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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侑】私人时光(授权翻译)

作者 : 怀风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排球少年 佐久早圣臣 , 宫侑

标签 佐久侑

状态 已完结

1102 6 2021-11-21 17:08
导读
原文: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35248231



门铃响了,宫侑打开门,一个快递员抱着中等大小的盒子站在外面,盒子侧边印有电器商店的标志。

“下午好,这里有宫圣臣的快递。”

“啊,是我——”宫侑盯着他看了两眼,“等会,什么?”
食品采购清单:

其他物品清单:






(一周前)
当佐久早傍晚回到家时,他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现在是夏天。是雨季。潮湿得要命。他恨透了这种天气。
他走进玄关,脱下鞋,皱着鼻子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他得换个衣服。
“哦,你回来了。”宫侑说着,把视线从电视移到走进客厅的佐久早身上,“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天哪,你怎么回事?”
“我要洗个澡。”佐久早疲倦而僵硬地说。
“你的伞呢?”
“坏了。”
“坏了?你可以买——等会,你一路淋雨走回来的?你今天不是坐火车去枚方了吗?从我们这走去火车站也只要十五分钟!”
“我要洗个澡。”佐久早重复道。
宫侑没有被唬住,他跟进卧室,佐久早正抓起自己的睡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带着伞去接你。或者你打车——虽然,不,你不喜欢出租车,但是——”
“没关系。”
宫侑跟去了浴室,佐久早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但是宫侑仍然站在外面滔滔不绝:“你会生病的!对你来说这比我还糟糕得多!”
没关系。”佐久早脱下湿衣服,放在一边,走进了淋浴间。谢天谢地,宫侑没再隔着门板大喊大叫了。几分钟后,他出了淋浴间,又过了几分钟,他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径直向卧室走去。
“你要喝冰茶吗?”宫侑喊道。
“不要。”佐久早喊回去,他顿了顿,“我要小睡一会。”
“晚饭呢?”
佐久早没有回答。“今天太漫长了”,这句话在他的舌尖消散。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只想睡觉。
“臣?热柠檬茶加蜂蜜怎么样?补充一点维生素C,以防万一。”
“我要睡觉。”
他掩上门,打开电扇,拉上窗帘,然后躺在属于自己的半边双人床上,背对着属于宫侑的那一侧。他能听见宫侑还在外面走动。他们都很喜欢一起小憩,不过今天宫侑已经在看电视了。昨天,宫侑说想吃意面,等轮到自己做晚饭时要煮来吃,所以也许他现在正在准备。佐久早并不指望宫侑过来和自己一起休息。
但是宫侑来了。
佐久早听见他关了电视,拖着脚步走向卧室,轻轻地开门进来。在一片昏暗中,他摸索着换上自己的睡衣,发出衣料摩擦的声音。床微微下沉,毯子被拉动,宫侑躺下来,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们没有接触对方,宫侑离得远远的。但是佐久早足够了解他,还没完。
过了一会,宫侑开口了,声音出人意料地平和:“你可以依赖我的,你知道的。我明白你不习惯这样,但是你可以这么做。”
佐久早没说话。也许宫侑会觉得他睡着了,然后离开。
但是宫侑也足够了解佐久早,知道他还醒着。他们有太多次交颈而眠,不会这样被蒙蔽。
依靠宫侑……
他能怎么办呢?他们俩都没有车。宫侑要给他送伞吗?在瓢泼大雨中来回奔波,他自己也说了走过去要十五分钟?再说一次:在瓢泼大雨中。
但是,问题是……
问题是,他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如果佐久早要求,宫侑一定会立刻放下手边的一切赶来。一个原因是他爱佐久早,另一个是他要证明他做得到——要佐久早说,这也是一种古怪的、宫侑式的爱。
“臣?”宫侑轻轻扯了扯佐久早的衬衫,喃喃着,“我能过去吗?”
他的语调是如此轻柔,简直叫人难以忍受。佐久早萌生出一种把枕头砸在他脸上的冲动,这样他们就会跳起来打架,宫侑不会再是这副模样。
然后,他想知道,是否存在某一个平行宇宙,那里的他会让宫侑永远不要过来。
佐久早没有回应,只是翻身面对宫侑。后者挪过来,靠在他的胸膛上。他们彼此舒适地贴合,一如往常。风扇缓解了天气的闷热,宫侑用一只手搂住他,吻了吻他的头发,发出一声喟叹。佐久早一天的紧张和愤怒随着呼吸消散。他很安逸。他回家了。今天不过是一段糟糕的经历罢了。而他和一个爱他如暴风雨般猛烈的人在一起。






其他物品清单:






“我原来谈过恋爱。”
“不是和我。不是和我这样的人。”







千万人当中,偏偏是宫侑,教会了佐久早孤独的含义。
从记事起,佐久早就享受孤独。他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方法做事,想怎样就怎样。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孤独是他的保护伞,将他与外界的混乱嘈杂隔绝,这是其他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但生活有时很有趣不是吗?
宫治曾经把佐久早和宫侑比作猫和狗,然后停了一下,向猫和狗道歉,宫侑踹了他一脚。角名说他们水火不容,接着又反悔,因为“这听起来太酷了,你们配不上这个”,这次宫侑只能瞪他,因为他正在和宫治打架。古森则说佐久早和宫侑如同油和水,不过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水与油不相溶。不过说到底,那天他们还是被形容为这两种不同的液体。
“你到底在说什么?”佐久早斜眼问。古森只是耸耸肩,喝了一口啤酒。
悄悄说,佐久早宁愿跳进岩浆池游泳也不愿意承认,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和宫侑有着如此多的不同,以至于在加入黑狼之前,他从没想过他们能和谐相处,尽管这种“和谐相处”看上去怪怪的。
即使是讨人厌的宫侑,在黑狼的队伍里看见熟悉的面孔还是让人感到安心。宫侑自高中分别后的变化——更加和善——让佐久早惊讶不已。按角名的说法(他似乎总有些关于宫侑的故事能讲),这是由于宫侑高三时成为了稻荷崎的队长。宫侑一向清楚别人对他那糟糕个性的看法,也从不关心他们的意见,但是,显然,当他看见他的队伍是多么团结,多么支持他起先不成熟的领导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幸运,也对后辈们更加和蔼、温柔、有耐心。角名说,这也是为什么宫侑在得知宫治高中毕业后要放弃排球时如此难过。
佐久早看得出来:宫侑在黑狼队内四处询问、进行对话、用他的方式确保每一位球员都状态良好,在有需要时说出一些积极的言论、进行鼓励性的交流、用比佐久早先前认识他时更诚恳的方式赞美那些漂亮的动作。
自打佐久早知道宫侑的名字起,他就知道这人总是,总是把自己完全奉献给排球和队伍,把它看得高于一切,这点至今没有改变。但是现在这里萌生了一种更友善的东西,既是对队友,也是对宫侑本人。宫侑不断地督促自己打排球,但不再是那种病态的程度。现在,他不再无休无止地训练,而是与队友们进行社交。他吐槽日向、参与他愚蠢的小竞赛,追在过度兴奋的木兔后面叫他冷静下来,对着巴恩斯家孩子可爱的照片小声称赞,教托马斯如何别具一格地用日语骂人,跟明暗和犬鸣一起讨论战术。他会调侃佐久早,和他打赌,会在去餐厅时第一个递给他湿巾(令人惊讶,宫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手头总有湿巾的???),会因为佐久早不好好吃饭睡觉而大惊小怪,会在当佐久早因为被人群注视而感到不适时把他们隔开。
这样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接着一件。
接着一件。
接着一件。
他们开始约会。宫侑先告的白,但佐久早觉得那种暧昧的气氛存在已久。他们越来越频繁的在对方家里过夜,甚至于可以顺理成章的同居。他们生活上的差异越来越小,直到有一天,佐久早环视自己的公寓,发现宫侑早已深深在他的生活中扎根。
他们的冰箱里总有一个以上的布丁,哪怕佐久早以前并不喜欢。在佐久早喜欢的札幌啤酒后面,藏着几听宫侑心仪的麒麟啤酒。佐久早曾经在玩完以后把掌机放回原处,但是现在,它由于使用频率升高而被扔在电视柜上。宫侑让他爱上了抱着枕头睡觉的感觉。佐久早的护手霜也换成了宫侑喜欢的牌子(当然,非常好用)。浴室里放满了他们喜欢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护发产品和护肤品。
这很舒服,这很亲切,这是日常。这是他们俩都乐在其中的。
然而,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佐久早心里不屈不挠的响着,不断地低声提醒着,有一天,有一天,有一天这种生活可能会突然停止。也许宫侑会因为什么理由远离他,这种舒适的、亲切的、日常的、与宫侑相关的生活也将戛然而止。
那时佐久早又会怎样看待他的孤独呢?
他还能像过去一样珍惜安静的时光吗?他还能满足于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吗?
(他或许知道答案。)
他知道,有好些人说他这几天看上去更开心了。他知道,当他和宫侑碰面时,后者总会变得神采奕奕,叫他也温暖起来。当清晨他们依偎着醒来时,他知道;当轻松的夜晚,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谈天说地时,他知道;无需言语,当他伸出手,他们十指相扣,他感受着属于宫侑的温度。宫侑总是直视他,从不逃避,耐心地包容他的毛病和缺点。
这是多么残酷——佐久早花了二十多年意识到孤独是什么。一切在宫侑走进他的生活后展现出来。他仍能享受独处、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进,但在这背后,太多太多与宫侑有关的事已经深深在他心底扎根,一切都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他的人生被分作两半,认识宫侑前、认识宫侑后。在来到黑狼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
但生活有时很有趣不是吗?






“我想我爱你。”佐久早想说。但这听起来不对,他不做没把握的事。这听上去不完整,这听上去不足够,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佐久早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关系发生转折的那天:宫侑依靠着他,那份重量令人安心。
那时他们已经约会了一个多月,仍是休赛期。天气依然炎热。他们刚在佐久早的公寓里吃完晚餐:盖着生鱼片的米饭,并不花哨,但足够美味,是他们从附近的商店买来的——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庆祝在前一天与雷神的练习赛中取得胜利。一切胜利的滋味都是甘甜的,哪怕只是一场练习赛。打败雷神,让古森和角名笑不出来,这实在美妙,绝对值得庆祝。
空了的塑料碗和筷子已经被扔掉,佐久早泡了两杯焙茶。宫侑舒服地倚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佐久早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宫侑直起身,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
“球队新赛季的宣传视频已经在V联盟过审了,我们都收到了链接。你要看吗?”
“不是特别想……”佐久早下意识说。宫侑滑稽地冲他撅嘴,他耸耸肩,坐下来:“好吧。”
宫侑挪近一点。然后更近。更近。更近,直到他靠在佐久早身上,与他肩膀相贴。宫侑的姿态僵硬,像是一种试探,等着佐久早离开或者把他推下去。
佐久早什么也没做。宫侑明显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他按下播放键。
这段三分钟的视频囊括了黑狼队员们前几个赛季的精彩表现。有宫侑致命的发球和精妙的二传,有佐久早完美的一传和那些大力的、从对手手臂上弹飞的扣球。确实有点太花哨了,但不得不说声音和特效都非常好。
而且:宫侑的头正靠在佐久早的肩膀上。渐渐的,佐久早分散了注意力,不过他仍然一动不动。
这很好。这感觉很好。
视频结束,画面渐渐暗下去,V联盟和黑狼的标志缓缓出现。宫侑没有动,相反,他立刻敲了敲手机,道:“他们把所有队伍的视频都发出来了!看,这个是雷神的——哦,看看角名那张傻脸——”
雷神的视频也很吸引人——虽然佐久早和宫侑都不愿意正面评价它。宫侑点进了下一个视频,这次是立花红鹰的(“这是阿兰!嘿,阿兰!”);接着是VC神奈川(“哦我的天,理石对他的头发做了什么?”);然后是施怀登阿德勒(“呃……”)。一个又一个视频。他们也看了每一支女排队伍的视频,以及每一支二级联赛的视频。一般来说,宫侑不会关心其他球队的宣传——只要他和黑狼(尤其是他)看上去一切都好,就够了。对他来说,这才是要紧事。
所以……
佐久早明白。宫侑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他在拖延时间。这是佐久早这辈子离他最近的一次——这是宫侑与他接触最多的一次,但他不想移开。
如果佐久早受够了、离开了,宫侑是不会追上来的。宫侑喜欢触碰,无论是和队友、朋友还是家人。他喜欢拥抱、打闹、揉脑袋、击掌、碰拳、撞肩——所有的这些,但他从不逼迫佐久早,尽管宫侑本人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因为佐久早,宫侑退了一步,他根据佐久早的要求,和他保持距离。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呢?)
最终,宫侑的手机发出电量过低的警报。但他们仍在继续观看。百分之六。百分之五。百分之四。三,二,一——
当Yotsuya Motor Spirits队的视频放到三分之一时,屏幕灭了。心怀侥幸地,宫侑漫不经心地按了按电源键,希望手机能重新开机。但手机毫无动静。佐久早明显感觉到宫侑沮丧起来。他不知道他的手机上哪去了,也许在厨房的柜台上吧,他没有起身去拿。
“好吧。”宫侑最后说。他非常、非常缓慢且不情愿地直起身:“挺有意思的。我觉得比上个赛季的好,他们真的有进步——”。
究竟是抓着宫侑把他摁回自己的肩膀上,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佐久早进退两难。他不喜欢第二个选择,但是本人却仿佛被冻住一般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再碰碰宫侑。他想要宫侑再碰碰他。这感觉很好,他喜欢宫侑身上的温暖,他——
“小臣——?”
他倒下,侧躺着,把脑袋搁在宫侑的大腿上。
沉默在震惊中蔓延。佐久早闭上眼,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冷静而沉稳,仿佛他没有屏住呼吸,仿佛他没有脸红心跳。他不知道这对宫侑有多大影响,也不知道对他本人——一个在约会中表现糟糕的家伙——有多大影响。(他喜欢的人,(哦,天,他喜欢宫侑(哦,天哪(救命))))他想要和他待在一起,他喜欢他的陪伴(天哪)。
他感觉到宫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忍笑道:“嘿,小臣,是我啦。”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如果是往常,佐久早会呛回去,然后他们如往日般开始争吵,遵循旧例对他们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但是今天异乎寻常。
今天,他们还没碰过的焙茶仍在茶几上,应该是最适口的温度。今天,当宫侑轻轻把手放在佐久早的肩膀上,后者吐出一口气,不再感到紧张。他也感觉到了宫侑的放松。这不是他们的老规矩,不是太容易的事——但将来可以是。他会习惯。和宫侑一起,一次一次这样做。
在沙发上,枕着宫侑,他不记得自己有睡着,但他确实睡着了。






宫侑表达爱的方式(佐久早视角)

【被裁掉了一段】






这样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接着一件。
接着一件。
接着一件。







(九个月一周零一天前,晚餐时)
“你清楚,你跟宫侑有很多共同点。”古森说。佐久早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饮料咽下去,他会做一周的噩梦的。






(两星期后,中午)
夏天结束时,宫侑告白了。
佐久早记得那天:八月二十六日,他即将开始在黑狼队效力的第二个赛季,天气晴朗而温暖。简单的晨练后,他和宫侑一起吃了午餐。在V联盟的休赛期保持身体健康十分重要,令人惊讶的是,佐久早刚来黑狼的第一个赛季,他们就开始一起晨练了,这或许要归功于两人的住所之间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出人意料的是,宫侑的陪伴令人舒适——以至于他成了最常和佐久早待在一起的人,以至于和宫侑相处非常轻松。他和佐久早学着理解彼此,有如阅读一本翻开的书。宫侑似乎有着针对佐久早的直觉,他总能知道佐久早的状态是好是坏,知道是该把他拉出低谷还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他们斗嘴,他们相互调侃,好像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周围的人总觉得他们不太正常,但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任由他们沉浸在独属于他俩的古怪玩笑中。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们俩针锋相对地谩骂彼此,这是他们独有的、相互理解的手段。
宫侑,与其他所有人相比,佐久早,与其他所有人相比,最为了解彼此。
正是由于这份了解,佐久早从宫侑身上读到了更多信息——宫侑花了太长的时间凝视他,他看着他,向他微笑,温暖的、独属于佐久早的微笑。宫侑总是在他们见面时精神振奋——他们时常见面,无论是打排球、办杂事、出去吃饭还是在佐久早家消磨一下午安静的时光,他们总是默契地介入彼此的日常。宫侑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他的反常也令人难以忽视。
雪崩一般,此间种种呼啸着击中他们。
在离车站不远的餐厅里,他们享用了印度菜作为午饭——现在,宫侑坐在佐久早茶几旁的地板上,凝视着窗外。这个早上,宫侑都沉默寡言,现在甚至有点……紧张。这有点不同寻常,而佐久早甚至在宫侑开口前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台词。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宫侑喃喃着,声音是如此微弱,以至于佐久早差点就要错过这句话。
他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怎么想和怎么面对是两码事。宫侑的话让佐久早呼吸困难。他沉默着,想说点什么,但是……但是……
什么也没说。话语在他的舌尖死去。他一动不动,几乎不敢喘气。
宫侑抬头盯着他,愤怒的红晕在他脸上漫开。
“哦。”他生硬地说,“我想——我——?啊。行吧。我误会了。行。”
他站起身。
“行吧。”他再次说道,“忘了我刚才的话,行吗?忘记刚才的事。”
“喂——”
“我明天要去阿治那,就不跟你一起晨跑了。”宫侑从佐久早身边冲过去,慌乱地拾起鞋子,走向前门。他在说谎,或者他在刚才临时决定要去。
“侑——”
“回见,小臣!”
他关上门,徒留一室寂静。
佐久早没有追上去——完全没有挣扎。他说不出什么等拦住宫侑的话,说实话,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僵住了。
侑,侑,侑,侑。
对他毫无保留的侑;笑容如雨中的阳光一般灿烂的侑;给他舒适陪伴的侑;直面佐久早,从不退缩、不逃跑的侑。
直到现在。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现在,这……现在怎么回事?接下来干什么?现在该怎么办?
佐久早倒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实际上,佐久早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和宫侑谈恋爱的样子。实际上,他也不排斥这件事。他只是……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坚持下来。不是说他不喜欢宫侑——他喜欢,他只是……
天哪。他喜欢他,不是吗?他真的。他真的喜欢宫侑。
只不过……多年以来,佐久早从未向谁敞开心扉、袒露灵魂、让自己变得脆弱——这一切可怕又陌生。他想不到有谁能让他毫无保留。他和亲人们的关系都不错,但也说不上特别亲近——古森不算,他是个好打听的人,佐久早为了让他闭嘴会交代一些事。他从来没有特别亲近的队友和同学。
所以说,这完全是件新鲜事。但是……他是侑。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佐久早,佐久早会对他坦诚相待。
这样……好吧,老实说这也没法减少其中的可怕和陌生,但是如果他一定要被这种事为难,至少让他在侑妥帖的陪伴下被为难吧。或者就像宫侑说的那样,佐久早可以选择忽略这一切。但是,在宫侑告白,并且以为自己被拒绝了的现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宫侑不再对他敞开心扉,不再冲佐久早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不再给予他那种舒适的陪伴,不再大大方方地面对他,事情又会怎样?他将不再是佐久早熟悉的那个宫侑。
他将不再是他的侑。
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太糟糕了。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太糟糕了。一切都糟透了。
但是……
佐久早下定决心。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两听札幌啤酒放回冰箱。






“你喜欢他吗?”古森仿佛在问一加一等于几。一加一等于几?一加一等于二。你和宫侑呢?






(下午三点)
宫侑不在家。佐久早已经摁了好一会门铃,又敲了好一会门。他叹了口气,向后退了退,陷入沉思。这个时间如果宫侑不在家,可能真的在宫治那。宫侑会在那边待多久可不好说,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大半天。不过佐久早仍然记得今天是宫侑去采购的日子,尽管看上去自由散漫,但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宫侑在这方面还是相当规律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今天实在是不同寻常。也许他们都打乱了彼此的安排。也许宫侑的反应比佐久早想象的更剧烈,他也许只是蜷缩在卧室里,无视门外的来访者。也许他出去喝酒了。也许他跟日向和木兔待在一起。也许——
脚步声。塑料袋的摩擦声。佐久早从二楼的栏杆往下望,然后——
宫侑顿在原地,抬头盯着佐久早,佐久早也凝视着他。侑那么一会,他们俩僵持不下;佐久早看出来,宫侑正心怀疑虑地把点点滴滴串联起来。如果佐久早准备不回应宫侑的感情,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最坏的情况,他会在明天训练的时候说点什么;最好的情况,就是完全无视这件事。无论什么情况,总归是:他们也许会回归之前那种怪异地相处模式,但是佐久早不再能让宫侑敞开心扉,放下自尊、骄傲,剖白自己。
但是佐久早来了,他就在这里。这只有一个解释。宫侑看上去不敢奢望什么: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走向公寓的楼梯,像是不确定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佐久早让到一边。宫侑打开门,走了进去。他笨拙地蹬掉鞋子,把购物袋放在厨房的台面上。佐久早跟在后面,脱掉鞋子,关上了门。宫侑看也不看他,一声不吭地把鸡蛋、牛奶。苹果汁和培根塞进冰箱,把另一袋干货放下,打开了一个橱柜。
“你要喝生茶吗?”宫侑终于开口了,但还是没有转过身。
佐久早惊讶地眨眨眼:“你?有生茶?”
宫侑极低极低地叹息了一声。佐久早没有听到,但看见他的肩膀垂了下来。“你喜欢生茶,不是吗?”
“我——是的?”
“所以,我准备了生茶。”
他们很少待在宫侑家。由于佐久早对卫生状况和舒适性的极高要求,他们一般会到他那里去。佐久早知道宫侑不喝茶,他更喜欢咖啡、果汁、蛋白奶昔或者冰沙。但是,他准备了茶。
噢。
我给你买了生茶。宫侑没说出口,但是佐久早意识到了。我给你买了生茶,因为你喜欢,也许某天你会来喝。宫侑紧张地抓着橱柜门,等着佐久早回答。
一杯茶,意味着他要留下来。
“是的。”佐久早的话哽在喉咙,“是的,好的。”
宫侑从橱柜里拿出茶包,把热水壶灌满水。佐久早看着他在厨房里晃荡,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印着柴犬的黑色马克杯、一只印着史努比和土拨鼠的白色马克杯。他把茶包扔进去,然后开始收拾那些干货。很明显,宫侑只是在消磨时间等水煮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开关断开,宫侑拿起水壶,把热水倒进杯子。佐久早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声,宫侑停了下来。
“你不应该——”佐久早说。
“什么?”宫侑问。
“沸水会破坏茶的味道。你不能……我来吧。”宫侑放下水壶,让到一边,像是某种警惕地动物。
“罐子里的水能用吗?是冷水吗?”
“是,请吧。”
佐久早开始为他们俩泡茶。他把一点冷水注入热水中,然后把茶包放进去。印着史努比和土拨鼠的杯子被递给宫侑,但后者九九盯着佐久早手中那个印有柴犬的杯子,好一会才接过来。
“怎么了?“佐久早问,”你更喜欢这个?“
宫侑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
“我——哦。”
佐久早到宫侑家来的次数还不够多,还不足以让他知道这件事。他们交换了杯子。宫侑一动不动,既没有移向沙发也没有移向餐桌,因此他们只是分立在厨房两边,等着茶泡好。宫侑在退缩。宫侑在逃避。
也许,这次该轮到佐久早追上去了。
“你知道吗……”佐久早慢慢地开口,“元也之前说,我们俩有很多相似点,我觉得他只是在看热闹——”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评价,小臣——”
“——现在我知道了……他确实是在看热闹,但是……他说得对。”
宫侑的喉咙发出一些难以置信的声音,他挑了挑眉:“啥,你觉得我们俩有很多共同点吗?”
“我觉得……我们俩相处的时候很舒适,跟其他人不一样。”
“你跟我待在一起很舒适?”
宫侑不假思索地回应,听起来有点不确定,这下他们俩都感到惊讶了。他的脸颊又一次泛上红色,嘴唇抿起,他移开了视线。
“我是说——”
“是的。”佐久早的语气平静,有些不情愿,“很舒适。和你一起。”
“谢谢。你看上去像是参加葬礼回来。”
佐久早缩了缩。宫侑轻轻地笑起来,补充道:“在你家那会,你沉默了那么久。”
“你让我大吃一惊。”
“我没有。”
佐久早叹气:“是,你没有。但是……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我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然后¬——我觉得我没准备好。”
“你和你那些详尽的计划。”宫侑有点恼火,“这种计划一般是为了打扫房间或者打包你的比赛装备!”
“不论如何。”佐久早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你也不知道。”
宫侑看上去很生气:“我谈过恋爱!”
“不是和我。”佐久早清了清嗓子,“不是和我这样的人。”
他很难被爱。无论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他都难以接近。这个,很大程度上,是他有意为之。自打记事起,他就喜欢独处,喜欢按照自己的步调做事。他想要怎样就怎样,或者干脆不要。
但是,宫侑出现了。他的坦然,他灿烂的笑容,他舒心的陪伴。宫侑来到此处,他希望留下来。他们都希望他留下来。
“好吧。”宫侑说,佐久早看着他,“你也没有和我这样的人谈过恋爱。所以,我们扯平了。”他笑着说,“嘿,小臣,说不定我们真的有很多共同点。”
“呃……”佐久早近乎于玩笑地吐槽,宫侑爽朗地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和尴尬开始消退,这或许要归功于他的坦诚。佐久早走过去,站在宫侑身边,抿了一口茶。这茶不错,他要记得问问牌子。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宫侑说,“我喜欢你的一切,小臣。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不是。”佐久早说,“没有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会弄清楚的,最终。”
宫侑的面庞柔和下来,他露出一个微笑:“是啊,你总会。”





佐久早圣臣表达爱的方式(宫侑视角):







@miya_atsm1005
我的新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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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佐久早的妈妈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生茶——这来自他在箱根最喜欢的一间茶舍——他低声道谢,探身向前,深深地嗅了一口。有一段时间了。他也许该再买一些……宫侑也许会喜欢。
“你爸去买园艺用品了,很快就回来。”他妈妈在对面坐下,端起自己的茶。
“菜地看着不错。”
“他每天都在打理。这是他的半赋闲计划;自从减少工作时长以后,他就变得无所事事。不过能有新鲜的蔬菜水果也不错。你回大阪之前,他会让你带走一点的。”
“好。”
“你还有什么想带回去的吗?”
“嗯……我想想,你能做点烤意面吗?上次吃的时候,侑很喜欢。”
他妈妈的脸色一下子明亮起来:“我就知道!我会准备多多的让你带回去的。”
“你也不用准备那么多。”
“当然要!小侑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份。我放在锅里,你可以下次来的时候把锅还给我。”
“我才不要带着一口锅上高铁。”
“我会想办法的。小侑怎么样了?听说他周末不来,我可失望了。”
“嗯……他很好。”佐久早说,“跟平常一样。”
“他上哪去了?”
“回尼崎了。他侄女一岁生日,他去参加生日派对了。”
“你们俩相处得好吗?”
“挺好的。”
“好吧,你嘴里的‘挺好的’跟别人可不太一样。不过,我猜这就是你们俩处得来的原因吧。”看见佐久早半开玩笑地皱起鼻子,她笑了,“我可没说错。你们俩有很多共同点,你明白的。”
“呃,元也就是这么说的。”
“嗯哼,他说得对。”
“我不想承认他是对的。”
他妈妈愉快地笑了,喝了口茶。佐久早也这么做了。这是一种平静、安宁的习惯。兄姊们忙于家庭和工作,不能如爸妈期望的那样常回来看看。佐久早也投入在大阪的生活中,跟宫侑一起。
他又喝了口茶。
“圣臣?”
“嗯?”
“你确定你跟小侑一切都好吗?”
佐久早抬头看向她。母亲的眼神智慧而明晰。大姐很像妈妈,他想。哥哥更像爸爸一点。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有点惊讶,你没跟他一起去尼崎。”
“我要是去小朋友的生日派对,他们会哭出来的。”
她闷闷地笑了:“你知道的,你最近好多了。上次你甚至还说要帮你哥看孩子,他看你的眼神像是你多长了一个脑袋。”
“我真是悔不当初。多年的运动训练还不足以让我对付好他的小孩。”
“但是他们玩得很开心啊。‘臣叔叔!侑叔叔!’,你记得吗?”
“说实话,要不是侑在,我是不会提出要帮忙的。”
他妈妈哼哼两声,盯着佐久早,喝了口茶。佐久早被盯了三秒钟。在这期间,他只听到时钟规律地滴答作响,敲击着他满腔不情愿的心。
“上周我被大雨困在车站里。我的伞坏了。我自己走回家的。”
“冒着雨?为什么不叫小侑接你?”
佐久早的拇指摩挲着茶杯:“他也问了我。我答不上来。然后他说……我可以多依靠他一点。”
“然后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她语调里有一种平和的好奇:“为什么呢?“
佐久早再次喝了口茶,她也喝了一口。他一边为他们添茶,一边整理着思绪。
“有时候,我觉得他可以承诺把全世界都给我。”佐久早说,“这让我有点害怕。他……他给予太多了,总是。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无法回报可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他觉得受够了,然后一走了之怎么办?如果我太依赖他,以至于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会怎么样?”他看着他的妈妈——她正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端详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老爸是你的命中注定的?”
她的面庞柔和起来,笑了笑:“我不知道。”
佐久早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失望:“哦。”
“嗯。他和我家境都不错,年龄也相仿,所以很聊得来。有一天,他约我去吃饭,于是我们开始约会了。双方的父母催促我们结婚。我们相互喜欢,也享受对方的陪伴,就同意了。”
佐久早皱起眉:“你讲的也太简略了。”
“爱情并不总是像烟火一样盛大的,圣臣。有时候,爱是安静的。有时候,爱是简单的……有时候,爱情是复杂的、让人困惑的。有时候,它是所有这些的总和。爱情没有什么万能解法,这正是它的美丽之处。”
漂亮的。简单的。复杂的。嘈杂的。安静的。如果佐久早要为宫侑画像,他或许会用上这些词。侑,侑,,坦诚的、笑着的、给予舒心陪伴的侑,总是全盘接纳佐久早。侑,在某个潮湿的午后,在漫长的一天结束后,轻轻扯着佐久早的衣服,声音温柔得令人难以招架,爱佐久早如暴风雨般猛烈。
“你嘛,你总是有一种独立的性格。”他妈妈接着说,“你还记得你被井闼山录取那会吗?我们可以每天开车送你上学,只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车程罢了,最多四十分钟。但是,你坚持要住校。你!小小的圣臣!四年级那会,有个女孩子每次一走近你十米范围内,你就瞪着人家,只是因为她朝着你的方向打过一个喷嚏!”
“我记得。那真的很恶心。”
他妈妈笑得更灿烂了:“跟其他青春期男生住在一起不恶心吗?”
“嗯……好问题。”佐久早抿了口茶。
“但是,要知道……依靠某人不意味着你就不独立了。有时候,它只是意味着你可以与别人分享你的好与坏。你可以告诉他你享受他的陪伴。你可以寻求帮助并且帮助别人。你们可以把彼此从下雨天的车站——”
“——接回来。”佐久早接上话。
他妈妈把他们的茶杯续满。“你问,如果你无法回报小侑的爱可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你一直是那种善于迎接挑战的人,无论是难是易,我从未见过你退缩。而且,你一直很独立。我不觉得有什么能改变这一点,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在我看来,如果小侑不是你这种人,你们是不会在一起的。所以,不要害怕依赖小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不是因为你们拥有彼此,是因为你们就是你们。”
(侑,侑,侑。漂亮的、简单的、复杂的、嘈杂的、安静的侑。他现在距离他有四小时的车程,因为佐久早拒绝了和他一起去尼崎过周末——不是因为佐久早对参加宫侑二表哥的生日派对有什么意见是因为他希望:花时间去思考,去仔细聆听自己的心声。)
“你……想了很多。”佐久早慢慢地说。
“我是啊。”他妈妈回答,“我的儿子,突然告诉我他在和某人约会……和小侑这样的人!我当然会想!你几个月前第一次告诉我们的时候,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是你的理想型,所以我特别好奇。但是他很有魅力,不是吗?就像重力一样。我就在想:‘啊,这就是我儿子喜欢的男孩,我知道为什么了。’”她笑得更灿烂了,眼角泛起温柔的褶皱,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佐久早愉快地意识到,自己还很年轻。“你知道吗,圣臣,自从你开始跟小侑约会以后,你变得……更开心了,更自在了。你也更健谈了——就像今天这样,我们进行对话。这也让我感到开心和自在。”
佐久早端详着自己的茶杯,它被裹在手中,令人舒服地微微发烫。他知道。当约会时他因为宫侑的靠近而放松下来时,他知道;当夜晚他们舒服地依偎在一起入睡时,他知道;当轻松的假期里,他们一起在大阪四处购物、观察一些无聊的小事时,他知道;当宫侑嬉闹着撞向他时,他知道;当他竭尽全力想迎合宫侑的期待时,他知道;当他学着在宫侑面前放下骄傲时,他知道。
他的妈妈伸出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胳膊上。
“你很爱那个男孩,你明白吗?”她说。
明天晚上,他就要坐火车回大阪。明天,他就要回家了。佐久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会的。”他说。











  ·我们呆在家里
  ·有时候你在沙发上慢慢靠近我,像是某种暗示(其实不是)
  ·有时候你直接扑到我身上来
  ·我根本不想动

  ·我讨厌夏天
  ·日本为什么这么潮湿
  ·你穿着短裤在公寓里走来走去,而我在盯着你看和让你穿上最长的外套之间天人交战
  ·热*(我不知道是在说你还是在说天气)*hot

  ·几乎每一个不下雨的日子我们都能见到,但你总是兴奋得像初次遇见,拍一大堆照片发在网上
  ·不过自从加入MSBY以后,我就越来越能欣赏它们了

  ·很冷
  ·如果晨跑时能见到=日出晚了=冬天
  ·不过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我并不总是想起它的寒冷

  ·每一个我们出差去比赛的城市
  ·尤其是在大阪时,你拉我去你感兴趣的餐厅吃饭
  ·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城市都更加明亮、多彩、美丽

  ·每当我想到大阪,我就会想起你

  ·超市、餐厅、公园、便利店、邮局、面包房、火车站、体育商店、健身房、运动场







(几天后)
佐久早在车站。他下午去参加了大阪一家杂志社关于运动员和男性健康的采访。现在下起了大雨。天气湿热得要命。他给宫侑打了个电话。
“小臣?“
“我忘记带伞了。“佐久早说,”过来接我。“
一阵满含震惊的沉默过后,他听见宫侑忙乱的脚步声。
“你在哪?”宫侑问。
“在车站。我在公交站旁边等你,就是最靠近展牌的拐角那。”
“我十五分钟后到!不,等等……十二!不,十!”
“别用跑的,傻子。如果你摔倒了撞破头——”
“十分钟!”宫侑挂了电话。佐久早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朝公交站走去。他在拐角处找了一个避雨的位置等着。
他讨厌夏天。要不是天气这么潮湿,可能还好一点。但是,唉,生活就是这样。热气不屈不挠地黏在皮肤上,而他只能愁眉苦脸地忍受。他讨厌暴雨,尤其是自己深陷雨中时,一把伞也不过是聊胜于无。他讨厌雨中朦胧的视野,讨厌雨中湿滑的路面,一不小心就要摔跤。他讨厌夏日的暴雨,这种气象因素的不幸对撞让他的整个6月和7月都像是在蒸桑拿。
不过……今天一切都不是太糟。他从未喜欢过夏天和暴雨,但从两年前至今,一切都还行。可能会更糟——他要坐在这里等雨停。
他本能地向右边看去,放松下来,轻轻呼了口气。
那是侑。举着他那把画了大苹果的破伞,离谱得很——去年一个阿姨送给他的,宫侑很喜欢。佐久早不理解。
但是他就在这里,匆匆赶来。他穿着跑鞋和一件轻质的防水夹克(这是佐久早的,他斜了一眼),里面却套着居家服——一件灰色的T恤(这好像也是佐久早的,他更深地斜了一眼)和一条运动裤——显然来不及换衣服就冲出来了……
他更在乎怎么能快点接到佐久早,也许。
他很离谱。他看着很离谱。现在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很离谱。
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
(“不是和我。不是和我这样的人。”)
他所有的荒谬、他的嗓音、他的习惯、他与佐久早争执又和解的方式,让宫侑成为了——
(佐久早想到购物清单,想到那些愚蠢的便条,想到他的衬衫被轻轻拉拽,想到他们一起用的护手霜,想到罐子里的茶,想到冰箱里的零食和饮料,想到被随手放置的掌机,想到宫侑喜欢的、他妈妈做的烤意面。他想起晴和雨,想起日出日落,想起他们一同走过的每一个城市里美丽的霓虹,想起大阪。大阪,大阪,大阪,这座城市被他当作——)
——家。
他是家。佐久早为自己找到的家——不是某个地方,而是某个人。某个他未曾设想的人,某个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人,某个他可以交付一切的人,某个爱他胜过暴风雨的人。
当宫侑终于来到他面前,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宫侑递给他属于他的伞——深蓝的、朴素的、不起眼的一把伞。
“我十分钟之内到了!”宫侑自豪地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哦,不,十二分钟。呃,我数的是十分钟啊。”
我爱你。佐久早没说出来,因为这听起来不上不下的。我爱你。他没说出来,因为这听起来不足够。我爱你,他想说,宫侑也一定会理解,但是这不够。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他接过雨伞,道:“你是从挂电话开始计时的还是从出门开始的?”
宫侑做了个鬼脸,气恼地把手揣进夹克口袋。佐久早把伞撑开。“挂电话的时候,很显然。”
“很显然。”佐久早重复道。他们走进雨中,向家的方向前行,小心翼翼地避开来往的人群。雨下得很大。天气潮湿的要命。但还不是那么糟糕。
佐久早的心跳微微加快,他伸出空着的手,把宫侑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佐久早无言地牵起他的手,与他手掌相贴,熟稔得仿佛做过千万次,宫侑投过来一个惊讶的眼神。他们从来没这样过,尤其是在公众场合,佐久早也不是一个喜欢牵手的人……不过也许他们会补回来。
宫侑紧握着他的手。大雨落在他们俩相牵的手上。他们都没有松手。






佐久早圣臣表达爱的方式(宫侑视角):






(几个月后)
门铃响了,宫侑打开门,一个快递员抱着中等大小的盒子站在外面,盒子侧边印有电器商店的标志。
“下午好,这里有宫圣臣的快递。”
“啊,是我——”宫侑盯着他看了两眼,“等会,什么?”
“呃,宫圣臣?”快递员指着盒子上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宫圣臣。
“啊啊啊啊啊啊……”
“地址错了吗,先生?”
“是——不是——我——”宫侑朝屋里喊,“小臣?”
“来了,来了。”佐久早匆忙赶到门口,手上拿着自己的签名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他毫不客气地把宫侑推开,在快递单上盖了章。快递员祝他们度过愉快的一天,然后离开了。
宫侑盯着佐久早,看着他把盒子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撕掉盒子上的胶带。他动作太刻意了,刻意地忽略了宫侑,装作一切如常。而且:他的脸颊腾起淡淡的红。
“所以……”宫侑说。佐久早从敞开的盒子里掏出一副包装好的无线耳机、一个电动剃须刀、一个移动电源和一个小型厨房秤。
“‘宫’是一个字,而‘佐久早’是三个。”他答道,研究电动剃须刀的样子显得有点太专注了,“我觉得写你的姓更快一点。”
“你从不走捷径。”宫侑抗议。
“我只是想提高效率。”
“小臣。”
“顺便说一句,我给你买了个移动电源。”佐久早一边说一边专心研究耳机,“你老是用手机,应该随身带一个,省得手机没电了。”
宫侑瘫倒在一边的沙发上,膝盖顶着佐久早和那个盒子。“你想这事多久了?”
“大概——”
“不,我不是说那堆新玩意!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顺便,谢谢你买的移动电源。但是不是,我是说……这个名字。”
佐久早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打开厨房秤的包装。“嗯……就今天早上。”他喃喃着,声音更小了,“也许有几天了吧。”更小声了,“几个星期……”
这太不寻常了。一切都很不寻常。佐久早从不喃喃自语,这是其一。宫侑不记得上次看见他脸红是上面时候了,这是其二。他从不回避宫侑的眼神——一般都是直面宫侑,不退缩、不逃跑,这是其三。宫圣臣,这是另外一点。
宫圣臣,宫圣臣,宫圣臣——
“佐久早侑。”宫侑大声说。佐久早从厨房秤前抬起头,皱了皱鼻子。
“这听着可不是一码事。”
宫侑皱眉:“有点不……”
“而且:佐久早是三个汉字,宫是一个。”
“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每次都要在表格上写三个字的姓,你肯定会抱怨的。”
宫侑沉吟着:“如果我改跟你姓,嗯哼?”
佐久早把所有东西都塞回盒子里,把它搁在地板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枕着宫侑的大腿,闭上眼睛。略加思索后,宫侑发出一阵笑声,开始轻轻梳理佐久早黑色的卷发。佐久早满足地喟叹。
“我只是说说,”宫侑说,“也许我们改成对方的姓。宫圣臣和佐久早侑。我觉得妈妈们不会介意的。”
佐久早哼笑一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你真是异想天开。”
“我是你的异想天开。”
“这没有意义。”
“这对我来说有意义。”
“随你的便吧。”佐久早叹着气闭上眼睛。
“郑重声明:我不会让你就这么丢下一颗炸弹然后跑掉的。”
“那不是炸弹。”
“但是很突然。”
“你反应太大了。”
“所有人里,就你最没资格说我反应大。”
“我猜这是我们的一个相似之处吧。”
“嗯……”宫侑微笑起来,“我也觉得。”
这是宁静的一天。天气很冷。午餐普通但美味,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他们并肩站在厨房里,伸手拿东西时绕开对方。他们下午要去黑狼训练几个小时。新一季的V联盟比赛将在两周后开始,这将是佐久早加入后的第四个比赛季。大阪市中心开了一家新的居酒屋,宫侑想去试试看。他不停地对着佐久早,知道对方同意和他一起去。宫侑答应要和阿兰一起吃个早午餐,这次轮到他选地方了,得挑个好地方。宫治说现在年景不好,叫他多买一些葱回来屯着,他也会告诉阿兰的。
佐久早再次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宫侑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他面带笑意,手指抚过佐久早的脊骨。
“训练前我们得先去趟商场,”佐久早打了个哈欠,“我的护手霜快用完了。”
“还有你的洗发水。哦……我的爽肤水也用完了。我喜欢的那个牌子的热可可在特价。我们还得买点水果。”
“苹果。”
“苹果。”
宫侑“哈!”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佐久早端详了一会,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宫侑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试着慢下来,但是:也许不行——然后他握住了宫侑的手。宫侑把他拉起来。
“我们走吧。”佐久早说。






佐久早圣臣表达爱的方式(宫侑视角):
不知怎么的,我发现我爱你胜过孤独,
而我将用余生向你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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