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432791
作者 : 余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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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诡秘之主 阿蒙 , 克莱恩
标签 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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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3-4 09:34
克莱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片漆黑。
还没睡醒吧……
他揉揉眼睛,打算重新睡回去。
几秒钟后,神思清明地睁眼凝视前方的黑暗,克莱恩试探着向侧方探手。
触感粗糙如沙砾。
很好,好歹有实体。
这似乎是一条走廊,墙面不知是由什么材料构成,黑得像是一团虚无。顶上嵌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灿若繁星,照不亮这条走廊的结构。如果不是摸到两边的墙壁,脚下有坚实的触感,他会以为自己掉到了银河下面。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重复动作也回不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准这些夜明珠挺值钱,离开之前得扣几个带走。
克莱恩一边扶着墙往前走,一边在心里逗自己开心。这奇怪的地方安静得可怕,不管是踩踏还是挠墙都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不断在心里说话才能避免被滋长的恐慌淹没。
这走廊怎么这么长,不会一直在绕圈吧?像一头拉磨的驴。
手掌被粗糙的墙面磨得发痛,克莱恩收回手甩了甩,就地坐下。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倒不如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随着视线变矮,在坐下的过程中,前方居然降下来一条熟褐色墙壁的走廊,地板与他面前的黑色走廊接得严丝合缝,好像它本来就该在那里似的。
搞什么这是?视错觉?纪念碑谷?
克莱恩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前方的褐色走廊也随之升起。回头望去,后方的走廊仍是漆黑,仍闪烁着无数星光。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在心里用中文念叨一句,走向未知的远方。他似乎无所畏惧,但事实上,只是因为他无法抓取历史影像,无法进入历史迷雾,无法回到源堡之中,被迫大胆罢了。
也不知道喊那几位的真名有用没有……不行,现在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承担风险的能力,真要有用的话估计连我一起解决。
在心里嘟嘟囔囔的同时,克莱恩走进了那条褐色走廊,回头再次确认原先那条走廊还在,才继续往前走。
这条走廊看起来更加有人味。墙壁的触感,煤气灯的光芒,如果不是实在太长,克莱恩会以为他在哪个旅馆里迷了路。
走了一会儿,克莱恩又回头确认一遍那条走廊还在,并且是笔直的。
这我得走多久,得走到哪去……
他又走了一段距离,靠在墙边坐了下来,休息的同时很遗憾没有新的岔路出现。然后他又站起来,靠近左侧的墙壁,仍没有任何东西。
只能继续走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侧面墙壁上突兀出现的一扇白门吸引了他的目光。
但他还是先确认一番没有别的岔路暗室,才靠近那扇门,站在门后转动把手。打开后过了会儿没见有什么动静,才绕到门前。
那是另一条走廊。
非常纯粹的,炫目的浅蓝色走廊。
已经习惯了暗色的克莱恩被这突如其来的亮色晃得眼睛疼,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一晃眼似乎看见了一副模糊的图案。
克莱恩对这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视觉停留现象?
于是他睁眼盯住刚才躲在门后一直看着的那片墙壁,发觉上面的光影排布有点像什么图案。
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这么想着,默数了30秒。
眼前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了些,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镜”。
克莱恩关上门,揉揉刺痛的双眼,思考着“镜”的含义。
那是提示还是警告?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恶趣味把警告做的这么不显眼吧?那这个“镜”又是什么意思?镜像空间?还是说我会在这里碰到镜子里的我?总不会是我照过镜子就会有投影被送到这里吧?总之还是防范一下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镜子……
接着克莱恩继续走在褐色的走廊上。那蓝色实在是太刺眼了,看久了头都有点晕,往那里走十有八九要出事。
又走了好一阵,前面出现一扇黑色的门。
克莱恩仍是遵从心的意志躲在门后拧动把手,过了会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克莱恩?”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黑发黑眼,脸庞瘦削,戴黑色尖顶帽,穿一身古典黑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笑道:
“果然是你。”
克莱恩有些心累。
“我是分身,不过本体也在这。”阿蒙很自然地开始报告,“我,还有其他分身都和本体失联了。在此之前,我们分别在不同的走廊。”
克莱恩点点头表示明白,绕过去看了一眼阿蒙先前呆的地方。只是分身的话他没那么怕,本体另当别论。
那是一个可以说是由门组成的房间。大大小小的门紧密连接,既诡异又奇幻。
“这些门都能开吗?”
“试过了,从里面开只能到一模一样的房间里去。”
“你怎么会被关到那里面去?”如果是阿蒙的话,看情况不对就该跑回去了吧。
“上面掉下来的。”阿蒙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某扇门,“我之前在一条黑漆漆的走廊里,根本看不见脚下有一扇活板门。”
他的语气怎么还有点委屈?
克莱恩放弃了探索的想法,带着阿蒙继续走,边走边讲了自己这边的情况。除了心里的吐槽,没有任何隐瞒。
同伴间的信任与对等的情报是面对未知存活下来的重要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再挑同伴了,即便是阿蒙也只能有限地信任。
又走了不知多久,他们看见了一扇枣红色的门。打开之后是一面墙壁。
克莱恩试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看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
阿蒙屈起手指,敲敲墙面,单片眼镜闪了一下,另一只手里多出一柄铁锤。
咣——
破碎的砖瓦里坐着一个端银镜的布娃娃,镜面脏的什么都看不见。
克莱恩有些呆滞,第一反应是“我捡到主角必备随身空间了”,然后才注意到那个布娃娃。
“镜”是指这个吗?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碰的好。
克莱恩刚要开口,阿蒙就“偷”走了它。
发觉克莱恩看了过来,阿蒙正了正单片眼镜回望:“我觉得收起来更好。”
倒也是。克莱恩抿嘴,合上门继续走。
因为太过安静而感到尴尬的克莱恩尝试搭话,阿蒙意外的很乖巧地一一回答。
这让克莱恩知道了阿蒙们也是一睁眼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偷”走这个空间的尝试也失败了,分身也分不出来,不久就全部失联了。
或许能走着走着收集到一队阿蒙呢。
呃,还是希望不要出现那样的情况比较好。
又走了好一阵,他们找到一条藏在右边墙壁里的岔路。准确来说,克莱恩找到的。
那是一条棕红色墙壁,还嵌了半人高深色木板的精致走廊,远处还挂了几幅画,有几盏落地灯。
克莱恩招呼阿蒙一起走,可阿阿蒙却皱着眉头推了推单片眼镜:“我按你说的做了,可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
克莱恩往阿蒙的位置走去,那条精致的走廊确确实实存在着。随角度变换,他看到了更多东西。比如,正对着阿蒙的那面全身镜。
“镜”!
克莱恩连忙闪开,没让自己的身影落入镜中。但毫无疑问,刚才阿蒙被照到了全身,克莱恩甚至能看到镜子里的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
阿蒙对他的行为表示疑惑。
“那里有一面镜子。”克莱恩解释说。
他走的另一侧看不见全身镜的地方,跟阿蒙要了一只黑色圆腹钢笔,丢了过去。
钢笔很平常地落到走廊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没有一点其他动静。
“我没想到这笔会穿墙。”阿蒙笑道,伸出手摸上墙壁,敲了敲。
叩叩。
在克莱恩看来是站在走廊相间处敲空气的阿蒙,面前似乎真有一面看不见的屏障,但他伸手过去,则很轻松地穿进了那条新的走廊。
克莱恩反手抓起阿蒙就往原来的褐色走廊前面走,这一次换他走在阿蒙前面。
这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而且虽然是挺想甩掉阿蒙的,但看在他这么乖巧,甚至没有偷他的想法恶作剧,还有能提供各种道具的份上,这队友不能丢!那什么诡异的破地方!我不去!
走了一会儿,他们平复呼吸,坐下来休息。阿蒙用手指搓着下巴,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认知不一致的情况。
除了身高,唯一变量应该是当时站的位置不同。而根据克莱恩的说法,阿蒙当时的位置被镜子照到了,被镜子照到就看不见那条走廊了吗?还是说是因为……
他忽然取出一卷绷带,捂到克莱恩眼睛上。
克莱恩身体一颤,克制住下意识的逃跑行为。他俩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伸手。”
克莱恩伸出左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又挥了挥,最后根据阿蒙的指令,手心朝上悬在半空。
“有听见什么吗?”
克莱恩摇头。
拿下遮蔽视线的绷带,克莱恩看到面前一脸戏谑的阿蒙,还有地上躺着的一条黑蛇。
头皮发麻。
“我把它扔到你手上,但你没摸到它,好几次都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
克莱恩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离那条死蛇远了些,假装镇定地说:“和我猜的一样,看不见就没法感知到未知的存在。你刚才面对镜子,看见的是镜子反射出的原地的情况,所以看不到走廊。”
“现在你再把眼睛蒙上试试?”阿蒙捻起死蛇晃了晃。
“不,不用了。”克莱恩迅速拒绝,“刚才我还能听见你的指令,足够说明问题了。”
“好吧。”阿蒙略有些失望的“偷”走那条蛇。
克莱恩揉着脑袋平复心情,尽力忘记刚才的事。
休息够了,他们继续走着。这一次他们总算是一起发现了一条岔路。
红砖灰泥砌的走廊,摆着几盆青翠的绿植。
越来越有生活感了。这会给我一种快要走出去的错觉的!
克莱恩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咕哝,看见阿蒙揪了两片纤长的叶子仔细撕成细条,在心里悄悄说了句幼稚。
不多远的地方有一扇深棕色的木门,在他们走到之前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后走出一位黑发黑眼,宽额头,瘦削脸颊,戴黑色尖顶帽,穿古典黑袍的男子,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位,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笑容更盛:
“好巧,这下更有意思了。”
看着眼前两位一模一样的阿蒙,克莱恩头有点痛。
新出现的阿蒙把自己的尖顶帽收了起来,取出一顶黑色丝绸半高礼帽戴好:“可以啦,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你那边什么情况?”尖顶帽阿蒙问。
“不过就是钻了好几条走廊,走着走着就到这了。”礼貌阿蒙回答,然后又对克莱恩笑笑,“还碰到了几个不属于我们的阿蒙,大概已经清理完了。”
这……克莱恩听出他话里的暗示,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
尖顶帽阿蒙处变不惊,捏了捏单片眼镜。
“继续走吧,我都有点想念太阳了。”礼貌阿蒙试图两揽过克莱恩的肩膀,被躲了过去,只好顺势抬了抬单片眼镜。
尖顶帽阿蒙表示赞同。
三个人一起走,却只有两个阿蒙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气氛有些诡异。
克莱恩特意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给自己留出足够思考以及逃跑的缓冲区域。礼帽阿蒙对尖顶帽阿蒙抱有敌意却仍做表面和平处理,一见面就点明阿蒙中出了叛徒,几乎是明示尖顶帽阿蒙有问题了。简直像是宣战。
但他真的可以相信吗?“我们”指的是真阿蒙还是假阿蒙?或者他们都有问题,借此对暗号在密谋害我?
克莱恩只恨自己没有向阿蒙本体请教怎么分辨他们。
呃,好像在此之前他也没这个需求。
他分神听着两个阿蒙没什么营养的聊天内容,思考着那“不属于我们的阿蒙”会怎么出现。
紧接着他就想起了之前的一个猜想:我会在这里碰到镜子里的我。
这就是“镜”的含义?
或者含义之一?
想到这他试探性的开口问:“这里出现的镜子你有了解吗?”
礼帽阿蒙回过头来,正了正单片眼镜:“看到镜子一律打碎,碾成粉最好。要不就会有另一个你钻出来。看来你还没进来多久嘛。”
尖顶帽阿蒙将单片眼镜摘下,用袍角擦擦,重新带上。
克莱恩又问道:“刚才路过一面镜子要回去把他打碎吗?”
礼帽阿蒙又问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和周围的环境:“不用,都走过去这么久了,再回去麻烦。”
克莱恩挑眉:“不是你说要一律打碎的吗?”
礼貌阿蒙笑道:“原来你连这里一直在重组都不知道吗?就算是原路返回,也不知道要找多久。”
“我这倒是有一面挺奇怪的镜子。”尖顶帽阿蒙取出那个布娃娃捧着的脏兮兮的镜子,“和别的镜子似乎都不太一样。”
“这里的煤气灯永远都有燃料,植物也长得很旺盛,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所有的东西上面都没有灰尘,只有它脏的不得了,真奇怪。”
礼帽阿蒙望了他一眼,接过那面脏兮兮的,连人影都照不出来的镜子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偷”走了他它:“挺有意思的,我得仔细瞧瞧。”
尖顶帽阿蒙随即嘴巴一瘪,半真半假地向克莱恩控诉礼帽阿蒙的无耻。
克莱恩则一摊手,表示你要是怕他不还一直跟着他不就完事了。
两个阿蒙很快又开始了无意义、没营养的聊天。
克莱恩依旧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刚才的建议只是权宜之计,尖顶帽阿蒙交出半条线索与礼帽阿蒙谈判,对方也算是接受了这条和平协定。虽然仍是针锋相对。不过既然他们俩矛盾那么大,就让他们争去吧!不管是真是假,内部解决,不要牵扯到我就行。
最开始他的确有些轻信了阿蒙。不论那是真阿蒙还是假阿蒙,在这里更有经验的他们就算只是分身,也能利用这里的规则弄死他,而他只是相信被困在一起之后逃脱才是重中之重,阿蒙不会拎不清轻重缓急,对他这个显然还有利用价值的人动手才放心同行。
但阿蒙没有帮助他出去的理由,换位思考一下,他可能也会试图假合作,真算计,找到出去的方法之后,用这无尽回廊磨死对方,再趁机夺走源堡。阿蒙会有相当的自信把他折磨到崩溃,然后“协商”以不承担命运的方式夺得源堡,再快乐地离去,只留他一人在这无尽回廊里徘徊。
当时没想到真会有两,呃,两群阿蒙,现在还是他们内斗,等决出胜负了,或者达成共识了,我的死期可能就要提前了……必须得提前自救!有关情况就从他们嘴里套,没时间慢慢探索了!
在脑中整理已知情报的同时,克莱恩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小实验,尖顶帽阿蒙故意用蛇吓唬他。耸耸肩,尽力忘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忘了什么。
他不想去认为哪个阿盟是假的,因为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阿蒙提供的情报是真的。神弃之地的经历告诉他,阿蒙的话不能尽信。而且团队合作最忌讳猜疑。他们应该还算是同伴。
一旦产生了“那个阿蒙是假的”的想法,很影响之后对他们言行的判断。如果那是被误导出来的错误想法,那么就很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克莱恩揉揉额角,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碰到阿蒙都这么心累。
他们又拐进了一条墨绿色墙纸的走廊。
嘶啦——
尖顶帽阿蒙撕开了一块墙纸,露出底下雪白的墙壁。
“这里凹下去一块门的形状,我就想看看。”尖顶帽阿蒙解释道。
礼帽阿蒙回头看一眼克莱恩,像是在征求意见。
“我听你们的。”克莱恩面无表情。他想逃啊,可是在两个阿蒙手底下他逃得掉吗?惯用的花招几乎全部失效,他比当初在神器弃之地还要无助。
哦,刚开始没跑也有当初被逮了好几回,下意识乖乖呆着的原因。这是噩梦后遗症。
于是他们动手撕起墙纸,很快就让那道暗门显现了出来。
尖顶帽阿蒙先一步走上前按了按,那一块墙壁便凹陷了一点,缓缓打开。
克莱恩发现衣兜里居然还有一枚半便士的硬币,掏出来当场做了一次占卜。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让两个阿蒙先后进入那个红墙的房间。
房间里很空,搜寻无果后,礼帽阿蒙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的礼帽阿蒙得逞似的笑了笑,抬手正了正单片眼镜。
下一秒,镜子就被礼帽阿蒙用铁锤砸成了无数碎片,簌簌落下。
“陷阱。”尖顶帽阿蒙走过门口的克莱恩身边,摘下尖顶帽掸碎片的同时低声说。随后又站到走廊另一侧检查过身上不再有碎镜片,若无其事的地埋怨起礼帽阿蒙。
这么明显的陷阱我当然也看出来了,虽然没进去……
那他的意思应该是那个阿蒙有问题,在知道这里的规则的前提下还乱看。太明显的陷阱了,反而让人不敢相信。而且他也迅速作出反应,打碎了镜子。这就很奇怪了,作为陷阱来说。要么他是发现了什么,要么他是在确认什么,或者掩盖什么。
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不妙就是了。
思索间,礼帽阿蒙也在走廊里胆掸干净了身上的碎镜片,注意到两位的戒备开口解释道:“我看到一个寄生在蟑螂身上的阿蒙,爬到镜子里去了。”
镜子里?
这里难道还有里世界?
克莱恩皱眉沉思,镜子里复制出来的世界会影响现实吗?复制出来的人会对原主抱有恶意吗?复制出来的人能取代本体吗?以及,我们怎么知道现在自己不在镜子里呢?
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打游戏打出来的经验。
“而且我也确认了一件事,”礼帽阿蒙继续说。,“即使没有注意到镜子,被照到了一样会被复制。”
“那我们下一步去镜子里面看看?”尖顶帽阿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礼帽阿门轻轻歪了歪头:“那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知道就没意思了,不是吗?”尖顶帽阿蒙拍拍冥思苦想中的克莱恩的肩膀,很有阿蒙风格地回话。
克莱恩有点想骂人。
他变化成格尔曼·斯帕罗的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有点想法,做个尝试。”
两位阿蒙都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刚才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镜像会意识到自己是镜像吗?
在刚才的房间里那个笑了一下的阿蒙显然是知道的,但另一位对此表现出警惕与错愕的阿蒙呢?
现在戴不同帽子互相暗示对方是镜像的阿蒙哪个在说实话?又或者都在说实话?
镜像与本体的差异究竟在哪里?
三人一同陷入沉默,至少是克莱恩,感受到一阵后脊发凉的恐惧。
他们加快了寻找镜子的步伐。
又拐过了几条走廊,终于又回到棕红色墙壁,嵌深褐色木板的那条走廊上。
不远的前方,一面白边全身镜立在那里。
克莱恩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边丢出一枚硬币接住,一边径直从全身镜前走过,待在另一侧。
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克莱恩砸碎了那面镜子,变回原本的模样。
他们继续沿这条走廊往前走。
『格尔曼·斯帕罗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走廊。』
他们又探索了几个奇诡怪异的房间,在猜想被证实之前不打算去往里世界,打算碎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镜子。
『格尔曼·斯帕罗按按礼帽,谨慎地走在未知的走廊上。』
他们一直没有拐去其他走廊,因为不是那么希望猜想被证实。不想在这重组的世界中碰上某个人,不要乱跑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格尔曼·斯帕罗低头检查道旁的绿植,意外发现了一条岔路。』
他们在这条走廊上走了好一阵,却不敢怀有侥幸的念头放松警惕。
前方有一扇白色的木门,在他们走进之前自行开启。
面容冷峻且斯文的格尔曼·斯帕罗走了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
格尔曼·斯帕罗迅速合上门消失在他们眼前。
他们向前追了一阵,格尔曼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个猜想被证实了……
镜像确实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是镜像,格尔曼脸上一瞬间的惊异克莱恩太熟悉了,不可能作伪。
既然没有注意到也会在镜子里留下镜像,镜像又能影响到现实,那么在他们周围还有多少个阿蒙,还有多少个克莱恩?
而这都没有再碰上几个,这地图得有多大?
接下来还有一个猜想,亟待证实。
“这位‘格尔曼先生’好像和你一样胆小。”尖顶帽阿蒙笑道。
礼帽阿蒙捏了捏单片眼镜,看了克莱恩一眼。
“你们刚才成功‘寄生’他了吗?”克莱恩似乎已经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了。
尖顶帽阿蒙摇头,礼帽阿蒙点头。
两人都望向尖顶冒阿蒙,后者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的‘寄生’失效了”
克莱恩不想怀疑谁的,但是他们的可疑度都太高了。
阿蒙们的分身之间互有联系,即使失去了联系也能通过单片眼镜继承先前的记忆。两个阿蒙间经验能力差这么大,要么其中一个是镜像,要么他们就是分批次进来的。而尖顶帽阿蒙很确定本体也在这,这说明他们是进来后来失联的。礼帽阿蒙说叛徒已经被清理完了,或许尖顶帽阿蒙认为的本体并不是那个本体……
镜像似乎没有本体在这里的记忆,否则格尔曼会知道这只是个试探,不会像这样扭头就跑。
但礼帽阿蒙的存在真能说明本体阿阿蒙很早就进来了吗?他会不会是有意识的镜像?他想做什么?
如果我是他的话,假设我是一个镜像阿蒙,拥有和本体几乎完全一致的记忆,一致的性格,独立的意识,我会怎么做?
我想得到他拥有的一切。
即使记忆中有着完整的情绪与感受,有“拥有过”的概念,但毕竟从未得到过。越是真实的感受,越激发渴望。
而既然要夺取本体的所有物,本体、本体的分身、其他的镜像就全部都是敌人,全部需要消灭。在这个过程中,最困难的就是判断对方的实力强弱。因为彼此知根知底,要向自己耍诈,几乎不会有成功的可能。
一个可能是镜像,一个可能是有自我意识的景象。
不如在对我产生威胁之前都杀了算了。
反正也只是镜像而已。
克莱恩可能有些自暴自弃了。
两位阿蒙仍就“尖顶帽阿蒙为什么不能‘寄生’”这一话题展开友好谈话,暂时没空管克莱恩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们俩时不时相互试探,逼对方暴露破绽的交锋,正是克莱恩待在他们身边还敢有危险想法的倚仗。只要他们的矛盾够大,就顾不上对付我!
“可以追踪到格尔曼吗?”克莱恩出声打断了他们弯弯绕绕的谈话。
“可以。”礼帽阿蒙捏了捏单片眼镜,侧头分辨了一会儿,抓住克莱恩的肩膀,往一个方向去,“快走快走,我们离那个讨厌的家伙远一点。”
尖顶帽阿蒙撇撇嘴,快步跟了上来:“大家都是阿蒙,彼此彼此吧。”
阿蒙间的对话逐渐又偏向了小学生吵架。克莱恩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再用这种毫无重点的话迷惑他,就像他用无意义的话填充大脑对抗阿蒙的思维窃取一样。
一路上五绕六绕,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是格尔曼太能跑,这个空间太大难以追踪,还是礼帽阿蒙努力地想要甩掉尖顶帽阿蒙。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会把克莱恩一把抱起来狂奔而去。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礼帽阿蒙终于停下脚步:“那个门开过去就是了。”
克莱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让两个阿蒙乖乖呆着,自己平复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去。
走进那灰绿色的走廊,克莱恩对戒备非常的格尔曼说:
“你变成我的样子。快点,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格尔曼仍紧绷着身体。他知道现在变成克莱恩的脸更容易浑水摸鱼,隐藏自己误导阿蒙,但他没法做出这个选择。
克莱恩故意露出一点急躁的神色,又很快掩饰掉,稍微施加了一点心理压力:“你知道这么做对我们都好。我摆脱不了他们,你也是。换一张一样的脸,总有一个能跑掉,不是吗?”
“做不到。”
格尔曼后背靠着墙,神色冷峻:
“占卜以外的能力全部失效了。”
克莱恩瞪大了眼睛。
等他再从那里回来,走廊上只有一个礼帽阿蒙在玩帽子。
看他神情严肃,阿蒙重新戴好礼帽,笑道:“我有好几次想找你单独说话,几乎全都被你躲掉。现在只有我们了,终于能好好聊聊了。”
“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镜像了。” 克莱恩与阿蒙保持一定距离,“那你呢?”
“你猜?”阿蒙越往前走,克莱恩退得越远。他似乎挺喜欢这游戏,一直缓缓向前踱步,“看来你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嘛。”
“我猜你也是。”克莱恩一面后退一面警戒,“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蒙正了正单片眼镜,不置可否:“我的目的很简单,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他忽然站住,笑容更盛:
“我要带你走。”
“然后趁我不备抢源堡?”克莱恩莫名也笑起来。
阿蒙闻言一怔,摇头笑道:“这是本体的意思,可惜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哪个本体?”克莱恩状似无意地问,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阿蒙颇玩味地捏捏单片眼镜,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镜像只能使用在镜前展现过的能力,除此以外,全部失效。”克莱恩乖巧回答,像一位举手发言的学生,“阿蒙在镜子面前试图‘偷’走,还有‘寄生’镜像,对吗?”
“你拥有自我意识,装作是本体的分身,为了出去杀了遇到的每一个阿蒙,对吗?”
“你总是把我想的这么坏。”阿蒙神色不变,“不过恭喜你,基本正确。”
“但我对源堡没兴趣,我只是个镜像。”
“只不过是不想让这么有趣的人死在这里罢了。”
克莱恩的姿态忽然放松了许多,思维也更轻松了些,甚至想要做一点恶作剧。
他掏出腋下枪袋里的“丧钟”,甩出弹夹检查六枚子弹排布。
“你是不是把我误认成本体了?”
“如果是本体的话,遇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该跑了,我还呆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跑不掉。”
那把漂亮的左轮在他手里摇晃流光。
阿蒙收敛了些笑意,问:“你不想出去吗?”
“想。” 克莱恩认真的地点点头,“要用那个布娃娃和镜子对吗?”
“既然我们目标一致,”阿蒙取出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和镜子,“合作?我并不介意你是不是本体,带你出去,这是本体的意思。”
“别这么紧张,我们是一直是合作伙伴不是吗?而且我杀了你也没有好处,对你来说也一样。”阿蒙不着痕迹地让手里的‘钥匙’离开枪口可能的朝向。
“我可以听听方法。”克莱恩张开手,指头勾着左轮,“丧钟”轻晃。
“我寄生它,你让他‘自己’擦干净镜子,将我们一起照到,就行了。”阿蒙说着,仍有些防备地盯着左轮。
咔哒。
子弹上膛,枪口对准阿蒙手中的镜子。
克莱恩笑了一下:“可我总觉得放你出去不大好。”
话音未落,银白的子弹尖叫着窜出,消失在这几乎不可能防御的距离中。
阿蒙“偷”走了那枚子弹,不可避免的地松开了镜子。
第二枚子弹即几无间隙地射出,稍微偏了一点,仍击中了镜面。
镜面炸裂的瞬间,阿蒙的身体表面也碎出蛛网状的裂纹。
他无奈地摇摇头,正了正单片眼镜,在身体彻底崩解以前,撕掉了布娃娃的脑袋。
克莱恩的身体也同时碎裂。看到阿蒙的动作,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误判了什么。没来得及进行思考,头脑已经彻底粉碎。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落日晚霞余晖中,阿蒙取下单片眼镜擦拭,侧头对克莱恩笑。
“你确定我们骗过他们了?”克莱恩伸手摸了摸腋下枪袋里的“丧钟”。
“或许。我不保证。”阿蒙戴上单片眼镜,“不过既然祂们为我们准备了这么有意思的游乐场,不回报一下说不过去吧?”
接着他偷走了他们与不远处的房子间的距离,那里面铺满了镜子。
“你希望给他们留个什么样的‘猎人’?”
克莱恩捏捏下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出来?我们就出来了。”
“不知道。”阿蒙说,“不知道才有意思呢。如果他们比我们先找到‘钥匙’,明白这一切,那倒是有已经出来了的可能。”
“就比如你,进进出出很熟练嘛。”克莱恩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装作自己是镜像来欺骗镜像,给‘我’留下误导性的记忆,这很有你的风格。”
阿蒙看着他,笑了一笑:“我们是同伙,不是吗?”
“我没有你偷天换日的本事,也做不出为了取悦祂们杀害‘我’的事。”克莱恩语气平静,“更不想让你如愿,借他们的手段来为你盗取源堡提供便利。”
“你分明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却不想代替本体活下去吗?”阿蒙叹道。
“想啊,不过我更想阻止你一些。”克莱恩耸肩。
咔哒。
嘭。
阿蒙正了正右眼处的单片眼镜,侧头对身旁走近的人笑道: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那人黑发褐瞳,有一股书卷气。
“算我求你了行吗,”那人皱起眉头,收起“丧钟”,“向祂们反击之前,不要再拿我取乐了。”
“我们是同伙。”阿蒙一摊手,“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是“愚弄”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