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英&向导仏

亚瑟·柯克兰坐在实验室里，研究着手上的项目。整个实验室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桌上的那盏台灯，黑暗的地方放着密密麻麻的实验设备。突然，他放下厚厚的资料，拿起一个锥形瓶，各色溶液在锥形瓶里碰撞，最后汇成了一瓶淡紫罗兰色的的溶液。亚瑟皱了皱眉，拿起一罐绿色的颜料，一股脑的到了进去，整个瓶子瞬间被染成刺眼的绿色。

亚瑟脸上泛出苦笑，拿针管抽了一些，又顺手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小白鼠，狠狠的扎了下去。

小白鼠连惊恐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夺去了生命。

亚瑟失力地瘫倒在地上，身旁的玻璃碎了一地，绿色的液体流的满地都是，小白鼠的尸体被杀死它的液体染的格外突兀。

他的精神力在满屋子乱窜，随着他情绪的波动，他的精神向导，一条碧绿的眼镜蛇也缓缓的在他的肩上蜿蜒而下，盘在他的手腕上，露出一对尖锐的毒牙，歪头看着亚瑟·柯克兰。

亚瑟大口的喘着气，作为一名哨兵，而且是高智商哨兵，他的情绪几乎不受控制，组织不知道多少次要给他找向导，他都拒绝了，有几次实在推辞不过，就见了个面，结果所有人都发现，亚瑟的相容性简直差到极点，已经分化6年了，也没有一个向导可以和他联结上。

亚瑟说，没关系，他有他爱的人。

于是整个塔都在讨论亚瑟这种优秀的哨兵会喜欢上哪个向导，甚至有人在讨论，亚瑟会不会喜欢一个哨兵，甚至是一个没有种族天赋的普通人，但是亚瑟从来没有对此作出过回应。

他的父亲，柯克兰先生也是一名出色的哨兵，而他从小被认为是会分化为向导，于是他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那些所谓的“贵族”所要学的社交礼仪，他天生就被排挤，永远显得那么不合群，就像一棵长在灌木丛中的松柏。他亲眼看着母亲被父亲蹂躏致死，看着“塔”对普通人的不公正，看着在这个世界里不合群的自己。

他不会爱，也不可能会爱，他就像是一个天生为了颠覆这个“塔”而创造的机器，他没有感情，没有友谊，自然，也不会有爱情。

亚瑟将地板清理干净，回到他的桌子前坐下。他的工作桌上没有一样整齐摆放的东西，每一样物品，每一份文件都会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亚瑟在其中翻找了一会，找到一本黑色的空白内芯活页本，上面每一页都有着他毫无意义的笔记，他展开一面崭新的纸，从桌肚里拿出他一直不太用的钢笔，在上面用飘逸的英语花体字写下如下文字：

Today is a bad day
Tomorrow will be a bad day
Everything in my world is not in color
Darkness settle over my life
But you are the only fire
So hot,so bright
Burn me up to the dust

最后，他在诗的末尾留下一行小字：To Francis·Bonnefoy  

他仔细的端详着这行小字，又拿起桌上的一只铅笔，将他爱人的名字完全涂掉，别人都看不清，只有他的心看得见。

他爱的人，他唯一的救赎，他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光明，是那个名为“亚瑟”的机器人程序里唯一的Bug。

亚瑟反反复复地问自己，他已经死了啊，他已经死在他走进这座高塔的一瞬间了，可是死人为什么还会爱呢？弗朗西斯是他的发小，也是他的助手，精神向导都是蛇类，不是没有人说过让他们联结，但是亚瑟都拒绝了。

他宁可一个人去面对自己混乱不堪的精神图景，也不会选择让弗朗西斯和他联结，因为他很快会死。

他想着，门开了，弗朗西斯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

“我的老天，”他轻声说道，“亚瑟你又把桌子搞得一团糟。”

亚瑟不敢去看他，就任由他把自己的桌子理干净，自己一个人潜入黑暗之中，在密密麻麻的仪器里躲着，他知道弗朗西斯不会来找他，于是便在这里藏着，就像夜晚的猫头鹰不敢直视太阳一样，亚瑟恨不得一直看着弗朗西斯，但是他又不敢看弗朗西斯。

太耀眼了。

善良，乐观，这都是亚瑟可望不可及的。

门开了，门又关了，亚瑟从他藏身的地方出来，看着被理得整洁的桌子，还有桌上弗朗西斯留的，一份关于研究内容。

亚瑟坐回桌子前，重新开始工作，漆黑的工作室里，没有阳光没有黑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小研究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柯克兰先生，上面…有人找您……”

“谁？”亚瑟头也不抬，继续在白纸上演算。

“不知道……只是有一个人叫我来找您……”

“让他滚，我不去。”亚瑟依旧没有抬头，笔下的化学式密密麻麻布满整张纸，覆盖了他在计算时写下的一句句情诗。他还是在工作，他在研制一种药物，无色无味，毒出即死，和普通的水没有区别，也没有人检验得出，自然，无人可查。

“柯克兰先生……那我先走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亚瑟在文件里找出他正式工作的文件，那份文件的抬头赫然写着：向导增加计划，顾名思义，他的工作是想一个方法让哨兵和向导数量平衡，好得到一些政绩，他本意是想增加向导数量，可是“塔”的负责人却告诉他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只要杀了所有的低级哨兵就好了。

他现在手上的药，只对哨兵有效，但是这个毒药一旦放出来，所有的哨兵都会死，不论他们善良与否，是否做过什么亏心事。

可是亚瑟答应了，他决定先在“塔”里做一个实验，看看这个毒药对精神力的要求。

他拿起一锥形瓶的毒，向门外走去，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过依旧在往前走，直到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黑暗中，他感受到一股精神力在他的全身上下游走，一条紫色的水蛇在缓缓的爬行……有人在整理他的精神图景，而且是一个精神力不弱的人。

蛇…紫色…精神力不弱……

！！！这不是弗朗西斯吗！！！

亚瑟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弗朗西斯和他贴着额头，鼻尖近乎贴在一起，感受到亚瑟的异动，弗朗西斯也睁开眼来。

“你咋了小少爷?做噩梦了？”

在亚瑟没有进入“塔”之前，弗朗西斯和他是顶级损友，平时亚瑟如果受了委屈，弗朗西斯肯定是先嘲笑他，然后恶狠狠地把欺负亚瑟的人打趴下。

“不不不弗朗西斯，和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亚瑟把自己身子坐直，靠着床头的铁栏杆，下意识的远离弗朗西斯。

“我来找你，你就躺在那里，身边全是碎玻璃。”

“有溶液吗？我的桌子有没有被翻？”

“没有溶液，好像有人已经擦过了一样，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至于你的桌子啊，如果哥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桌子一直很乱啊。”弗朗西斯手托着下巴，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完了，弗朗西斯，你快走，离我远一点。”亚瑟心下一惊，在弗朗西斯走后，他几乎没动过的桌子，所以说有人动过了他的桌子，这就说明他的实验成果可能已经被人所知道了，他可能会报到上面，到时候他毁灭这个塔的计划将会彻底失败，如果弗朗西斯待在他旁边的话，也可能会被人怀疑。

“说什么呢，别人拿了你的研究成果又不会怎么样，你又不是消极罢工，再说，我为啥要离你远点，我照顾你还来不及。”

他正说着，门就被敲响了，两个人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撞开了，十几个警卫冲进来，拿着枪对着两个人。

“亚瑟·柯克兰我们怀疑你对‘塔’不忠诚，并且有极强的反社会人格，原来是要被送进静音室的，但是鉴于你现在身体抱恙，特允许你在此听候发落，5天内不得有人来探望，饭食一律皆免，”他转向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先生，请您离开这里，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

“弗朗西斯……走吧……你也知道我干了啥事了。”

“我不知道，你给我详细解释一下，亚瑟·柯克兰到底做了什么？”

“他制定了一份计划，想要用他研制的毒药毒死整个’塔‘的人，包括你，波诺弗瓦先生。”

“哈，这就不对了。”亚瑟不知道什么时候支撑着站了起来，扫视着一群警卫，“我的确想杀了你们，但是，这和波诺弗瓦没有关系，你们看计划都不好好看的吗？里面有一条，在第二页第三行：以工作名义让弗朗西斯离开这里。你们是瞎吗？”

“亚瑟！”

“走吧弗朗西斯，我来面对这里。”

“亚蒂，你是傻吧……”弗朗西斯闭上眼睛，“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们啊，我是黑暗向导，打死他们还是没问题的。”随着弗朗西斯的精神力冲向毫无防备的警卫，紫色的水蛇也从他背后出现，盘在弗朗西斯的脖子上。

他的精神力强到让亚瑟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肉眼可见他的头发都被气浪吹起，顷刻间，十几个人统统倒下，弗朗西斯直接抱起亚瑟，冲出病房。

现在是工作时间，走廊里没有多少人，因为事关重大，上级决定保密，阴差阳错的，没有人认出他俩。

“亚瑟，你说我们要去哪里…这里是个孤岛……”

“下楼。到海边。我们坐船。”

“哪里有船？”

“你先下去。去驳船的码头，找最左边的，那艘有紫色和绿色风帆的船。”

“你的？”弗朗西斯回头看看没有人追上来，便稍微放慢了脚步，“真想不到你也算的挺周全啊，说说，准备多久了？”

“不是我的船……”

“啊？那是谁的？”

“我原来准备留给你的…所以船上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指纹……”亚瑟说完，再也支撑不住，又昏过去了。

海浪将船平稳的送出海岸，弗朗西斯坐在亚瑟的床旁边，帮他整理精神图景，在他快完成这段繁杂的工作的时候，天花板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接着，一只信封飘了下来，落在弗朗西斯手上，信封上写着：to Francis·Bonnefoy

揭开精美的火漆印，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近乎古老的方法来传达信息了，能和这里扯上关系的，也只有亚瑟·柯克兰了。

“你读到这封信时，你现在位置是离塔300公里的海面上，你可以选择去甲板上看一眼，塔不会再亮灯了，如果还亮着，那么就是我失败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我的死期。

弗朗西斯啊弗朗西斯，你一向自诩阅人无数，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爱你呢？

不过你也不用想我，不用回来找我，我恨死了这个塔里的所有人——除你以外。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去爱人，也没有人爱我，所以弗朗西斯，原谅我稚拙的爱，原谅整个塔里的罪人——亚瑟·柯克兰吧！”

笔记愈发潦草，看得出亚瑟的情绪在逐渐失控，他在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挣扎着写完了这封情书。

“亚瑟，我真的搞不懂你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弗朗西斯苦笑，眼泪却不自觉的溢出了眼眶，他何曾没有猜测过亚瑟爱的人是谁呢？是那个隔壁实验室的艾米丽？是那个经常和他聊天的路德维希？

他曾经大概模模糊糊地从亚瑟看他的眼神里做过猜测，可他却否决了自己。

他凝视着亚瑟沉睡的脸，突然，天花板近乎被掀开，一张又一张纸飘洒下来，有新有旧，飘飘洒洒，如同瓢泼大雨一样，浇在弗朗西斯心头。如此轻的纸，却像冰雹一样恶狠狠地砸下来，砸在弗朗西斯的阴谋和已经被毒药浸透了的爱。

全是亚瑟的情书。每一张都是亚瑟寄给死亡的信，寄给原来不会有结果的爱情。

“亚瑟……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弗朗西斯用手紧紧捂住脸，来掩饰他已经泣不成声的事实，“亚瑟，你说你何苦呢？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走？傻瓜！我……我一直……咳…咳咳我一直喜欢你啊。”

弗朗西斯知道为什么亚瑟恨透了这里的所有人，亚瑟的母亲和三个哥哥被抓去做了人体实验，他的父亲为了权利和金钱未置一词，而据弗朗西斯所知，这么死去的人，数以万计，包括他未出生的弟弟。

弗朗西斯又何尝不想报仇呢？

但是弗朗西斯没有机会，他不过是一个研究员，亚瑟的助手而已，他研制出的毒药，都会被拿去害死更多的人。

所以他停下了，怀揣着险恶的想法，暗中帮助同样有着仇恨的亚瑟，他不敢，却天真的认为亚瑟做成了他就可以报仇。

他却不知道，亚瑟已经成为他割舍不去的一部分，他的灵魂和亚瑟已经完全分不开，他们生理上没有联结，可是心中的两条蛇却早已死死的缠绕在一起。

“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亚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角向上勾起，好像一个恶魔在等待地狱的审判。

他等到的是弗朗西斯的吻。

一瞬间，地狱成了天堂。

“你想回去吗？”

“走吧，他们应该还没反应过来。”

弗朗西斯再了解亚瑟不过了，他不报这个仇，他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塔的对面是一幢高楼，亚瑟和弗朗西斯站在楼顶的露台上，一个小时前，他们给塔发了封邮件，预告一个小时后整个塔会爆炸，但是实则在塔的供水系统里下了毒。

“你一直想这么干了不是吗，不过是怕牵连到我而已。”亚瑟看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岛屿，整个城市的上空都播报着通缉令，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

晚上，8点整。

“通缉：亚瑟·柯克兰，以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广播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依旧愚蠢地重复着机械的指令。

弗朗西斯和亚瑟同时按下按钮，整个塔里放出了灿烂的烟火，将夜空点亮，整个塔里没有了声响。

“通缉：亚瑟·柯克兰，以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看到了早已成为火海的塔楼，以及对面两个相拥的身影。

两个通缉犯人在这漫天的星辰里完成了对正义的复仇。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被仇恨所干扰，他们只需要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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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后来他们去了一座小镇上，像普通人一样，幸福的活了下去。没有监视，没有恶意的实验，没有所谓的塔。

他们只是爱人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