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银灰在成为罗德岛干员后的第五日。虽说想要和博士拉进关系，但事实上除了第一日以外，几乎没有机会和博士独处。真理的读书会，年的观影邀请，甚至还有一场甜点只有苹果派的超级麻辣火锅宴会——这些主办人都是博士的干员，也都是他的朋友。
朋友，真是很奇怪。
但总算今日博士说他有整天的时间——要去做什么？一起读从家乡带来的书？看一场维多利亚最新上映的电影？还是去外面预定一个餐厅静静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而当银灰看到博士后，那些想法都被清空，只剩下一句“我想去甲板吹吹风”。博士并没有其他建议，只是想了想：“嗯，那地方不错，我也很喜欢。”
走廊间，博士走在前面，银灰跟在身后。走到一半，银灰停住了脚步。朋友间应该如此么？不，这不是银灰想象中的关系。银灰的脑中闪回他在维多利亚求学时学过的一切——或许应该更亲密一些，两个人凑在一起，总该有说不完的话题——认为应当说些什么，银灰准备叫住博士，而就在这时，有什么冲过来揽住了博士。
“嘿！博士，总算找到你了！”
银灰惊讶地看到一位白发扛着旗子的男人，搂着博士的脖子，听语气似乎格外开心。
“我听说这段时间来了一位新人！在哪里？在哪里？我们举办派对吧。诶，还有，听说崖心小妹妹的老哥也来了，哎呀哎呀那个家伙太可怕了。他不会是真的要加入咱们吧。”
只见博士挪了挪姿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伸出了手，指了指身后：“正好介绍一下，新干员，银灰。”
“？”银灰看到那位扛旗的人突然转头看向自己，额头侧面还有一缕显眼的红发。
最怕突然而来的沉默。
只见那位干员僵硬地放开了博士，宛如机器人般转身面向银灰，整了整仪容：“嗨，您好，我是极境。我突然想起来这次的任务报告晚上就要交，我先告辞了。”
目送极境的光速撤离，银灰走了过来：“那位也是干员？”
“很不错的先锋，也是为不错的朋友。”刚说完，博士感觉肩头一沉，侧头看去，只见银灰放大的脸。咫尺的呼吸，完美的侧颜，这位菲林青年靠着博士的肩头，很贪婪的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银灰？”博士有些疑惑地叫着自己的助理。对方搂着自己的肩膀，黑色的披风甚至要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么？还是说，你并不喜欢这样，或者是说，你并不喜欢，我？”
“……”博士噗地笑了出来，“有的人表达友好的方式是一起看一本书，也许晦涩难懂；有的人则想请你看一部自己做的电影，虽然可能烂到发指；有的人想和你吃一顿饭，不需要在意吃相；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表示信任的勾肩搭背——银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来表示友好。我不介意你用任何方式来表示，但这方式应该是你自己的，而不是学来的。”
“你知道么？我在维多利亚参加过很多宴会，也走上过很多谈判桌。”银灰放开博士，后撤了一步，“我知道怎么赢得一位女士的芳心，我知道怎么谈下一单划算的生意，我知道如何获得下属的忠诚——但那些人终究是我为达成目的的阶梯，是我人生匆匆过客。如果把维多利亚比成一座图书馆，它教会我很多，而我却始终没有在那里找到一本书，教会我如何寻得一位能够陪伴我一生的——朋友。”
“那可真是一座偏科的图书馆。”博士摸了摸下巴，向着银灰的方向迈了一步，“对了，你上次还没有讲完你求学的故事。”
对于博士的发言与再度拉进的距离，银灰稍显有些局促，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是。我上次说道哪里了？”
“我记得是你刚到维多利亚的边界，准备拜访当时一位你父亲的朋友。”博士一边想着，一边又向甲板的方向走去。
“上次是说道那里啊。”银灰跟了上去。这回博士走的很慢，不再是引路，而是走在银灰身边，这在微妙间变化的距离让银灰有种错觉，两个人会一直一直并肩走下去。

在此之前
“恩希欧迪斯？”灵知的语气显得很惊讶，可手下行云流水的操作却表明他毫不意外，“没想到我现在的老板会来找我打听以前‘雇主’的消息。”
“我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
“所以呢，你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博士转身准备离开。
“啧。”灵知停下手里的工作，“你和那家伙一样让人觉得讨厌。”
博士不知道这句“讨厌”里蕴藏了怎样的感情，但是他知道自己达成了目的，这就足够了。博士回身，看到灵知依靠着实验台，那上面有一些待处理的样品，而灵知皱着眉头，压着不耐烦，明显对博士的到访表示不满。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我聊这些。”
“他身边我认识的人并不多。”
“我记得他的妹妹在你这里，远比我来的早，我以为你会和她更熟悉。”
“如果我去问她，她一定会告诉我很多，毕竟没有人会比她们更了解自己的亲哥哥。但也正是因为血缘，才会让这份消息的有效性变低。”
“角峰，讯使，这两人也比我更合适。”
“一位是管家，一位是银灰所救之人，你认为他们对谁忠诚更多，我能得到的结论会有多厚的滤镜？”
“所以你认为我不同？”
“至少比其他人更合适。”
“……把人分的如此细致，这一点你倒是和恩希欧迪斯一样。”灵知顺手拿起桌上一个烧杯把玩起来，“初衷是什么？”
“他向罗德岛抛出了橄榄枝。我需要一些建议”
“那你接受便好。”
“……”
“真诚的建议。”灵知举起双手，然后回身，继续他的实验，“我倒是很期待博士能对你的科研也如此上心。”
自知吃了闭门羹，博士决定离开，在手握住把手的那一刻，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灵知的声音：“如果你有机会去了解他，你就会知道他并没有表面那么冷酷，甚至还有一些优柔寡断……并且，这也是你的弱点，博士。”
“……”
“最后一点，如果你决定接受，就不要后悔。”灵知说完这句话，打开了破壁机，嗡嗡的机器声代替灵知下了逐客令。博士知趣地退出了实验室。

时间回到现在
甲板上，丹增在天空翱翔，博士背靠着栏杆，看着身边的人讲他曾经的故事。那青年虽被岁月磨砺，却未曾变得凡庸，而是愈发坚毅，那眉间的神采未减，那眼中的光明未淡，他是自甘背负命运的圣者，应有王者的傲慢，但不该是孤独的救世主。博士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却引来了银灰的不满：“虽然我那时幼稚，但没想到会让盟友觉得如此可笑。”博士连忙摆手：“不，只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之前有个人的忠告。他要我不要后悔接受你。”银灰脑海中隐约出现了几个名字，但按下未表：“你现在后悔么？”博士眨了眨眼，抬头看向空中的丹增——多么自由：“银灰，你与我应是相似的，我们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意味着什么，付出代价，得到结果。所以我不会后悔。”博士双手用力，撑起身体坐在栏杆上，那摇晃的身形，让银灰心头一紧，下意识跨过去，一把抓住博士的胳膊。
“别担心银灰，我不会掉下去，也不会再突然消失。所以不要那么用力抓我，很疼。”
“……是我失态了。”银灰松开手，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在博士面前，他总是能发现自己新的一面，这很有趣，“你是我难得认可的人，我不想失去你。”
“嗯，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作为你的朋友，作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