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一个承诺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兑现才能实现价值，一个真相也只有存在于某个特殊的时间点才能皆大欢喜。

1
“霞谷长老只能有一个”，这念头在Alef和Daleth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进脑海，分量甚至重于血浓于水的亲情。Daleth至今仍然记得那一天——在他许诺为Alef捉千鸟城脚下的蝴蝶，回到家后却不得不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的那一天。

他四处寻找Alef未果，蝴蝶罐子也被无意间打翻。那群发着光的小生灵扇动翅膀，挣扎着从玻璃罐里飞了出去。Daleth很难再把它们捉回来——就像他找回Alef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一样。

他像一只落单的受惊雏鸟，排斥着试图接近他、安慰他的所有人。他看向周围人的眼神警惕而充满攻击性，因为他们是分离了他和兄弟的罪魁祸首。一直照顾他的族人面露难色，却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未来的霞谷长老只能有一个，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

Alef被送走了。Daleth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以绝食抗议。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并不能阻止他的人生滑向既定轨迹，他甚至无法阻止族人搬走房间里属于Alef的那张床。

在那间充满了他和Alef回忆的小房间彻底变成独属于他的单人间，并且意识到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霞谷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后，他妥协了。Daleth接受了族人安排的教育，在愈发繁忙的课程里陀螺似的连轴转。他的人生渐渐走上正轨，并且不可逆转地迈向成为霞谷长老的至高宝座。童年的美好回忆成为时光洪流中一朵最微不足道的浪花，还未扬起水花，就被排山倒海的后浪压得啪地一声消散。


2
负责教导Daleth的老师告诉他，只有18岁以后才能离开千鸟城。等他的弟弟也满了18岁，长老之位的争夺便会正式开始。

老师看着他紧锁的眉，以为他在担忧长老之位落入他手，于是安慰性质地拍了拍他。“不用担心，我听说你弟弟虽然聪慧但颇为顽劣。他赢不了你，长老的位置是属于你的。”

Daleth这些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因此自然而然地以为，他的目标是夺下长老的宝座。

“那么，败者会何去何从？”Daleth问。

老师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这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Daleth暗暗握紧了拳，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下场便是败者被驱逐流放，或许更糟。他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在Alef身上。

这几年里没有人告诉他Alef被送去了哪里，但是好在成年以后他被准许出门游历，因此他有充足的时间打听他弟弟的下落。其他人以为他早已遗忘胞弟，以为Alef在他的生命中仅仅是一片淡得不能再淡的剪影——毕竟他们分开时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形成完整而健全的记忆。

但是Daleth从未告诉过他们，他遗忘了什么，又记住了什么。他记得Alef的手的温度，记得他睡觉前一定要讲个故事的习惯，记得他喜欢吃的东西，记得他喜欢亮晶晶的光之生物。有关Alef的回忆被他完整地保留，视若珍宝地藏在最深处的心之匣中。这片隐秘之地，是族人和亲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晓的。

18岁那天他得到了离开千鸟城的许可，于是他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生活。成年礼活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许多人举着酒杯提前祝贺他将夺得长老之位，而他以营业式笑容彬彬有礼地回应所有或真诚或虚伪的祝贺，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领袖风范。

当千鸟城终于舍得熄灭可堪与星月争辉的灯火时，Daleth披上斗篷，悄悄地溜出了城。所有人都已歇下，就连白鸟也不再扇动翅膀。身后的城寂静得可怕，唯有塔顶的明灯提醒着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不是一座随时都可能吞噬他的、蛰伏着的巨大怪物。

Daleth对这座城并没有多少感情，他的家早在被迫与Alef分离那一天分崩离析，从此这里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供一只无家可归的雏鸟歇脚的栖息地罢了。如今雏鸟的羽翼日渐丰满，他将去寻觅归巢。

Daleth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鸟城。


3
Alef六岁以前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听周围的人说他那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卧床一周后才渐渐好转。于是他的人生以六岁为界限，在那之前的记忆都与现实割裂开来。偶尔他会梦到一个男孩，男孩在梦里哼唱熟悉又陌生的童谣，那旋律几乎让他落下泪来。然而梦境结束前男孩却化作一只微光盈盈的蓝色蝴蝶，在他的指尖停留片刻就同梦境一道消散了。

醒来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梦里的内容模糊不清，宛如六岁前割裂的人生。他询问周围的人，高烧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然而所有人都约好了似的一律闭口不谈。

Alef想要自己去寻找答案。虽然这十年里他从未离开过霞光城，但探索外面世界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族人们说在他成年以前不能离开霞光城，这道禁令和他们缄默不言的秘密一样，在Alef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如果此刻他再察觉不出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不是那个古灵精怪到能让所有人头疼的Alef了。

想要溜出城其实很简单，他早早地调查了守卫的巡逻路线和换班时间，在最合适的时间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说大摇大摆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稍稍做了一些伪装，比如故意抹黑了面庞，再把自己头发弄乱到看起来像个叫花子。在终于走下霞光城的百级台阶、并且触碰到城外的雪时，他如释重负地摘下了斗篷帽子，又取了未结冰的湖水一边打着寒颤一边洗干净了自己的脸。

他并没有做好准确的路线规划，因此姑且算是走到哪儿算哪儿。他知道族人们发现他失踪后一定会追出来，于是打好了算盘等玩够了就让他们接自己回去。

有时候生命中就是充满了那么多巧合，在Alef洗干净脸并打算在这天然溜冰场玩个够前，一个陌生且不确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叫住他。

“Alef……？”

Alef在心中哀嚎霞光城的人追得真快，一边认命地转过身。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霞光城何时出过如此俊秀的人物？更让人惊讶的是对方的眉眼和自己居然有几分相像，也多亏了这几分相似，Alef这才没将对方误认为女性。

“你是……霞光城的守卫吗？是不是他们让你带我回去？”Alef试探地问道。

“守卫？”对方愣了一瞬间，随后一丝落寞不着痕迹地从眼底划过。“没错，我是……守卫。我叫Daleth。”

“Daleth，好名字。”Alef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只觉得有几分熟悉。“Daleth，我不想回去，不如今天你假装没看见我？”

没给对方应答的机会，Alef已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企图博得对方的几分同情。“他们一直把我关在霞光城，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机会。我已经16岁了，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Daleth，不要带我回去，好吗？”

其实Alef心里也没底，他以为对方肯定会拒绝，然后强硬地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回去。然而让他意外的是Daleth只是思考了一秒钟不到，就干脆地答应了。

“好。”

Alef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守卫”向他走来。他不得不仰起脑袋看他，而那双和他相似度极高的眼睛也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

“我们一起走。”


4
Daleth在离开千鸟城后便一路向北，一路拜访了好几个城市。凭借在别的城市打听到的零碎线索，他决定去霞光城碰碰运气。没想到刚走到霞光城脚就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他以为对方是小偷或是罪犯，于是一直跟到冰湖边。

他和Alef已经十年没有相见，因此他并没有立刻认出对方——直到Alef洗干净自己的脸，露出原本的样貌。Daleth一时控制不住地呼唤出声：“……Alef？”

遗憾的是，对方并没有认出他，还将他误认为霞光城的守卫。曾经的愉快时光早已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只有Daleth带着甜美又痛苦的回忆负担，踽踽独行了十年。

Alef变了很多——他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成长为一个俊秀纤细的少年。有些地方又没变，比如那颗向往着未知世界的赤诚之心从未熄灭，而过去的习惯也一直保留着。Alef则惊异于他和Daleth是多么的合拍。Daleth细心体贴，见多识广，丰富的学识和翩翩风度很难让人把他和守卫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最重要的是，Daleth理解他，包容他，会默默倾听他抱怨霞光城毫无自由的生活和繁重的课业。在那之前，这一腔苦闷根本无处诉说。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Alef说，“在霞光城遇到一个合得来的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说我会成为未来的长老，根本不允许我和同龄人接触。”

“我也是。”Daleth笑了一下，“好在，我找到了你。”

十年时光的错位后终于兜兜转转地找到了你。

很多时候他其实都忍不住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Alef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失去了记忆，如此唐突地告诉他事实必定会令他困扰。所以Daleth希望在合适的时间，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他知道真相。

然而犹豫会令人错失良机，一个承诺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兑现才能实现价值，一个真相也只有存在于某个特殊的时间点才能皆大欢喜。Daleth早该意识到Alef的不对劲——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Alef看向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依恋的时候。直到Alef有一天终于向他表白“我好像喜欢上你”时，Daleth才从温柔乡里猛地清醒过来。

他可悲地发现自己早已沉溺于Alef带给他的缱绻爱意中，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突破了禁忌的红线，而直到Alef明明白白地向他表达“喜欢”他才发觉自己并不能用简单而笼统的兄友弟恭来概括之前的相处模式，因为普通的兄弟不会拥抱、亲吻甚至睡在一起。

Daleth试图和自己进行苍白无力的解释，以平衡内心的挣扎和罪恶感：睡在一起只是因为霞谷的天气寒冷，拥抱和亲吻是关系好的一种体现……最后这牵强的解释连他自己也看不下去，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话：Daleth，你可真是个混蛋。

Alef只有16岁，处于懵懂年纪中的少年并不明白何为情爱。自己比他年长两岁，非但没有引导他回归正轨，反而沉溺于这段不该出现的背德情感中。仅凭这一点就够他跪在霞谷神坛上忏悔，这一刻他失去了今后和Alef同台竞技的资格，也不敢想像他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Daleth开始有意地和Alef保持距离。他们安营扎寨时铺盖不再拼到一起；Alef冷的时候他不会再主动拥抱他，而是默默地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在Daleth有意忽略了第三个晚安吻后，Alef终于察觉出他的反常。

“Daleth，你最近在躲我吗？”

在第三次索取晚安吻而被对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拒绝后，Alef问出了这几天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你总是离我那么远，我怕你哪天一不注意就消失了。”

他越过了自己的床铺，跪坐在Daleth的身边。现在他们离得很近，Alef差不多半个人都坐在Daleth的怀里，稍微一抬头就能触碰到彼此的唇瓣。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坐在一起，Alef习以为常，而Daleth头一次感到不合适。

“我没有躲你。”Daleth说，偏过头不敢看Alef的眼睛，“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这样总归……不合规矩。”

“我们像以前那样相处不行吗？”Alef的手悄悄握紧，“你是不是……讨厌我？自从我说喜欢你之后一切就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本不该喜欢上我，Alef，这是不对的。”Daleth脱力地靠在枕头上。

“如果你是说身份的问题，”Alef语气急促，仿佛慢那么一秒对方就会不告而别，“我不当什么长老了，我们一起逃离霞谷，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拒绝那天的亲吻。”

Daleth痛苦地闭上眼。Alef告白那天他着了魔似的没有推开主动亲吻他的少年，Alef惦着脚努力弥补身高上的差距，像一只柔软的幼兽小心翼翼地舔舐亲吻Daleth的唇。这一定是他的初吻，因为他甚至不知道闭上眼，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盛满羞涩与期待。Daleth的理智被这一个亲吻打败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Alef面前全线崩塌。最后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揽住了Alef的腰，声音沙哑地叫他闭上眼，然后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可能早就病了，在他怀念着Alef度过孤独的十年的时候亲情就已经变质。现在他和Alef的状态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他必须要在一错再错之前纠正这一切。

Daleth知道这个决定会让Alef从此憎恨自己，他会体验到十年前自己失去他时相同的无力感，但他别无选择。他给了Alef或许是最后一个晚安吻，像小时候那样为Alef唱起歌谣，直到怀里的少年鼻息渐稳，陷入沉睡梦乡。

帐外篝火已灭，死寂的烟灰里还有微弱的火星挣扎。晨露和熄灭的篝火令温度又下降一个档，于是Daleth在细心地为Alef掖好被角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发现Daleth不告而别后Alef几乎崩溃，他怀着一丝希望，认为Daleth可能已经回了霞光城，于是第二天他就收拾行囊踏上回家的旅程。

但是回到霞光城却是噩梦的开始。当他问道“Daleth在哪”时，其他人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反问他究竟从哪儿听到了这个名字。

“Daleth是你哥哥，等你成年，你们将会竞争长老之位。”族人告诉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有些事也就不必瞒着你了。你不是想知道六岁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族人叹了口气，“当时的确是我们做得比较强硬，但也是迫不得已。六岁以前你一直和Daleth生活在千鸟城。为了成年以后的公平竞争，你们不能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你带来霞光城……那个时候你又哭又闹了一晚上，第二天就高烧不退，清醒以后就把这段记忆遗忘了。为了不再刺激你，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向你坦白……”

Alef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整个过程他都意识恍惚，甚至没有注意自己顺手锁上了房门。他走回床边，月光温润地照在他的床上，映得他脸色愈发惨白。

他想要呕吐，想要流泪，最后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只能一边干呕一边徒劳地抓着床单。骨节分明的手陷入蹂躏许久的凌乱床单，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就这样像一具不会呼吸的死尸似的躺了一晚上，直到太阳升起也一动不动。当族人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时，看到Alef躺在凌乱的床上，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5
Alef成年的那一天，霞光城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仪式，随后他将在族人们的簇拥下前往霞谷神殿，见到他的哥哥Daleth。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脏一抽，指尖也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曾经恨过Daleth，恨他隐瞒自己的身份、恨他不告而别，在他心情最灰暗的那段日子他甚至思维发散到了阴谋论，Daleth接近他不过是为了套取情报，了解他的弱点好夺取长老之位。但是他无法接受这个假设，阴谋论比Daleth欺骗他还令人难受，这意味着Daleth对他的温柔都是假的，不过是利益至上的一点小小牺牲罢了。

但是Daleth的摇摆不定和挣扎也被他看在眼里，否则他不会不告而别。爱恋和憎恨这两种情感不断在他内心撕扯着，几乎让他崩溃。于是他想将心思全部用在学业中，彻底遗忘那个人。然而“遗忘”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痛苦与歉疚，他已经遗忘了Daleth一次，他不想也不能再忘记第二次。他在挣扎中浮沉了两年，每当他决定放弃Daleth时，脑海里总会浮现Daleth让他初次心动的温和笑容。直到即将见到Daleth的前一天晚上，他才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停止爱他。

第二天Daleth和Alef被各自的亲信簇拥着，在神殿里进行了第一次正式的相认。两个人都目光躲闪，避免与对方直接接触，甚至没有讲上一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都觉得经过了十年的岁月洗礼，这对兄弟大概已经彼此生疏。

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见到对方的一瞬间究竟在想什么。Daleth看到Alef变高了，欣慰的笑容还没出现就被他遏止在摇篮里。Alef在人群中偷偷瞥向Daleth，他还是那么该死的有魅力，就像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样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甚至比两年前更甚。他们都没有直接接触对方，彼此却都心跳如雷，被这空旷的大殿放大了无数倍。

休息一晚后比赛就会正式开始。Daleth和Alef的临时住处被安排在东西两座塔上，距离不近不远。Daleth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是在终于见到Alef后，他自以为的早已被遗忘的感情，就像往快熄灭的火堆里添了把新柴似的再次燃烧起来。西边的塔灯火通明，他想去偷偷看一眼Alef，一眼就好。于是他披上斗篷，避开族人，任自己隐没在夜色中。

神殿周围的光之生物很多，发光的草坪和飞舞的蝴蝶点亮了黑夜里的道路。Daleth不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被打翻的那罐蝴蝶，那是他心里永久的遗憾，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替Alef捉蝴蝶的资格。他想得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黑斗篷；于是两个人不看路的家伙不出所料地撞在了一起。Daleth下意识去拉对方，一时没掌握好力道令对方顺势落在了自己怀里。那人的斗篷帽子也很不巧地被撞掉，露出了一头银发。

“Alef……？！”Daleth在看清那人后忍不住喊道。随后他意识这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太过出格，于是下一秒就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我亲爱的好哥哥。”Alef呛声道。Daleth苦笑，这是Alef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我出来……散步。”Daleth犹豫了一下回答。

“那可真不巧，散步散到我院子里来。”

Daleth尴尬地咳了一声。

“让我猜猜……我的好哥哥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Alef说，突然凑近了Daleth。原本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近，现在更是近到Daleth可以在黑夜里看清那双充满戏谑的眼睛。

“怎么，对我念念不忘？旧情复燃了？”Alef笑了两声，随后又自问自答地接上，“哦不对，你当年根本没有接受我的表白，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那样！”Daleth听闻猛地抓住了Alef的手臂，“Alef，我……”

他试图组织语言，他想说这些年很想他，想表达自己的歉意，想弥补自己的错误——最重要的，告诉他自己爱他。

然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在Alef微讽的眼神里就像被扎漏气的气球，一下子就干瘪了。他突然感到无力，因为Alef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我很抱歉，Alef。”最终他开口道，“我是个混蛋。”

“没错，你是个混蛋，Daleth。”Alef用力甩开Daleth抓着他手臂的手，然后又揪着他的领子让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你欺骗我背叛我，让我看起来像个笑话。但我大概是疯了，直到现在居然也想和你这家伙在一起。”

说完他对着Daleth的唇咬了下去，狠狠地吸吮噬咬。他吻得非常凶狠，然而滴在Daleth腮边的眼泪却暴露了他此刻有多么脆弱。Daleth只僵硬了那么一两秒，就立刻反应过来按住了Alef的腰让两个人贴得愈发严丝合缝。

这个吻比过去所有的亲吻都要漫长火热，他们就像困住鳐鲲的黑暗植物那样互相纠缠禁锢，肆意宣泄两年以来的思念和无处安放的爱意。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放开谁，Alef趴在Daleth怀里喘气，一边轻喘一边搂着Daleth的脖子，紧紧贴着他不愿意和他分开。

“我记得一年前你问过我愿不愿意放弃长老的位置和你逃跑。”Daleth说，和Alef耳鬓厮磨，“现在轮到我问你同样的问题了。”

Alef沉默了一下，Daleth发现他在微微颤抖。然后他听到一声压抑哭腔的回答。

“我愿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