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程小时发来的定位地点的时候，离约定的九点还有一段时间。
出租车打着转向灯减速拐进辅路，等车辆完全在路边停稳后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陆光向司机点头示意，然后下了车，面色如常。
陆光站在路边正了正衣服，抻平西装外套上蹭出的些许褶皱，待余光扫到出租车汇入车流逐渐远去才迈步向身后的雄伟高楼走去。

独具东方神韵的“龙”型建筑屹然矗立在眼前。
巨龙身形矫健，龙身盘旋而上构造出一栋三十层高楼，单元式全玻璃帷幕墙仿佛覆盖龙身的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整栋建筑的最高处形似一个高昂的龙首，似乎下一秒巨龙就要拔地而起腾云驾雾冲破云霄。
这坐落于城市中轴线，历时十年打造的地标性建筑，以极具特色的宏伟身姿引无数人注目。
龙腾酒店，本市唯一一家，也是国内仅有的五家七星酒店之一。
程小时今晚让他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比预想提前到了十几分钟，陆光想想还是掏出手机给程小时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盯了一会儿对话框，然而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复，也不知道看到没有。
陆光站在龙腾酒店门口，望着富丽堂皇的大厅感叹有钱人缤纷多彩的华贵生活，而这样的生活不知建立在多少人的血汗上。

龙腾酒店一层是大厅，挑高十几米，厅内有8根龙柱，其上各有一颗龙头。龙柱龙头通体无接缝，全部以整石雕刻，由能工巧匠按照传统工艺手工雕刻而成，难度奇高，因而更显豪奢。
二层到五层分别是会议室、商务中心、宴会厅和健身中心。
六层到十层是不同国家的各色美食，中餐八大菜系、日料、韩料、东南亚菜、西餐、法餐等应有尽有。这几层就餐的地方没有散台全是包房，房间的装修风格各不相同，配合着各国的菜系贴近当地特色，让人身临其境。
为了更好的保护客人的隐私，这里每个房间都经过特殊隔音处理，进出除了两道大门还在内部配有暗门，供屋内的客人快速出入。
十层往上就全部是客房了，最高一层是总统套房，房间里的设施都是世界顶级。
在全国都很稀少的七星级酒店，提供的服务自然是极佳的，这里能够全方位满足富商权贵的需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来到这样的地方，陆光很难不产生感慨，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大概奋斗一辈子也享受不起里面的服务。


正常情况下，把酒局安排到龙腾酒店晚上都是会直接安排住下的，陆光不知道为什么程小时还要让他过来，更何况今天他带了司机，想走的话直接让司机送不就好了。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陆光点开屏幕一看，程小时回了他消息，只惜字如金地发来一个字——嗯。

......

陆光看着这仅有的一个嗯字陷入沉默。
这人什么都不说，到底叫他过来干什么啊。
然而老板没发话，他这个当保镖的也不好多问，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

九点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几拨人从里面出来，不过其中并没有程小时的身影。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陆光才看到程小时从电梯出来。
今天程小时穿着一身戗驳领双排扣西装，午夜蓝的主色调衬着白色细条纹，扣紧的双排纽扣更加凸显腰身，将他高大的身形修饰得愈加修长。
都说双排扣西装非常挑人，身材不够好的话穿上就是妥妥的灾难，但如今这衣服穿在程小时身上，却是怎么看怎么合适。
肩宽腿长腰板直挺，将难以驾驭的西装妥帖地撑起，那张脸如镌刻般棱角分明，无法完全束起而垂落的发丝恰到好处地柔和了面部线条，显得五官俊美异常。
程小时双手插在兜里穿过大厅向外走，他穿着锃亮的皮鞋，步子迈得沉稳，脸上表情淡淡的，走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强大气场。
陆光像大厅前台那几个小姑娘一样，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到程小时身上，看着他一步步朝他走来。
即使两人有着不同的立场，但站在男性的角度上他不得不承认，程小时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


即使到了晚上这个时间，刚刚结束饭局的程小时看起来还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并没有显出疲态，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中的曲意逢迎，深谙其道。
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总归一天下来还是有些疲倦。
乘坐电梯到一层大厅，刚出电梯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陆光，不知怎么心中一动，莫名的情绪上涌，那份疲倦顷刻间被驱散了些，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意。

“等很久了吗？”
“还好。”
“去开车。”程小时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陆光，脚步不停带着人一同向停车场走去。

“去哪儿？”陆光坐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后询问坐在后排的程小时。
“直接回家，那帮老家伙们还要开下一局，我累了，懒得凑热闹。”
程小时一上车就脱掉西装外套搭上椅背，再扯掉领带解开衬衣扣子，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他长吁一口气，似乎终于能放松下来，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陆光从后视镜将程小时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不禁问道：“今天怎么没直接住下？”
“要是住这里的话晚上房间又要被塞人进来。”
“......”
“司机送你过来之后没等你吗？”
“是我让他提前下班的，他老婆打电话来说孩子生病住院了，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看这边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先走了。”程小时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呢么。”
“......”什么叫还有我呢，我是保镖不是司机更不是保姆！
“这样啊......那你还真是个好老板呢。”
程小时哼笑一声假装没听到陆光话里的讽刺。
陆光刚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只好顺着说下去转移话题：“不过成家之后确实没那么自由，家里稍微有点儿事就要赶紧回去处理，有了孩子就更是......”
“你小时候什么样？”
程小时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陆光有一瞬的诧异。
“我？我吗？”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时候......”陆光犹豫着开口，他总觉得程小时的问题话里有话，于是顺着后视镜去看他，却见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脱离，正直直地盯着他。
他这么一看两人的目光恰好在后视镜中撞到一起，撞的陆光不禁心头一颤。

小时候是什么样？
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陆光和程小时对视一秒便从镜中移开眼神，目视前方哈了一口气，心绪千回百转，他佯装回忆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身份背景，陆光向对方讲述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外国人领养带去国外生活。
在另一个国家，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又是个亚裔面孔，所以总是受到歧视被人欺负，有时候走在街上突然就会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本地人打一拳。
为了保护自己，也算报复心作祟，他干脆学起了拳脚，武术、拳击、散打，只要是能帮助自己打赢的都学，身体也在一天天的锻炼中逐渐硬朗起来，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在国外，持有枪械是合法的，所以枪支弹药他也接触不少。

“那后来还有人欺负你吗？”

后来……
后来，他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打怕了，也就没人敢再欺负他了。
年龄不断增长，想法总是在改变，虽然养父母对他很好，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属于那里，像是一片扎不下根的落叶，稍有微风吹来就会摇摇晃晃在空中不停飘荡，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于是深思熟路过后，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国，做起了保镖的工作。

关于自己的身世陆光说的尤其谨慎，生怕哪里说错招来麻烦。
刚刚给程小时讲的故事有真有假，有些确实是自己亲身经历，而有些是根据情境早已编造好的。只有真假掺半，将真实和谎言融合，才能让人真假莫辨。

程小时听完陆光的讲述，久久没有开口。
就在陆光以为他在后面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又问陆光还能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吗？
“二十年前？这也有些太早了吧。那时候我才几岁，还在孤儿院，根本没什么值得记得的吧？”
“……那就随便讲讲吧。”程小时说话声音很低，分辨不明的情绪从中发酵。
陆光没办法，只好从回忆里挑出几件那时的琐碎小事讲给他听。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那个年龄段的孩子会经历的很平常的顽皮打闹。
随着讲述，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反而在陆光头脑中越来越清晰，好像真的又回到小时候。
陆光的情绪随回忆加深产生了些许波动，他不免生出感叹，好像长大以后再回顾曾经，好的部分愈发凸显，坏的部分烟消云散，连那些不怎么美好的事情都仿佛在回忆中镀了一层金。
那时以为不可磨灭的人、物、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陆光原本说话的声音是带着冷冽的，有一种冰的质感，像是寒冬腊月冻结的晶莹雪水，坚硬且冰凉，情感包裹上厚厚的外壳很难触及。但今天他语气和缓，声音飘散在夜色中抹上一层暗哑，如涓涓细流磁性悦耳，似有感情不经意间倾泻而出。

讲着讲着，陆光发觉后面没了动静，朝程小时看去，发现这次那人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于是他也不再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程小时还是没醒，陆光直接把车开进车库停好，然后熄了火。
四周都沉寂下来，深夜，只有车库里昏黄的灯光亮着。
程小时睡得很沉，安静的车内陆光甚至能听到从他那传来的呼吸声。
陆光轻手轻脚解开安全带回头去看，只见程小时双手交叉置于腹部，仰靠在后座睡的很踏实。他解开了衬衫的好几颗扣子，从大敞的领口能看到蜜色肌肤和起伏的胸膛。
不知怎么，陆光竟从他这副样子中看出点乖巧的意味。
陆光没有叫醒程小时，而是回身坐在车里陪着他。

等待期间，陆光左臂搭在车门扶手上，右手手指在大腿有节奏地敲击，目光放空。
安静的环境很适合沉思。
他在想今天从组员那听到的消息，思考周放的失踪，思考他和程小时的关系。还有今天，程小时反反复复一直询问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他想起程小时住进家里的那天晚上，这人拿着他摆在床边的儿时照片欲言又止，是因为这个吗？
可是一张照片而已，有必要对自己小时候那么好奇吗？除非……
想到那天，一个画面猝不及防闯进陆光脑海打断了他的思路，是那晚睡前两人之间意味不明的吻，而第二天早上程小时对他说的话，也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啊……”陆光顿时被搅得心烦意乱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蹙起眉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程小时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人就对自己这么放心么？竟然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睡的这么熟，警惕性也太差了。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车库里还是有些冷，陆光想了想，打算叫醒程小时。
他伸长了手臂想去把程小时推醒，就在圆润指尖即将碰到程小时的刹那，原本熟睡的人猛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五指用力掐着他到让人感觉疼痛的程度。
程小时睁开眼睛，眼神里毫无困倦，目光刀子一般锐利，直直地刺过来，像是从未睡着过一样，惊得陆光心头一跳。
然而在看到是陆光之后，程小时神情立刻缓和下来，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改为有手掌圈着陆光的手腕，甚至还把拇指伸进陆光袖口摩挲他腕内的皮肤。
陆光被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指蜷缩着想往回抽，结果抽了几下都没抽动，无奈道：“我只是想叫你起来回屋睡，已经到家了。”
“嗯，知道了。”程小时若无其事地笑笑，牵过陆光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指尖才放开他。

炙热的呼吸扑在手背，温度久久不散，热气顺着皮肤纹理钻进血管一路烫到陆光心头。
陆光从不觉得自己是敏感体制，而程小时却时常会让他产生这种错觉。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管家张姨看程小时只穿了件衬衫惊诧道：“程先生，怎么穿这么少就回来了？”说完赶忙取来一件衣服。
陆光这才想起程小时的西装外套还落在车里，转身回去取。

“没事我不冷，您忙吧，我去冲个澡。”程小时让张姨不用担心他，径直上楼回了卧室。

等陆光把程小时的西装外套拿回来送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浴室亮着灯，有水声传来。
陆光把外套挂好掸了掸，想着还是要跟对方打声招呼，于是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衣服我已经拿回来了，一会儿张姨会拿走熨烫，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
“等等，你先进来一下……”程小时的声音夹杂在水流间变得含混不清。
“嗯？”陆光转动门把手，发现浴室门根本没锁。

门一推开水雾扑面而来，陆光还没迈步一条湿淋淋的胳膊就从里面伸了出来。
来不及反应，陆光便踉跄着被一把拽进浴室按在墙上亲吻，花洒喷出的水流顷刻间就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有力的双臂环在陆光腰间，水珠在程小时身上汇聚成一道道细流，顺着肌肉线条向下滚落。
他们在花洒下接吻，水流冲得陆光睁不开眼。
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吸饱了水又沉又闷，他向后仰头想躲开，可程小时缠着他不放。
经过加热的自来水顺着他们贴合的嘴唇流进嘴里，唇舌搅动间有一股难以描述的矿物质味道。

等程小时亲够了，两人皆有些气喘，他手一挥关上开关，手指插进陆光发间将他的头发向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湿润的眉眼。
热气蒸腾下，陆光整个人湿漉漉的透着粉，唇齿微启，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身形，锁骨胸腹在被打湿后变得透明的衣物间若隐若现，模样很是勾人。
程小时的目光在陆光身上上下打量，眼底欲望深沉，有翻涌的波涛奔袭而来，即将把陆光吞噬。
他倾身附在陆光耳边舔弄肉嘟嘟的耳垂，将水珠都吸进嘴里，还不怀好意地朝陆光耳孔吹气，引得人不由瑟缩。

程小时用气声在陆光耳边说话，蛊惑的尾音盘旋着灌入敲击耳膜，伴随着手指不老实的在腰间磨蹭，陆光感到从尾椎升起一阵酥麻。

“反正衣服都湿透了，直接脱了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