们放下他的手就走开了,留他一个人站在花丛。音乐更响了——他已经抵达了仪式的中心。
  我在田里。但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睛?这是什么祭典吗?
  白珩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就好像这样的愿景在她的占卜中司空见惯
  ——这是婚礼。应星,你的婚礼。
  天地静默。如果可以,他肯定会眨眨眼,因为这样的盛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难理解了。我的婚礼?这种事毫无实感,就像在另一个人的故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婚礼二字,更不用提娶亲成家到底是了多远的未来?
  ——你听到音乐声了吗?这叫唢呐,是罗浮在诸如婚礼、阅兵、节庆和葬礼等仪式上会用到的的乐器。
  ——葬礼?
  ——没错,葬礼。
  ——……你怎么知道这是婚礼不是其他的仪式?
  ——往前看。
  不用多言,应星立刻照做,与此同时未来的他也往前看去,视野出现了某的身影对方跨过鲜红的花,脸上戴着相似的面纱,身着艳红的长袍,让他想起朱明行商的制服。他想到自己见过这种服饰——汉服。确实,这种特别的服装就是在婚礼上穿的。
  尽管眼前的一切不容置疑,应星还是感觉心头似乎压了一块寒冰。天地间究竟是何种存在对自己有此等支配之能?面前这个自己将来决定要娶的人是谁?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人?是因为对方美得让自己窒息吗?还是他的心已经被俘获,不再属于自己了?小小的应星此前从没体验过这种情绪,甚至不知世间还有这样的情感他也不能确定那种情感真的是美妙的吗什么时候会变为苦痛痛得他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呢?可想了解更多。
  ——应星很多找我卜卦的客户都拒绝看清细节,以免过多干预了未来所以我必须先问清楚你想看清对方的脸吗?还是我们直接去看最后的愿景
  应星透过纱盯着面前的神秘人,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如此重大的决定落在了自己稚嫩的肩膀上。他看着未来的自己握住爱人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抬起并予以轻吻。小孩子看得脸都烧起来了,想移开视线,但是很不幸,他做不到。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应星还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白珩等待着他的决定。
  一分钟好不好,他祈求道。那边白珩肯定听笑了。
  ——好啊。再等一分钟,我们就
  仪式开始了。其他的乐器伴着唢呐一同奏响,乐声嘹亮,拭去他心间的阴翳愿景并非记忆,不一定成真远方人提醒有些心酸。命运用一颗宝石诱惑他,只露出最美好的光景,藏起了海面下的苦难。爱人离更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发间的荷花清香那人悄悄牵着他的手,在手心画着圈圈,贴近他耳朵低语着。我看起来怎么样呀?——这是命运对他的嘲弄。
  应星已经被深爱的人捉弄过一次了。他被哄着入睡,被无声地许诺一切都会好起来,被独自留在离乡的小船上醒来再愚弄了,至少别这么快就再来一次啊
  未来的自己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音乐盒上面雕饰着繁复的纹样,赠予爱人现在的他强迫自己脱离此刻。我准备好了,走吧。
  ——好,我们走。
  就在黑暗吞没他前,他看见了。
  他的爱人头上有一对长长的、惹人怜爱的角,晶莹无暇雕琢过的玉石又像王冠,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好似在微微发红鬼使神差般,应星伸出手顺应心底的渴望去触碰它。手指摸上那对角,即使周遭的愿景正在溶解崩塌,他还是记住了那种冰凉的触感。
  他的爱人立刻钳住他的手,红着脸瞪大眼,开口道你干什么?!
  然后,明明是在另一个时期的另一重愿景里,又是同样的翠绿眼睛几乎要将他生吞
  
  其声先闻。语无伦次,支离破碎,在耳边絮絮嗡鸣,听得脊背发凉,随后凝成可以理解的语言。有人说话,还有人回应有人笑,有人愠怒。
  ——醒醒。
  他的嘴在动,舌尖编织出未来的他会——可能——说的话。
  你带我来这儿,教你的族人知道,就麻烦大了。
  他听到遥远的海浪声,想起老云骑曾在星槎上指给自己看的银色海平线。
  另一个声音回复了,语气生硬,但内容令人玩味。
  他们不会知道。闭嘴,应星,现在你我扯平了。给你一个时辰,尽你所能地研究吧。记住,只有一个时辰。
  ——醒醒。
  视觉与触觉同时复苏。应星看到自己正行走在狭长的走廊上和白珩领着他卜卦间的长廊不同这里更暗,墙壁与地面由大理石制成。左侧矗立着鳞次栉比的高大石柱,其间可以一见外界的光景。多么震撼人心啊:水漫过了一切,无边无垠,粼粼的波光反射在皮肤上。他听到水中传来未知生物的鸣叫,是它们在呼唤彼此,齐声合唱。凝视着壮阔的汪洋,他确信自己看到了某种长而光滑的生物游过身边,其巨大的身影短暂遮住了视线。
  他深吸了一口气,渴饮青苔的泥土香气,然后再次开口,回应了伴侣的打趣。
  我可是短生种啊,你觉得一个时辰很少?他摇着头,放声大笑,对我来说,那就足够了。
  他的伴侣没再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只是了一声。
  ——应星,醒醒。
  ——很清醒
  他分出心思回了白珩的话,然后想搞清楚他的伴侣是谁。但身体拒绝顺了他的意,坚定地往前走着,将命运的剧本奉若圣旨。转身!他对着自己大吼大叫,回头看看!让我看看他的脸!
  未来的应星无视了他的恳求,走进长廊尽头的一间密室。他划亮火柴,点亮苍蓝的灯火,举起灯打量着漆黑的房间。
  这是一个书库书架上摆满了卷轴和精装书。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准备接待任何想徜徉在文字里的来者。
  他把灯放在桌上,环视四周,觉得这里还挺整洁。哦,你是按首字排列的,我的好哥哥笑着称呼对方。
  被称作哥哥的人没理他。但应星感觉有什么东西毫无预兆地从脚踝处滑过,狠狠地抽了下他的腿。
  那是什么?!即使是小应星也认出来了,那是尾巴?从门槛上滑走了,消失在门外。而未来的应星则为自己得到的反应哈哈大笑。
  白珩在他脑中的声音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是一条尾巴,而且是龙尾。
  一条龙的尾巴。
  应星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短短一日,他第二次从罗浮本地人口中听到他们随意地说出这个字眼,仿佛龙并不是什么有史以来最神秘的生物。此前应星甚至都不知道世上真的有龙。不过再一想,如果要说昨天一夜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故事里的怪物都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撕裂世界的群狼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朝他们喷火的龙就不能是真的
  小应星徒劳地尝试走出书库,想要挣脱命运的丝线,去亲眼看看自己的伴侣龙龙长什么样。如果命运有心,看着他现在这种微渺的努力,肯定会放肆嘲笑的吧。其实命运也可能根本没觉得他在反抗。一只苍蝇试图把一块巨石推上山坡,你会搭理吗?
  最后他选择向白珩求助。
  ——我的伴侣……是一条龙?
  白珩需要时间思考怎么回答。应星往书库深处走去,目标直指书架顶端某卷书。他伸手取下,轻吹脆弱的卷轴,身边扬起了尘埃。
  白珩的回答模棱两可。与其说是定论,不如说是警告。
  ——应星愿景不一定能成真的。
  他低头读着卷轴,飞速扫视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自动机械装置示意图,筛选出有用和无用的内容。两个应星都仔细看着底部一个微小的心脏解剖图,旁边有又长又复杂的说明,还有一个加粗的标题:长生灵药
  饮月他听到自己在喊,我找到了。
  脑海里白珩倒吸一口凉气,愿景戛然而止。
  
  应星一下摔在卜卦间的地面上,围着他的云都随风而散了。屋子里突然变得闷热难耐。
  低头看着自己,现在又回到了八岁小孩的身体,穿着脏兮兮的黑色斗篷。
  应星。
  他抬头看向去,白珩站在侧边,离他有点距离。她脸色惨白,被阳光一照更是毫无生气,空洞的眼深陷忧愁,以及——
  恐惧。
  应星,关于最后一个愿景
  但还没等她继续,穹顶的玻璃突然爆裂,碎成万千残片,如白色的粉末纷扬扬撒在男孩身上。突然而至的黑影遮住了太阳,乌云裹挟着轰雷,喷出泥泞的骤雨席卷了卜卦间。应星缩成一团,本能地用胳膊挡住头,但雨水还是淋到了他,浸湿了头发和斗篷,顺着他的脸滚进了嘴里。
  哦?
  应星舔了舔雨水,品尝着甜苦参半的味道。
  为什么这雨水尝起来这么像咖啡?



  

  文档还在吗?
  在的在的,文档没事,我已经传了,额,大概五个云端。
  电脑呢?
  不知道。它喝了半杯咖啡,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不能好起来了。
  龙编辑陷入了沉默,给时间让他处理乱子。丹恒真是谢谢他了。他在手机上百度了一下咖啡泼到电脑上了怎么办,最上面的回答都完全没法让人安心。建议五花八门,但有一个基本点是一致的:关机,至少48时内不要启动。
  真是倒了血霉。丹恒用干毛巾擦掉键盘上残余的咖啡,然后准备关掉电脑的电源等等
  奇怪。
  龙编辑听到了,回到了电话边什么奇怪?
  丹恒没回答,而是沉浸在屏幕上开着的文档里。如果没记错,他刚才干的最后一件事,是更新重写的那本船新闪耀登场的书的第一章。那么,为什么桌面上开着他的旧大纲文档?
  他暂时忽略了网上的建议,坐下来浏览打开的页面,扫视着所有已完成事项。
l ■■的造洪炉
  应星铸剑
  丹枫热切地盯着他看
  
l 彼岸花海的婚礼
  唢呐,象征着开端与终
  婚礼上应星送了丹枫自己亲手做的音乐盒
  
l 鳞渊境,龙族的栖息地
  丹枫把应星偷偷带进显龙大雩殿
  应星找到了藏在里的长生秘法
  
  丹恒?编辑有点担心。
  丹恒最后看了一眼旧大纲细数着将那些要点落实成句所时间,然后付之一炬。不过是又一次一败涂地罢了。先前的那本书里,应星长大后娶了丹枫,后者用秘法将他转化成了长生种。但现在新版本里没有这种儿戏的剧情了。没有长大,也没有婚礼。之前只是秘法的东西现在被列为最恶劣的罪行贪取不死仙舟十罪之首。
  这是必要的措施,确保丹枫和应星绝无可能迎来一个好结局
  丹恒关掉电脑推到一边,在呢,我把第一章发你,最后一句话自己读吧,然后告诉我有没有必要跳过。
  他听到龙编辑在屋里走动,一声打开自己完好的笔记本电脑,之后安静了五分钟浏览第一章。
  丹恒终于躺到床上,抱着枕头,手机还紧贴在耳边等待着宣判。
  不错,最后编辑发话了,可以。我很喜欢你写的应星父母为家人牺牲的场景。没有太用力地写他父亲在步离手里死得多惨是个加分点刚开头不要有太多血腥描写。
  好,也就是说结尾是罗浮的星槎找到了应星把他带回去了。很好很好,这地方停得不错,有利于跳转到未来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我说过要有头有尾,不过你已经了他在船上的场景,还有给母亲腾出空间之类的描写,必要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打算跳到哪个点?
  丹恒在手机上打开文章,重读了一遍最后几段,把枕头抱得更紧以求心理支持,这里应星8他说,你觉得跳到他10岁或者12岁怎么样?往后推个24年?
  龙编辑不置可否,你可以多跳点,没什么区别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是应星成为一个英雄的心路历程,但没有读者想看这个历程里的鸡毛蒜皮,他们只想看结果。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结果吧。
  丹恒笑着点点头,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那就十年,他下定决心,十年后开始吧,你觉得呢?
  龙编辑满意地长舒一口气,不错,祝你好运。享受写作的乐趣吧。
  丹恒挂了电话,在手机上把空白文档保存为第二章,然后开始打字。

丹恒(画外音)
想我了吗?

  圣善夜(假)

  

  不顾脚下的碎玻璃,白珩冲过去扶起应星。你还好吗?!
  厢房里她的声音回了好几遍,最后从光秃秃的穹顶滑了出去。她跪在应星身边,小心翼翼地移开他抱着头的胳膊检查伤势。除了几处擦伤,应星并无大碍,白珩这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从来没遇到过。
  应星嘴里还有咖啡味。雨水——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的消失和出现一样突兀,除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坐在棕色的甜味水坑里,没留下其他任何踪迹。太阳又回来了,而且已经到了日落时间,把他银色的双眼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我没事。他小声说着,然后又清了清嗓子重复了一遍,我没事的,夫人
  这称呼吓了白珩一跳,好像她忘了应星还是个化外民。她猛地紧紧抱应星,然后松开为他温柔地梳理发间解不开的结节。
  强撑她语气肯定经历了那么多,没人要求你这么快就没事了。你还好吗,应星?
  男孩沉默了。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幼小的手,什么也做不了——直到视线模糊,泪水决堤。他想克制,但白珩的话语仿佛一种不言自喻的许可,他已经等了久。男孩又一次颤抖着崩溃嚎啕大哭他拼命地想跟上从昨晚起就瞬息万变的事态——可真的做不到
  白珩再次抱住了他,这次没有放手。
  涕泪弄脏了白珩名贵的甲胄,应星很愧疚,不过白珩打消了他的顾虑。哭吧。如果埋葬了悲伤,终有一天它会溃烂成可怖的怪物。
  应星照办了。
  终于等到他止住了哭,白珩轻揉着男孩的背,就像母亲曾经会做的事,安抚了他。应星失去了重要之人,却又在新识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倒影,他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习惯性最后的呜咽夫人刚才说最后一个愿景怎么了,我没明白。我是在一个书库里吗?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谁?为什么突然结束了?
  白珩愣住了,他背上的手也停下了动作。沉默许久,久到应星以为不会再回答的时候,白珩开口了
  大概,根本不可能发生,但是——”她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应星,你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种罪——”

丹恒(画外音)
停。

  天地万物在此凝滞。
  角色停止了呼吸,太阳停止了运,罗浮停止了航行。仙舟联盟所有的星槎、茫茫星海中所有的行星——都停下了。某处的黑洞停止了旋转,仅此一瞬,物质暂免了变成反物质的结局。河流不奔涌,飞湍瞬间冻结。群星不再闪耀,点点星光变得沉默而无情。
  书中世界听任作者的摆布,正在等待他的指令。

丹恒:
退格。

  天地万物在此倒带。
  破碎的玻璃中升起,原路返回穹顶,在原本的位置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穹顶自己修复了。太阳没了踪影,给咖啡云腾出位置,将屋里和斗篷里的每一滴咖啡吸干——它完成任务消失了。白珩机械地走回侧边,应星蹲在屋子正中。所有关于咖啡味的记忆都被系统抹除了,所有安慰的话语都被删掉了。应星,关于最后一个愿景,白珩说。眼中本是知晓应星未来可能的作为后的恐惧,现在也被消除了。应星,她最后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然后被清空了记忆,所谓愿景从脑海中彻底抹去了。
  两个角色面对面,在这个诡异的场景里,似动非动。

丹恒:
请不要试图违抗剧本。这是我熬了几个大夜写出来的稿子,已经有了开头
我不会允许你为了一个好结局就妄图反抗整个故事。
白珩小姐,在这里你不可能找到好结局的。
你只是一个小角色,之后会领便当,还请你老实一点。

  狐耳抽动着,仿佛无法自由移动的白珩能听到他说话一样。她没有反应,她的身体——就像天地万物——还困在退格中。

丹恒:
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到我的旧大纲文件的。
不过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把你删除。
懂了吗?

  白珩依然注视着应星,注视着这个被困在并非自己所选的道路里、没人能提醒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男孩。愿景都是假的!她无声地尖叫着。愿景是不会发生的!它们不会全部发生,不会全部发生在这个时空里!可惜,在编剧为角色写好台词前,他们哪有说话的能力呢?
  神圣的夜……神圣的夜!神圣的夜!
  颂歌终于结束了,下一首歌开始播放。

【静态噪音】

丹恒:
十年后。

  译注:
  [1]. oh night divine:歌手田柾国的歌曲Oh Holy Night,文中部分斜体歌词出自这首歌,选用了某狗上的翻译版本。
  另:文中作者设定取材于游戏但并不完全一样,如有出入属于正常现象。但如果您在阅读过程中感受到了明显的违和感、甚至前后文对照后发现了剧情bug,您可以怀疑自己,也可以怀疑作者,只是请不要怀疑我这个译者(´▽ƪ)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