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大抵是死着的。华贵的女人这么说自己。

她养了条蛇，白色的，与她亲昵得像好姐妹。

蛇是冷的，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冷的。她的兄弟有时就捧着她的头，金色的眼互相看着。

她的兄弟也是条蛇。她饱含惊惧地想。那条黑蛇把她当做自己宝库里最闪亮的金子，圈在身子底下。

可是好冷。她想。蛇是冰冷的，而她是人。她需要温暖。

她怀着这种期待，诱惑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她想要的。她笃定着想，贴了上去。

她的金眼睛在此刻同蛇一模一样。

“好先生，请救救我吧。”女人如此说。“我需要您的温暖，您的臂膀。不然我想我立刻就得死去。”

有着好看双色眼睛的男人拒绝了她。被她诱惑的男人拒绝了她。

第一次有人拒绝她――除了她的兄长。

“您对您的魅力太过自信。”男人说，“你甚至没有查过我的名字，就急不可耐地贴上来了。”他礼貌又疏离地推开女人：“我对成为你的男宠不感兴趣。或许您可以找酒吧里的牛郎，他们会乐意的。”

可你是最好看的。女人看着他，眼神伤感而迷恋。

拜托了，只有您。她委屈极了。她刚喝过酒，面颊眼角都是红的，带着一股酒精和香水的混合味凑过去，试图亲吻男人的眼睛。

真抱歉。男人无动于衷，他起身：“如果您邀我单独会谈只为了同我示爱，那我就要离开了。”

啊。“那您走吧。”女人突然就像失去了一切兴趣一样。“快走吧，请永远离开我。”

不要让我迷恋。不要让我变成蛇。

她开始觉得饿和不耐烦。

女人的心思变化真快。艾尔海森只感叹。“多谢您的好意。”他当这个贵妇人转了胃口。

母蛇目送他离开。

过后许多天，蛇该冬眠。贵妇人又给艾尔海森写信。一封一封地送过去，好像蛇熊冬寝前暴食。母蛇把他的每句话都当成食物，吃下去，填肚子。

现下里她的言语不再过激。对艾尔海森而言。

他突然想看蛇蜕皮。

艾尔海森再去见高塔里藏的金子。女人刚捱过去一个冬天，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咕哝着想往男人怀里钻，声音粘糊地撒娇。

很想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呢。兄长都因此生气了。

那你下次还得熬冬。艾尔海森说她。

是呀，但是蛇就是要过冬。她回答，兄长习惯了，我也会习惯。

你不是蛇。男人说。没安慰你，你是个人。

女人吃吃地笑，凑上去亲他。不是蛇就不能吃掉你了。我好饿，可以吃你吗。

他把头一偏。这不好。

女人肉眼可见地委屈。我真的很饿。我需要你。

我最喜欢的猎物，最香甜的乳燕。她伸着舌舔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一下一下的，像蛇吐信子。拜托了，让我吃掉你。

艾尔海森掰正她的头。母蛇整个身体都盘在他身上，似乎要绞杀。他试着碰碰她没有温度的唇，然后舌头伸进去。

母蛇不老实。他拍了下女人的屁股――好暧昧。母蛇僵住。

别咬，不是吃的。高大的男人可以把蛇整个裹在怀里。他喉咙里发出很沉的呼气声。

难怪会饿。你看来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蛇说，你真的在说我吗？

……

男人沉默。

蛇又拧着身体继续同他接吻。我知道我是饿着的。但你不知道你到底饿不饿。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喂你也可以。

她换了香水，冲进鼻子里使艾尔海森难得地感到舒适。

艾尔海森饿了。他想要吃掉这条蛇。

女人抱着他，主动又放浪地踢掉裙子。吃吧。

她好高兴好高兴。她饱了。

吃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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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结局 死而后生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母蛇在深夜里钻出窝，吐着蛇信吞食月光。
她冲着月亮说话，嘶声中带着水的粘腻。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艾尔海森。
她像听到蛇笛声一样，念着这个名字跳舞。
蛇一样。水一样。藤一样。
她对着月亮示爱，在塔楼的边沿上光脚行走，面朝东北方。
她召来许多鸟。她快乐地和鸟共舞。
这是大冬天，蛇不应该出来。
她的身体一寸寸冷下去，如真正的变温动物那样。她要冬眠。
窝是冷的，月光是冷的，连食物也是冷的。只有与她一同起舞的鸟是热烫的。
她咯咯笑着，诱惑了一只又一只美丽的雏鸟，然后捏碎它们的颈骨，任由色彩斑斓的羽毛沾上猩红。
她用猩红的鸟羽装饰自己，仿佛成了一只游禽。
咚。
她同钟声一起跃下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