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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 伊万布拉金斯基 , 阿尔弗雷德F琼斯
标签 露米 , 冷战组 , 黑塔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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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7-25 00:11
Summary:易北河会师
这是一九四五年四月末的一个平凡清晨。美国第一集团军前不久刚刚占领莱比锡,英国第二集团军则抵达了劳恩堡,反法西斯的胜利曙光随着盟军的一路推进渐渐闪耀在欧洲战场上空。而更令希特勒政权头疼的显然是苏联从奥得河向西发动的攻势,活着走出西伯利亚漫长冬季的士兵丝毫不见疲倦,柏林近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们更加充满信心,导致守城的德军十分不好过。不过此刻的托尔高地区还不至于有那么多炮火声,这里距离柏林一百二十公里,隶属于美国第一集团军的六十九师前夜在此休整,然后在这个清晨迎着朝阳继续向前挺进。灰蓝色的晨雾弥漫在易北河畔,浓稠的空气随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慢慢变得轻盈,好像有人往其中撒了一把闪闪发亮的金箔,让不断行军赶路的士兵们心头舒畅。在鲁尔战役取得胜利后,一位名叫阿尔弗雷德·琼斯的年轻人取代了他们不幸中弹身亡的长官,而起初他们对上级派这么一个“应该回去和短袜女孩谈恋爱”的人来接替职位非常不满,觉得上级终于被战争逼疯了,甚至有几个胆大的士兵闯进军帐表达抗议,企图把将对方扔回去。但第二天过后所有人就变得服服帖帖了,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阿尔弗雷德在百米外将两名纳粹侦察兵连续击毙的枪法,对方也不为此洋洋得意,依然笑着对他们下达命令,还凭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带他们走出了那片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于是在这一部美国侦察兵里阿尔弗雷德的地位便短暂的与上帝同等了,没人不喜欢在休整时与他聊战争,聊可恶的法西斯和远方的祖国,因为他总是拥有许多奇妙的想法。记者们一点也不会描写雅尔塔的照片,一天晚上阿尔弗雷德说,他们应该把这场会议称为烟斗、拐杖与大衣的划时代合作,而三样事物拼起来又正好组成一个全新的人,这个人就是带来光明的胜利女神。士兵们瞬间被他夸张如百老汇表演的语气逗的大笑,他们互相捅一捅彼此,有人兴奋的问那德黑兰呢,阿尔弗雷德就故作神秘的沉思片刻,做出一个无奈的摊手姿势:太晚了,所以太阳赐予我的神奇能力睡着啦。
士兵们认为阿尔弗雷德的神奇能力可以用来把别人逗笑,也可以用来发表一通不打草稿的精彩演讲,总之哪种都好,他们的长官已经成为他们在无聊行军途中为数不多的快乐。而此刻阿尔弗雷德正走在士兵们的最前端,他悄无声息的穿过一片令人厌恶的浑浊泥潭,接着忽然扬手让他们停下,警惕的举起望远镜观察四周:
把自己调来六十九师是阿尔弗雷德给上级下达的命令,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近在咫尺的胜利让他在平安无事的本国坐不住了,渴望到前线获悉最新战报;另一个则是他敬重并喜爱的富兰克林总统已于本月十二号去世,前不久才亲自出席过葬礼的他不想在这种时候与麻烦的国会打交道。不过他来到这里并不一帆风顺,鉴于阿尔弗雷德有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跑去苏联高加索地区的糟糕前科,通过安检并顺利躲开情报人员的搜查跟踪花了他一番功夫,但最终他成功来到了这里。而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也让白宫方面只好松口,政府人员纷纷向上帝祈祷自己国家的意识体有一天能学会按规矩办事,不要让他们在工作时还继续扮演操心父母的角色。
但现在的阿尔弗雷德可不知道这些,他正专心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呢,毕竟德国已经是强弩之末,谁也不保证会不会有狂热的法西斯分子发起自杀式袭击,就像他在瓜达尔卡纳尔群岛遇见的日本士兵那样。于是阿尔弗雷德微微调整了一些角度,在晨雾散去不少的明亮光线下,他果然看见了一队士兵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旗帜在他们头顶顺风飘扬。那不是纳粹,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的心欢腾起来,虽然盟军的推进速度让他在计算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但实际发生的时间还是比预算要早上不少。
“各位!”阿尔弗雷德放下望远镜,接着他转过身,士兵们看见长官的蓝眼睛比平日更加明亮,“我在两点钟方向发现了一队士兵......但不是德国人——他们是苏联人!”
“苏联......上帝,是我们的盟友苏联!”
“我们见面了!”
“......德国人死定了,哈哈哈哈!”
士兵们花了几秒时间消化这个消息,接着他们欢呼起来,就像柏林已经被攻克了那样,手忙脚乱的寻找起能证明自己不是该死的德国纳粹的物品。他们没有带国旗,这是最致命的,但晕头转向几分钟后士兵们便发现自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因为阿尔弗雷德似乎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什么,直接把笨重的步枪随手一扔——
——另一边,刚听完士兵对前方有一支不明国家侦察队的报告,伊万就听到了踩踏低洼水面的脚步声。他瞬间本能的伸手抬抢,但对方冲来的动作更快,带着一股湿漉漉的雾气紧紧拥抱了他,差点把他撞得直接向后翻倒。接着熟悉的咋咋呼呼的美式英语炸响耳边:
“你还没死啊伊万!”
阿尔弗。伊万已经搭在板机上的手指缓缓放开,他伸手揽住说完话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不肯抬头的阿尔弗雷德,另一只手则示意在那一瞬间同样抬起枪的苏联士兵们把枪放下。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听令照做了,旋即他们便看到自己一向表情不多的祖国意识体露出一个微笑,向他们解释起来,“我亲爱的同志们,请你们不必担心。虽然他是有点儿天真冲动.......但这是我们的盟友,美国。”
“美国?他看起来和我们一模一样......”
“至少是我们的盟友,太好了。”
“......如果把我们的衣服给他穿,不认识的人也分辨不出他是苏联人还是美国人吧?”
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时候他应该装作自己不懂俄语,所以他抬起头,对眼前也开始谈论情况的苏联士兵们流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这个表情一下子让苏联士兵们安静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始手舞足蹈的企图给阿尔弗雷德表达自己的意思,伊万则侧头凑到阿尔弗雷德耳边:
“Дорогой(亲爱的),你的士兵们还在另一边。或许你应该带他们过来?”
“闭嘴。”
阿尔弗雷德推开伊万,他向后看了一眼。自己可爱的士兵们果然还在不远处站着,于是他朝他们招招手,为首的罗伯逊便略有些犹豫的带着侦查队跃过堪堪立在水面上的破桥走了过来。而在伊万的示意下,西尔瓦什科同样也伸出了手,带着笑容友好的望向刚刚在坑洼地面上站定的罗伯逊。尽管语言不通,但笑容与握手是国际通用的肢体语言,于是罗伯逊高兴的握住东面盟友的手,双方士兵也跟着互相问候起来,在阳光下绞尽脑汁的摆弄自己的四肢表达情感。这一下子把阿尔弗雷德噗嗤一声逗笑,接着他又对望过来的士兵连连摆手表示无事,让他们继续庆祝来之不易的会师时刻,“伊万,让你的士兵发个电报,我们就沿易北河及穆尔德河一线会合吧,整个世界都期待着这一刻呢。”
伊万眨眼,摊手,“你会俄语啊。”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跟我唱反调?“阿尔弗雷德瞪了对方一眼,但伊万抱起双臂,一副不打算听劝的样子让他也别无办法。于是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把苏联骂得狗血喷头,然后硬着头皮清清嗓子,操起他那口并不地道的俄语,“我亲爱的士兵......呃,亲爱的同志们,伊万让你们给苏联方面拍一份电报,汇报盟军会师的消息,并通知其他部队在易北河及穆尔德河一线会合。等晚上我们或许会开个庆祝晚宴。”
“Да(是)!”
苏联士兵们大声应到,也没注意给自己发命令的人是谁,毕竟他们实在太快乐了。美国士兵用他们从未见过的口香糖与他们交换伏特加,一个苏联士兵剥去那层薄薄的银色外衣,将里头那条细细长长的新奇事物抛进嘴里咀嚼,紧接着露出一种惊奇而梦幻的表情。他的苏联朋友们立刻拉着他问是什么味道,而旁边的美国士兵则用军刀撬开伏特加的瓶盖,在猛灌一口后脸色涨红连连咳嗽,让他的美国朋友们不得不猛烈拍打他的背部,直到他终于喘过气,抹去泪花兴奋地描述起这种口感如此暴烈凶猛的苏联酒。更多的士兵则为一个相机的使用权闹腾的不可开交,他们拉着彼此合影,交换不同的枪支与弹药,落在青翠草地上的影子一个挨着一个,仿佛一对挚友倚靠在一起。这让看着这一切的阿尔弗雷德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沉重的神情只在他脸上一闪而逝,旋即他侧身,主动伸出自己的手:
“来吧,伊万。跟我合影。”
伊万清楚阿尔弗雷德那瞬间的沉重神色是为了什么。他当然知道,双方高层的意思无疑是一致的,但此时此刻他也选择了暂时搁置那些乱糟糟的政治斗争。因为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美好,仿佛共产主义的理想已经实现,压迫和剥削在这个大同世界不复存在,来自东西两侧的不同民族手拉着手唱歌;因为阿尔弗雷德的蓝眼睛闪闪发亮,就像他最初从薄雾里一头冲过来那样,让伊万也愿意随性地握住阿尔弗雷德的手将对方拉近,然后侧头贴上他的右脸。阿尔弗雷德一下子有些懵,虽然他听弗朗西斯说过贴面礼的存在,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对待,而且也不知道苏联的礼仪和法国是否有区别——所以他几乎是僵硬着身体放任伊万抽开,接着又侧头贴上他的左脸,同时周边传来士兵们的热烈欢呼声。这算什么,虽然好莱坞电影里的美国人总是多情而动人,但是从独立战争一路走来的阿尔弗雷德脑袋里还带着点清教徒观念,于是他刚想张嘴表达疑问,一个吻就落到了他的嘴唇上。尽管一触即分,而且他们其实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但在两国士兵的注视下阿尔弗雷德还是瞬间脸红,气恼的想伸手将对方推开——
——“噢!”
士兵们发出响亮的起哄声,他们用力拍着巴掌,已经和西尔瓦什科勾肩搭背的罗伯逊则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快门,将两位长官的亲昵收入照片。而伊万看上去有点想笑,他像在回忆什么一样,目光在阿尔弗雷德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噢该死的他当然知道伊万在回忆什么!阿尔弗雷德一把扯过伊万向远处走,脑袋却忍不住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是在斯大林格勒大雪纷飞的军帐里。他为了一盒肉罐头坚持不懈的对正在沙盘上研究地形的伊万抛出一句又一句话,直到伊万忍无可忍,反手将他压在堆成小山的文件上,低头用一个吻让他无法继续说话。他被亲的有些晕头转向,然而他并不知道伊万本不打算亲多久,只是想教训一下聒噪的美国罢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好亲,于是他就顺正常男人的本能加重了这个吻。而这也成为了之后一切的起点。他们在德黑兰会议上发生争吵,本来打一架就可以通过胜负决定采纳谁的建议,没想到被掀翻在地的阿尔弗雷德头晕眼花,看着伊万嘴角被揍出的鲜血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于是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顺的让阿尔弗雷德时常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和苏联在一起了,然后他抬脚碰碰身侧正靠着床板抽烟的伊万表达不满,得到一个烟草气息的吻。
“你在发什么神经。”
一远离两国士兵,阿尔弗雷德就开始朝伊万发脾气。伊万显然不会去理美国的恼羞成怒,他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拉着阿尔弗雷德的手慢悠悠的走在河畔。而骂了几句后阿尔弗雷德的气也差不多撒完了,他开始有点回味刚刚那个在两国士兵前一触即分的吻,毕竟他们好久没见过了,阿尔弗雷德没有和已经去世的富兰克林总统一起参加雅尔塔会议。于是他晃晃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现在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伊万?”
“你想和我说什么?”伊万没有侧头,“开一场关于日本的作战会议?阿尔弗,我想我们会吵架的。”
“......好吧,你说的对。”
“所以安静一会吧。”
伊万依然没有侧头,他的眼睛望着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天际,河水宛如熔化的黄金擦过他们的双脚。而阿尔弗雷德也沉默了,他想起刚刚被士兵们拍到的照片,还有刚见面时苏联士兵说的“如果把我们的衣服给他穿,不认识的人也分辨不出是苏联人还是美国人”这句话,就更能明白伊万这么做的意义。就让这场战争在最符合它的结局里结束吧,断桥上的握手,欢呼和鼓掌是完美的句点,哪怕他们都清楚前方是矛盾与分歧,但至少不该在这时候、在这一天提起。现在双方部队也差不多收到那封写着会和地点的电报了,阿尔弗雷德想着,算上他们去接待并安顿自己士兵的那点时间,他们一会再见面大概就是在晚宴上,他竟然还有点舍不得。阿尔弗雷德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但又忍不住侧头偷瞄伊万此刻的表情,这个苏联人不会还在眺望天际吧,再走他们就走太远了——
——“亲爱的,不要再看我了,你的目光太令人不能忽视。”伊万的声音忽然响起,“之前你扔掉枪就急匆匆跑过来,我看见你的士兵们纷纷惊呆了。”
“那是对盟友应有的热情。”
“真的吗?”
阿尔弗雷德用力点头,“当然。”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在期待什么。”
伊万笑了,他终于侧过头,望向似乎在盘算不顾场合与他打一架的阿尔弗雷德。闻言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他一边骂狡猾虚伪的苏联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双方军队驻扎的地方看了一眼,伸手拉住伊万的围巾:
“伊万。”
“Да?”
“有胆量在士兵们眼前亲我,现在就没胆量了?还以为你们真和熊一样大胆,太失望了——”
阿尔弗雷德还没有说完话,伊万便啧了一声,他俯身捧住阿尔弗雷德的脸,终于给了对方一个如愿以偿的吻。
美国士兵们重新见到自己的长官是在中午完全过去,甚至下午也过了一段时间时,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太多士兵在意他。无聊的行军终于看见了尽头,他们有的被两三杯伏特加放倒,连晚宴都没开始便醉醺醺的和苏联士兵们倒在一起,有的坐在河边和苏联士兵用肢体语言艰难聊天,还有的,比如罗伯逊,他依然和西尔瓦什科一起举着照相机到处拍照,企图记录下战争爆发以来最令全世界激动的会师画面。但也好在士兵们没那么在意他们的长官了,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阿尔弗雷德看上去比往日柔软了不少、甚至像抹了口红的嘴唇,他的领口同样有些乱糟糟。伊万那边则没有如此幸运了,苏联士兵们大部分都清醒着,伏特加反而让他们越发激动,双眼发亮的盯着祖国脖子上系的东倒西歪的围巾,看上去系的人似乎想把伊万勒死。于是有胆大的士兵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而伊万没有慌慌张张,他只是低头重新理了理自己的围巾,旋即意有所指的向正赶着士兵们集合的阿尔弗雷德望了一眼,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碰到会咬人的狐狸了。”
“这里有狐狸吗?”士兵疑惑地问,“还是美国人他们带了狐狸?”
伊万不再回答。苏联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那些可爱的美国士兵有口香糖这种玩意儿,为什么不能有狐狸。接着,双方都没有等太久,美国第一集团军和苏联剩下的大部队纷纷踏着夕阳金红色的光芒赶到,他们高举各自的国旗,接着让它们比肩而立。所有的士兵都彻底混在一起了,在阿尔弗雷德和伊万各自的吩咐下,士兵们安营扎寨,顺带点起一堆又一堆篝火,后勤炊事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就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样,这里没有柏林依旧燃烧的战火,也没有日本依旧顽强的自杀式袭击,只有快活的双方和渐渐暗下的辽阔天空。几颗星星点在头顶,漂着银色月光的河水随夜色静默,不少苏联士兵们在燃烧的火焰边跳起了哥萨克舞,还有会弹琴的士兵拉起手风琴伴奏,从未见过的舞蹈让团团坐的美国士兵们鼓掌叫好,甚至有活泼的几个跳上去跟他们一起随音乐自由的踏起节拍。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双方士兵在喝酒,都带着一股今晚不醉不归的气势,本来想劝他们收敛一些的阿尔弗雷德不但失败了,还转头就看见一名喝上头的苏联士兵一把揽过身边美国士兵的肩膀,低头亲了对方。被亲的美国士兵也没有吓到,他甚至笑的特别开心,看的阿尔弗雷德一阵头疼,也不知道这个自家的士兵知不知道这是一种斯拉夫传统习俗,别当成什么真爱之吻被该死的苏联人骗感情就好,苏联人都是骗子。
眼前那令人牙酸的一幕还没结束,在心里念念叨叨的阿尔弗雷德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然后一股带着烟草与酒味儿的风将他裹住。伊万显然也喝得不少,阿尔弗雷德企图掰开对方从背后抱在自己腰间的手,“伊万,快把我放开。亚瑟也要到了。”
“苏联拒绝。”
上帝,伊万这是喝了多少!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哀嚎,同时更加使劲地拽他的手,“我没跟你开玩笑,亚瑟真的快到了,英国第二集团军就在劳恩堡。他会把我杀了的!”
“那我会给他敬酒。”
阿尔弗雷德忍无可忍:“苏维埃!”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响,伊万本人没什么反应,不远处的两国士兵反而回过头来,脸上的神情从惊讶迅速变成八卦。因为伊万对苏联士兵们介绍自己是美国意识体,所以现在大概所有美国士兵们都知道这个临时安插的长官是自己的祖国了,这让阿尔弗雷德觉得丢光了面子。该死的苏联人,他狠狠在伊万的军靴上踩了一脚,对方这才把他放开——而他回头时就看见这个混蛋脸上还带着笑意,跳动的火苗在眼睛里闪闪发亮。
“你是故意的。”
伊万直接承认:“对。”
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在士兵们的惊呼声中一拳砸到了伊万脸上。伊万立刻开始反击,而阿尔弗雷德最擅长的其实是快枪,并不是近身搏斗——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好开枪——所以几分钟后他就被嘴角带血的伊万一把按向草地,眼镜飞到一边,只能用足以杀死人的力度紧紧扯着伊万的围巾,让对方无法顺畅呼吸。他本来以为士兵们会跑来帮忙的,阿尔弗雷德哀怨的向热闹的一侧看了眼,结果不论是美国士兵还是苏联士兵都没人动弹,他们已经从惊呼变成了下注,纷纷赌自己的国家会赢。当然,苏联士兵们胜利了,美国士兵不得不拿出更多的口香糖和冰激淋分给他们,伊万则满意的看着被自己死死压制的阿尔弗雷德,被勒住的围巾并没有太多限制他的呼吸:“如果亚瑟这时候来,就更有意思了。”
“滚。”阿尔弗雷德没好气地说,注意到伊万压制自己的力度放轻后,他也放开了一只手,“你今天发毛病发了多少次了,一九四二年最危急的那会你都只记得把我轰回美国。”
伊万翻身坐起,拍了拍围巾上的草叶,“彼此彼此。你今天也像脑袋坏了一样,就这样扔了枪跑过来,如果是一支伪装成苏军的德国人呢?美国国会就要接自己变成肉酱的意识体回去了。”
“......我换了一位新上司。”
阿尔弗雷德尽量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说,他不想打破这一天的氛围,顺便伸手把眼镜捡了回来重新戴上。而伊万丝毫不吃惊,毕竟美国还没像自己的民众公布罗斯福去世的消息时,苏联方面就已经知道这个爆炸新闻了,“我知道。阿尔弗,早在一九四四年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真讨厌你这种语气,像亚瑟那个老家伙一样。不过伊万,你觉得这种局面,会持续多久?”
“持续到我们把整个世界都炸个粉碎,或者持续到我们中的一个死去。”伊万的语调很平静,就像在说今晚吃黑面包那样,“在很远的未来。”
阿尔弗雷德沉默片刻,接着他笑了,“也是,我觉得至少一个世纪吧,毕竟亚瑟现在已经不够我们看了。你觉得那时候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我们肯定已经住在月亮上了,那边也会有我们的超大基地,许多卖汉堡可乐的炸鸡店,游戏厅和酒吧,还有亚瑟和弗朗西斯......嘿,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王耀,他家的饭菜很好吃。”
伊万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篝火熊熊燃烧的那边,一阵风吹的火苗不断晃动,时不时还传来士兵们的欢闹声。他想起约瑟夫给他拍来的私人电报,想起克里姆林宫里正在讨论的对日作战计划,想起还在柏林城里奋战的士兵们,想起身边的阿尔弗雷德所说的月亮,星星,无边无际的宇宙......还有阿尔弗雷德自己。
于是他便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还是没有说话。连阿尔弗雷德也难得安静了下来,就像中午那会,他们一起沉默地顺着河流向前走,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想,但又什么都想了......伊万眨了眨眼,接着他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把阿尔弗雷德吓一跳:
“你去哪儿?”
“跟我来。”
“又要干什么。伊万我警告你,你如果再敢戏弄我,我绝对会杀了你。”
阿尔弗雷德抱怨。但他还是跟上了伊万的脚步,他们朝那一群又唱又跳的士兵们走去,而士兵们在注意到他们靠近后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没收敛太多,阿尔弗雷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几个歪在苏联人肩膀上的美国士兵,余光注意到伊万和一个拿手风琴的士兵低声交谈了几句,旋即那位士兵就把手风琴从身上解了下来,递给了伊万。他要拉手风琴吗,阿尔弗雷德一下子就兴奋了,因为之前他向伊万要求过无数次对方都不肯,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靠着几个美国士兵坐了下来,还不忘跟他可爱的士兵们打个招呼。
“这是你们一路战斗到现在应得的,同志们。我们会战胜德国人,这是他们挑起这场惨无人道的战争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是伊万的开场白,他向士兵们微微低头,立刻赢得了无数掌声,包括阿尔弗雷德身边的几个美国士兵。接着他拉了一曲阿尔弗雷德非常耳熟的喀秋莎,他之前就在高加索听到过,这会就更是热闹,连不懂俄语的美国士兵都在跟着旋律大声哼唱,火光在每个人闪闪发亮的眼睛里跳跃。但阿尔弗雷德只是在看拉琴的伊万,风吹的那条围巾向后飘了起来,对方似乎也在跟着自己的旋律轻唱,让他莫名觉得放松。多好啊不是吗?如果时间静止在这个晚上,静止在这一刻......旋即阿尔弗雷德就发现伊万换了曲子,这一首他没有听过,只好把一部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移开,转而去听苏联士兵在唱什么。
“......
Речка движется и не движется,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Вся из лунного серебра.
(水面映着银色月光)
Песня слышится и не слышится,
(一阵清风 一阵歌声)
В эти тихие вечера.
(多么幽静的晚上*)
......”
苏联士兵们比刚才唱的安静多了,美国士兵则停下了对前一曲的鼓掌,他们跟着旋律不停摇晃,甚至有本来就醉得迷迷糊糊的士兵闭上眼睛,听着手风琴的乐声沉沉入睡。而终于听清歌词大意的阿尔弗雷德则猛然抬起了头,火光隐约照亮夜色,让他看见站在中央拉手风琴的伊万也正注视着自己,和士兵们一起唱着:
“......
Не забудь и ты эти летние,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 вечера.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阿尔弗雷德垂眼,镜片和阴影的遮挡让他的表情隐没于黑暗。一直到伊万又拉了几首双方都熟悉的歌曲振奋人心,再交还手风琴离去后,他才默不作声的跟着站了起来,匆匆跟上对方去往苏联军营的脚步。月亮已经快爬到头顶了,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奔跑起来,伸手去拍伊万的肩膀。
“伊万!”
伊万停下脚步,转身。他没有说话,让阿尔弗雷德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斯拉夫人就是麻烦,接着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伊万似乎愣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回过神,将阿尔弗雷德拥抱的更紧——因为他确信阿尔弗雷德已经明白了自己那首曲子的意思:只是在此刻,我们平凡的爱着对方。只是在此刻。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便意味着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我们之间注定会有的决裂与斗争进入了倒计时,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迎来结局。只是不要忘记这一天,永远不要忘记这一天,我们像挚友甚至爱人一般相处,发誓一定会封锁战争之路*。
“阿尔弗。”伊万轻声说,“要跟我回去一晚吗?”
“亚瑟会杀了我们......好吧,一晚上应该没关系。反正他已经不能算我的监护人了。”
阿尔弗雷德抬起头,蓝眼睛明亮如初。
“我们走吧,伊万。”
此刻是一九四五年四月。
——End——
*歌曲为《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本来作于1956年,被作者强行放到了1945年。
*易北河友谊之桥:In the name of those who have fallen on the battlefields, those who have left this life and in the name of their descendants, the way to war must be blocked.(以战死者,今生者,后代子孙之名,定将封锁战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