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瓷是美的下属。

业内都知道瓷是美专门培养来杀人的。



1.

瓷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

他被美收留。

说实话美的脾气很差，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老师。瓷清晰的记得自己满身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是美，是美在教导他的时候打出来的。身上各种刀伤枪伤淤青，都是美揍出来的。

美什么都教，从怎么杀人到五花八门的床上花样，虽然美压根没做过。

美也教过瓷情感，也许用情感的定义来形容更准确，美把他自己对情感的概念跟定义教给了瓷。



2.

很显然，长大后瓷只是知道各种感情，但无法拥有或感受。

美不止一次怀疑瓷也许是什么机械仿生人类。



3.

平平无奇的一天，瓷在执行美下达的任务。面前跪着的就是任务对象，听起来不太好，但瓷确实是在面前人跟恋人约会的时候把人绑了。

瓷还是很有良心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喂，要不要帮你把你的恋人也绑了，好一起死。”

“？”

跪着的人索然抬头，眼神里无一不是，你是傻逼吗的目光，瓷不在乎这个，他很久没跟人聊天了，自顾自说了下去。

“根据我的判断，你们虽然是在打架但很明显是约会。”

“……”

跪着的人还真仔细琢磨了一下。

“不可能，我们恨彼此。”

“恨里肯定参杂着爱，不然为什么你们打着打着就开始接吻了。”

“你很懂哦？”

瓷平淡地否认了这个问题。

“我不懂，我的心脏是死的，我无法流出鲜活的血液，我感知不到任何情感，不过根据你们的行为判断，你们肯定互相暗恋但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4.

美今天心情很不错，所以准备来看看瓷的任务进展。刚刚来到仓库门口就听见瓷在跟任务对象聊天，他都不知道瓷还能说这么多话！美可耻地偷听瓷跟任务对象的聊天。

“别动他。”

“好吧。”

“说真的我不太理解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帮一个混蛋。”

美听到这里咒骂了一声，都要死了还骂自己两句。

“因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权利。”

瓷在仓库里说出这句话，只有这时眼神有一点点轻微的波动。

“你一身伤痕。”

“谢谢你的关心，得到就需要付出，再见。”

美踹开仓库门的那一刻瓷扣动枪支打死了任务对象。



5.

美现在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瓷亲手杀人，瓷身上的血迹边上的尸体都比不过那双平淡的眸子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连杀人都毫无波动。

想到这美没由来开始烦躁，他快步走到瓷面前，瓷脸上有几滴血。

“任务完成。”

一瞬间美掐住了瓷的脖子把瓷甩向墙，瓷的蝴蝶骨重重磕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美拿着枪对准瓷的太阳穴，掐着瓷的脖子越来越用力。

他想看见瓷不平淡的样子。

想看见瓷的麻木被打破。

想看见…想看见瓷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波动。

美一直都知道瓷从来没有过任何情绪，这点是他一直用瓷的理由，他甚至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真是个好老师。

当然，除了这一刻。

被按在墙上几乎要完全阻断呼吸的瓷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什么呼吸的样子，好像不需要空气的机器人一般淡淡地看着美，美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想看见瓷因为自己而慌乱，他松开了手问出白痴一样的问题。

“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一切全都是？”

“全都是。”

明明瓷只是在说自己的命也是他的，但是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伸手抚上瓷的腰。这里是瓷的敏感点，可惜面前的人依旧毫无波动，美笑了一声手下滑，瓷没有反抗，只是说了句所有人，也包括美都默认的事。

“我很脏。”

美下滑的手僵住，他突然想起曾经为了培养瓷那方面的技术给瓷打了不少药物，也因为很多任务需要被人上过无数次了，他甚至亲手把瓷送出去的次数多到他数不清。

所有人都说瓷很脏，说瓷是婊子，美从来没有阻止过。

因为他也这么想。

但是现在，美亲耳听见瓷自己毫无感觉地说出这句话，抓着瓷的手开始颤抖，他下意识反驳。

“你不脏。”

“我很脏，我被无数人上过，这样太玷污您了，您有生理需求的话可以去找一个雏。”

美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无措，他看着面前仿生人一般的下属说不出话，他不是个合格的老师，他错了，他引以为傲的点现在阻止了自己阐述感情，他没有真的教会瓷任何感情。

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BOSS会被下属牵动着感情。

美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完蛋了，他贪恋地不想放走瓷，哪怕瓷依旧可以影响自己的情感。

他离不开瓷了。

美抱着瓷开始一遍遍重复自己错了，哪怕瓷一次次坚定地告诉美，你没错。



6.

这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7.

美的员工都发现了自己总裁对瓷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他会主动去贴近瓷，不再让瓷有任何那方面的任务跟交易。

最大的发现还是美的秘书发现的。

一次午休秘书去汇报新的工作，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发现自己老板从背后死死抱着他的亲信瓷一言不发，眼里满满的占有欲仿佛要吞噬瓷。

然后自己被老板瞪了一眼就匆忙离开了。



8.

又是很普通的一天，美坐在办公室里重新提起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反抗呢。”

同样白痴的问题，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我要你全部的情绪，要你的爱与恨，要你的目光所向之人是我。”

面对美一番露骨的话瓷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抿了抿嘴轻微地别开视线。美看见瓷移开视线拿着资料的手有些发抖，他很无奈也很无力。自己教不会瓷，依旧教不会瓷，瓷还是瓷，他最锋利的刀子最完美的利刃。

可惜，不是他的恋人。



9.

面前的BOSS低下头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无助脆弱，瓷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用手掐住，阻断了他的呼吸。瓷大幅度吸气呼气可依旧无法控制地想去亲吻美的眼睛，去亲吻他的大人。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瓷走到美的面前半蹲下身子仰头去亲吻美。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瓷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也许是因为美说过喜欢他，小时候美说过亲吻喜欢自己的人会让对方心情好起来。瓷想或许这样，美就会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想让美高兴……可能是因为他是自己BOSS吧。

瓷自欺欺人催眠着自己去相信这个说法。

他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迷恋去亲吻着美的眼睛，美的鼻梁，美的嘴唇。



10.

美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搞懵了，他恍惚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个仓库好像与瓷接过吻，他记得那会是自己主动吻上瓷有些干裂的嘴唇，他的吻技生疏又青涩，那会的瓷永远无条件顺着自己，于是瓷非常自然地引导着他接吻的攻势。

或者换句话说。

是他被瓷吻到喘不上气。

最后还是瓷松开嘴说大人，您呼吸不上来了的，美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听见这句话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瓷机械一般抬起手抹去了自己眼角边的泪水。

“您不能哭。”

“哭代表着您有弱点。”

“大人，您不能哭。”

……

美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机器人，仿生人，还是活生生的人类。瓷甚至无法理解他落泪的理由，瓷只知道按照自己教给他的定义去判断一切事情。



11.

现在被一次次亲吻的美又一次再瓷面前哭出来了，瓷这回没有抹去他的眼泪。

“您别哭。”

又是这样的话…美几乎有些绝望地去看瓷的脸，因为眼眶里的泪水，他看不清瓷的身影，一切都被模糊了。

大概还是失败了。美想着，他还是失败了，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动了情，瓷还是那样，他教会了瓷所有的情感，但瓷拥有不了任何情感。美无力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他听见瓷开口。

“您很难受。”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心理斗争，美抱着一点希望等待瓷的下一句话。

“你很难受，美。”

美大脑死机了，他猛然睁开眼去看瓷，这是第一次，瓷用平等的语气与自己对话，第一次不用敬语。他把瓷按在办公桌上，滑落的眼泪掉进瓷的眼里，瓷眨了眨眼照单全收。

“你说什么？”

美的声音有些发颤，瓷沉默了一下，他在思考是不是让美感到自己不尊敬他所以不高兴了。一番揣测过后瓷开了口。

“我说，你很难受。”

瓷小幅度吸了口气。

“我看着也难受。”



12.

美看着瓷把自己压回办公椅上，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次仓库回来之后，有几回自己要求瓷对着自己说我爱你。

“我爱你”

美开枪打了瓷。

这不对，都不对，这不是他要的。

“不对，不对。”

瓷一遍遍重复，美一次次否定，折腾到最后就连瓷都很无奈地问他究竟想要听什么。美感觉自己捂不热他。

现在，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要求，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重复我的话。”

“好。”

他没有说是，美很惊讶的发现，瓷没有说是，他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是他认为瓷猜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瓷是自愿的。

瓷是自愿的。

美咽下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爱你。”

紧接着他看见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瓷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鲜活的人。

他莫名重新燃起希望，他感觉。

瓷一定会是他的恋人。

“我知道你爱我，美。”

“？”

美一脸震撼地看着彻底随着自己心说话的瓷，惊讶到嘴巴都微微张开了。瓷看着面前自己惊讶的BOSS不由自主咧开了嘴角，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瓷动了动身子亲吻上美的嘴去与美接吻，他意外的发现美已经不会被他引导着去接吻了，美甚至可以把他吻到喘不上气了。瓷不知道，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技术退不了，还是美技术进步了，又或者是……

瓷咬了一下美的舌尖，美吃痛松开了瓷的嘴。

“美。”

面前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瓷的眼里只有他。

“我的所有情感，我的爱与恨，我的目光所向之人的位置，都属于你。”

又或者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一切技巧都会消失。

“美，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