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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永远的7日之都 伊斯卡里奥 , 赛斯
标签 永远的七日之都 , 伊斯卡里奥 , 赛斯 , 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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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9 21:15
- 导读
- 请你用此从容的步伐前行,
从天堂到人间再到地狱。
我是在六年级开学那天见到他的。神学院并不像体制学校一样有那么多的分级考试,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毕业,懵懂的孩童们在在这座大理石构筑的精致建筑中成长为神认定的合格的大人。因此我在踏入教室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原本空缺的座位上多了人,白色的头发隐没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沉默地翻着一本厚重到看着就让人昏昏欲睡的典籍。
大概是生活委员那一点责任心作祟,我迎上前去搭话,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学期转学过来的吗;从哪来为什么来;我叫赛斯,是这个班级的生活委员......然后我得出了结论,这是我这十二年来做过的最冲动的一件事。冲动酿就错误,错误引发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因而我们应当避免犯错;避免惹修女和教授不高兴;避免不要在妈妈分发晚餐时大声喧哗;避免......或许现在应该加一条,避免和伊斯卡里奥聊天超过三十秒。这是我一连串三分钟的自我介绍后得出的结果,转学生叫伊斯卡里奥,别惹伊斯卡里奥。
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伊斯卡里奥的存在,直到班会课时修女向大家介绍了新来的同学,他白色的发丝和金色的瞳孔才引起了不少女孩男孩的好奇,征得同意后围在转校生边上问这儿问那儿,熙熙攘攘。我尽可能地不去注意那些背后传出的询问与惊叹转头看向窗外,经历了早上的失败后并没有信心和耐心支撑我让我再去对转校生的外貌经历表达礼节性的好奇,窗外是黑压压的天,乌麻麻的云,有蜻蜓飞过去,树梢沙沙地、晃动着发出声响。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声音如此喧闹。
大概是伊斯卡里奥同样没有过多理睬铺天盖地的询问,没过多久教室就重归于寂,等候多时的老教授抚着胡须走上讲台,摊开书本嗫嚅起晦涩难懂的经文。
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睡一觉。我挪了挪椅子,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正要趴下,身后传来了轻小的念书声。我回头,正好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或许是我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转校生,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怀疑刚刚偷吃的饼干屑粘在了嘴边,或者今天出门戴错了眼镜,但是没有,我摸着脸检查完眼镜之后再看向伊斯卡里奥,对上的只是白色蓬松的发顶,发丝的主人看来没有继续理睬的意思。我转过身重新坐好,直了直腰靠在椅背上。或许是距离进了些的缘故,背后的念书声更加清晰了起来,我能听清楚那些文本的内容,比前面老教授念叨得更加清晰“......属乎地从天上来的,是在万有之上。他将所见所闻的见证出来,只是没有人领受他的见证。”
雨终于落了下来。
伊斯卡里奥是优等生,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我未想到的是他是如此离谱的优等生。期末测验的排名被贴在走廊最醒目告示板上,他的名字排在我需要仰头才能看到的地方,后面是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分。感叹之余也暗自庆喜,至少这次的成绩和排名能够回去和老妈交差。或许我应该去恭喜一下这位新来的同学,朋友,但他看起来并不多高兴似的,走过人群远远地瞥了一眼公告,然后路过吵闹的洋流走回过道的阴影里。可能因为他不适应阳光,我想;可能我可以追上去,我看着他走的方向,浮尘在光里做着不规则的运动,光找不到被树梢与立柱挡住的走廊。随后我被修女叫去誊表,等完成一系列工作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打完了放学铃,我拎着一大串钥匙,叮铃哐啷的碰撞声回响在走廊上,却发现特意领钥匙的行为多此一举。教室的门还开着,伊斯卡里奥还坐在座位上看书,一动不动得,甚至没有对进门的声响做出反应。夕阳透过树梢和玻璃窗的阻隔透到教室里,洒在他白色身体上,像极了博物馆里无机物雕琢的塑像。
我走到前一排的座位,把摊乱在桌上的书本杂物一股脑儿塞回包里,向着身后静止的画布打了声招呼,叮嘱了记得离开锁门关窗的事情。直到我走出教室门,他的视线从未从纸张上移开,即使我不当心、或许故意将钥匙串弄出声响是察觉到了他未被刘海遮挡的眉心微微皱起。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再见。像是拂过池塘的微风一般不易察觉。
或许这就是风的功劳,不知为何那个黄昏后我和伊斯卡里奥的关系似乎近了那么一点。至少在我抱着书和作业坐在图书馆唯一有空位的他的身边的时候,这位白色安静的先生不会皱眉然后收拾东西离开。或许是近了一步?我有一丝窃喜,就像是终于在坚硬的冰面上凿开了一个口子,能够触摸到其中同样寒冷但是流动的海水——我察觉到了他的孤独。或许这种感觉是一种自大骄傲,同神学课上讲授的七大罪一同,但我确实感到了,从他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一个人走过学校漫长飘着灰尘的走廊、一个人坐在教堂长椅上安静地祷告。
我们所追求的应当是神的懿旨与祂所求的忠诚,而不是人与人之间虚伪的联系。问起时伊斯卡里奥这么和我说,那时我们刚结束第九年的考试,我拽着他跑上最近的一班列车,轰隆的铁轨声响彻在晃动的老旧车厢里,带着我们驶离那座封闭的白色建筑,驶离水泥玻璃构筑的茂密囚笼,从哪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与凡躯的压抑中解放出来。好像延绵至山里的铁轨能够架起天梯,顺着它的指引我们就能逃离圣典上所说的轮回与既定的终末。
我们在其中一站下车,说是随意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点,但只是因为我口袋里的零用钱钱最远只够买到这一站回程的车票。那会儿还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我抓着他坐在铺着毛绒绿色草坪的山坡上,他坐在树下,我躺在外面。阳光很暖,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干脆放弃挣扎地躺在柔软的山坡上睡过去,无孔不入的光和风蒸腾得每个毛孔都暖洋洋的。如果再有一只橘猫趴在肚子上,或许天国也就不过如此了。
我没有睡着,所以能够感觉到云遮住了直射的阳光,落下的树叶扫在脸颊上,我想睁开眼睛拂去那些掉落的山坡的子民,却被另只冰凉手擒住了。我依旧闭着眼睛,或者说是轻覆着眼睑的手让我只能保持闭眼的姿势。
这是山间的精灵在贪图我的美色吗?或许我应该挣脱开来,但伊斯卡里奥脆弱的手腕和冰冷的指节有一丝不可违背的力量,我只能尴尬得说着玩笑话。不合时宜,一点都不好笑。
然后我感觉到了薄如蝉翼的,湿润的,短暂的吻。
你总是这么不合时宜,赛斯。他说。
那天之后我再没见到伊斯卡里奥。挣扎着从潮湿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星星挂在山间漆暗的天空中。外套从身上滑落,同时滑落的是那本厚重的古籍,书脊上标注着图书馆的编号。我顺着纹路翻开书,在月光下字体模糊得只能看出细微的纹路,但是得益于伊斯卡里奥一直的念叨,字体的形状构成了这么一句......保守自己常在神的爱中,仰望我们的主,直到永生。
边上是因为用力而留在纸上的甲印。
或许我想相信,伊斯卡里奥是完成了人间十载的受难,现在如愿前往他慈爱的神身边去了。
生活依旧按照原本的轨迹继续,修女丝毫没有提起伊斯卡里奥离开的原因。或许其他学生也并不在意,或许于他们而言伊斯卡里奥本人与他的肤色一样白到透明,除了颜色外没有任何声息。九年的生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来来回回地见证了许多到来与离别,我继续在最后三年当着生活委员,继续关照着每一位同学,继续在络腮胡老教授的经文课上打哈欠,继续挤到告示牌前看年级排名,及时我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上面,一切如旧。只是背后不再传来轻小而又清晰的念书声。
有时候我会突然地怀疑,在某个惊醒的深夜突然怀疑,真的有伊斯卡里奥这个人吗?真的有过这样一个转校生,坐在我身后,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喜欢看书、对圣典的理解是教授们都无法辩论的深刻吗?我没有问谁,记忆像是被白色的颜料涂抹了一块那样,虚虚实实,模模糊糊。人类的记忆永远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毕业后我离开了神学院去念了普通的大学,高考完的同学聚会上大家提起了那些年来了又走的转学生们。这些事情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不是所有家长都愿意自己的孩子在教会学校学习,被那些晦涩的经文浸染得神神叨叨。就像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甩掉了那三年养成的习惯,不再布告板回头、不会上课期待有声音响起、图书馆的那个座位也不会有再来。不知是谁提起的,六年级时候过来的那个白化病的,名字很长的优等生,看他被教授器重的样子还以为会被引荐到高层的学校去了,后来也不知道去哪了。赛斯你知道吗?其中一人问我。我只能含糊其辞,不知道,或许去了别的城市吧。打着熟悉的马虎眼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嗦着杯子里的啤酒。他那样的人一定去哪里都会有前途的,我说。那个庸人自扰的质问终于被抛在脑后。
有过的。
在那个黄昏,在那个下午,在那个潮水一般湿热的触碰中。
那是万千擦肩而过的海流中,被礁石激起的一丛白色的泡沫,然后消失在远洋的天际线上。
但他曾经存在过。
然后我进入了大学,然后踏入了职场。从事着平淡到不能再平淡得工作,成为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大人,领着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薪水。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除了偶尔回家会被老妈念叨老大不小还不找对象整天没个正形,再被我打哈哈掩盖过去。
直到那场人未所预及的灾难降临。
教会在其中担任了疏散和收容难民的工作。天灾降临后入教的人数激增,或许是惶惶不安的环境总让人渴望找到一些依靠,神官身为牧者,在这危难到来的时候更应当打理好祂的羊群。我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伊斯卡里奥的。黑门带来的除了无法平息的灾厄,还有来自异界的神秘力量。此时就躺在白发同僚的手心中,闪烁着异样的红色的光。荆棘在地面涌动,像是古旧的刑具。
好久不见啊,伊斯卡里奥。我打招呼。
对面的人微微点头,收起遍地的荆棘后向我走来,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好久不见,赛斯君,很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他说。礼数是无可挑剔的周到。
我拿起边上因为刚刚冲击掉落的羽蛇神杖,拍拍身上的的灰,和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兵一起把剩下的难民护送到了教会的暂留地。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两个人一起行走在教会冗长的走道上,伊斯卡里奥的鞋跟踩在大理石砖块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有什么东西不同了。我应该去问问他近况,问问他一声不吭地走了七八年去了哪儿,又为什么回来,在做什么。交界都市哪里有什么新开的书店如果有时间可以逛一下。我还想问问他当时那是什么意思。喉咙咽了两下,措辞在舌尖滚了三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到我送他上了接他回去的专车,彼此之间只有沉默。
他就像是第一次一样,忽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留旁人一堆好奇心铸就的疑问无从下手、无从宣泄。
之后又过了半年。
等我接到通讯后再赶到事发地点,一切早已结束。白色的石像沾染了血污、破碎在地上,周遭污染的紫色结晶与之融为一体,一切早已结束。他所经历、所构想、所乞盼、所仰望、所蔑视、所怜悯都随着地底传出的巨大的破碎的轰鸣化为湮粉——连同我喉咙中未能问出口的疑问一同。
而我还未将晨星赠送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