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遇到会说话的猫更令人恐慌的吗？
有。
当那只猫告诉你，你是魔法少女的时候。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有。
当，你，是个男的。
“魔法少女？”冰糖湘莲皱眉，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还没从“猫说话了！”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又陷入了魔法少女的辩驳中，“你认错人了，我是男的。”
“没错，我找的就是你，冰糖湘莲。”从角落里里闪现出来一只黑猫，一双蓝色眼睛晶莹剔透，说话的声音竟有几分熟悉，甚至还叫得出他的名字，让他不由得动摇了。
“我可不是什么冰糖湘莲。”冰糖湘莲没来得及劝阻，猫三下五除二跳上他的肩头。
“嗯？我不会认错的。”
冰糖湘莲似乎叹了口气，草草进行心理建设。
“这场梦什么时候结束……”
冰糖湘莲双手把猫从肩头抓下来与它正视，猫却没有生气，像人一样手舞足蹈地说话，干净的粉色肉垫露在外面：“这不是梦噢。从今天起你就是魔法少女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猫有一瞬间的呆滞，但马上脱口而出“因为你做了很多好事啊，好人有好报，这是上天的奖励啊。”
“这算什么奖励啊……”心里这么说着，冰糖湘莲垂下双臂把猫放在地上。
反正只是梦而已吧。
冰糖湘莲这样想着，不觉轻松了很多，只要等到时机醒来就好了，不管是猫说话，还是成为魔法少女，一觉醒来全部忘记就好了。
冰糖湘莲走进家门，并把猫关在了门外。

——本该是这样的。


由于父母在外地出差，冰糖湘莲一个人住在双层民房里。
他很庆幸自己把猫关在了门外，一个人放下书包，去冰箱取出食材自己做饭。
忽略了洗菜时洗碗时一墙之隔敲打着玻璃窗的猫，收衣服时用撑衣杆抵制了企图擅闯民宅的猫（“这身手……果然是我看中的魔法少女……”），关好家中门窗完成360度无死角防猫措施，冰糖湘莲吃饱喝足，叠叠衣服，在沙发上舒适地看了天气预报，决定去泡个热水澡。
对于疲惫了一天的身心来说，热水澡简直是治愈性的。
好累，今天加点浴盐好了……
可是，说起来，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累呢？
哦，是因为遇到一口咬定自己是魔法少女的猫吧。

饭也吃了，衣服也收了，澡也泡了，作业是不做了，可是……
冰糖湘莲不禁烦躁起来。
可是为什么梦还没醒啊！

他从浴缸里爬起来，随意围上浴袍，推开走廊外的小窗。
“喂。”
猫被吓了一跳，猛地丢掉手里花瓣不全的花，似乎前一秒在做什么纠结的抉择，两手紧紧捂住双眼，端正地面向小窗里冰糖湘莲的脸而坐，说：“啊？你叫我？”
“你一只猫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说得也对。”明亮的眼睛被爪子解放出来。
冰糖湘莲抽抽嘴角，勉强说出羞耻的四字：“我真的是……魔法少女？”
猫点点头，趁机跳进屋里。
“为什么是我？”
“把手给我。”
“？”
“没时间了，把手给我。”
冰糖湘莲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得弯下身子，伸出手。


猫小跑着凑上去。
冰糖湘莲只觉得像被电了一下，有什么凉凉的、灵巧的东西飞快地掠过了掌心，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眼前就闪现出一片白色光芒，耳朵里还是猫激动的声音：“啊，莲花仙人SZD！”

好吵！

光芒散去后一两秒，冰糖湘莲试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奇怪的白色服装，下体传来凉飕飕的感觉。他回到浴室看看镜子，决定再也不做变身后照镜子这么愚蠢的行为。
猫居然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这大概是它今天最安静的时候了。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没时间了？”
“啊！快快快，我们出去。”猫急冲冲地叫唤着，冰糖湘莲跟着他后面冲出家门。
“我们去哪？”
“去立交桥打怪升级！”
“立交桥？开车也要两个小时！”
“嗐！”猫一跳，像极了人一拍脑门的样子，“忘了教你召唤莲花宝座了。”
“我们等一下还要打怪？”
又说：“那我，怎么打怪？”
“嗐，忘了教了……”时至今日，冰糖湘莲才知道猫也会脸红。
手忙脚乱的一人一猫终于开莲花来到了立交桥，借着明亮的圆月，远远就看到一群与人等高、形似辣条的怪物在立交桥上狂奔吵嚷。

“集中意念，动动手指，方圆百里内的一切事物都会被冰封。”
“是你的话就一定没问题。”

猫说过的话在冰糖湘莲脑海里响起，他驾驭着莲花飞往辣条怪的活动范围中央，凝神幻化出手指尖盘旋的小冰晶，顷刻间，不论是喧哗还是制造喧哗的群体都被冰块镇住。
反手一握，冻结了一个个怪物的冰块纷纷破落，稍一用力，冰碎块就化作了与指尖冰晶一般的大小。
“似乎还可以更小点？……”
冰糖湘莲斟酌了一下力度，冰晶果然碎作了粉末，晶莹剔透，在清辉之下闪闪发光，漂浮在空气里，仿若细小的星辰，被风吹走，落入桥下漆黑温柔的暗流里。
见到此情此景，冰糖湘莲一天堆积下来的压力有所缓解，表情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与其说是魔法少女，更像是仙人啊。他这么想着，自然而然坐上莲花和猫打道回府了。
“莲花仙人你好厉害啊！”一直在莲花上蹦蹦跳跳的猫凑上来，用脑袋蹭冰糖湘莲的手背。
冰糖湘莲由于猫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颇有几分好奇：“你叫什么？”
但猫只是兴冲冲地又赏起月来：“今天月亮也好漂亮啊！”
顺着猫的视线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轮满月和稀疏的灯火，由于是冬天，偶尔看到有人站在阳台上眺望。


——有人！！！
冰糖湘莲霍地从莲花上站起来，怕掉下去又赶紧坐下，再也没有赏月的诗情画意，伸手就把猫拎起来转向自己。
“喂，魔法少女应该有什么消除记忆的魔法吧？”
猫呆滞了一下：“欸？……没听说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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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湘莲是一个连中二期都没有的普通的高二学生——本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遇到了那只猫的话，如果不是听信猫的谗言变身了以后，如果，不是变身后去打怪的话……
可惜没如果啊。
一夜之间就由普通高中生变成了魔法少女。
除了一夜之间身份由普通高中生变成魔法少女，困扰他的还有那个晚上被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撞见自己变身的模样，当然，这还没有什么，关键是，那个人，是同校不同班的同学。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猫也哼哼唧唧被关在外面睡沙发惩罚过了。目前的问题就是要怎么面对那个目击者了。
说什么呢？否认吗？要是拍了照录了像怎么办呢？就说是朋友的摄影作业好了？可是要怎样才可以制造出那种在半空中飞行的效果啊……
悠闲的大课间都被浪费在思考这种未解之谜了。

午休时间到了，冰糖湘莲一般喜欢到安静人少的顶楼天台吃饭，果不其然昨天那小子追到了天台来。
“你就是冰糖湘莲对吗？”
“嗯。”
“你好呀，我叫糖醋沅白！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吃吗？”
来者提着盒饭，他就是昨天在阳台观望过冰糖湘莲的同龄人，一头看起来乌黑柔软的头发，后脑勺扎起一个小马尾，两眼炯炯有神，时常带着笑意，咧嘴一笑就露出一颗小虎牙。
“你坐吧。”冰糖湘莲木讷地应着，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不过这种时候要是气势上输了后续便会一塌糊涂的吧。
糖醋沅白心安理得地在旁边吃饭，夸赞几句食堂阿姨的厨艺，才开口说：“其实呢，我昨天好像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了，你们都有银白的长发，但是毕竟是很不可思议的情况，说不定是做梦吧，可是我还是很好奇……”
说到这里糖醋沅白停住了话头。
“好奇什么？”
“冰糖湘莲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坐在莲花上梦游啊？”
“哪有人会坐在莲花上梦游啊。”
“不仅是坐在莲花上，还是在空中飞，简直梦幻得……像仙人一样呀！”
这个人有听自己说话吗？
“那就是你的梦而已吧。”
“唔，话是这么说啦……”
冰糖湘莲还没吃完饭，但是急着撤离：“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你难道不好奇吗？”
冰糖湘莲刚平静的心又紧张起来，只好问：“好奇什么？”
糖醋沅白翻出带来的课本里夹带的照片，冰糖湘莲见上面是他初次行驶莲花的模糊残影不由得松了口气。空中驾驶没有限速真是太好了。
“看！和冰糖湘莲很像不是吗？”
“是啊，很像，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莲花仙人真的不是你吗？可是你们看起来明明就很像啊你果然是仙人吧。不要不承认了，多亏了你，最近a同学的数学也及格了，b同学终于找到了新的女朋友，小卖部的婆婆腿病也好了，我很感动你为大家的幸福做了这么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让我帮助你，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
假如冰糖湘莲乖乖站着听，糖醋沅白恐怕可以喋喋不休说上一个午休，他看起来没有恶意，但是确实冰糖湘莲也没有做过那些事，就半真半假地说：
“我并没有为大家的幸福做过什么，也不是什么仙人，请你也不要盲目地想要帮助我。”

“他真的这么说？”猫听冰糖湘莲脸色阴沉地说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以后笑得直打滚，但看到冰糖湘莲没有笑，它也忍住不笑坐正了，“但是这小子挺敏锐的，他居然能从模糊的影子里看出那个人就是你。”
“这大概是因为，他是真真正正目击到了的吧。没有办法不做魔法少女了吗？”
“理论上是没有的。”
“……”
“有什么关系呢？你确实是块做魔法少女的料子啊。”
“难道我要做一辈子的魔法少女吗？那岂不是总有一天会变成魔法大叔吗？”
虽然说着滑稽的话语，冰糖湘莲的内心是崩溃的，猫会心地蹭蹭冰糖湘莲的裤腿：“嘛，话是这么说，但是人类不是有论坛知乎一类的东西可以解决困难吗？同城应该有魔法少女吧，问问他们也好啊。”
“世界上又有你不知道的事了？”昨天那个拐了普通高中生去做魔法少女的是谁啊！
“唔……安啦，我不会坑你的……”猫含糊了一下，坐下来舔自己的爪子。
因为已经掉进大坑了嘛，其他的坑都不算坑。

冰糖湘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万能的度娘上找到新世界的大门。
【同城魔法少女加企鹅群，性感前辈在线解惑】
【魔法少女语C，拒绝ky】
【心动❤，魔法少女~】
……

冰糖湘莲面无表情地刷下来，已经临近自我怀疑的边缘。
“加那个……上面那个……在上面……不对，好像是前一页……”
在猫的指导下，冰糖湘莲进了那个【魔法少女物语】的群，不假思索，群备注输入“莲花”。
不久群里就一片“欢迎新人”的气泡。

真有这种群啊……
【名字太长无法显示】少年，你想知道我体内的火魔的秘密吗？
【爱豆PIKAPIKA】嗐！别吓到新人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不过，话说回来，又来了个莲花。
【莲花】？？？
【红莲】。
【青莲明月】此莲花非彼莲花~
【红莲】哼。

“是不是换个名字比较好。”猫问。
“我也觉得。”冰糖湘莲把【莲花】改成了【莲花。猫】

【可惜猫不能喝咖啡】猫！
【可惜猫不能喝咖啡】莲花萌新喜欢猫吗！
【莲花。猫】还好。
【易相遥】加入了本群。
又刷了一波欢迎新人。
【可惜猫不能喝咖啡】萌新喜欢猫猫吗？
【易相遥】是的，我很喜欢，不仅是猫，我喜欢各种动物。
【易相遥】虽然很想和前辈分享自己的喜好
【易相遥】但是，我其实有事想要请教各位同城的前辈。
【是鹄羹不是胡歌】说的也是。加这个群的新人一般都是有事要请教的。
【是鹄羹不是胡歌】@空桑少主  @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空桑少主】嗯嗯？欢迎新人！
【空桑少主】不好意思来迟了。
【空桑少主】我是本城的魔法少女管理人，由于某些原因不能露面，各位魔法少女可以询问自己的魔法少女引路人，我不是什么可以的人啦。
【空桑少主】看到又有新人成为魔法少女了我很高兴，有什么疑问我觉得大家还是线下聚会比较好呢，毕竟大家都要好好努力，做好准备才行啊。
【空桑少主】嗯……就这样吧，接下来交给你啦@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大家好，今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和群内的各位咨询，鉴于同城的缘故，我会在本月内组织一次线下会面，请诸位关注群内的消息。


昵称“空桑少主”和“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发言后，群内寂静无声，只有一堆“好的”或者“好哒”，冰糖湘莲和易相遥发了个“谢谢”。
虽说加了这么个群很奇怪，但是还有什么比自己是魔法少女更奇怪的吗。如今的冰糖湘莲的心理素质，和24小时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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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话说回来，冰糖湘莲在学校里是人尽皆知的一匹孤狼，一头银发和高冷的形象让不少人对他敬而远之，但糖醋沅白就不一样了，如果把冰糖湘莲比作寒冰，糖醋沅白就是一团温暖的火焰，然而众人眼见火焰和寒冰居然能有互相交好的一天，这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他们为什么可以关系那么好？一时间众说纷纭，冰糖湘莲和糖醋沅白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时常被寄予好奇的目光。这当然让冰糖湘莲很火大，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糖醋沅白整天乐呵呵跟在他旁边走，何况他又认定冰糖湘莲就是莲花仙人，不妨先忍忍，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好了
糖醋沅白像是感觉不到冰糖湘莲的排斥一般谈论着普通朋友会聊的话题“某某今天又请假了”
“某某说哪里的新品很好吃”“今天放学后一起去哪里”云云，起初冰糖湘莲能忍则忍，多次口头嫌弃无果后不胜其烦，一时冲动捂住了糖醋沅白的嘴。
“唔？”糖醋沅白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说莲花仙人的手好冰啊。
“我不是莲花仙人。”
这是冰糖湘莲自从成为魔法少女后生理上发生的微妙变化，自己的皮肤温度变得比常人要低，一般是外物感受到自己寒凉，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莫非这也是魔力吗？回去冰糖湘莲撸猫的时候猫倒是没什么反应，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听到冰糖湘莲的疑问后给予肯定，顺便遗憾自己并不是恒温动物而是魔力体。
而不管是那只猫还是糖醋沅白，都“莲花仙人”“莲花仙人”地叫他。
冰糖湘莲就问了：“到底你一直说的莲花仙人是什么啊？”
“嗯？没有啊，仙人就是仙人啊，啊等等，莲花仙人会说这种话是因为不知道那个传说吧？
老一辈人都说，我们这里，很久以前是一片湖，每到夏天，湖里开满了莲花。湖边隐居的仙人最喜欢莲花，总是坐着莲花显形帮助那些迷路的人。他法力高强、品行高洁，深受乡亲们爱戴，久而久之便叫他‘莲花仙人’了。”

居然是这样的传说……
“可是为什么莲花仙人会不知道这个传说呢？”
“……大概是因为我的父母常常出差吧，而且我爷爷奶奶也很早就去世了。”
“啊？”糖醋沅白沉默了一下才问，“难道仙人一个人住吗？”
冰糖湘莲感觉到糖醋沅白眼里闪过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心里有点后悔不该和糖醋沅白说这么多的，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要在下个岔路口和糖醋沅白分开。糖醋沅白毫无察觉，也打定了主意：“那我今天去仙人家玩吧。”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要斩钉截铁地拒绝，否则糖醋沅白一定会得寸进尺。
“不要。”
“啊？为什么啊？”
“说了不要，你也不要吵了，我头有点痛。”
糖醋沅白又纠缠了一会儿，终于，冰糖湘莲借着糖醋沅白的蜜汁迷信，用诅咒威胁他，糖醋沅白才可怜兮兮地和他分别。

糖醋沅白和成为魔法少女本质上是一样的麻烦事，什么样的高中生能像他一样同时惹上两个的？在糖醋沅白面前，他是健全的高中男子，糖醋沅白背后，他是个魔法少女，不，魔法少男吧，虽然听起来怪怪的。
魔法少男有魔法，禀赋好，也是要勤加练习的。经过十几个夜晚的经验累积，如今的冰糖湘莲已经可以变着花样（丢、刺、扎、砸、冻……）地消灭辣条了，但或许是受连日来心理压力的影响，战斗比想象中的要疲惫许多，便步行着从天台下去，打算就这样回去。

猫很愧疚地垂着脑袋，乖巧地走在冰糖湘莲的脚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痛斥一顿。
“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告诉你魔力和精力的关系。”
“不怪你。”
“？！真的吗？”猫轻快地跳起来。
“你忘记的事情太多，我已经习惯了。”
“喵呜……”耳朵和尾巴又垂下来。
“不过，我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吗？”
“这个，看情况吧……我也好困啊。”猫居然也会像人一样打哈欠。
当猫视图蹭蹭冰糖湘莲的裤腿却跟不上他的脚步N次后，终于忍不住了，一鼓作气——
“能不能抱抱我……”
冰糖湘莲充耳不闻，依然往前走。“……”
猫倒也不气馁，欢脱地叫唤着，一点也听不出疲惫：“抱抱我吧，我现在好困了。”
“为什么？”反问的语气明显是婉拒的意思，但是在猫看来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听到一语不发的冰糖湘莲嘴里能蹦跶几个字出来，它就精神得跟喝了某运动饮料一样，热情满满打开了话匣子。
像极了某人。
“你看啊，我也在你身边待了不知道几天了，就算没有出生入死的交情，你也算认识我啦，再说，是我告诉你怎么使用魔力的啊，虽然没有全部告诉你，但是以后一定会慢慢全部告诉你的，因为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好久好久的，有那么多时间呢，而且……”
冰糖湘莲已经停下脚步等猫了，但是猫闭着眼睛说得太过忘情，自己已经走到了冰糖湘莲面前都不知道，冰糖湘莲弯下腰，默默用双手抱起这团洋洋得意的小毛球，后者始料未及，惊慌失措地乱挥爪子。
“喵喵喵？？？”猫迷茫地抬头，正好对上冰糖湘莲的眼睛。
冰糖湘莲的眼睛细长，由于个性严肃冷淡，眼睛也常给人疏远淡漠之感，说是像会刺出冰棱也不为过，但是在夜色下看的不分明，月色的柔和也弥补了平时的凶恶之感，反而有种朦朦胧胧的深情在里面。
“想让我抱你就别吵。”
冰糖湘莲冷淡的声音让猫噤声，但不久，冰糖湘莲感觉怀里的小家伙又在蹭他的衣服。
“别闹……”
“嘿嘿，我就知道莲花仙人最好了。”
冰糖湘莲心里无声地叹口气，冷不防地开口：“回去以后我给你洗个澡吧。”
“啊、啊？！不！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虽说是魔力体！但是我也怕水啊！猫喵呜喵呜地叫着，挣扎着要从冰糖湘莲魔爪里逃生。
冰糖湘莲没有作声，反而抓得更紧了。

猫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眼前的阴影处走出一个和冰糖湘莲穿着相同校服的男子高中生。

啧。
“我就知道，莲花仙人果然不是普通人哇……”
冰糖湘莲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天急着和仙人回去就落下了作业本，特意回来拿的。”
“不要叫我仙人。”
“可是我刚刚听到仙人的猫是这样叫莲花仙人的啊。”
“猫哪里会说话？”
“因为是仙人的猫啊。”糖醋沅白一脸天真地伸手要撸猫，冰糖湘莲不在意他摸它，但是担心猫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蓦然松开了手，猫也配合地趁机溜走。

糖醋沅白苦恼地垂下了脑袋：“唔，好冷淡，这点和仙人好像。”
“我不是仙人，猫也不会说话。”
糖醋沅白盯着冰糖湘莲，冰糖湘莲也看着糖醋沅白，双方久久对峙。冰糖湘莲看似冷静的外表下，也是冷漠而固执的。至于糖醋沅白，他鲜少久久一语不发，相必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先松动的冰山是糖醋沅白的。
“我明白了。”
冰糖湘莲不敢掉以轻心，沉默着看他要走什么棋路“……”
“既然仙人不愿意说，一定有仙人的想法。”
“……”
“我就当今天晚上没看到仙人，但是……”
他果然有条件！“但是什么？”
“可以让我拜一下吗？”
“不行！”
“可是仙人，我这么说也是有我的理由的，我刚刚好像在教室里看到鬼了。”
“鬼？”
二十一世纪哪来的鬼？这和相信世界上有仙人一样是无稽之谈。
或许是糖醋沅白被吓到了，那么听他说说未尝不可，冰糖湘莲注意力全放在内容上，连两只胳膊被糖醋沅白抓着都没有反抗。
“对啊教室里有鬼！我本来是去教室拿作业本的，但是我拿了作业回来后，就一直在这条走廊上走，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后来下了很多层楼梯出来我又走回了班级门口，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同一层楼，而且里面还有个黑影！天啊！还好我出来遇到仙人了！”
“你冷静点，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显然冰糖湘莲不知道怎么安慰糖醋沅白，否则不会说下一句话。
“等你冷静下来带我去你班里看看。”
“……”
这不合作的沉默让冰糖湘莲反思了一下，才觉出味来，原来糖醋沅白是真的被吓到了，刚刚碰到的时候那种大大咧咧是硬撑着不让他看出来在害怕所以显得牵强，确认了冰糖湘莲是真人而非鬼影以后就完全装不下去了。于是冰糖湘莲答应陪他下楼去，自己方便脱身了再上来看看是不是没除干净的食魇。和糖醋沅白下楼的一路很顺利，他把糖醋沅白送到校门外就折返。
“啊？你也有东西落下了？”糖醋沅白说，“那你快点啊，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不用等我，你快点回去。”冰糖湘莲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楼时猫从暗处窜出来，堪堪被冰糖湘莲接住，告诉他大致的位置。
“没错，是食魇，你的魔力还够吗？”
冰糖湘莲和糖醋沅白说话的时候就掂量过：“这要看是什么样的食魇。”
“是倩菇嬷，最擅长用毒，中毒后会产生幻觉。”
糖醋沅白就是因为中了毒才产生幻觉的，所以一直自以为被困在当前楼层。
冰糖湘莲已经来到糖醋沅白班级门外，问：“那我怎么防止自己中毒？”
“不要碰他，也不要被他发射出来的孢子碰到。”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里什么东西已经砸了过来，冰糖湘莲和猫各自迅速分开，猫已经藏起来了，冰糖湘莲便拈了冰针往那东西飞来的轨迹刺去，趁着这短暂的约束先打开了教室的灯。
教室的靠窗位置传来轻笑声，一个不男不女的身影站立起来。
“这点魔力想要伤到我~是不可能的~”说完便闪现到了另一个位置去。冰糖湘莲精力不足，跟不上他的速度，指缝的冰针临危受命却无用武之地，几次命中不成，便只好尽力躲闪。奇怪的是倩菇嬷总以速度相逼，并不发射孢子。
倩菇嬷搓着手：“听说~有魔力的人会比普通人更美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冰糖湘莲逐渐被逼到教室的角落，但还在负隅顽抗，心里想倩菇嬷看起来余裕满满，可是为什么不用孢子？难不成倩菇嬷其实也山穷水尽了？那为什么速度上还能胜过自己？
“看起来你有疑惑~”倩菇嬷笑着，躲闪着冰针，“不过你也跑不掉了~你从一开始就跑不掉了~要不是遇上你我就可以先吃了那小子，不过遇到你也不错~我还没有尝过有魔力的人的味道呢~”
听到这里冰糖湘莲是明白了，他已经被逼到角落，看到倩菇嬷身后的一个毛茸茸的身子，他嘴角重新露出了笑。
“你笑什么？”倩菇嬷一晃神，猫已经甩了个黑板擦在他身上，粉笔灰劈头盖脸纷纷扬扬，空气煞是呛人，冰糖湘莲趁机捂住了嘴从角落里转出来。
“忘了说了，倩菇嬷还有个弱点——”
“我，最，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脸！”
这下倩菇嬷是恼了，转身要把猫就地正法。
而冰糖湘莲瞅准时机，拿冰锥向倩菇嬷刺去！
前一刻还无法无天的倩菇嬷不可置信地见证了自己化为灰烬的瞬间，冰糖湘莲松了口气，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一夜有惊无险，但也算跌宕起伏。倩菇嬷居然在开关上临时涂了毒，幸亏有猫在化险为夷，否则他真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了。不过他精力不足，不暂时歇息可不行，甚至还有点想睡觉了。
迷迷糊糊地还听到外面试探性的“莲花仙人”的声音。
猫仰起可爱的脸：“刚刚那位又来了，我就先走啦。”
猫前脚刚走，糖醋沅白后脚就进来，看到了冰糖湘莲以后慌张起来：“莲花仙……这里发生了什么？莲花仙人没事吧？怎么坐在这里？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我……”冰糖湘莲看了一眼地上的黑板擦和粉笔灰，收回了“我没事”，转而说，“我有点头晕，想先休息一下。”
“唔，那我不吵你了。”
“我还没说完……”
“唔？”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糖醋沅白乖巧安静地眨过两下眼睛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莲花仙人，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冰糖湘莲想起身，但一阵晕眩不得不又坐下来。
糖醋沅白伸手扶他坐下，手心传来温度：“……你就不要逞强啦。”
冰糖湘莲有过一两秒的迟滞，隐约觉得糖醋沅白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地方，心想这是不是也是幻觉，问：“你刚刚是怎么叫我的？”
“额……莲花仙人？”
“不对，不是这个。也不要叫我莲花仙人。”
“……”糖醋沅白迫于冥思苦想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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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的线下会面最终决定在【可惜猫不能喝咖啡】家的咖啡屋召开，那个时间一般不开店，一群人小聚会方便些。周三晚六点，冰糖湘莲带上猫准时赴约。
店门门把上挂着的木牌“OPEN”字样朝内，店里面的装潢偏向女性顾客，布置得温馨可爱，墙上随处可见和猫有关的照片、绘画，甚至椅子上还放有猫形抱枕，甚至服务台上都已经趴了几只懒散惬意的猫。店主就在服务台随意地撸猫。
“小猫叫什么名字？”
冰糖湘莲开口，这才发现猫从来没向自己自我介绍过，而自己由于社交经验的缺乏并不怎么在意名字。【可惜猫不能喝咖啡】疑惑了一下，带着玩笑的口气对猫说：“你看看你的主人，连名字都不起，咪咪，做我的小猫好不好啊。”
猫颇为困惑地转动耳朵，倒是逗笑了【可惜猫不能喝咖啡】。
服务台上懒散的猫闻言都咪咪叫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有人已经提前到了，随意地坐在猫形椅子里，有的直接陷进了猫形沙发，各位似乎关系挺熟，聊得正上头，看到冰糖湘莲来了稍微停一下打个招呼。刚刚那个撸猫的面色温和的男子，估计就是【可惜猫不能喝咖啡】，很自然而然地吸猫，一边向冰糖湘莲介绍已到场的客人。冰糖湘莲也自我介绍了一番入座了。

不久【易相遥】和其他人也到了。
“原来易相遥是真名啊！”【东坡先生赛高】东柏惊讶地说。
“是的，我和寒英实在想不出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寒英是？”
“啊，忘了说了，寒英是我家的宠物，可能有点奇怪，但是自从发现自己竟然是魔法少女以后，我就能听懂动物说的话了，今天它本来要跟过来的，但是寒英还是不太适合来猫咖，我就和它商量了一下。”
冰糖湘莲本以为寒英是和自家的猫一样的媒介的存在，但这样看来并非如此。
一个橘色头发的青年【名字太长无法显示】兴致勃勃地开腔：“说起来，我刚刚觉醒的时候，炸了一栋楼呢！”
在场的唯一“女孩子”夏皎气得两手叉腰：“你还有脸说！”
“哈哈，小邵老板当初可是喝得不省人事啊。”
“什么啊，别在新人面前乱说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啊。啧，你在喝什么……”
“欸欸欸，没什么，猫老板的新饮料而已，零酒精，高信誉担保。”
“……哼，我这次就姑且相信你。”
现场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
这时候，一个颇为冷淡而礼貌的声音收束了欢乐的氛围：“聊得这么开心，我错过了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西装革履全场穿得最人模人样的黑发青年出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即便是在橘黄色柔和灯光下，也不减杀伐之气。
“只是在交谈当初身份觉醒时发生的有趣的事罢了。”白发白衣、刚刚在吧台劳碌的青年人也端着甜品出现，“我做了些甜品，大家边吃边说吧。”
这两位是【钢铁是这样炼成的】的管理人兼组织者郭保友还有【是鹄羹不是胡歌】的鹄羹，郭保友声色冷厉，如凛冬寒霜，而鹄羹面色柔和，似和煦春风，两者共事，倒也相得益彰。或许是错觉，郭保友看到自己和易相遥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鹄羹注意到了什么：“阿喻今天没来吗？”
“少主今天也还是远程观察。算了，就这样开始吧。”

“既然刚刚提到了‘觉醒’，现场也有新人，我就按惯例先说吧。所谓的觉醒，是指在座的诸位成为魔力体的关键节点，觉醒往往伴随着某种特殊能力的产生，这种特殊能力往往因人而异，由于不同的魔力产生不同的效果……”
比如诸帝炸了一栋楼，比如冰糖湘莲体温直逼水的凝结点，比如易相遥可以和他的宠物无阻碍交流。
“但是诸位应该明白，自己没有必要为这种变化恐慌，也没有必要觉得异于常人而骄傲。你们现在是作为魔力体的存在，比较的对象已经不是普通人。这意味着，诸位外表上是普通人，实际上是由魔力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魔力互不兼容，每个人的魔力只能由对应的宿主产生，诸位应该留心对魔力的控制，当魔力流失殆尽之时，就是你的生命终结之时。”
“对了，这位是鹄羹，你们的前辈，甚至也是我的前辈。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魔力了，但是由于对魔力的感知能力依然存在，他将会继续指导在座的诸位。”
鹄羹就是唯一一个接郭保友的话的人。
“如果大家希望确定自身的魔力现状，可以来找我。”
此后便是阐述聚会的意义的枯燥乏味的长篇大论。
“……将各位召集于此，主要是为了联络各位同乡情谊，加强彼此间互利共赢，友好合作，旨在……”
应该说，不愧是外交官出身的魔法少女吗。冰糖湘莲打了个哈欠，摸摸怀里的猫，发现它已经睡着了。
又睡着了啊。
“你的猫，能让我也摸摸吗？”易相遥说。
冰糖湘莲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易相遥伸手去摸，不小心碰到了冰糖湘莲的手，淡淡地说声：“好凉。”
“或许是因为魔力的缘故吧。”
“就和我突然听得懂动物说话是一样的吧。”

一开始似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渐渐地，除了鹄羹，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等到郭保友冗长的发言结束，大家都像听到下课铃一样醒过来了。
“各位最近的问题，我就在这里说吧，这个问题，少主也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呢。”郭保友面色沉重，对着一张纸念。

魔法少女怎样避免沦为魔法大叔。


这个问题明显伤到了大家的心。当然，也有没心没肺的，笑得看不出原形了。
冰糖湘莲觉得耳膜阵痛。
等到各位消停了，鹄羹有点脸红，但是认真地开口：“这个，我也有考虑过，但是我的魔力已经在那之前就全部消失了。”
“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消失吗？”
“请问要多少年呢？”
“是用了什么办法呢？”
一大堆的问题纷沓而至，鹄羹也有点应付不过来，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就算大家这么好奇，我也……”
郭保友虽然还皮笑肉不笑，脸色明显阴沉了不少：“诸位，稍安勿躁。原来各位这么想摆脱这个身份吗？”
那些上一秒还叽叽喳喳的，马上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鹄羹说：“可能和年龄有关系吧。”
可是比鹄羹年长的【西湖侠客就是我】还在继续做魔法少女的光荣前辈，可以说，已经是魔法大叔了。
“多少年？我只当了一年吧。”
那，还有很多魔法少女工龄更长的。或许工龄不能作为参考了。
“不再是魔法少女了，被赋予的特定能力也会消失吗？”
“是的，大部分人是这样。我之前可以飞行，现在做不到了。感知魔力的能力是少主托付给我的。”
……

“一无所获啊……”【姻缘一线牵】的马尾小伙子苦恼地后仰在沙发上。
“怎么连你也苦恼起来，你不是挺喜欢当魔法少女的吗？”小邵老板问。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多了别人甜甜的恋爱，我也好想体验一下啊~当了魔法少女，就没办法全身心投入了啊~”
“咦——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桃花不相信爱情】感到恶寒，和冰糖湘莲一样情不自禁疏远了【姻缘一线牵】。
“咦，你们怎么了……”夏吉利看着周遭忽然冷漠的人，发出了疑问。

“唉，算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好羡慕郭管家和鹄羹麻麻的神仙爱情啊~”
唯一没有逃开的小邵老板和不远处忽然撸猫撸上头的冰糖湘莲都一滞。
“他们是那种关系哦。”夏吉利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两手食指举至胸前的高度，轻轻一碰。


原来如此。
冰糖湘莲看了眼全神贯注于鹄羹的郭保友。
难怪他刚才看到冰糖湘莲和易相遥才会有那么点动摇。
明明只是发色相近而已。

“诸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魔女之夜’。”
最后这个冷淡的声音不是来自郭保友而是某个站起来的带圆框眼镜有教师气质的男人，他自始至终一直都在看书，冰糖湘莲猜测他就是群里的【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所谓的魔女之夜就是三年一度同城魔法少女聚起来打食魇们的魔女BOSS的夜晚，堪称是年末的加班大戏，就在下下个月农历的十五。
“我有问题！”
“请讲。”【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扶了一下圆框眼镜。
“那我们平时打的辣条怪算什么。”
“热身。”【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不动声色地继续介绍“魔女之夜”。
要想解决魔法少女怎样才能不变成魔法大叔的谜团，可能就要依赖于这次的魔女之夜了，因为上一次魔女之夜，鹄羹就曾经参战过，而已经沦为魔法大叔的【西湖剑客就是我】由于补觉并没有参与。
“众所周知，魔女之夜是BOSS级难度，所以报名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话说回来没人参加也未尝不可，后果不过是魔女生产辣条怪的速度加快，明年的工作量会增加而已，只是明年要多加班而已，我想大家也不会有异议的。以上，大家自己想想要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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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线下会议最有用的消息要数魔法少女身份有关的问题与魔女之夜，虽说如何摆脱组织并不明朗，但鹄羹魔法少女的那一年里唯一的大事便是参加魔女之夜。冰糖湘莲跃跃欲试。要想参加魔女之夜，等级不够高是不行的，为此冰糖湘莲越发沉浸于夜间的战斗。如今的战斗已不同于第一次那么轻而易举，猫说，这是因为经过历练后冰糖湘莲的魔力见长，魔力会吸引魔力，所以冰糖湘莲的强化了的魔力又吸引来了更高级的食魇。而猫自己作为和冰糖湘莲同源的魔力体，战斗过后也疲惫非常，常常是由冰糖湘莲抱回去的。冰糖湘莲夜间并不疲累，但到了第二天便越发嗜睡，曾经在课上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被罚站了以后半天没动静，不得以去了保健室。
      
    目睹了湘沅二人关系演变的群众不免会好奇，但冰糖湘莲素来和人疏远，没人敢问冰糖湘莲，便转而询问糖醋沅白是不是两人关系闹僵了，更有甚者问他冰糖湘莲是否失恋了，糖醋沅白说是性格问题。
他看起来就是很冷漠的人。
不是。糖醋沅白摆摆手，不是这个原因，而且他其实挺温柔的。
啊，是高岭之花那样的。
可以这么说吧……对了，今天放学后你社团有没有什么活动啊……


糖醋沅白尽管尽量回避和冰糖湘莲的来往，偶尔去保健室会带点面包，他也想过要不要带笔记给他，但已经有那种同班的好心同学了。就是偶尔看一下冰糖湘莲，可以看到枕边安然睡着一个醒目的黑色小球。


魔女之夜来得比想象的要快。
几个月时间，冰糖湘莲自以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万万没料到会在战场又遇到糖醋沅白。
上一秒他还上蹿下跳躲避魔力弹，听从组织安排左右穿梭以引开魔女的注意力，游刃有余回到地面却意外发现要救助“无辜人质”，几个月历练形成的不动如山的心态有泥石流的趋势。
我是倒了什么大霉偏偏总是在紧要关头遇到这个麻烦的家伙啊！！！！！


但是以糖醋沅白的肉体凡胎哪里能承受魔女的炮轰，即使是已经不是人类而是魔力体的魔法少女也需要时间疗愈伤势，危难当头，他不得不拎起糖醋沅白的后衣领，把他捞到莲花上撤离。
“莲花仙人！”他显然十分兴奋，一下子抱住了冰糖湘莲。
“……”
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脑海里传来前辈的指令，魔女之夜已经临近尾声了，但还需要冰糖湘莲或扬州炒饭牵制住魔女。扬州炒饭和冰糖湘莲同属控制流，冰糖湘莲可以驾驭莲花，命中不受地面晃动的影响，扬州炒饭需要其他魔法少女的配合，如果要选一个，还是冰糖湘莲更为快捷便利。
“冰糖湘莲，冰糖湘莲你在听吗？”
冰糖湘莲看看旁边滔滔不绝、一脸好奇的人，又看看只要他一决意就可以临近的魔女。




大不了再等一个三年吧。
“让扬州去吧，我莲花上还有一个人，飞不快了。”


远远地，冰糖湘莲操纵莲花落在一座废弃的建筑顶楼，百无聊赖地和糖醋沅白观望魔女被打败迸发出来的光焰，光焰像烟花一样向四面散开，华丽的光影点缀了平静的夜空。算是给这段日子挂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冰糖湘莲条件反射要撸猫却扑了个空。
“我的猫呢？”
“它已经睡着了。”多日来从未摸过这只猫的糖醋沅白终于如愿以偿撸到猫，“其实我以前也养过宠物，是一只鱼鹰，我叫它老伙计，全身黑黝黝的，每次我钓鱼都会陪着我，还会站在我肩上，莲花仙人平时和猫是怎么相处的？”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是梦游吧。”
冰糖湘莲无法相信这个理由，但糖醋沅白也没有其他补充，显然本人也一头雾水。



“猫有名字吗？”
“……”冰糖湘莲默不作声，示意他上莲花，送他回去。冬天刺骨的风呼呼地吹着，不知为何，糖醋沅白即使嘴里灌风能抱着一只熟睡的猫说半天的话。
“怎么连名字都没有，莲花仙人太冷淡了，猫猫，和我回家吧……啊不行，你和我回家冰糖湘莲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莲花仙人，我去你家吧。”
“不行。”
“为什么？”
“不行。”
“我家人都睡了，我回去会吓到他们的。”
“……”
“而且冰糖湘莲家也没有人的不是吗？”
“……你家人第二天醒来找不到你才会被吓到。”
冰糖湘莲解除了自己魔法少女的模样，转过身不看糖醋沅白，但糖醋沅白叫的更起劲了。
“莲花仙人！”
用这个称呼就更不该回应他了，走出去两步，想想还是回头了。罢了，有什么关系，只是称呼而已，只是借宿罢了，哪有什么其他的难处的，又哪里有什么不可原谅的，糖醋沅白是个知根知底的，也是个单纯善良的，换作别人，哪有相信魔法少女这种都市传说又简单地说出“我想要帮助你的”的，就他冰糖湘莲的认识，只有糖醋沅白这么个局外人。
转身看到身后场景的那一刻，冰糖湘莲怔住了，急忙走上前来确认自己不是看花了眼。

原本安睡的黑猫在糖醋沅白手里化成了一滩水，抓也抓不住，又由一滩水逐渐缩小了面积直至完全消失，留也留不下。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看到猫了。


“莲花仙人……”糖醋沅白手足无措地看向他，“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故意要……”
      是因为受到上个夜晚的影响不希望惹他生气吧，是作为普通人不能明白怪异的都市传说的无力感吧，冰糖湘莲突然可以理解糖醋沅白的想法了。

“——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我们回家吧。”。话说出口后，冰糖湘莲后知后觉感到暧昧，回家不说清楚，这样说是要别人回哪个的家？
“欸？……”糖醋沅白伫立了一会儿，久久说不出话来，夜色下的脸色隐隐约约透出绯红，不一会两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团子。

冰糖湘莲被他盯着看看得久了，脸上有点燥：“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不，不是，就是有点奇怪，脑袋里有奇怪的画面一直出现，很奇怪，莲花仙人，我们有在天台睡过午觉吗……”糖醋沅白很苦恼，除了“奇怪”，奇怪的脑子想不出其他更适合的词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冰糖湘莲已经见惯不怪了。
一种冰凉而奇异的触感在头皮上一点。
“下雨了。”冰糖湘莲说。
糖醋沅白也抬起头来，被雨打到“唉”了一声又低下头去。雨丝从漆黑的天幕降临，从未有过的寒意，带着孤寂和悲伤，还有平静包裹住了冰糖湘莲。他挥手招来莲花，不想莲花却没有出现，甚至连一点冰晶也没有结成。
“——不好意思……我是否打扰了二位？”
来者原来是玉相遥，正骑着威风凛凛的白色麒麟漂浮在半空中。
“打扰到什么？”冰糖湘莲说。
玉相遥笑说：“看到你的表情，我以为……不……”话说到一半玉相遥忍不住摇头，转而说道：“雨会越下越大的，如果有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带二位到基地去。”
冰糖湘莲没有作声，他在想自己刚才是怎样的神情，糖醋沅白还在愧疚于猫的消失、困扰于自己多出来的记忆。玉相遥以为他心生怀疑，让玉麒麟落在天台上，又解释一番：“这场雨是受刚才打斗的魔力波及形成的，可以说也有我的责任，所以……”
“那先送这个家伙回去吧。”冰糖湘莲拉起发呆的糖醋沅白，走向玉麒麟，“别发呆了，抓紧些，当心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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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临近圣诞节，猫咖不能免俗，店门上挂着圣诞花环，推门进去花环中央的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音，室内红绿相间的节日装饰也齐齐亮相，中央走廊特意留出一块空地来立圣诞树。
听到铃声，店主很快出来和玉相遥、冰糖湘莲问好，脸上出现纳闷的神情，手比划出喵星人的挠爪动作：“小家伙今天没有来吗？”
“没有。”冰糖湘莲冷冷回答。
“真可惜啊……”店主恢复平时的眯眯眼笑容说，“今天辛苦了，要来点什么吗？”
玉相遥表示只想找个房间去摸摸抚慰人心的生物，便先进去了。

“我也一样。”冰糖湘莲说，看到玉相遥走远了，蹲下身子抱起一只不知从偷溜出来的喵星人，又说“鹄羹在吗？”


鹄羹在魔法少女界，至少在本片区内的魔法少女里，是个公认的神话级前辈，虽看起来像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年轻后生，但他的真实年龄无人知晓，有人说这是他的魔法少女体质的影响，其实鹄羹已经脱离体质多年，仍旧葆有那份青春姿态。让他更具有传奇特色的还是他的魔法少女经历，他是少见的政绩优异而又风速隐退的例子。对于魔法少女来说，隐退的唯一途径就是魔力的流失殆尽，而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魔力流失而本体不灭的。隐退后，由于他对魔力感知能力的兼容性优异，便被管理层特命处理相关事宜。

“我记得，魔法少女也是魔力体，如果魔力体流失了一切魔力的话，它本身也将消失。”冰糖湘莲说。
冰糖湘莲和鹄羹隔着一张圆桌相对而坐，鹄羹身后是那棵圣诞树，彩色灯泡和丝带、顶部一颗五角星，装饰齐备得仿佛等不及要迎接圣诞前夕了。深夜里店里没有多少客人，唯独他们这张桌子上的吊灯是亮着的。
鹄羹刚刚从后厨出来，带了一托盘自己刚刚实验的点心过来。很显然，他确信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早上，会有很多后辈们相聚于此，热热闹闹开场年终庆功宴。但今夜到来的后辈似乎更为疲惫，一个寄情于小可爱们，一个则要向老前辈吐苦水。出乎鹄羹的意料，冰糖湘莲今天并没有带上那只可爱的小家伙，还拒绝了甜品，开篇便是魔力体的存在性讨论。
“是的。”他不清楚对方要说什么，就先顺着对方的话应下。
“前辈，我的猫今天离我而去了。”
难怪啊，今天居然会看不到它。鹄羹联想到同样是爱猫人士的店主，顿时可以体会到冰糖湘莲平静外表下的沉痛心情。
“发生了什么？被魔女击中了吗？”
冰糖湘莲的眉毛告诉鹄羹他有多纠结：“不是的，是被我一个认识的人碰过了。”
鹄羹喝了口咖啡，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有点困了，遇到后辈的谜团仍然坚持思索，但暂时没有答案，于是没有作声。
“他，有可能是魔女吗？”冰糖湘莲问。
“如果他是魔女，其他人不会没有察觉，一般来说，魔女之夜的魔女只有一个，由于魔女的魔力远远超过各个魔法少女，对其他魔力体的吸引力必然会使它暴露在所有魔法少女也就是所有魔法少女的能力范围里。由于魔力巨大，如果任其膨胀，它便会分裂成数量庞大的使魔，这也就是魔女之夜我们为什么要消灭魔女的原因。”

“如果不是被魔女击中的话，还有什么原因会让魔力体消失呢？”
鹄羹又喝了口咖啡。
按照冰糖湘莲的话来说，他的思维绕了个圈子，原来他的猫并不是普通生物，而是魔力体。
“不是的，魔力体是会自己愈合的。普通的生物被魔女击中会受伤、甚至会死亡，魔力体不会。”
冰糖湘莲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自己初次察觉到化冰的特异体质回去撸猫时，猫说过的话——
【可惜我是魔力体啊】

他接着鹄羹的话说下去：“魔力体对各种冷暖、伤痛的感觉是微乎其微甚至是不存在的，魔力体受伤也和平常人不一样，魔力体自身便可以愈合，只要自身的魔力存在，便可以维持生命，反之，只要魔力流失殆尽了，魔力体的生命也就随之消失。”
鹄羹点头：“理论上是这么说的。”
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个得知了真相的爱猫人士。鹄羹自己并非不喜欢猫，但相比冰糖湘莲，他们对猫的喜爱程度不在一个层次上。魔力一旦流失殆尽了，就永远成了过去式，和人的岁月流逝是一样的道理，他已经预感到冰糖湘莲要问他到底怎样才能让魔力重新回到猫的体内了。冰糖湘莲看起来冷漠而内心的情感丰富，像他这样的人，越是拒绝外人，越是不容易动情，一旦动情就越容易把整颗心寄托在唯一的喜爱之物上。

“可是……”冰糖湘莲只是看看自己的手指，“我已经化不出雪花了。你还感觉得到我的魔力吗？”
鹄羹是魔力尽失的前辈，但有赖于魔力感知能力和魔法少女生活经验，在管理层担任事务，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鹄羹哑然，聚精会神却没能在脑海里接收到对方的魔力发散。
冰糖湘莲怅然：“我本想，魔力如果是可以流动的，那我聚集魔力是不是有可能再召唤出猫来，现在看来……已经结束了……”

沉浸在悲伤里，还是随心所欲，去过平平常常的日常生活？
可能是两三个月的时间罢了，回想起来像梦一样，只是梦突然醒了。但是恐怕自己在这个猫咖，一盏孤灯下说着“魔法少女”“魔力”云云，已经是超脱现实的现实了，否定了把和猫相处的日子当做梦解释的可能性。

鹄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喉咙干得难受，声音也有点干涩：“可是，你的魔力流失了，为什么你还存在，你想过吗？”

冰糖湘莲沉思：“我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是遇到了那只猫，既然魔力是可以流失的，我想，不如把魔力当做流动的液体来解释，我的魔力，其实就来源于那只猫，是从那只猫身上流动而来的，如果我的魔力消耗过度，就会引用它身上的魔力，它身上的魔力消失了，它就会消失，而我因为本来就是普通人，所以平安无事。”

冰糖湘莲说完，雨声盖过了沉默，从刚才缥缈的雨丝演变成了筛豆子一样的雨势，不禁庆幸遇上了玉相遥。如果和糖醋沅白一起走回去，估计这时正在路边躲雨。

“不对。”鹄羹终于发话，头顶的孤灯在桌面打下阴影，像打翻的咖啡，又像一片浓得散不开的墨渍。
“哪里不对？”
“魔力因人而异，不可以兼容，也并不轻易等同于流质，它只是有相同的流动的特性而已。在我见过的魔法少女中，他们觉醒的契机并不是任何魔力体，比如小邵，是因为被灌酒，玉相遥是去看兽医的途中觉醒了的。觉醒是有偶然性，但并非是其他魔力体激发的。”
鹄羹看着冰糖湘莲，眼神有点复杂。
冰糖湘莲知道由这个推论得出的结论很奇怪：“所以，我本来就是魔法少女，那只猫的魔力和我的魔力不是同源的，也就是说，那只猫的魔力来自其他人？”
鹄羹慢慢地点头，突然摇摇头：“确切来说，是来自其他魔力体。”
“我已经是……‘一般人’了？”
鹄羹终于露出了这个晚上最畅快的笑容：“这个原因，恐怕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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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那晚以后，糖醋沅白和冰糖湘莲的关系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第二天糖醋沅白就有意回避他，冰糖湘莲素来喜欢清净，但是一时少了糖醋沅白叽叽喳喳，不免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习惯。中午和往常一样去到天台，糖醋沅白赶紧起立，说着“你坐吧我先下去了”就跑了。湘沅两人的关系自然又引起了同学的关注，糖醋沅白和魔女之夜前一样敷衍地回答引开话题，冰糖湘莲长期在学生团体的边缘，则不甚在意别人的想法。


“……”罢了。或许两个人相处并不是久宜之计，他本性讨厌嘈杂不说，监控着他人自由，也会令糖醋沅白颇不自由吧，他本来就属于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是让他回去的好。估计天台以后他也不会来的，以后自己也可以找到个自在点的清净去处。

清净。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所喜欢的吗。
冰糖湘莲看着漂浮着云絮的蓝天，陷入了沉思。手上仿佛划过熟悉的触感。
在几个星期前他疯狂刷怪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躺在天台上过。

“喵！”
“好吵……你怎么来了。”和口头的嫌恶不同，冰糖湘莲的手抚过柔软的皮毛，风吹过的时候偶尔闻得到昨晚给猫洗澡后留下的沐浴露的味道。
“啊？我有没有说过，我是魔力体，应该是你让我过来的才对吧？”
“不是我……”
猫像普通的猫一样舔舔爪子：“你身上怎么没有饭菜的味道？”
他问猫魔力体是什么？
啊，哦哦，就是魔力的实体啊，我不是猫噢，看起来像猫而已。
那个时候由于深夜的魔法少女活动，睡眠时间减少，要拿隔天白天来补觉。总的来说，冰糖湘莲的生活还是充实的，现在已经不是魔法少女便就无所事事起来，数倍放大了寂寥的心境.

不得不说前魔法少女鹄羹远见卓识，在夜谈后便贴心邀请冰糖湘莲闲来无事可以去猫咖帮忙，现在看来他的确通达人情，也难怪管理层抓着他不放。冰糖湘莲一般是晚上过去猫咖，往常这个时候的他是个魔法少男。连续工作了一个礼拜，空虚的时间段又被填补，冰糖湘莲感到自己也在慢慢从失去猫的悲伤中恢复。
周三的晚上一般不营业，正巧这周三是平安夜，魔法少男们年终要小聚，就在猫咖里开了个小房间。一群少年聚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呢？房门口的猫咪表示不想知道，它们只想窝在冰糖湘莲怀里或者和冰糖湘莲一起陷进猫型沙发里。鹄羹在门口看到冰糖湘莲时忍俊不禁：“你不进去吗？大家听起来玩得很开心。”
冰糖湘莲抚摸怀里的猫说：“不进去。”
里面一群人已经玩疯了，甜品不醉人人自醉，无酒精的疯狂赛过有酒精的，飞行棋狼人杀UNO各占据一方阵地，愿赌服输的精神旗帜高高飘扬，麦霸睡神武术表演诗歌朗诵精彩纷呈，难怪平安夜老板今夜没有了开店的想法。
“……而且，我已经玩过了。”冰糖湘莲孤寂的样子，让鹄羹也有一种想安慰安慰的冲动。
这时猫咖老板从前台传来声音：“冰糖湘莲，有人找你。”
“来了。”冰糖湘莲谨慎地把怀里的猫放下来，穿过橘黄色灯光的走廊去前台。下楼梯的时候他瞟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今夜围了围巾在和老板侃大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糖醋沅白。”他不咸不淡地叫出这个名字，对方突然中止了和老板的对话。老板自觉闭嘴，眯眼笑看二位交谈。
“有事？”
糖醋沅白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点头：“嗯。”
冰糖湘莲有点尴尬，他刚刚的经历实在对新人不友好，但为了发扬游戏精神不得不戴上能变身成圣诞爷爷的玩具：一副连着鼻子胡须的黑框眼镜。这下不论他平时怎么高冷都变成了古板呆萌的模样，大大削弱了他眼神的犀利效果。他和糖醋沅白在猫咖里重新找了个房间，这里隔音效果好，离那些非人类级别的狂欢非常遥远。
“你说吧。”冰糖湘莲依旧戴着那副眼镜，声音和形象严重不符，“如果是道歉的话我不听。”
“……”糖醋沅白踌躇了一下，他原本打算先道歉的。
“因为没有必要。”
“莲花仙人，我一直觉得应该叫仙人莲花仙人，但是不是因为那个传说，不只是因为拍到了那张照片。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头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多出了很多东西，我一直都在怀疑是怎么回事，我很多次想去莲花仙人班上找莲花仙人，我想问是为什么，是不是真的，是莲花仙人让我想到的东西，还是我本来经历过的后来忘记了。我很迷茫。我还记得黑猫在手里化成水的样子，真的像在做梦一样。我来来回回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梳理，试着去相信我拍到了莲花仙人，后来和莲花仙人成了好朋友，去学校拿作业本回来的晚上扶仙人回来，又和仙人一起在危险的晚上坐着玉麒麟回来，所有的事情，我都很难相信。”
“那你怎么会来找我？”找到基地、找到了冰糖湘莲，说明糖醋沅白已经逐渐相信了。
“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和莲花仙人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都不是我的幻想。”糖醋沅白脸有点红，“如果我和莲花仙人从来没有互相认识，那我就不该整天缠着仙人，但是我又希望那不是我在做梦，所以我到处去求证了。”
“我在自己的书本里找到那张照片，但是模糊的影子也已经消失。在我确信一切是真实之前，我不敢问仙人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我又在晚上去了一次学校，既没有被困在楼里，也没有遇到莲花仙人。
“最后是那个晚上，我们骑着玉麒麟回来，那个送我回去的人说，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我就来了。当我看到莲花仙人的时候，他没有骗我，我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是我的幻想。我终于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莲花仙人就在此时此地，就在我的眼前。虽然还有些不能求证的记忆，但至少我确信的记忆里我们经历过的事情都是真的。”

冰糖湘莲又想起那个夜晚问过鹄羹的问题。

可是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大家都是前辈引路才知道基地的，我却是由别人的魔力引导过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魔力，被使用的时候就是主人的意志的体现，魔力在引导你，那么就是那股魔力的主人在引导你。所以说不定，那个主人是希望你能找到可以作为归属的地方。
这个时候冰糖湘莲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大小小的问题要转移到线下来。
有些事情不是没有魔力者可以经历的，有些思维不是没有魔力者会信任的，作为魔力的圈子，区别于无魔力圈子平淡无奇的日常，他们的生活过于超乎想象意出尘外，不是可以轻易得到互相理解互相交流的。之所以要转移线下，是因为线上由于看不到对方，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讨论荒谬无意义的话题。假使猫咖的一群魔法少女在企鹅群里口嗨，那么聊天记录仿若中二日常记录仪，郭保友在线上说话，未必有那种威慑力，鹄羹在线上回答他对魔力体存在性的探讨，未必他会相信。
到了线下每个人都是真实可感的生命体，他们也经历着和你一样荒谬的生活，说着的荒谬之语也被赋予了信任。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得到可以不把这种特殊当做隐晦的丑事的舒适。

要把一个人从一个世界拽到另一个世界，用另一种思维来看待生命的变化，就要让他在这个新世界里真正地生活过。

“糖醋沅白。”冰糖湘莲不由得勾起嘴角，摘下来那副可笑的眼镜，它阻挡他好好看看糖醋沅白所在的这个安逸舒适的房间了。什么游戏精神都先见鬼去吧，这个空间里只有他和糖醋沅白，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糖醋沅白徘徊在这个世界外，但是他怀着热诚如初的心从那个世界穿过了重重风雪赶过来，在冬夜里展现灼灼的光和热。
对方的眼睛明亮，就像圣诞树顶端的星星漆成了黑色；嘴唇鲜红，像奶油蛋糕上那颗鲜艳欲滴的草莓。
冰糖湘莲问：“你知道你做这些这意味着什么吗？”
糖醋沅白认真思考：“意味着……我其实是发疯了？”
“不对。”
冰糖湘莲起身，影子覆盖住了糖醋沅白，随即便在树顶之星的凝视下夺走了那颗带着奶油的香甜的草莓。
“意味着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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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说起来糖醋沅白算是魔法少男的漏网之鱼，他的魔力体在中二期间时常化作健谈的鱼鹰“老伙计”停在糖醋沅白肩头。彼时他只当这是幻想出来的朋友，身边的朋友虽然也多，但并没有像老伙计这么时刻心灵相伴的，身边的朋友也不知道糖醋沅白有时候说话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老伙计说的。
如果冰糖湘莲有留意过的话，他和糖醋沅白初中就是同校生，那个时候冰糖湘莲就已经是这么一副不爱理睬人的模样，偏偏长得好看，叫人轻易移不开眼。那个时候糖醋沅白就被冰糖湘莲的外貌和自己身上找不到的气质吸引住了，挖空心思地想要怎样才能接近这么个冷若冰霜的仙人。真是像极了当地神话传说中那个仙人，不苟言笑又乐于助人，这么样的人，笑起来一定……
“冰糖湘莲笑了啊啊啊啊！你看到了吗？”两个走廊上的女生激动万分。
“看到了看到了！而且他搬书架简直男友力MAX！”
糖醋沅白当时不知道他叫冰糖湘莲，从直觉上这个名字指向了那个淡漠的人。
没亲眼看到不免有些丧气，在走廊上又看到期中测试的年段排名，冰糖湘莲四个大字位列前茅，和“糖醋沅白”差了好大一截。
糖醋沅白一开始有点失落。
看起来这么个强大的人并不需要自己的。
漂亮、聪明……也算是健康强壮。
但是冷淡，喜欢的女生也只是背后为他激动，就他所知没有什么多少主动出击的。
久而久之远远地看着，又想，可是就算是这么优秀的人也是人的吧。他也需要些朋友不是？他自己尝试过两三天不和朋友说话，只有老伙计一直在肩头说话，糖醋沅白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却难以忍受这种落寞，朋友们都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再加上偶然从朋友那里听到的一点冰糖湘莲是留守儿童的消息，那么冰糖湘莲其实是久久地生活在这种世界里的。他的一点天真的怜悯又流露出来，给自己一点自信：没有人会喜欢生病的感觉，即便是冰糖湘莲也是这样！如果没有人救助他，就由自己来！
他下定决心以后从静默的寒潭里挣扎出来，如获新生一般大口呼吸，尽情享受温暖阳光的福泽。
糖醋沅白第一次和冰糖湘莲搭话也不是在高中学校的天台上，而是初中的时候偶尔在图书馆碰到过，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说话，此外他还有大量的作业和忙碌的社团活动，一方面苦于没有契机接近冰糖湘莲一方面又忙忙碌碌错过了许多打扰冰糖湘莲的机会。
或许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吧。
升入高中后老伙计消失了，惊喜的是他居然又和冰糖湘莲同校。高中比初中要更忙碌些，他两三次在大礼堂和冰糖湘莲搭话他的反应也淡淡的，一心在赶作业甚至没有抬头看看他是谁。惹怒他了以后压着嗓子说了声“聒噪！”
周围认识的人都在窃笑，糖醋沅白傻乎乎地想，唔，居然不是“闭嘴”而是“聒噪”！
不久他就目睹了冰糖湘莲同学非人类的空中飞行操作还在闹鬼的校舍受了冰糖湘莲的照顾。后来冰糖湘莲有一段时间疲惫不堪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于是带了面包和笔记给他。受到冰糖湘莲的影响他也喜欢待在天台吃吃午饭打个盹，其实糖醋沅白本来是为了和冰糖湘莲说说话才到天台来，但是这个时候冰糖湘莲正在保健室里酣睡，糖醋沅白也有点茫然了，或许是养成了习惯也说不定，他竟然反而不想和教室的朋友们拼桌了。这还不算糟糕，最糟糕的是仙人的黑猫惨遭他的毒手化成了一滩水！
猫真的是流体？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的记忆居然翻倍地出现，补充出了各种各样的自己和莲花仙人的日常。原来冰糖湘莲也是会笑的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的美梦。真的好看……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莲花仙人并没有怪他，而且还是莲花仙人救了自己。那种圆月下的奇事是很难忘记的，清冷的空气、皎洁的月辉和心仪的人，还有中止了故事的雨，多像是一场梦。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还记得那位骑玉麒麟的小哥告诉他可以到这个猫咖来找冰糖湘莲，糖醋沅白便在看过照片、在校舍游荡过后来到了这个地方。是的，冰糖湘莲，他的莲花仙人确实在这里，而且还戴着滑稽的眼镜，仙人大概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可是这样的仙人让他觉得亲切。
冰糖湘莲找了个安静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仙人摘下眼镜亲吻了他，他所有的疑虑就被抛在了脑后，那一刻堪称是永恒的宁静。
众所周知，宁静是用来破坏的，两个醉鬼从门外倒进来，笑呵呵地拿着空酒瓶：“嗝……这回你信了吧……我闻得到……嗝……恋爱的味道……”
另一个还算清醒：“烦死了，你这样是要被打死的”
鹄羹麻麻路过就顺便拖走了两个酒鬼，嘴里自言自语：“唉，今天明明没有放酒才对啊，是不是郭大爷又喝醉了在拼酒呢不知道小邵还好吗希望我来得不是太晚……”

鹄羹麻麻走远了，冰糖湘莲便上前把门关上，转身时有些踌躇，问：“你会讨厌我这样做吗？”

糖醋沅白追逐在冰糖湘莲背后已经很多年了，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要这样锲而不舍地跟着，好不容易他回头看一看自己一股子热乎劲动不动就蹭上去。真要想想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担心他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的痛苦，冰糖湘莲确实好看，可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比得上这幅皮相的小哥哥小姐姐们，纵然是这样，千百人里他依旧追赶在冰糖湘莲背后。

糖醋沅白起身，带着无限的温情笑着回答他：“我喜欢莲花仙人已经很久了。”他的脚步缓缓迈向冰糖湘莲，两条手臂环上对方高傲的脖颈。冰糖湘莲也伸手搂住对方的腰，稍微低下头去说话，两句温暖的身体彼此传递着温度。
“你喜欢我什么？”
“我什么都喜欢，只要是莲花仙人我都喜欢！”
冰糖湘莲有点哭笑不得：“又是莲花仙人？我做了什么你非得叫我仙人？”
“仙人就是仙人啊，是我的莲花仙人。”糖醋沅白踮起脚尖飞快地啄了一下。
“下次我不会让你再叫我仙人。”


圣诞节过后，关注了湘沅二人多日的吃瓜群众再次沸腾了：“他们居然一起上学了！”并且纷纷猜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平安夜晚上又发生了什么。魔少基地的各位表示九九，鹄羹麻麻致以真诚的祝福，在下一次的基地纳新聚会前，郭保友针对对冰糖湘莲的语录向远程操控的空桑少主呈上来一份《论内部消耗的可行性应急措施的可行性报告》和《针对漏网之鱼的防治措施提案》，并且诚挚邀请冰糖湘莲莅临指导佐证恋爱对魔力的根本性破坏。
“唉，魔力什么的还是消亡好了。”新来的【什么时候才能消亡啊……】同志听了报告后不改万念俱灰的颓丧模样，但在听到自己邻座的风雅公子的悄悄话后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如果是为了消亡，你可否愿意和我……”



Fin. 正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