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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志/RS】戒烟

作者 : 维卡_

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赤井秀一 宫野志保/名侦探柯南 赤井秀一 , 宫野志保

标签 秀哀

状态 已完结

3166 44 2021-11-19 13:09
Rye × Sherry






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把你燃烧


1.
宫野志保点燃第一支烟是在十三岁。

正常小孩刚好有些叛逆的年纪,在读初中,大概会为了开始变多变难的作业发愁,因为帅气的同桌脸红,同朋友一起经历艰难但是精彩的青春期,也有可能学着父亲和哥哥点燃人生中第一支香烟。

但多半都是为了把妹而耍帅的男孩子。

同很多人一样,她第一支烟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但是很快适应了尼古丁侵袭心肺带来的快感。就像是一场交易,用肺部细胞的健康换取大脑神经的短暂快感,她觉得还挺值得。属于宫野志保的人生,实在是太过灰暗无望,她总得找点什么,填补一下内心的空缺。

非要追根究底的话,罪魁祸首大概是那个有着深邃绿眸的男人,他站在街角抽烟,像是东欧国家古老博物馆里好看的雕塑。



2.
刚回日本不久接手课题的时候,日子总是艰难得很。且不说崭新的实验环境,还有对她不屑一顾的合作者,对,组织里实在是没什么同事可言,唯一的优点就是凭实力说话,所以年纪轻轻的宫野志保可以坐稳课题领导者的位置。

明有一群对她颐指气使不屑一顾的杀手,暗有心照不宣表里不一的同僚,还要凑时间强颜欢笑面对略显陌生的姐姐,她的日子委实艰辛。

只是曾经只存在在电话里的声音,如今可以看着姐姐温柔的笑靥,还是觉得坚持是值得的。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先前与姐姐见面的咖啡厅里,他笑着同她握了手,显得热络又生疏。

他大概也是不爱笑的。宫野志保想。

是姐姐的男朋友,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深夜里捕食的狼,显得冷漠而深邃,偶尔笑起来还带着一些倨傲一样的胸有成竹。一头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完全没有流浪诗人一般的颓然随和,总之是冷硬的,却带着恰如其分的味道。

吃过饭之后姐姐去了洗手间,宫野志保百无聊赖地走出了商场准备透气,远远地看到了长发的男人站在吸烟区,单手插袋,动作娴熟地吞云吐雾。

她走了过去,男人看到她掐灭了香烟。

“我是不是教坏小朋友了。”

“别把我当小孩,”她皱眉,“这很正常。”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吸烟有害健康。”

“写在盒子上的话没必要重复第二次,”她今天难得话多了些,“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比你大一些?”他挑眉回忆了一下,“消遣罢了。”

当日子变得有些难熬的时候,他只是需要一点精神寄托,便同父亲一样走到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人生中第一包香烟,虽然被发现的时候差点被母亲打断双腿。

宫野志保有些若有所思,而后便向着姐姐过来的方向走过去。

回家之后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

烟头的火星跳跃着,闪烁着,烧死了自己。



3.
姐姐男友的名字叫诸星大,其实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宫野志保大概就知道他非池中物。他周身的气场总是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只是只要不涉及这个组织,只要姐姐喜欢,也就随他去吧。

但是事实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姐姐给她打电话拜托她帮助大君进入组织的时候,她皱眉拒绝了。

“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要拉他进火坑呢?”

“可是志保,”姐姐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我也是组织的人,他如果不是,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怎么就确定是他了?你们才认识多久?”

“志保,”明美顿了顿,“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那也得他很喜欢你。”她承认说的是气话,但是时过境迁,不料这句的引申义一语成谶。

“不需要有代号,跟我一样是边缘人员就可以了,能在一起就可以了。”明美妥协着开出自己的要求,“可以吗?”

其实还是有点自私的,她知道看似冰冷的妹妹总是没办法拒绝自己的一切要求,就如同她没办法拒绝大君一样。理由从男人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他毕竟长了一副不会海誓山盟的样子,可是纵使前方是深渊,她也认了。

“我知道了。”

宫野志保挂断了电话,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4.
男人出现在她公寓楼下的时候,宫野志保目光微冷。她抬手丢给他一把枪,而后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里。

“都不教怎么用的?”

“我不认为你不会。”

“也是。”

男人笑笑,而后启动车子。

“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

“代表色是黑色,任务会有人给你短信分配。你知道的同姐姐一样就足够了。”

“那你呢?”

“你不需要知道我。”

女孩抱着胳膊闭上了眼睛。她有个习惯,总是在不想说话的时候抱着胳膊闭起眼睛,试图用隔绝视觉来隔绝一切尘嚣。

赤井秀一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假寐的小姑娘,果然比起来她姐姐,她更有趣些,对于这个庞大的组织知道的也更深刻些。同自己妹妹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却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智商和成熟,她的确是一个充满秘密让人有兴趣探究的人,如果不是在这个肮脏腐臭的组织,他们大约会是不一样的关系。

可惜世间哪有什么如果。

这一个多月里赤井秀一的任务还不如他在FBI侦办的案子有意思,除去接送宫野志保前往研究所之外做了几件类似送东西的任务,连打砸抢都算不上,他对自己的大材小用有些无奈,但却也不是全无收获,这个小姑娘变得愈发有趣之外,他还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色风衣金色长发眼神狠戾的男人。

他偶尔会接送宫野志保出任务,而宫野志保也只是警告他不许跟那个男人接触,也再没其他。

总之警告往往起着反作用,是时候加快些进度了,他想。



5.
小姑娘比他想象得还要辛苦,经常半夜两三点才回到公寓休息。她偶尔脚步虚浮,偶尔身上会带有浓浓的药水味,他不清楚她具体的研究内容,所以一般不会多加过问。宫野志保比想象中要敏锐些,过多的问题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他选择闭嘴,总之两人都不说话也不会显得尴尬。他并不是会每天都来接送她,只是有时间了就会,打着“你姐姐关心你”的名义,她倒是不会拒绝。

今天宫野志保顶着黑眼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开车窗拿出了一支香烟。

“什么时候的事?”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别告诉我是我带坏的。”

“别告诉姐姐。”她答非所问。

“保守秘密有报酬吗?”他笑,突然想逗逗她。

“…你说吧。”

“他们叫你什么?”

“什么?”她皱眉,似乎没有听清。

“无意冒犯,但是听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什么Gin、Vermouth之类的,大概能猜到一点,”他不动声色地开着车,“顺便一提,我比较喜欢喝Bourbon。”

宫野志保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Sherry。”

“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吗?”他笑了笑,“好名字。”

车子稳稳地停在研究所停车场的时候,赤井秀一突然开口,

“女孩子还是尽量少抽烟,Sherry。”

“…要你管,”她拉开车门,“还有不要那样叫我。”

赤井秀一瞧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而后点燃一支烟。



6.
研究所为了避人耳目,不会永远呆在同一个地方,除了警察和各类机构的追捕之外,还要躲避同行的骚扰。总而言之,看着黑吃黑然后坐享其成的事儿,红方也乐得清闲。

宫野志保知道这个看似和平的社会,地底下存在着硝烟和战争,也知道冰凉的枪口抵在额头到底是什么滋味,Gin总是拥有这种恶趣味。

组织花钱养的杀手并不比科研人员少,她虽没有近身经历过枪战,但是也大概领略得到其中的恐怖之处。

可是在那天研究所的顶楼突然被炸飞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领略的恐怖不过是皮毛。

她刚刚走下车,瓦片和热浪就像野兽一样冲她奔袭而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诸星大伸手环住她,二人蹲在一辆汽车后面。他警惕地回头看着,下巴摩擦过她的发顶。

激烈的枪声响起来,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是组织在爆炸中存活的杀手好像寥寥无几。

“发个短信叫人吧。”他在她耳畔轻声说,“别离开我半步。”

他蹲在汽车旁边没有开枪,贸然的暴露只会引火上身,手枪射程有限而且没有消音器,他们只能守不能攻。对方有备而来距离自己的雪佛兰有着大约50米的距离,最好的办法是在敌人没发现的情况下跑过去。

他环住她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而后用枪指了指远方的雪佛兰,

“走。”

两人默契地弯腰快速前进,但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子弹飞来的瞬间宫野志保再次被人一把护在了怀里,他们朝着前方滚了一圈,她看着诸星大熟练地掏出手枪射击。

“上车。”

看着他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就连挡风玻璃上嵌入了子弹都毫不在意,他调转方向盘的时候打开车窗,对着窗外扣动扳机。

宫野志保只是愣生生地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隔绝了硝烟车里一股血腥味,这不是她的血,自然是来自面前这个从容开车的男人。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嘛,”车子驶离了危险区,男人扭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

“我拼上性命都会保护你的。”

话说出口之后他自己都愣了下,但是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它们好像争先恐后地掠过了大脑的禁锢,从嘴巴里跑出来,显得有些幼稚可笑又骇人听闻。后视镜里的女孩出现了短暂的惊愕模样,旋即恢复了平静。

他先前的确不是会随便做出承诺的人。

列车好像驶入了不同的轨道,但是那又何妨呢,只要方向一致,就算有些不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7.
车子停在宫野志保公寓楼下之后,她抬起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下车吧,”她轻轻地叹气,“我家里有急救箱。”


当男人脱掉外套坐在沙发里的时候,宫野志保看着那道伤口再次叹了口气,子弹还是穿过了皮肉,流下了血淋淋的伤口。男人身材很好,肌理分明,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抑或是,从事一些与组织截然相反或是相似的工作,她手上没停,但还是开口说道,

“你是谁?”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男人笑了笑,没有看她的眼睛。

“但你不是第一天用枪,”她换了一块干净的消毒棉,“对待这种伤口好像也见怪不怪。”

“对疼痛的忍耐度高不是缺点,”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处理伤口的手法倒是娴熟。”

“我学过。”她回答,只是隐瞒了一句久病成医,受的伤多了自然会处理伤口。

“我服过兵役。”他看向她的眼睛,“这个回答满意吗?”

“难怪会傻兮兮地说保护我。”

“很傻吗?”他看向包扎完好的伤口,“我没开玩笑。”

“命只有一次。”她将急救箱放到一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带血的棉球和纱布,“这种话说给小女孩听听比较好。”

“你不就是。”他哑然失笑。

“我不是那种相信童话的小女孩。”她将垃圾分类之后丢在门口,而后抱着胳膊看向沙发里穿衣服的男人,

“作为感谢,要吃点什么吗?”


成年人的世界没童话。

她不是成年人,她的世界亦没有童话。她对那些美好俗套的故事嗤之以鼻,从一个科学家理性的角度来讲,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因为它本身就是白天鹅,王子也并不会看上除了皮囊和心肠就一无是处的灰姑娘,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终究会消磨一切激情只剩下争吵。

聪明理智如她,一眼就看到了别人的结局。

也晓得自己还不如平凡世界里的沙粒,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保护什么的,更何况是拼命保护,听之,笑之,便过了。



8.
蓝莓花生黄油三明治放进嘴巴里的时候,味蕾提醒神经细胞唤醒了那些曾经在美国漂泊的日子。他喜欢苦咖啡,却也喜欢甜食,只是没人知道。

“会很甜吗?”女孩抬头问他,“可是家里只有这个了。”

“很好吃。”他诚实回答。

“姐姐总是嫌弃很甜,”提到宫野明美少女脸上浮起一个短暂的笑,“我觉得刚刚好。”

“生活太苦吃点甜的没什么不好。”

“诶。”她挑眉,似乎因为今天的行为她放下了一些芥蒂,“我以为你不会这样。”

“哪样?”他接着话茬问道。

“你现在是个冷硬的浪漫主义。”

“是吗,”他因着这个评价笑了笑,“你还不够了解我。”

“大概也不需要进一步了解。”她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

“别太了解我,甚至于,不要试图了解我。这句话当作今天救我的回报。”

赤井秀一倚在墙上看着少女在水槽边收拾餐具的削瘦背影,记忆里她只有十三岁,对于收拾东西有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熟练,就连刚才包扎技术都胜过医院某些新来的医生。她身上埋藏了太多秘密,但是好像每个秘密都牵连着一道伤口。

为了刷碗挽起来的长袖露出洁白的小臂,可是隐隐约约却看到隐匿在袖子里的紫红色的淤痕,他清楚地知道这大约是四五天之前的伤痕,现在处于不那么痛但是很狰狞的阶段。刚刚脱口而出的拼命保护并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他曾经觉得所有处于黑暗中作恶的人都该得到惩罚,却忽略了还有人不得不背负着罪恶踽踽独行。

方才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她没有躲,直觉告诉他她并不是单纯地吓坏了。

她大约已然没有了求生欲,只是生命却由不得自己结束。

赤井秀一看向客厅里姐妹的合照,小姑娘的眉眼终于有了些开怀的样子,串联起来的结果像把钝刀一下一下地捅向他的心脏,他突然有些后悔,利用她姐姐的感情进入组织这件事。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研究所都炸了,”他顿了顿,“可以休息一下了吗?”

“不能,”她将塑胶手套挂起来,苍白的面庞写满了疲惫,

“我是最不希望它炸掉的那个,我发誓。”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沉沉开口,

“要来支烟吗?”

这是他最后一次纵容她放纵,他也发誓。



9.
新的研究所的选址和仪器的置办总是需要些时间,可是与此同时,组织并不养废物。比起来研究她更讨厌那些形形色色乱七八糟的任务,总是需要硬着头皮见一些颐指气使的杀手。

宫野志保很讨厌这个酒吧,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总是充斥着糜烂腐败自暴自弃的肮脏气息。除此之外这还是组织拥有代号成员的情报交换场所,走到吧台上点一杯属于自己的酒,便会有人不动声色地坐在你身边,交换情报抑或是发布任务。

她虽然发自心底讨厌Gin,但是更讨厌这个声色场所,他不在的时候只能她自己过来交换情报接收任务,有些抗拒地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雪莉酒。

“啊呀,这不是Gin的小情人,他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

Liqueur笑着走过来,右手捻起来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别皱眉啊小宝贝儿,皱眉就不漂亮了。”

他凑过身来,试图亲吻她。

宫野志保别开头去,面前混合的烟酒臭味让她想吐,她挣开他的手,厌恶地说了一句“滚”。

“脾气不小啊,”男人边说边伸手来到她的胸前准备解她的扣子,“被Gin玩过的货色,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冰清玉洁,虽然你生起气来别有一番风味,但是跪着舔他的……”

“啪”的一声,吵嚷的酒吧里一片寂静。

Liqueur与Gin不合是众人皆知,而男人的特殊性癖也一直有传闻,众人知道他的调戏无关什么喜欢,只是别人的东西,就是最好的。

这一巴掌很显然惹怒了Liqueur,男人比她高大很多,直接扯着领子将她丢在了地上,背部撞击地面发出闷响,椅子歪倒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很痛,她想大概流血了。Liqueur一手撕开了她的衬衫,露出白色的文胸。

“我给你脸了是吗?我就算把你在这里办了,他也不会奈我何,因为你只是个玩物。”

“怎么就认不清自己呢?”

宫野志保试图坐起来,却被他一脚踩在地上。男人弯腰准备解开她的腰带,未必会将她就地正法,左不过是想要当众羞辱她罢了。

灯光依然闪烁,嘈杂的音乐始终没停,周围的人多半都是冷眼旁观抑或是带着嘲讽的神色欣赏这出好戏,他们出生入死换来的代号,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动动手指做做实验就能拿到,她知道他们不爽很久了。就算没有任何过节,组织里永远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她明白,这就是人间炼狱。

刚刚那一巴掌她使足了劲,却连个像样的手印都没留下。她其实恨不得拿把枪把这里所有人都打死,可是她不能,她必须活下去,并不是她有多么强烈的求生欲,左不过是为了姐姐。

于是她面无表情亦不挣扎,咬着牙安静地等暴风雨结束。

“差不多行了吧,Liqueur。”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在这片黑暗里,显得格格不入。

宫野志保抬起脸来看到男人陌生的脸,那人皱着眉,有着漂亮的丹凤眼。

“新来的?”Liqueur将脚挪开,挑眉看向面前的男人,“想玩英雄救美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还是,你准备等我完事儿了再享用?”

“我教你,别毁了她的手和脑袋,就不会有人管你。”

“我不感兴趣,”男人站得笔挺,在这荒淫的地狱显得格格不入,“作为上次任务的报答,我提醒你一下,听说Gin的航班改时间了,今晚到。”

Liqueur面色微冷,一脚将宫野志保踢到一边,肩部碰撞在桌腿发出沉闷地声响。

“算你走运。”

宫野志保在一众目光中不动声色地站起来,一颗一颗将被撕烂的衬衫的扣子扣好,她知道那些好整以暇的目光如同一把把钢刀刺进身体,她不能挣扎不能示弱,用尽力气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于是她慢慢用力挺直脊背,走到吧台前拿起酒杯下面安放的纸条,而后一声不吭走出了酒吧。

夜里凉风四起,头部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她浑身上下都疼的要死。

稍微活动了一下,大概没有骨折。

行人熙攘,看到她略显震惊但还是躲开了,她扭头看向汹涌的车流,却没有出租车愿意为她停下。

没人愿意惹麻烦。

其实恨不得有辆车横冲直撞地开到她面前,将她撞死就是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死了就好了。

事故意外不会牵连姐姐,所以死了就好了。

可是没有。



10.
走回公寓之后宫野志保蜷缩在沙发里,抱起膝盖开始默默抽泣,而后放声大哭。

凭什么呢,她只有十三岁,凭什么不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窝在父母怀里撒娇,偷偷暗恋班上相貌干净的男孩子,跟朋友一起笑着逛街玩闹向往成年后的生活,凭什么她就要在这个阴沟里,学着晦涩难懂的知识,带着生硬冰冷的假面,受到侮辱折磨,还要忍受着这一切拼了命的保护别人。

凭什么她不是被保护的那个呢。

连死都不由自己掌控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也想像个人一样,好好地活着。

可是她何尝有过选择呢。

浑身都疼,冰凉的地板和冷硬的桌角,她想大概是淤青了吧,脑袋磕破的伤口好像已经停止流血了。她的血小板和凝血纤维还没有放弃她,自发地集结堵住了还在冒血的伤口,大概跟头发黏在一起了,可是她懒得打理。

她需要自暴自弃地放纵一会儿,也就是一会儿。

生活再糟糕,可总是要继续。

虽然继续这个词汇于她而言,除了绝望就是更深的绝望。


赤井秀一来到她家里的时候,发现门没锁,他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听到了女孩抽泣的声音。宫野志保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面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干净,一双委屈而错愕的大眼布满了红血丝,她看着他,没开口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再次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你姐姐要我给你送点东西,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关上门放下东西之后走进来坐在了沙发里。他不擅长劝人,尤其是喜欢哭的小姑娘,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片刻之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连她哭的原因都不知道。

在赤井秀一的认知里,女孩子哭的原因总是各种各样的。不论是他的前女友们还是她姐姐,经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不会安慰人,顶多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最多揽进怀里抚慰一下。只此而已。

可是她的确也不是什么爱哭的人。

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背脊抽动,显得很无助。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真不愧是姐妹,哭起来都一样。”

“那你就去找她啊!”

她突然站起来,下巴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睛里是满满的讽刺,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歇斯底里。话说出口之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总归不应该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她抬手用残破的衬衫袖子抹了一把泪,声音嘶哑而平和,

“你去找她吧,我不用你管。”

残破的衬衫上有泥土的痕迹,撕裂的衣物露出内里白皙的皮肤和若有似无的淤青。宫野志保站起身来抽出几张抽纸擦泪,而后转身准备向卧室走过去。

“发生什么了?”

他面色深沉,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你管。”

她试图挣脱,他却攥得更紧。

“发生什么了?”

“诸星大,”她站定看向他,“保护这种无聊的小游戏,我玩累了。”

“行动代号都没有的你,能保护得了谁呢?”

“别这样看着我,”她笑着看向他的眼睛,锋利深邃,像一汪深池,“我相信你行了吧,你的保护就留给姐姐就是了,我的事情没人能管。你要是真想管的话…”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朝这里开一枪吧,给我个痛快。”

他愣了一下,目光依旧交织在她眸间,就算是布满了红血丝,那双湛蓝的眼瞳还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她有些疲倦地笑了笑,语调温柔,

“我道歉,”她轻轻抬起了被桎梏的手腕,“放开我吧,我真的累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额间的伤口,女孩光着脚走回了卧室,像用尽力气一般地躺在了床上。赤井秀一环视了一下不大的房间,依稀记得上次急救箱的存放位置,而后提着箱子进了卧室。

宫野志保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空洞地睁着双眼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她看到男人走进来微微皱了眉,他将急救箱放在床头柜上,一言不发地打开箱子,

“你伤口需要处理。”

“死不了。”

“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他一手拿着镊子坐在了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她的脑袋托到自己腿上,血块与碎发黏在一起,他皱了皱眉。

酒精蒸发在额前留下阵阵凉意,男人动作轻柔,伤口略显狰狞,他费了不少劲才将头发跟伤口分开,这要是他自己,大概会直接扯下来,平日里是没有耐心整理这些的。大概还是有些疼的,女孩偶尔会握紧身下的床单,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宫野志保抬头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的长发微微掉下来,划过她的皮肤。

男人身上有种好闻的烟草味。

“诸星大,”在他给她贴胶带的时候,她轻轻地开口叫他,“我想抽支烟。”

烟雾缭绕的时候,不知为何,赤井秀一在这个年轻的少女身上看到了风情万种。她明明脆弱而单薄,大概还需些时日才能发育完全,夹烟的动作也不甚娴熟,她只是半跪在床上,床头灯打在她的背上,瞧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接着烟头点点的星火,看到张合的红唇。他看到她撕裂的衬衫露出内衣的带子,却毫无半点情欲可言。

他其实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最终还是脱下了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背上。

“抽完这支就睡吧。”

“诸星大,”她轻轻开口,“别对我太好,你会后悔的。”

“不会。”

他抬手拿过零星的烟头,丢在陶瓷地板上狠狠踩灭,而后拾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走之前替她关上了门。

他坐在她家楼下的台阶上,抽了一只又一只的烟。待到手机震动收到消息,他眯起眼看了一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消失在夜色里。



11.
“Sherry,你带回来的司机有点意思。”

Gin倚在实验室的门前,轻轻吐出一串烟雾。

“什么意思?”

她继续着手中的工作,不动声色地称量定容,波澜不惊。

“一个人干掉了对方二十个人,”他突然顿了顿,“啊不,是二十一个。”

她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Liqueur带头的任务,跟对方抢夺武器,好巧不巧战斗中被人射穿了四肢,全都打在骨头上。这种废物,当然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这种人,也是活该。”

他走上前来,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你那个司机,以后,就要称呼人家Rye了,Sherry。”

她轻轻别开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进入组织不到半年的时间拿到行动代号,这个人疯了不成?Liqueur不偏不倚被打断骨头的子弹,她内心只泛起来两种可能,无论哪种都不是好事,有些事她需要亲自确认。于是她坐回椅子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今晚有时间吗?9点我在家等你。”


门依旧没有锁,只是这次大概是她特地为他留下的。女孩坐在餐厅的桌子上,酒红色的吊带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她披着他的外套,手中摇晃着褐色的澄澈液体。桌子上摆放着一瓶Bourbon,两支燃烧的香薰蜡烛,火焰显得摇摇欲坠。

她示意他先坐下,而后起身将酒倒在盛有冰块的透明玻璃杯里,伸手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随即饮了一口,香醇绵柔,回味悠长,是好酒。

“庆祝一下,”她笑着跟他碰杯,“现在是不是该叫你,Rye。”

“随意。”他笑了笑,表情并没有多么惊讶,显而易见是猜得出来她知道了这件事。

她面色有些泛红,拿酒的手显得有些软弱无力,但还是笑着,一口接一口地往嘴巴里送。他抬手拿开了她的杯子,并将酒瓶推的远了些。

“别喝太多,这酒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托腮借着柔弱的火光瞧着他,“Bourbon和Sherry,你更喜欢哪个?”

他发愣的瞬间,女孩微凉的手指已经抚上了男人的脸,她凑过身去轻轻含住他的唇,身上的外套旋即掉落在了地上,她闭着眼,睫毛像是忽闪的蝴蝶翅膀。

“你醉了。”

他没有太费力,便将她推开了。

“诶?”女孩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委屈,抑或是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地生动,“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四发子弹打断四根骨头,进入组织不到三个月就拿下了行动代号,说会拼了命的保护我,”她顿了顿,面色绯红,双眼却格外澄澈,“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她轻轻歪了歪头,伸手描摹着他的衣扣,“这就像先前死在Gin枪口下的,一腔热血的警察卧底会做的事情呢。”

他眸色突然一冷,但却转瞬即逝,他抬手握住在他胸前作怪的手,

“不瞒你说,我真的很讨厌那群自以为是的人。”

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女孩抱了起来,她很轻,脊背的骨头硌得他胳膊有些疼。他抱着她往卧室走过去,而后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附身压了上来。

“我原本不打算这么着急的,”他轻轻啃噬她的锁骨,“可是没人能拒绝喜欢的女人自己送上门来。”

打手轻轻抚过腿部,撩起来那条酒红色的长裙,他在她的腰际反复抚摸,一点一点加深了方才浅尝辄止的吻。他知道她还是怕的,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于是他流连到她的胯骨,轻轻扯住她的内裤,她伸手按住了他作怪的大手,

他放开了她的唇,挑眉看向她,

“害怕了?你刚刚倒是挺主动。”

“你是姐姐的……”

“别说话,”他学着她之前的语气,伸手摁住她的双唇,“地狱里能有什么好人。”

他继续探寻着她的唇瓣,顺手轻轻禁锢住她反抗的双手。身下的女孩面色绯红眸光潋滟,的确是动人的尤物。他继续扯下她的内裤,她似乎是有些惊慌地踢了踢腿,他笑了笑,松开了对她的禁锢,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接下来的等你长大再说吧,”他起身将她衣服整理好,“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坏人。”

宫野志保坐起身来,眸色片刻恢复了曾经的漠然冰冷,她抱着膝盖蜷起身子,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诸星大,”

她轻轻开口叫住他。

男人在门口站定,没有回头。

“别做傻事,”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别一个人做傻事。”

男人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笑了。

“如果保护你也算傻事的话,”他说,“恕我不能从命。”

关门声不响,在黑夜里却格外清晰。

宫野志保已久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烟瘾泛了上来,但是她没有动。

是时候该戒烟了,她想。



12.
宫野志保一直觉得,诸星大成为和Gin并驾齐驱的存在,只是时间问题,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想亦是正确的。他们有着相似的冷静果决和过人的决策力和判断力,不一样的是,诸星大身上有种致命的东西可以给她安全感,但Gin不行。

可是那种安全感的来源不属于她。

组织里果然再没了像Liqueur一般对她调戏折辱的角色,她大概能猜到这归功于谁,也乐得坐享其成。


“姐姐没想过换个人吗?”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为什么就是他了。”

“诶,你说大君吗?”明美面上旋即染上一抹绯红,“我也不知道呀,这种事总是不讲道理。”

“下次不要再让他给我送东西了,见面也不要一起了。”

“怎么了志保?”

“没事啊,”她看到姐姐惊异的面容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空闲时间比我还少,更应该留着陪陪你。”

“啊志保真是的,”明美果不其然红了脸。

“姐姐,”宫野志保恢复了认真的神色,“别过问他的工作,什么都别问,行吗?”

“我知道。”明美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大君也是这么说,你们为了我好我知道。”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明美站起身来,“我最近新学了一种蓝莓蛋糕,志保要不要回家试试我的手艺?”

她说好。



13.
醉人的烈酒,摇曳的烛光,性感的红裙,口是心非的深吻和男人略显粗糙的温暖手掌,都心照不宣地埋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谁都不提,大家就当这件事不曾发生。Sherry和Rye就像组织里最为普通的同事,合作时她总是坐在车的后座,抱着胳膊一脸漠然地看向窗外。

赤井秀一突然想起他在美国漂泊的日子,因着孤身一人的缘故,他做过形形色色的卧底,同同事们扮演夫妻、男女朋友、父子、母子,甚至有一次还扮演了同性恋人,他都不曾在乎,也不曾后悔过。总之能解决问题,能捣毁黑暗,抑或是能获得一点同失踪的父亲相关的消息,他觉得都是值得的。

他的人生沿着冷硬的轨迹按部就班,直到遇到了这个眸光清澈倔强的小姑娘。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归咎于他并不泛滥的同情心,也曾后悔过欺骗她姐姐感情深入组织这件事,做了很多不那么“赤井秀一”的事。

一步错之后是步步错,那段还未萌生的感情被两人毫不犹豫地扼杀在摇篮里,他亦不会承认那些心照不宣的亲吻和抚摸都是发自内心,究竟谁亏欠了谁,终究是牵扯不清的。

她曾经哑着嗓子哀求着让他不要做的傻事,终究还是要来了。


堵车的时候宫野志保烟瘾突然上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万宝路,准备引燃香烟。

“把烟戒了吧。”

男人在前座,有些突兀地开口。

“什么?”

她挑眉,仿佛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你把烟戒了吧。”

“你当戒烟是手起刀落那样简单的事情吗?你怎么不戒?”

她面无表情地讥讽。

“到时间戒烟了,”他顿了顿,“我也戒。”

她有些烦躁地将香烟塞回盒子里,下车之后连同打火机一起丢在了垃圾桶里。

“我会比你先戒掉的。”

她突然有些讨厌这种点到为止的默契,有时候她宁可不懂。终究还是挺直脊背走到他前面,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那就好。”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深沉的天色,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东京会迎来一场大雪。

她背对着他,眼角沁出一滴泪。



14.
实验做到一半就突然被Gin叫下去,这种本应顺利地,平滑着结束的事被突然打断,总归不是什么好预兆,今早打碎的试管划破了她的手套,虽是浅尝辄止地没有刺破皮肤,却也好像在提醒她,有坏事降临了。

“那个男人是FBI的叛徒,Sherry。”

Gin通过后视镜瞧着她的神色,她清楚这是无声的试探,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死了吗?”

“你不问是谁?”Gin眼底涌出一丝讥笑,敏感地捕捉着属于叛徒的气息。

“大张旗鼓告诉我组织里出现的叛徒,除了你就是他。很显然,你自己帮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你跟你那个不中用的姐姐明天搬家。”试探结束后Gin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面上敛去了讥笑的神色,眸底是无声蓄积的阴狠,“没死,跑了。”

“他怎么不去死。”

她的眼底像是起了雾,片刻之后涣散的视线再次聚集,带了些冷冷的讽刺。

“他怎么不去死。”

宫野志保再次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

深呼吸之后她重新看向Gin,男人脸上是意味深长的表情,狠戾再次换成了讥讽,她知道自己跟姐姐成功进入了短暂的安全地带。

“给我一支。”

她坐在后座,轻轻开口。

熟悉的烟草气息再次填满肺部的时候,她转向窗外,雪花洋洋洒洒地跌落下来,完成了盛大的自尽。



15.
灰原哀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厚重的云层向是不透气的布料一样包裹住天空,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像是缭绕的烟雾。

“要下雪了,工藤。”

“是啊。”



“我送你们去吧。”男人摇下车窗,而后解开安全带下车,绅士地替两个孩子打开车门。

“你抽烟吗?”女孩坐在后座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起来像吗?”男人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没事。”她轻轻闭上双眼。

绯色短发的男人将车停在路边的行道树下,眼镜下是一双如同鹰隼般的锋利眉眼,他看着两个孩子并肩混入车站汹涌的人流里,而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万宝路,引燃之后送到唇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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