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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新]奇迹之主

作者 : He1yi

2 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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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per Cages - Franz Ferdinand

工藤醒了。
他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然后猛地起身。
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真吐。那种难受得想把自己腹部给捅穿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去,只有不愿多尝的记忆留下来。
他现在躺在客厅沙发上。望了一眼外面,天早就黑完了。但是,呃,他脑筋很快转过弯来,如果自己还在封锁区内,这里应该完全没有供电。
室内环境被映照半亮。他爬下沙发,边随意瞥了瞥别处,边轻步走向放那盏台灯的桌子。抬起手时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什么啊,他在心里翻白眼,打量这盏灯。乍一看没任何问题。桌面上还放着医药箱,他打开看了一眼,无言缓缓合上。许多药早就过了保质期;但从之前的观察来说,也不能确定这里的一切事物,是否按着正常的时间流动在变化物质属性。
桌面、室内同样毫无灰尘。家具整齐,似乎能望见许多零碎摆设;像真是到谁家做客似的。
他也没得选择。
他谨慎地用被包上的手指按下按钮,灯灭掉。再把它按亮。一切极其正常,除了转半圈,可以看见灯的支柱后边断开剩下的一小截电线。另外,他细看开关附近的标识,按钮两侧标出的开与关,和实际情况相反。
他沉默着让它亮起又灭掉好几次,它很顺从,按得再发泄般地快,也不多一下故障闪光。最后他叹气,放它继续在那里亮着了。总不能摸黑吧。
他往室内另一个方向走,那边是大门。
虽然他对夜里外面危险程度加倍、会出现更多异样,被告诫得很深刻。被困在未知区域,可能做什么都是白费劲,但他不可能干坐着。他握住门把,转动的手感和没锁一致;但推或拉,加上点力气,再多点力气,它都纹丝不动。
憋着一股气,他再脚步生硬地走到一旁的窗前。
窗户给予他同样的反馈。
他只能透过窗玻璃,看外面他绝对够不着的,只有丝微月光照亮的街道。看了片刻,他转过身来。
"你在看笑话是吗?"
"奇迹"一直坐在他之前躺着地方的正对面,靠在沙发背里,只有头跟着他一路来去转动。
对映入眼帘的这张脸,他还是有明显不适。第一眼就是,倒不是因为那是什么熟悉的人之类的。能看到五官任何一处都在该在的地方,干净、毫无异常,但同时,人类在看到人类的面容时应该反应出的一些信息,对脸的整体认识与记忆,对表情的解读,那些都完全缺位。没有任何遮蔽的脸,让人仿佛什么都看不到的脸,两类感受重叠、互相牵连,显现出的高度异样感。还不如用什么面具遮住了好,让人只想捂住自己的脸,比起资料上那点叙述,令人难受多了。
他举起自己那只算是治疗了的手,"我姑且相信你态度是友善的。你想做什么?"
没有回答。可以接收到目光,但和无机灯光一般,读不出任何东西。
沉住气,定住脚跟,不断这么告诫自己。以前你没见过这些异常景象,所以初次见到被打个措手不及是正常的。现在的你应该可以站稳了,快点适应下来,去理解应对,伺机反击,求得一线生机。这种时候比起去想深层原理,溺水的人才没空想为什么人在水里无法呼吸;这家伙是不是其实完全我行我素,根本无法沟通的。
他回到刚刚躺的沙发前坐下。"我饿了,"他说,露出腹内空空的疲惫姿态,"食物储备都在背包里,丢在之前那了。你要是就想观察一个人类怎么在断绝食水的情况下慢慢痛苦死掉的话。"算是我自言自语好了吧。
但这么一说,他本来那点饥饿感就更显形了。他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见对面的人形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他只愣了一下,看着对方走离;然后急忙追上去,在门被打开、人形往外走、还未合上时,冲向给出的那道空隙。
然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往后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相撞的胸口有点痛着,他眯着眼伸手去摸,大概从肩膀到膝盖这一段高度,一片无形墙壁横在门框之间。一步也迈不出去,他看着对方转过身来,在一米之外安静看他挣扎,放弃挣扎,只拿眼瞪。还好他也不会从那张脸上读到嘲笑或什么情绪,不会令他更恼火。从外伸手回来,他略微后退,看着门在面前被合上。
几分钟后门再打开时他已经懒得去管了,躺在沙发上继续看天花板发呆,直到几人份的背包摔在他头旁地板上。
……他瞥了搬运工一眼。"力气还挺大。"评价道,可不想表达一丝感谢,落到这境地都是对方害的。他爬起身,先翻出一点填肚子的速食干粮拆开,味道就那样但也没得挑,边吃边继续翻背包。
那些人的包里也放了类似士兵遗存物的小物品。虽然自己也前路未卜,至少目前还活着,他将那些分别拿出来收到一起。
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不能随便吃封锁区内的食物,这一点他被告诫许多次,记得很清楚。然后他看向对面,对方继续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一切忙碌。他不能读出眼光含义,所以要说那是不是在看圈养动物,完全都是他自己臆想。
那就避开脸,往下观察。嗯……这家伙没穿上衣。结合一下之前的记忆,裤脚也十分破碎,挺野生的打扮。但是借着不太强的台灯光仔细看,之前都没注意,裸露的身躯上有许多伤痕。好在似乎这位被怎么盯着打量都不会介意,首先脸上不会表现,然后也没有躲离人视线焦点的意思。
那还挺方便的。但这受伤的痕迹也太多了,他咀嚼着思考着,就算是士兵也不应该被伤到这么多,看起来治疗也严重不到位,到这个程度还能活下去吗,不过这家伙现在算不算活着也难说。捕捉到一条长缝合痕,引起某些想法,让他打了个寒颤,几乎呛到。
不多想了。他看了一眼手表,似乎没被什么扭曲影响,指针还在正常走。已经不早了,而且感觉他这一会儿的消耗,比以往连熬两天夜都疲乏。喝光了那瓶水,他站起身。"我去休息了。"他说,手里拿着背包里翻出的手电,朝着上二楼的楼梯走去。
他现在还完全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对他的行为会给什么反应。首先肯定是不让他出门。但既然愿意给他治疗、提供食水,大概是在乎他的健康的。他去睡个觉不会怎样吧?他也真的累了,打了个呵欠,睡着了要再发生什么事他也顾不上了,让它去吧,这正是个适合破罐破摔心理的凄惨场合。
他走上台阶一步,被拉住手腕。
"干什么?"他回头,疲倦没好气地问。拽了拽,完全拽不动。
他愣了几秒,顺着对方往上看的目光看过去。抬起手电,照亮那片空间。
楼梯上方站着一只山羊,将刚被光刺到歪过去的头转回,低下来看他们。目光比这里另一个存在还显得有兴味些。
[咩。]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劳累让他现在压不住说话时冒出的肝火了,今天一路像是处处都在绊他,摔倒了挣扎半天难爬起身,还继续挨羊蹄践踏。同行的那些人看见这动物就被骤然吓傻,但他一直毫无感觉,只是被警告、莫名了解不该靠近而已,刚才都没注意到它还在这儿;而且,"为什么你都怕它?"
他收回脚,回到地面上。松开了他的手, 他回头,见人形顿了顿,直接搬起了一座矮柜,哎?他听到上面摆的零碎物件随着倾斜纷纷落地的声音,还什么都没说出口,那可怜家具就被朝着山羊猛地投掷过去。
准确来说,角度还要高一点。山羊看着它朝自己飞来,原地小踏几步,一点不躲映入眼中的遮光大物件。
工藤看到柜子瞬间悬停在动物身旁的半空中。听着犬类吭哧咀嚼骨头的声音,看着它快速折裂扭曲,大大小小木头碎块排布成漩涡的模样,再收入中央一点。
几秒后一切便恢复寂静。一片碎屑都没落在台阶上。
……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把手电光都收了收,不直照了。
山羊摆了摆尾巴。
[咩。]
如果它这有形的存在暗示警告了空间中无形的存在,也许反而该对它有点好感才是。那是什么想法啊……但事实上,确实看向它本身,依然不觉得它会造成什么伤害。似乎它也只会在那无形吞噬之口附近打转,偶尔叫一叫。他最终叹息,放弃上楼找间卧室,回到沙发旁。连件毯子都没有,只能盖上自己的外套,凑合睡睡了。
他关掉台灯,躺下。虽然整座城镇不亮一盏灯,从窗户还是透进来一点月光的。他闭上眼。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他睁眼看,坐在对面的家伙,依然没什么情绪表现地看着他。在脑内做了太多努力,但实在做不到,再困也没办法把那视线排除在外、安心睡觉。
他只能把半糊的脑子支棱转起来。至少从刚才的表现能总结出,虽然不说话、许多行为古怪,这家伙还是能听懂他的话、做出些大体合逻辑的举动的。
"我需要休息,"他把所有疲惫感都泼洒在自己表现上,"你这样我睡不着。"
等了片刻,对方没动。
"你听得懂的,别装作没听见。我又跑不了……至少把脸转过去……"说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各种给他造成震动摇摆的新鲜记忆沉浮着,他又没法休息,真快被逼到极限了。
"……为什么啊。"
对于一切发出询问,同时作为他,却一个都没法回答。令人一片叶子都无法相信的事实,已经在无声尖锐地嘲笑困于现况中的他了。
他听到响动,睁开眼。对方已经挪开了原位,站立倚靠在沙发后面,背对了这边,确实如他所愿不继续盯着他了。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从那背后看自然也有许多伤痕,但现在光线微弱,最明显的还是,肩胛之间写着四位数字。
人类使用的符号,在一切无端异常之间出现的人为质感。他意识模糊地软绵绵躺下去,现在没力气多思考了。

几分钟后。
好冷。他半睡半醒地感觉着,往也没多大的披盖衣服下边蜷了蜷。门窗紧闭还这么冷。但他现在也没资格挑剔条件……
感受到的温度还在飞速下降,片刻像往衣服里塞了一把雪,把人骤然打醒。
不对,怎么说冬天已经过去了。抱紧了双臂,还是有些打哆嗦,他回想起来,绝不能在这区域里过夜的原因之一。
据说夜幕降下会加速人走向精神错乱,这点他现在大概,还好吧,还勉强能这么思考;另外,留在夜里的人会某刻开始,出现各类个人的感知异常:感到被熊熊火焰灼烧,对所见一切发动攻击,止不住哭泣直至双目失明。没有能干涉减轻症状的手段,绝大部分人熬不到天亮。
他现在感到的寒冷已经,像是穿着夏季衬衫,被丢到了南极中心。与空气温度没有任何关系,人自己的躯壳感受就能全面裹紧自己,把自己快速冻僵。蜷成一团也无法触及一点暖意,浑身强烈发抖,牙齿大幅度打颤也说不出话。感觉指尖已经变成冰块了,和幻想故事中的石化魔法一样往上蔓延,也许最后就变成一团冰、然后碎得一点不剩。
我已经全力挣扎了啊,这跟机械降神似的,什么都还没取得就这样折死,这剧情也太不合理了……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意识已经被迫模糊了,被内部的一团雪夜小篝火烧尽。大概这就是速冻而亡的感觉,他最后这么想道,合眼之前最后看到站在那边的人形转过身来、朝他走近。

他渐渐苏醒。
晨光大亮,照在身上。真暖和,他迷糊感受着,自己没死成啊。为什么会,不过感觉躺着的地方好窄,不禁想往外侧挤一挤,多点兜转空间。
他猛然睁眼。被紧拥的身躯困在其和沙发背之间,同时他眼前就是肩膀上一道狭长伤痕。
愣了几秒,他伸手去推,和门窗一样推不动。虽然辨认不了脸,只辨认眼睛可以看到是闭合的,大概也在睡觉。就像对普通人一样,他抬手去拍脸颊,但力度不像温和对普通人,赶紧醒过来,不然我要心理到生理喘不上气了。
回到让人能平稳呼吸的距离。他靠在沙发上,在一些残余睡意萦绕下放空,反正现在也急不了去赶上班还是飞机。真是好得让人想骂脏话的假期。
虽然起床环节十分尴尬,但算是好好休息过了,现在精神不错,积极应对的自信心也有所恢复。他边啃早餐,边走到门旁,又检查了一下。
"还是不放我走是吧,"仿佛自言自语,"好了我知道了。"
不接受现况,情绪化发泄,做那种事只是白费能量。清醒的他不会像孩子般,只知道胡闹哭叫,那不会有用的。他自己从孩子时也早就不那样了。瞥了一眼楼梯,昨晚在那徘徊的动物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在一楼绕了一圈,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看,大概是昨晚洒落在地的东西。可以看见这片室内的桌面柜子上,都摆着许多小物件。仔细打量,什么都有,混在一起。餐桌上放着洗手液、布偶、塑料储物盒、一个花盆,只长了两片绿芽。厨房准备食材的台面上,是各种大小模型,怪兽、英雄,美少女纷纷缺胳膊少腿,靠支架立住;后边墙上挂着菜刀、汤勺、游戏手柄,空出的地方贴了张纯色几何图形拼在一起,含义莫名的海报,弯了一角。面前的地上散开几块漆色婴儿的积木,几颗弹珠,只剩一根烟的香烟盒与打火机,几张偏黄的文件纸。
他弯腰捡起纸,像是没灰尘与脚印,也习惯性拍了拍。
摸起来质地是适合写字的。他走回客厅,某位存在拢着双手,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他。
机器损毁了,而且本来屏幕就很花,难说好用;更传统的记录方式也更稳妥。虽然不知道还让他活多久,他已经观察到了许多以往记录里没有的景象。留下一点记录也好,人类就是踩着记录才能往前走的。
"奇迹"。为什么会有这个称呼,因为从这位面前有幸逃回去保住性命的人,精神也被严重污染。在提供了一些基本的遭遇前叙述后,幸存者的讲述开始收不住、脱离地面,在满室乱飞之中,记录那么说道,本来表情上的惊恐未定变成了沉浸于幸福,再也没有客观陈述、只有用颂诗与歌唱的语调,半仰着头吟说:那是奇迹。
不需要任何细述、形容修饰,只会将简短语句机械重复。直至声音嘶哑也不停止,只能强行给予药物镇定。那之后人就彻底崩溃无救了。
不过到现在他也没有对这个称谓产生自然恐惧。趁着还没死,趁着还没疯。他想了想,只是对这个来自于疯人呓语的称呼感到鄙夷。
"既然现在这样了,总得有个称呼。"一个观察对象的代号。"……KID,就这么叫你吧。"
不言语行动古怪,像动物。这一室乱七八糟,像小孩在秘密基地里的收藏。自己也算其中一件吗,他心里叹了个气。
还得有笔。这里这么多东西,肯定能翻到一支。他走过KID身旁,挂着模糊照片的墙下柜子上正好搁着一支钢笔。要从哪里记起,是按时间顺序记录所见所闻,还是先记对于个体外观的细致视觉观察,行文基本架构正在脑内形成——
他的手刚要碰到笔,它就被另一只手击飞出去。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要生气疑惑,笔砸在了墙上,笔盖摔开了,两滴墨水溅在他手里摊平的纸面上。

……回过神来时所见一切都变了。
面前是一堵灰白色墙壁。他回头望,像是在一条狭窄的胡同里,地面干净平坦,如同一色平涂填充。道路前方可以看见直角的拐角与岔路。他走过去,望了一眼拐角那边的风景。都是相似的,没有开阔视野,往前只有不远处下一个岔路口。
迷宫。
走回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泛黄的天穹正中央是两滴巨大的墨水,跟着纸张里植物纤维的细枝延展都看得清晰。
和他一起掉进未知空间了,KID还是站在原地看他转悠,没什么行动。也不显得无助或安然自得。又能做出什么,他想着转过身去,手按在面对的墙壁上。纸面一样的粗糙感,又一样坚硬不可推动,如这里一切离奇又顽固的规矩。
往上看大概有六七米高度。过于平整,不用尝试爬上去看全景、找出口了。在迷宫里胡乱绕圈想着碰好运,他是不会这么干的。在不知道规模有多大的情况下,极大可能是白费劲,最后变成路边白骨……连会不会腐朽都难说。
墙壁上有着许多字符,手写体不断显隐浮沉。他能辨识出了解的、不太了解的语言。某些语系的字母组合与断开,看了半天感觉只是随机拼凑,没有一个真实存在的词汇。另一些语系的字也根本看不出所知字形,似乎也是更小的部首笔画元素在随机拼合。乍一看都是人类文字,仔细看读不到一点含义。
不像能当作通关线索的样子。他往后退了两步,想望望整体,也许无意义字符浮现位置的排布会有什么意义。但那时他看到一个确有的词冒了出来,在无序大地上突然长出的花枝夺走了他全部注意力。
"……儿童?"
并不特殊,仿佛只是随机拼出了一个有效词语,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工藤仰头盯着它消失地方的空白。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是不是还该感谢一下衣服也配套改变了,不会干扰行动?快速做几项心算,回忆一些事件,思维能力没有变化,但是步行穿越迷宫的体能大概会因此出问题。这些字符没有标明出口,仅仅是造成更多干扰的毒蘑菇,他转头;怎么原本对什么都不做多余行动的KID,也在背对着他看另一面墙壁。
他要出声喊,出了一个音又因自己的声音变化愣到了。不过那家伙也不会说话的——
"海洋。"
他眨了眨眼。似乎很平静什么也没发生。感到某种阴影淡淡罩到脸上,他们都抬头望。
一块深蓝水体正从天穹朝他们坠落。离这么远人都能感到那有多巨大。
他们对视一眼。一边赶紧拔脚跑,另一边倾身伸手,将靠近过来的小孩身躯一把抱起,然后转身准备逃。
但是工藤马上搂紧了KID脖子,"不准瞬移!那会杀了我的,"他说着靠在人脸颊旁注视后方天空,极粗略地估算那片海还有多久会沉重砸到地面。
KID顿了顿,然后真的用脚去跑了。速度还算快,也不颠簸,他负责移动,工藤负责观望海的情况,与海在地面上逐渐扩大的阴影;还回头望一眼前面,到岔路口了,但往哪边走不会被迎面堵死,完全没有线索分辨——
"右边!"他的直觉金属般坚定震响。靠这种不可靠方式做决定,此时心里却没有一点不安。再瞥见下个岔路口,内心声音就会给出指示,然后交给行动者按他所说快速转向。
虽说是海,似乎不像真的海那样过于庞大不可逃离。但不久后海落到了地面上,虽没砸到他们,海水顺着通路朝人追涌过来,就跟在身后几米距离,仿佛身处灾难片的狂奔镜头。目前他们行进速度稳定,工藤侧耳听呼吸节奏,但不知道能撑多久,这场追逐见不到头。
他再往前路望去,再拐过两个弯后,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一直什么都没有的干净路面当中,有一细小黑影;两秒的缩短距离后他看清了,是那支罪魁祸首的钢笔。
抱住他的手臂此时用力不算不可撼动,他一踹挣开,在就要从那物件旁边过去时一举跃下,蹲地缓冲、捡起笔与笔盖。

他环顾四周,再看自己拿笔的手。
一切恢复原状。他蹲在那座他刚刚要拿起笔的柜子下边,纸张散落在四周。他喘了口气,将手里笔盖轻轻合拢。咔哒。
然后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背靠沙发脚,笔脱手滑到沙发底下。
感觉自己脸上还留有些咸味潮气,也许都有几滴溅上的水。过度紧张后思维涣散,他懒洋洋抬头,KID站立在身后,低头看着他。
"我没事……"他说着,忽然发觉这家伙头发在往下滴水。不禁踏断苦涩笑出两声。
缓了几分钟,他低头看了一眼刚才拿笔的手。迷宫的突破点其实是核心物品吗,他对刚才自己身体跑在脑子前边的精准行动有些茫然,算了,总之绝对别再碰它了。但是,他将纸张收起,还就不信这么大间房子找不到一支能用的笔了。似乎KID大概能分辨什么东西不能碰,那就把他当个危险检测仪用,可以提升点安全性。
在一楼打量了一圈,没有别的书写工具了。站在楼梯前,他犹豫了一阵,随手捡了一样小物件,试探性往上扔。
没有异常发生,物品稳稳落地。
他轻抬脚往上,转头瞥了一眼,KID站在侧面看着他这番小心探索行为。谨慎是最不该被嘲笑的,他心里撇嘴想,往二楼走。
找到了一间卧室,他什么都没碰,只是站在门口打量,床上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曾经主人的衣物,杂乱得挺有生活起居的气息,似乎永远不会消散。今晚大概可以睡舒服点了,如果到今晚他还活着、还在这里;但那股无端寒冷与莫名消除还是份困扰,暂且放置,他转去开另一道房间门,好的,这里有书房。
远远就能看见,靠窗书桌上有插了几支笔的笔筒,桌面上还有笔记本与更多的纸页。他往里走了几步,先观察一下,触碰之前他会把楼下的检测仪拉过来看看再决定的。无意识地打量两旁的书柜,顺着望到柜脚下,有几本书掉在地上,全都是躺倒翻开的姿态。
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等等,现在是白天,照亮一切的是窗外日光,那轻薄窗帘也不可能完全遮住。所见之处一片黑暗,他急忙回头,门也看不见了。
大白天也没把手电随身带着。完全的黑暗虚空里,人只能看见地板上那几本书。书页间投射出光影,映到人正面视平线可舒适观影的地方,凭空制造出一片荧幕。小说中的人物出现在半空,开始以印刷文字记述的那样,行动与对话。
人物的手上全都拿着他正思绪绕着转的东西,笔。女仆用长杆笔清扫地板。满是胡渣的男人,指间夹着冒烟的笔。三部曲标题的数字中央一竖,变成一支立笔。歌手抱着细长笔的尾部深情歌唱。双方剑士撂下狠话,拔出两支笔,用笔身相撞,用笔尖刺穿敌人。
他感到两滴热血飞溅到自己脸颊上。
满身是血的胜利者仍然双手紧握长笔,转过头来,从影像之中望向画外观众。
身后传来门板破开声,黑暗中双手伸出,抱住了还未回过神来的人的胸膛,迅速往回拉。
他眨了眨眼。眼前是只剩半个框在摇曳的门板,一地木头碎片。书房里窗户紧闭,没有一丝风吹动窗帘与纸页,日光亮敞,将桌面、地上摊开的书本照得清晰。一切平整安静。
他靠在身后KID的怀抱里,一起靠在走廊墙下。……幸好这家伙不会正常说话,不然估计到现在都要痛斥自己两轮了,跟某些长辈一样。但是,他往后依偎了一点,就一会儿可以,想让我一直乖乖待着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现在待的是个什么鬼地方。
就算在这种地方,他也绝对不接受,一点不挣扎地走向固有结果。就算是往前大迈步踩空摔死了,也比默默坐着、惊惧着直至结局降临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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