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囤好差不多4万字了，但是有些设定还在边写边修改，所以依旧更新的比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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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肢没了让他很不习惯。合众地球监狱里的“集体生活”让他更不习惯。你不能指望他这样一个只剩一只手的残废打赢监狱里的帮派。所以如你所见，一只手的王耀只有被欺负的份。

王耀被分到一个两人监狱。另一个狱友是个精瘦的巴基斯坦人，他好奇地问王耀为什么会被关进来，王耀龇牙咧嘴地笑，“通共。”

巴基斯坦人愣住了，他不知道共是什么。有什么好通的。他因为偷窃了富人的一条狗被关了进来。巴基斯坦小伙子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看那条狗觉得可怜，想带它回家。结果被判了19年，等我出去都老了。”

很合理的解释。王耀满不在意地附和，“是啊，要是我的话也会偷的。”

就这样，他和“偷狗”的黑皮肤小伙成了狱友。他记不住年轻人那一大串名字，所以用“小巴”来称呼他。

小巴耸了耸肩膀，“如果你遇到第二个巴基斯坦人怎么办？”

王耀想得简单，“没关系啊，到时候我再记你名字。”

作为老狱友，小巴很了解监狱里的派系。合众地球的这所监狱是典型的三国演义。黑人帮和华人帮，还有一群白人极端派。小巴本以为自己凭借肤色肯定妥妥的由黑人帮罩着，结果人家说他的长相没审核过关。

王耀也是混过监狱的。放风时间和劳动时间他都很识趣地跟在华人帮后面行动，顺便把自己的巴基斯坦小老弟也拽了进来。

华人帮的头头是个刀疤眼帅哥，听说被判了无期，以前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后来咬断了白人老大的勾八，竟一路联合黑人gangster做大了。



在男子监狱里，长得帅就有被迫捡肥皂的风险。王耀倒是挺符合这个条件，可惜因为残疾，人老大没看上他做压寨夫人。入狱这些天天天和舍友念马经，也还算舒服——虽然舍友完全不听自己这一套，。

他舒服了有人就不高兴，那天，他和小巴——也就是那位巴基斯坦兄弟在不起眼的角落吃饭。白鬼们就找上门来了。

这帮人都是盎-撒种族主义者，在合众地球反歧视法律严苛，这些种族主义者因违法而被收押。王耀被掀翻餐盘的时候没觉得意外，作为在太空船里就上过电椅的人，这监狱可太舒服了。

白鬼们对他做眯眯眼的手势挑衅他，先是捏着他的脸蛋给了他一巴掌。王耀被打得头晕目眩，把塑料叉子狠狠握进手心里。小巴被人拽着领子架起来，他们叫他“黑鬼”，这一称呼没挑好。坐在后面的黑人壮汉们看了过来。

瞅啥瞅和瞅你咋地之间的爆发只需要一个人开团。

“go fuck yourself！”王耀亮出手中的叉子，一把捅到其中一个光头白人的右脸蛋上，男人捂着腮帮子凄厉惨叫。瞬时间，无数拳脚朝王耀挥来，凭借灵活的身形，王耀躲闪了一波攻击，滑到桌下一脚蹬翻了餐桌藏在后面。黑人兄弟们也很识趣，火力立刻跟上。不一会儿，整个食堂几乎都要被掀翻了。

大闹食堂竟以全身而退为结果，这个小残废也是够厉害的。华人帮的头目——刀疤脸，代号叫华隆的男人当晚就把他提溜了过去。小巴担心别人对他图谋不轨，连忙也跟在屁股后面。

华隆审视的目光绕了王耀几圈，慢悠悠地说：“他们说，你是那个？”他做了个拽帽子的动作，“小红帽？”

“是G产党。”王耀毫不避讳。

刀疤脸笑了笑，“小红帽里还有你这样的人，脸蛋倒是很漂亮。”王耀的脸又被狠狠捏住——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捏脸了，华隆的拇指刮过他的嘴唇。小巴急了，大喊着“放开他”，刚要冲上来，就被华隆的手下制住。

华龙看向小巴，褐色皮肤，一头卷曲的黑色头发，一看就是个中亚人。他把王耀放开，满意地拍了拍他的领子。

“你收小弟的速度比我还快。”

“他不是我的小弟。”王耀说。“我们是室友。”

“我从没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点了一根烟，一旁的小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狱里大哥们是真的嚣张，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王耀如实回答，他跟这些人打过交道，在这种混合人种的监狱里，种族矛盾大于一切，只要你能表现出真实的自己，面对他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华隆听完之后笑了笑，“我在台湾省出生，又是在美国长大，和你们很不一样，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小红帽倒是很让我敬佩。不过现在的中国……噢，是中华联邦，已经不一样了。我前几天看到一个讨论你们为什么要反抗的话题，吵得呀，可真是激烈。”

王耀骤然被刺痛了，他没说话，就只是攥紧拳头，当年因收容第二次shzy革命的新苏联人，祖国招致了合众联盟的报复。华隆抖了抖烟灰，滚烫的一小枚落在他的脖子上，王耀却一动不动，像是浑然不觉。“真羡慕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却是个残废，白鬼碰过你吗？”华龙问。

“没人瞧得上一个残废。”王耀扯了扯嘴角。

“嗯。”华隆咧开嘴，常年被烟熏的门牙已经半只发黄，“说得对，白鬼们可太挑剔了。”



伊万怎么也没想到，主脑给自己的工作竟是开垃圾车。

这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主管说的。他的脑子里有肿瘤，无法长时间作业，而开垃圾车只需在深夜里工作4个小时，0：00—2：00，3：00—5：00。算起来中间还能在车上睡那么一个小时呢。

自从自己那次在市政大楼晕倒之后，许多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娜塔莎告诉他，在医院他们查出了脑部肿瘤。以当今的技术而言，这不算是什么无药可医的重症，但治疗之后高昂的医疗费用，一下子压得他和妹妹喘不过气来。伊万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一份工作，他开始昼伏夜出，开着运送垃圾的车往返于社区和处理厂。

他的同事们多是一些非法移民的后代，或者直接就是非法移民，多数是拉美人，偶尔换班时也有那么几个白人，不过都是老年人，整个处理厂里，只有他一个白人年轻小伙子。夜班中休息的一小时里，伊万用他并不熟练的英语和他们聊天。当他知道实际上他们的工作时长远高于他时，他什么都没说。

多工作一个小时就能赚多一分入籍积分，合众地球的联邦国家里，美国的国籍是最难入的，公民福利又是最好的，为了未来美好的生活，这当然值得。

同事们挺好奇伊万身为一个白种人怎么也要做这些活计，更别提他还是个有手有脚的小伙子。这些低端的劳动，最叫合众联邦的年轻人们瞧不上了——尤其是新中心城的时尚年轻人们。他们宁愿躺在大街上领失业救济金，也不愿意去创造财富。

伊万也觉得奇怪。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合众地球人，当然觉得会觉得奇怪。种族平等是合众地球致力推行的基本政策。但在实际操作中，受前两个世纪的历史影响，各种族间并不存在完全意义上的平等。主脑推行的平等法案已经执行了10年，合众政府甚至明确倡导跨种族通婚。在这一倡议和众多媒体的舆论引导下，跨种族通婚成了近几年的政治正确。

伊万虽然是白人，却属于边缘族裔。他所属的种族中“通共”的成份最多，在合众地球中常常招致异样的歧视。并不像工友们所想的那样，是个高等种族中的人上人。

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伊万向监狱申请见王耀一面。对于那位好辅导员，他心里总是有愧疚。但每个星期的见面申请都被驳回，最后，典狱长暗示他，犯人的身份特殊，需要一些特殊的“手续”。

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典狱长挤眉弄眼，就差开口说出那三个字。回家之后他问了娜塔莎，聪明的妹妹倒是很快想到了：“手续费。他在问你要手续费呢。”

“手续费？……要多少？”

妹妹拉下脸，她不想假哥哥去见那个叫王耀的人，更何况他们哪有钱？他刚做完手术，信用卡还负着不少美元。

见她不开心，伊万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儿，只是把探监计划默默藏在心里。

他想到工友们说的加班费用和额外的一些“灰色收入”——捡兑奖瓶盖、瓶子、回收旧金属垃圾。

工友们总是很有智慧的，但他拉不下这个脸。

本以为给合众联邦的主脑卖命会换来想象中的荣华富贵，谁知道生活依旧像一坨烂狗屎。他曾答应过娜塔莎，要住山半坡的豪宅，要开豪华超跑。连扫帚杆子都镀上一层金。然而现在的他，连个手续费都交不起。

入夜后，他带起帽子，四处搜寻城市中的垃圾桶和垃圾堆。他尽量避免有认识的人把他认出来，妹妹正在准备考试，如果自己害得她无法通过审核怎么办？

合众地球的美联邦推出了一款新型成瘾性饮品，买一瓶100%开盖有奖，最低的奖励是0.01美分，最高奖励是10万美金。一些穷点的城市流浪汉、瘾君子以专职捡瓶盖为生。不过这些人抢不过清洁工人——只要你在街角见过他们就知道了。实在是太瘦了，就算想也没有这个实力。好心的同事告诉伊万，他们不少人患有艾滋病又没钱治，抢瓶盖和瓶子的时候，需要小心些。

等到他真正实践起来才发现，他高大的体格已经能让那些流浪汉们望而却步了，因此他可以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肆意做自己的“兼职”。他听说过，有一个同事中过那10万美金。他用那笔钱开了个杂货店，过上了好生活。

伊万的目光在随意丢弃的垃圾中搜寻着绿色小瓶盖。他捡起一个饮料瓶，拧开瓶盖把瓶身丢掉。一个瘾君子冲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嘴里嘶吼着：“还剩一点……一点点！把那点给我！”他夺过伊万手中的瓶子，仰头将瓶身垂直倒灌，那珍贵的“一点点”划过塑料瓶身，一滴黄金般的水珠浸入他发紫的舌苔。

像是沙漠中极度缺水的人。

伊万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小瓶盖。



王耀被关押在第三监狱，近乎城郊的地方。早晨，伊万就骑着电车到了第三监狱的办公室。典狱长不在，他讨好地试探其他人，问他们探视的手续费用。

狱警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得灰扑扑的，知道是个没钱的穷家伙，捞不到什么油水。于是他说，“我们会考虑家属的经济状况适当定价。”（也就是越穷越贵）“您的话，是要探望什么的人？”

“一个中国人……判了无期……”

“噢，那至少要按次算。一次一百五十美元。”

定价高得离谱。伊万伸出一个手指头，以为他自己听错了，“一次？”

“对，如果您包年，还可以更便宜。”说罢，他嗑嗑咕咕地笑起来，怪极了。

他只够付一次的钱。机会难得，他应该先在纸上写好他想对王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