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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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准备，上去拉稳。”

“盗贼猎人准备好嫁祸误导，不要ot。”

电脑屏幕前，白发少女坐姿十分不雅地对着耳麦下令。一道道指令和标记就绪后，她终于松开了抓着可乐罐子的手，将其放到键盘上。

“准备好了吗。”她问。

一声声应答从耳机里传出。少女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开BOSS！”

屏幕里，巨大的怪物被T围着牵制，dps有条不紊地输出，治疗们都能把MT的血量维持在安全线内。

但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开始的福利。没有一个人放松。

不久之后boss进入二阶段。

“全体后退，躲践踏！”言和继续下着作战指令，掉头离开boss身边。

这是做过很多次的事情了，可在这时，一个t的血量瞬间下降了一半，还多了一个debuff眩晕。毫无疑问，没有及时退后，中技能了。

“怎么回事？”饶是言和也有点沉不住气。灭了一晚上，在这个转阶段应该没问题的。

boss追上去几下，那个t的血量就见了底，两个治疗也拉不住。最后终于血条清空，头像变灰。

t倒下而没人去接，结果只有一个。ot。

boss开始冲进人群大开杀戒。脆弱的布甲皮甲职业首当其冲，短短几秒就已经折损七名玩家。

“飞盾，接不接得住！”几乎是吼出来的，言和试图拯救一下现在的场面。

“不行，boss仇恨乱了，我们短时间拉不了！”

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言和索性把键盘上的手放回了可乐罐子上。

肯定灭了。不用说的。

“指挥，现在怎么办？”队里一个奶德问，听起来十分焦急。

言和倒是看起来沉静的很，“灭吧。也不差这一回。”

语音里一片沉默。所有人停止了移动，尽快死一波。

队伍里的血条一个个变灰。言和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烦躁。现在不早了，一些人的状态早已不行，刚才那个t就是例子。但是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不打过二阶段委实说不过去。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好吧，我们……”嗯？怎么还有人没灭？

视角移动，言和看见在高大的boss脚下，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跑动。

瞅了一眼队伍列表，目前唯一存活的玩家是一个人类女性圣骑士，ID叫做红绫青锋。

而她现在还在抗着boss的攻击。令言和有点惊异的是，直到现在已经抗了将近十秒，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这个圣骑士硬是靠自奶把血量保持着。尽管仍然在下降，但下降的速度并不快。

突然，圣骑士一记劈砍，伤害让言和不由一惊。一般的T是打不出这么高的伤害的，但很明显这个圣骑士的天赋是T天赋。从boss对其造成的伤害就能看出来。

很厉害。奶tdps三位一体的玩家。

十七秒。

boss一声怒吼，手中枪刃向下猛插。言和心中一紧。这招是boss的高伤技能，一般需要开减伤技能扛住然后奶刷血才能安全。可现在，就算红绫青锋能扛下来，没有奶也很危险。

格挡！

不只是言和了，团里关注战况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爆出了一句卧槽。圣骑士盾牌一举，硬生生化解了一大半恐怖的伤害。尽管如此，红绫青锋的生命值依旧到了15%左右。一口自奶回到17%，准备继续T。

正当团里众人准备继续观看这场精彩的战斗时，圣骑士突然停止了动作。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语音里响起：“扛不住了，boss开了流星火雨。”

于是三秒之后，人类圣骑士死在boss的枪刃与魔法下。

二十四秒！言和默默地计算了这个圣骑士单扛boss的时间。

这份成绩足以让言和带的二团所有人惊叹。

“红绫青锋是吧，”言和点了复活，出现在副本门口，“是会长让你来二团支援一下的吗？”

“没错。”那个女声再次响起，明亮的音色全团都能听清。

言和轻轻点头，“三位一体，我第一次见能坚持这么久的。”

看着身后陆陆续续复活的二团团员，言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无奈地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大家都累了吧？先睡觉，今晚再试试。”

打哈欠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语音里出现，抛下一句谢谢指挥之后就下了线。对此言和也只能苦笑。摇摇头同样下线。

在电脑前松了松僵硬的筋骨，伸个懒腰之后注意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半。

算了不睡了，等会陈叔出摊了去吃个早饭再回家睡。


陈叔哼着小曲儿把面摊摆好，抬起头就看见车前站着一只白毛。
“陈叔，下碗馄饨。”那人顶着满眼血丝，疲惫不堪地打了个招呼。
“这才五点出头吧。老实说言和，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了？”陈叔一边招呼着言和坐到一边的塑料凳子上一边抬头看着尚还黑着的天色，略有不满地责问。
“算是啦……”言和搪塞了几句，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啊肯定是昨晚指挥的时候喊的太大声不知道会不会扰民啊扰了人家清梦就不好了。胡思乱想着，眼皮越发沉重。陈叔诸如“年轻人熬夜伤身体”之类的日常唠叨落到言和耳中就如同催眠曲，简直让人想直接睡在这张简陋的折叠桌上。

正当言和即将扑街时，面摊上第二个顾客来了。“一碗面，汤多点儿，谢啦。”明快的女声。
昏昏欲睡状态的言和立即转醒。对人声极为敏感的她听出来，那声音像极了那个圣骑士。奶TDPS三位一体硬抗BOSS二十四秒的猛士，红绫青锋。

勉强抬起头来想看看情况，那人就坐到了她的对面。视线相接，一愣之后两人都笑出了声。无他，双方的眼睛里都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同道中人”。暗暗地给心中的猜测加上了筹码，言和挥挥手打个招呼，“你好——”

对面的棕发少女也挥了挥手，不等她开口回复，言和接上了后面的话，“——红绫青锋。”

她眨眨眼，吞回了还未出口的那句你好。对面高挑少女的声音沙哑，但那种特殊的感觉还在。

“那么，你是……”红绫青锋歪着头，十分不确定地吐出四个字，“指挥，辞语？”

“嗯哼。”言和微笑着点头确认，带着慵懒的鼻音。“昨晚那把，很厉害，奶骑能玩成这样已经很强了。”

从震惊状态回过神来的红绫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这点三板斧还不敢在联盟第三法前面秀啊。”

言和轻轻摇头，起身从陈叔身边取过了自己那份馄饨，顺便给红绫青锋的面给带了过来。

看着对面埋头猛吃的指挥，红绫青锋无奈地笑笑，也对付起自己眼前的食物。


到底是饿极了，吃东西的速度也堪称是风卷残云。言和再度抬起头来时碗里已几乎没有内容物。

随手抽了张纸擦擦嘴，勉强撑开眼睛盯着对面还在吃的红绫青锋，慢慢地开口，“今天中午继续开荒，能来吗。”

“能。”

“好的。”快撑不住了，“那你当mt吧，飞盾次t。”

饶是困到了眼皮打架的程度，言和仍能看出来听到这句话时少女脸上的惊讶，“我…我不……”

抬手打断，“别说这些，昨天你的能力整个二团的人都看到了。你能扛好的，一定。”

显然是被这番莫名却又透出满满信任的话给震了一下，红绫青锋回过神来时对面的指挥已经跑路，走之前扔下的一句“交给你了”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今天早上的第二次苦笑。

哥哥说的没错，副会长果然是个很强势的人啊。在脑子里感叹着，她起身去结了帐。


而言和回到家马上扑街，甚至没有思考“红绫青锋和辞语同城”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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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休整后言和精神抖擞地继续上线。由于晚上说过的时间限制，现在只有几个人还没到。

二团的起始规矩之一就是不允许活动迟到，迟到一次扣双倍dkp。登入团队频道，顺便看了看副本进度排行榜。

嗯，目前还是保持在第一，不过第二还有2%就追上了。得加快进度了啊。

再退出排行榜时已经集结完毕。

“咳，我说两句，”清清嗓子，言和十分满意队伍频道里瞬间安静的效果，“MT由红绫青锋担任，飞盾副T。有意见吗。”

“团长，我们还是在开荒啊，这样会不会不太稳？”队里一个盗贼问。

“嗯…你们看到昨天她的表现了吧。我觉得可以试试。而且飞盾总是MT，又没有强力副T，咱们打法都固定了。不妨让她试试。”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说其他的，随后向两位当事人确认，完事后再对其他人进行了一些调整。

“飞雪你奶量比较足，你和奶牛换一下，刷团血。奶牛你到前面来看住t的血量，毕竟红绫青锋这边你可以轻松一些，不至于保不住。”

顶着“六月飞雪”ID的神圣牧师应声而退，与奶德“伊利小奶牛”换了位置。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来吧，开。”

于是二十五人又一次踏进了boss区域。

熟悉的高大恶魔伫立在平台中央。在安全区域内，每个人各就各位，站好点。等到t做好准备之后，言和一个炎爆术顺手开了怪。

恶魔头颅转动向言和的方向，然后提起枪刃。但它的仇恨值在半秒之后就被红绫青锋很迅速地拉了过去。

小半个技能循环过来，boss的仇恨值稳稳地保持在圣骑士身上。

此时dps们开始自由输出，盗贼和猎人的仇恨转移技能更加巩固仇恨稳定性。

一阶段做的准备工作完毕，boss的血量开始加速下降。不多时就降到了二阶段的血线。

“准备躲践踏！法师就位！”连着向耳麦发出两道指令，言和自己也在往后跑动。红绫青锋和飞盾两个靠boss最近的t开始对着队友冲锋，在冲击波追上的前一秒堪堪跑出技能范围。

“boss硬直！冰霜新星准备！”

六名法师早已做好准备，冰霜新星的标志冰屑在boss身周的六个不同方向出现。一秒后一起爆开，冰封住了地面的法阵，boss头上也产生了一个持续时间较长的“冻伤”debuff。减速和增伤。

言和舒了一口气。这一步成功了，起码可以保证打到boss半血。

“火系的别破了debuff，求稳不求快知道吗？自由输出，但是保证续航。”

即使有增伤，boss的生命值仍降得偏慢。但是输出节奏和强度刚好，续航没问题。

71%…
66%…
60%…

boss突然怒吼，枪刃挥舞指向天空。云层翻涌，隐隐约约透出火光。

“锤子！捶他！”

ID“圣光之锤”的惩戒骑应了一声，跑到boss右蹄下，恶狠狠地一记惩戒骑三连，标记爆伤害。

最后的六层标记被圣光一起引爆，造成的伤害直接打断了boss的施法。

“真的危险，那个读条就差一秒了。”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言和严肃道。

“这不是还没读成吗，”圣光之锤嬉皮笑脸，“火雨砸的是仇恨值第二的人，飞盾那边肯定能顶住。”

“你别忘了咱们的奶妈上几次差点被他拖垮。”毫不顾忌被狂黑的当事人的感受。

57%…
52%…
51%……

“不扯皮了，准备进半血。锤子你准备好了吗？”提示dps减缓输出力度，言和进行确认。

“这么久的老队友了你还怀疑我？？”

“我很怀疑你。”面无表情地用语言往圣光之锤心口插了一刀，“那么，红绫青锋你呢？”

“没打过这个阶段，可能不是很熟。不过应该没问题。”

“ok。飞盾接t，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去场边等。”

好歹也是跟了言和许久的战士，接起t来倒是干脆利落。

两名圣骑士使用了一个类似附魔的技能。武器闪烁光芒，最后灿烂的金光覆盖在整个武器上面，显得很是不凡。

刚走到场边，屏幕上就出现了提示信息。

【萨维恩指挥官开始召唤暗影劣魔。】

平台边缘，十六个原本如同摆设般的发生器突然亮起，绿色的邪能结晶悬浮旋转起来。发生器内部的容器里，黑雾渐渐成型。

这种暗影劣魔只有圣骑士的附魔能对其造成伤害，并且不低。如果没有附魔，攻击打到这些劣魔身上就和挠痒痒似的，伤害飘不上20。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全部杀死这些劣魔，它们就会汇聚在boss身上给boss叠加buff。一般来说叠一层还好，两层够呛，三层苦撑，四层必灭。

第一次打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因为没有看懂系统提示，导致浪费了三秒左右才开始进行清剿。结果打了半天发现不掉血，最后被满buff的boss屠杀。

后来在nga看了看，发现必须用圣骑士的附魔才能打动。然而兴致勃勃地试试发现圣骑士多了也不行，最多两个。所以这就对圣骑士玩家的要求比较高。

前一个圣骑士一直不太给力，跟不上锤子的杀怪速度，最后总会叠到两层或者更多。言和十分苦恼地在公会高层频道里说了一嘴，第三天就来了个强力圣骑士加入队伍。想了想应该是会长看到了。

而这个圣骑士……比她预想的更加强！言和一直在仔细关注着红绫青锋那边的情况，最后略微有点惊讶地发现，她的杀怪速度完全不比圣光之锤慢！如果远看，这两人的杀怪节奏完全像是在奏着一曲乐章。金光熠熠，一下一下的斩击驱散着构成暗影劣魔的身体的黑雾。

但是两个人的速度终究还是偏慢。暗影劣魔进入boss15码范围内时还剩下了五只。

“有限制技能的现在放！拖住它们，配合红绫青锋和圣光之锤杀怪！别让它们靠近boss！”

刹时，团内其他人开始动起来，减速冰冻残废等带debuff的限制技能开始往五个劣魔身上扔去。尽管在劣魔特性影响下debuff的持续时间被削弱不少，但仍能为两位圣骑士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红绫！左边那个要跑！”圣光之锤突然出声提醒。然而红绫青锋的当前目标虽然残但还活着，想去追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砰地一声，那个跑掉的劣魔被满身黑色板甲的战士撞上，头顶浮现出一个1秒的眩晕debuff。红绫青锋正好解决完那个目标，回头一个审判打击在被晕住的最后一个暗影劣魔身上，打出黄色的暴击伤害。

-7263！秒杀！

没有丝毫迟疑地，红绫青锋在秒杀掉劣魔之后对阵上转向这边的boss。刚才撞晕暗影劣魔的战士，正是忙着拉住boss的飞盾。

此时boss到了眼前，红绫青锋在言和出声提醒的dps们帮助下拉回了仇恨，接过飞盾的mt，飞盾得以让奶妈刷血维持住状态。

看着血线一点点下降，言和的神经也是一点一点绷紧。尽管是抱着一次拿不下boss的心态来的，但目前的平稳甚至可以说优秀的发挥让言和看到了拿下首杀的曙光。

“准备进狂暴了。治疗给我准备刷起来。”话音刚落，boss就进了25%血线。

“小心点名。t给治疗挡一下，dps自己解决。”言和眼神一凝，观察起系统提示。

【萨维恩指挥官的枪刃开始产生邪能力量。】

boss将枪刃举到肩上，目光扫视着一众玩家。

【[辞语]被邪能标记。】

在心里暗骂一声脸黑，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场外跑。

这个boss的点名技能会对被点名玩家进行邪能枪刃投掷。如果被击中则强制嘲讽boss15秒，而它本身也会造成极大伤害，玩家获得debuff眩晕4.5秒。这明显是抓一个死一个的套路。

但套路总有反套路。枪刃拥有飞行路径，若在中途被挡住则只会让被点名的强制嘲讽8秒，debuff则由被击中者承受。这就是为什么可以用人肉盾牌。

dps的保命技能都是有的。不像奶妈那么脆弱。但问题是，现在被点名的是一个冰箱cd中的短腿法师！

靠闪现了。言和暗叹一声，手指放上快捷键准备。然后她看见，不知何时那个银甲圣骑士已经跑到了枪刃的飞行路径上。枪刃没体而入，飘起一个减伤后仍然庞大的伤害。

-47287！

将近四分之一的生命值就被打空了。

“嗯？”

“救你。”

言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而与此相衬的就是队伍频道里骤然爆发的起哄声。

没时间管吃瓜群众的起哄，言和转头就跑，身后跟着大踏步追来的boss。强制嘲讽时间刚刚开始，红绫青锋正在眩晕。飞盾重甲短腿追不上，于是选择站在一个位置，等待点名效果结束恢复仇恨值计算。dps们输出的更欢了，这强制嘲讽的八秒内完全不担心ot，各种爆发斩杀技能轮番上阵，boss的血线肉眼可见地掉了一小截。

但是言和的情况并不乐观。猎人跑到身边开个猎豹守护，萨满插个加速图腾才能勉强保住速度。然而第五秒时所有buff都到了时间。

闪现术！

光芒闪烁，言和的身体出现在8码外，而此时boss的枪刃砸在了刚才言和所站的位置。

冰箱！以言和的经验来看，斩杀阶段的点名技能绝不可能只有一段伤害。所以毫不迟疑地开了刚刚结束CD的法师保命技能。

还有一秒。

冲击波从枪刃砸开的裂缝迸出，速度奇快气势汹汹。然后撞到冰块上，飘起两个字。

免疫！

言和松了一口气。再慢半秒自己肯定挂了。

飞盾稳接仇恨，言和手动解除冰箱，火球炼狱冲击，气定操控炎爆，操控完燃烧。两套爆发疯狂飙dps，直接让言和回到了第五。boss回头看了言和好几次，吓得飞盾赶紧开了双倍仇恨才勉强拉住。

“老大你你你悠着点啊！”

“哦哦不好意思，这次脸比较好暴击伤害高了。”

“你这明明是泄愤吧！！”

“不是。”沉着冷静，丝毫不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各位小心。争取拿首杀。”

“好！！”频道里对这句话的回应倒是十分热烈。

有条不紊的抗怪走位输出，不时切一套爆发。不得不说这就是一支优秀pve团必备的素质，打出来的战斗拥有一种团体节奏，宛如二十五人奏出的交响曲。在曲声中，boss的血条一点点减少。

天空开始滚起红色的云。

【天上似乎闪现着火光】

言和脸色微变，视角拉上，“流星火雨？？”

“还是全图的。”一个ID叫溶浪的术士补了一句。

队里刚刚爆发完，正处新力未生之时，没有伤害打断boss读条。这个火雨，来的特么的是时候。言和恶狠狠地在心里问候了boss的顶头上司和所有燃烧军团高层。

易拉罐在言和手中发出悲鸣。到手的首杀难道会被这个魔法收掉？

不，不甘心。

搓出了火球气定炎爆术的小爆发，对于打断技能的伤害仍然是杯水车薪。随着读条的进度一点点接近尾声，言和心里的不甘也是越来越强。

但火球还是砸下来了。

一个接一个呼啸而来，伤害颇高，瞬秒两个皮甲职业。

“该死的…”

“辞语！我血拉不住了！红绫青锋呢？！”

“我在读条，暂时不能动。”

“3t你顶上！奶牛你也过去给飞盾拍个回春！！”

t的血量暂时稳住，但仍然岌岌可危。

猎人，德鲁伊，萨满祭司，法师。一个接一个倒下，纵然不甘又能做到什么呢？

“好了。”红绫青锋的声音。

紧接着，圣光挤出云层，汇聚于吟唱法术的红绫青锋身上。吟唱完毕，她的剑尖出现了一点亮光。

然后，这亮光遥指boss。

挥斩。

咆哮的剑气直冲而上，在boss的胸膛上破开了一条狰狞的，带着金边的豁口。

-200659！打断！

“？？？？”全团都是这个表情。这伤害太离谱了吧？

“一次性卷轴，咏叹•神谕。上次做了个非常丧病的任务给了我一个只对恶魔有用的卷轴，而且还得越强伤害越高。本来以为没用了没想到用在这。”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感慨，全然不知团里人都懵了。

这么厉害的吗？？？还让不让燃烧军团活了？？

“读条读了十三秒。”

哦。大招也是要酝酿的。

想到刚刚差点让红绫青锋中断读条来扛，言和有点庆幸没说出口。

化解了灭团技能，输出又开心了。尽管少了六人，但仍然能打得下来。只是慢一点而已。

最终，付出了十一人的包括一只奶妈一只t代价之后，boss轰然倒地，尸体上散发出灿烂的金光。

频道沉默了一会，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言和的嘴角也不由扬起。

终于过了。

服务器首杀系统公告飘起，公会频道的绿字开始疯狂刷屏。

“woc帅啊！”
“二团NB！”
“有没有视频啊。”
“辞语老大带我飞！！”
……

搓了搓手，在众人注目下摸了尸体。不好不坏，一个法师手套一把匕首一个锁甲胸甲是其中最好的三件。还有一些次点的紫装众人或需求或roll点，迅速瓜分完成。言和作为dps第三当仁不让地需求手套，匕首被dps排前五的两个贼roll点决定去处，锁甲则直接被一个萨满用dkp买下。

虽然最后有惊险一幕，好歹是被一个神奇的卷轴给拯救了。不过就这之前而言，大家状态都很好，发挥稳定，进度出乎预料的顺利。

其中，红绫青锋的操作确实给了言和惊喜。意识不可谓不优秀，甚至略高飞盾一筹，最后阶段的扛boss也是十分稳当，得以让暴力的dps们倾泻火力。

只是手法还有点生疏。可以帮她练练。言和暗忖。

语音里有欢呼的，有松一口气的，有谈论再刷一次boss的，还有……调侃言和和红绫青锋的。

“嘿嘿，红绫你可以啊，居然撩副会长？”伊利小奶牛笑声促狭，“‘救你’？啧啧骑士撩法爷一套一套的。”

顿时不少人附和，甚至还有什么“这对儿我站了”“以后打团本会不会被撒狗粮啊”之类的话。

言和哭笑不得，轻咳一声，“够了啊你们。”

“嘿嘿嘿指挥大人害羞了。”圣光之锤走到言和面前，/dance开始尬舞。

“……”这群人…

“辞语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啊噗。”飞盾使劲憋笑。

飞盾连你都卖我？？言和的内心十分崩溃。

“唔，副会长，会长想进频道来着。”伊利小奶牛报告。

嘴角一抽，突然想起来某位会长还躺在自己的屏蔽列表里。悄悄手动解除，点下允许进入。

“[白牙黑龙]已加入频道。”

“会长好！”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打招呼。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改个名字吗？这ID总让我觉得耐萨里奥在朝我微笑，露出一口白牙。”言和丝毫不留情面。

有人笑出了声。

“这是我妹输的ID…不能怪我啊。”青年的语气十分无奈，“大下巴可没有白牙。”

“笨蛋。”打完 boss后一直沉默的红绫青锋突然说话了。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但会长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惊掉了下巴，“好好好我妹妹取的ID最帅了，哥哥一辈子不会换！”

“woc。”飞盾，“红绫青锋是…会长的…一抹多？”
“神奇啊。”奶牛。
“很神秘。”飞雪。
“那个，副会长你…嗯，加油！”锤子。

言和彻底无语。

“好了。首先恭喜你们拿下这个boss的首杀。说实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咱们对手公会打到了15%，很顺利。”白牙黑龙的话里透着赞许，“但二团更顺利啊。你们分剩下的装备记得放公会银行，有人还是想要的。”

“还有一件事，嗯，今早上我妹和我说的。”

言和心里没由来的一紧。

“辞语，你在S市？”

“呃…没错。”言和突然反应过来早上和红绫青锋的相遇。

好了清楚了。

“嗯，我们一团这边加我和我妹妹有五个人在S市，二团呢？”

“我！”溶浪，那个术士。

“我在S市郊，应该算吧？”浮生缥缈，一个暗牧。

“我。”霜镝，一个血dk，也是3t。

“我我我！”传火少年，一个兽王猎。

“嗯……那加起来应该十个？我打算月底的周末来一次咱们翎空的线下聚会，有人来吗？”白牙黑龙好像兴致勃勃，“就在S市。我请。”

这充满了土豪气息的发言。

“去啊！”
“会长请诶，不去白不去。”
“我被克扣的dkp终于有机会赚了！”
……

“啊，对了，辞语你呢。”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了陈述句的语气。意思很明显了。

“我有选吗？”言和没好气。

“这还差不多嘛。”白牙黑龙十分满意，“好了，具体情况我会在群里说，到时候拉个讨论组。”

会长退出频道之后，整个频道在沉默中弥漫出一股浓郁的八卦气息。

这让言和不禁扶额。我带的都是一帮啥人啊天呐。

赶在被一堆奇怪的问题淹没前，言和赶紧退出了副本和团队。走之前还不忘敲下一句“你们想知道啥问另一个当事人去！”发出。

耳边清净。

不过红绫青锋怎么样……那就是后话了。言和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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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晚上，正在做日常的言和看见屏幕上跳出一条密语。
【密语】红绫青锋：指挥指挥在嘛！
【密语】辞语：怎么了。
【密语】红绫青锋：我哥嫌弃我惩戒骑伤害打得低，让我来和你学两招！

看着电脑上的画面，言和不禁感叹这个混球会长还真是会找人。说着发了个组队申请给红绫青锋。

【密语】辞语：进队吧先。

【[红绫青锋]已加入小队】

【队长】辞语：来暴风城木桩这里。

五分钟后，圣骑士骑狮鹫到达。

言和也把队伍语音频道开好，拍拍耳麦，“听得到吗？”

“没问题。”

“好的。看一下你的键位设置？”

一张截图被传过来，言和不由蹙眉。所有的技能全都是默认键位，这样有时候打技能一只手要跨大半个键盘，很容易造成衔接中断从而降低dps。

“你哥没教你改键吗…?”

“没有，全是我自己摸索的，我哥就给我装备而已。”红绫青锋倒是十分老实，“现在能参团了就自己打装备。”

可塑之才。

“这样，你先把这几个技能的键位改成QEF这些平时用不到的键……”

在辞语老师的谆谆教诲下，学生红绫青锋在经过一个晚上磕磕绊绊的练习后终于能衔接好技能了。看到buff叠加后爆出的伤害，饶是以暴力著称的火法言和也不由咂了咂舌。这真的是圣骑士吗？

“dps怎么样？”

“提了四分之一左右。还是不习惯，习惯之后应该还能高一些。”

拍了拍手，“咱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现在是下课时间。课外活动，暖暖环游艾泽拉斯。”

还没等红绫青锋反应过来，言和的游戏角色砰地一声变成了一条砂石幼龙。

“骑上来。”

“……”

“…右键点我上坐骑。”

等到红绫青锋坐定，言和化作的砂石幼龙咆哮一声，拍动双翼冲天而起。

“单单练级容易腻，给你讲讲这个世界的故事，顺便带你去看看。”飞行过程中，言和这么解释。红绫青锋倒是像一个乖宝宝一样端端正正坐好听故事。

辞语老师的历史课堂开课啦！

一个小时，讲完了迪菲亚兄弟会的曲折历史和他们的首领范克里夫的故事。回到暴风城时，红绫青锋仍然回味着，十分兴奋的样子。

然后，一条好友申请浮现。

【[红绫青锋]请求添加你为战网好友】

同意。

【您已添加[烛绫]为战网好友】

【[烛绫]请求添加您为实名好友】

“嗯？”

“反正面都见过了，这样也没什么吧哈哈哈哈哈。”

无可反驳的理由。言和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网页面，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点下同意。

【您已添加烛绫（乐正绫）为实名好友】

“哇真是狡猾啊，言辞温和？说好的实名呢！”

“就是这样。”奸计得逞，言和心情不知怎的一片大好。


此时，在红绫青锋，也就是乐正绫的电脑屏幕上显示言和的ID是：辞语（言辞温和）

结果根本没有弄到嘛！

“别不开心呀，反正后天不就是月底了嘛。”似乎是怕她生气，辞语那边又补了一句。

唔……怎么回事，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生不起气来……

乐正绫趴在电脑桌上，移动着角色视角，头上呆毛无精打采地来回摇晃。好想生气呀生气不起来，她的声音太好听了吧呜。

“小绫怎么样啊？”一只黑白毛青年突然推开门满面笑容地问了一句。

短暂的惊吓过后，乐正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麦，抽出鼠标垫向后一甩，毫无停顿一气呵成。

啪唧一声，鼠标垫正中青年的面部。

“哥你下次还不敲门就擅自打开我房间的门，砸到脸上的就不是鼠标垫了。”

“我错了我错了，”白牙把鼠标垫从脸上摘下来，“和辞语学的如何？”

“挺棒的，下次打跪你应该就不用十五秒了。”不知道为什么，白牙似乎从自家妹妹的笑容里看到了杀气。不由抖三抖。

“嗨哟嗨哟，在吗在吗？”砰砰的沉闷声响传来，乐正绫猜到是辞语在拍耳麦。

一记凌厉的眼刀甩向门口，哥哥十分自觉地关上了门。听到锁舌扣合的声音之后方才重新开麦。

“不在哼。”

“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乐正绫一下就来了精神。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故事真是挺有意思的，光怪陆离引人入胜，有种想潜进去挖个透的冲动。

不过……

比起单独一个人去探索，乐正绫更享受这种导师带学生般的模式。

辞语比学校里自己的导师温柔多了——声音也好听——懂的也多——

真棒。


此后的每天晚上，言和都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乐正绫一些手法上的指导。就目前来看，言和的成就感和圣骑士缓慢提高的DPS数值成正比。

“漂亮！”看到圣骑士完美打出的一套连招爆出目前DPS最高伤害，言和轻声称赞了一句。

“诶嘿。”屏幕这边，乐正绫头顶上那根呆毛翘得老高，暗示主人此时的心情。然而桌边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上面浮现出一条短消息。


“不好意思，”红绫青锋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失落，“明天可能没时间来上课了……乐队里打算突击考之后聚餐，我不好不去……然后又要准备后天的事情…”

言和有点意外。不过还是轻轻点点头，“没事，后天能到吧？”

这指的是会长发起的聚会。

“能。”

“那就没问题了，我可以手把手教。”

目送着红绫青锋的身体渐渐变淡，言和站在原地顿了片刻，转身朝荆棘谷方向飞去。到达暮色森林上空时突然觉得似乎现在去pvp……没什么意思啊！没有人看我装X打什么部落啊！

抱着平日里绝对没有的想法，言和也下了线。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是想红绫青锋看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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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中瞥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20分钟。言和暗骂着自己那不靠谱的闹钟，一边祈祷着现在来的人不多。不然自己一个人迟到太尴尬了。

会长白牙黑龙昨天在群里说了聚会地点，得到了众人肯定后约定下午四点半到地方。但是午休时调好的闹钟忽然扑街直接导致言和睡过了头，醒来已经三点半。吓得言和从床上弹起来，仅仅稍微打理了一下就冲出了门。

开玩笑，自己去聚会的地方还得花一小时左右在路上，没准儿去了之后找不着地方还得拖一会。结果果然言中，出了地铁站还有一小段路得走。已经迟到的言和直接飞奔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道白色的残影。

看到门上贴着的【翎空】二字后，言和不由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站在门口，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会气，深呼吸一次后打开门。

“不好意思来的晚了点——”

屋里的五道目光齐刷刷向言和的方向聚集而来。其中一个背对着言和的人手里还捏着几张牌。定睛一看，“杀”，“闪”，“乐不思蜀”。

感情这五个大老爷们在玩三国杀啊？？

“咦，妹子诶！”一个人开口。
“除了会长的妹妹原来还有女孩子的吗？”
“咱们公会不是以无妹著称嘛……？“
“你别说这个腿是真的长！”

言和觉得自己头上落下来几条黑线。

“来来来自爆ID啊自爆ID！”正对着言和的青年吆喝了一句。

“辞语。”

一片哗然。
“卧槽？？？”
“指挥你？？？”
“这是副会长？？？”
“哇我一直以为副会长是个汉子！”

“副会长好！”刚刚提议自曝ID的青年倒是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我是一团的猎人一箭！”

稍作回忆就对上了号。一箭，游戏ID【吃我一箭】，一个兽王猎，转服前就加入了公会，也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来到这个服之后因为以前剩的人不多所以成为白牙新的左膀右臂，为公会建设出了不少力。不过自愿呆在一团只是打打pve，并没有来管理层。

但这怎么弄的和阅兵一样！

旁边的回过神来的少年青年们也纷纷报上了自己的游戏ID。一团的三个，二团只有一个，就是术士溶浪。

言和这才来得及观察周围。这里从外面看起来挺寒酸的，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现在玩三国杀的少年们围着一张桌游桌，旁边还有其他的一些设备。据白牙的话推断似乎是他自家的产业……嗯，厉害厉害。

闲着也是闲着，眼见最后一个反贼被天降闪电劈死，言和兴致勃勃地加入进去打起了五人局。

一局局三国杀打下来，最后发展成九人局。这局结束时，东道主终于姗姗来迟。

“嗨兄弟们我来啦！”黑白毛的青年推门进来，受到了言和进门时两倍的待遇。嗯，十道目光，算上妹妹嫌弃的眼神。

围在桌边的一圈人全都盯着白牙。

气氛十分尴尬。

“自曝ID啊自曝ID……”一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的。

“白牙黑龙。”

“红绫青锋。”一身休闲装的乐正绫站在白牙身边向其他人略微鞠躬。抬头，并未发现那双蓝色的眸子。

“会长你迟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一箭还是那个语调。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比较晚，之后还得去接小绫，迟到了实在抱歉。”白牙打了个哈哈。

乐正绫一记手刀劈在白牙后腰，“别找借口，我说过可以自己来的吧？”

“哎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还不至于蠢到回自己地盘都会被拐！”乐正绫没好气地白了白牙一眼，侧撤一大步试图表达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没想到这一步竟让她被旁边卷起来平放的eva绊倒。猝不及防间跌进了一个陌生却温暖的怀抱。

“小心呀。”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就被一双手环住。偏中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气息拂过，阵阵电流般的酥麻感由此窜遍全身。

被这种温暖裹着，乐正绫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

侧头，视线相接。象牙白的发丝下掩映着大海般的碧蓝。与第一次偶遇时眼中满溢而出的疲惫不同，此时的她目光柔和，令人沉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乐正绫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言和也有点没回过神。刚才去摆电脑那边看了看，回来正好看到熟悉的棕发少女失去平衡的样子。几乎没有多想，一步踏过去直接把人抱进怀里。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现乐正绫红透了脸。

全场沉默三秒后，猛地爆发出一阵起哄。其中二团的四个叫的最欢。一团的五个起哄之余也有点懵圈。

“为啥你们……”
“兄弟你不知道吧？上回首杀萨维恩的时候这俩人可是给咱们二团其他人集体发了狗粮的！”溶浪眉飞色舞地给一团弟兄八卦细节，完全忘记了自家团长离自己不远，“那时候啊……”

众人看向言和和乐正绫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溶浪装作没看到言和平静下暗流汹涌的目光。

“我是辞语。”回头瞅了一眼白牙复杂的神色，言和慢悠悠地道，并且将怀中之人抱的更紧了些。“来来来阿绫咱们坐一边去。”

白牙看着妹妹那乖乖听辞语话的样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而后悲愤掩面道自家妹妹对亲哥都没有这么好过啊！

于是自暴自弃一样地加入了三国杀的混战中。

毕竟作为东道主兼会长，首要任务是融入人民群众嘛。

作为唯二的女孩子，十分愉快抛下一边打三国杀的一群人，坐在了一边的PS4游戏台上。言和熟稔地开机，瞟一眼游戏界面，选择打开一个简单有趣的合作同屏游戏。

“试试？”

“来啊。”

相视默契一笑。言和率先操纵起魔法师浮空，乐正绫操纵战士扛着塔盾紧随其后。

“既然白牙是你哥，那他也姓乐正咯？让我猜猜……乐正牙？不对太挫了这名字。”敲掉一个小怪，言和与乐正绫闲聊起来。联想到兄妹二人的游戏ID规律，不由发散起思维。

“嗯，猜对百分之七十五。龙牙，乐正龙牙。”乐正绫顶着塔盾抵挡进攻。

“二四个字，然后换位置吗…居然和我思路差不多。”

“啥？”

“我的战网，四个字，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

乐正绫思考了几秒，“言……和？”

言和左手打了个响指表示肯定，右手按出一道闪电打在接近的怪物身上。

“取自言辞温和。所以我说没差。”



“卧槽主公你干啥呐杀忠臣啊！！！”一箭惨嚎，而龙牙悻悻弃光了牌，“不好意思没看出来，局势扑朔迷离……”

场上剩下的三个反贼对视了一眼，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主公。

三打一，输的毫无悬念。龙牙作为主公被十分悲催地按在地上摩擦。

“哇过分！欺负我这个不会玩的！”

“那你去玩wow啊。”Re嘲讽。是一个一团的元素萨。原ID是一串字母，大家嫌麻烦就直接称呼他ID的前两个字母了。

“对啊！wow！”龙牙霍地一下起身，满脸兴奋，“这儿有电脑啊！来不来插旗2v2？自由组队啊！”

“……妈的pvp狂魔。”Re嘀咕，不过显然也是想看看的。毕竟白牙黑龙pvp的名声不错，“我观战啊。”

“我来我来！”入会不久的pvp爱好者猎人风语之怒举起手。

同为猎人的一箭戳了戳他的手肘，“你知道联盟第三法在这么？还有某个和她配合极好的战斗贼？”

“第三法我知道啊！副会长辞语！不过战斗贼……？”

“是谁啊？”

Re边上的青年接话，ID叫万重山，一个武器战，“会长。”

“咦？？？我以前没听说过会长打pvp啊！”风语之怒有点懵。

“以前的事了。你别看他们一人带一个pve团，但没转服之前起家可是靠pvp打出来的江山。”万重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感慨。毕竟是为数不多和白牙辞语两人一起转服的人。

一箭接下了话头，一脸沉痛地看着风语，仿佛看到了他被这两人摁在地上打的景象，“转服之前，玩2v2竞技场，对面基本被控到死。他们的技能时间衔接是很默契的。”

“喂我们逮部落也不遗余力好吗！”龙牙略有不满。

“是的啊。你的名声快和三季稻一样了。部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嘲讽。”万重山面无表情。

“这么恐怖的吗！”风语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我不想说他以前的称号因为太猥琐了……”万重山一脸复杂地瞥了一眼一箭。

“明明是很诗意的称号！”

一箭秒懂万重山的意思，“采菊者，诗意个鬼。”

“……”听众。


“……是这样吗……？”刚打完关卡boss就好像听到了关于自家哥哥不得了的黑历史。乐正绫悄悄问言和。

“没错，”言和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某些关于这个称号的“丰功伟绩”，“我那时候玩的冰法，和你哥组队做任务的时候经常碰到野外的部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偷别人……咳，所以采菊者……”

但她并未继续说下去，因为乐正绫的脸色开始变得十分微妙。

“咳……盗贼嘛，有背刺伤害加成判定啦……”用苍白的话语帮龙牙挽一波尊。


“嘿辞语！来玩吗！”龙牙向言和挥了挥手，明显是一副要教那三个反贼在游戏里做人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拒绝。”言和放下手柄，抬手，“和你组队太欺负人了，你随便找个人组呗？”

“那你呢？”

“当然是组你妹啊。”言和十分自然地搭上身边乐正绫的肩膀，“多公平。”

龙牙被狠狠的噎了一下。

“而且，我们好像，还没打过2v2？”此时言和露出的笑容让一箭打了个冷颤。

“行呗，那我组……诶万重山你和风语之怒打过没？”

“我没有，不过有人打过，听说不错。”

“好的就你了风语！”龙牙拍了拍风语之怒的肩膀。小新人一脸受宠若惊。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乐正龙牙眼里，这一场2v2纯粹是他和辞语两个人的贼法单挑。剩下两个只是来卖萌的而已。

不能怪龙牙有这种想法。毕竟他曾经也是从部落满级大号手里逃生过甚至反杀过几次的狠人。

但是言和的实力他绝对不敢小觑。堪称恐怖的观察力和全局意识直接把她的游戏技术提到了一个高度。

“来来来兄弟们来帮我布置一下！”龙牙招呼着，把两排面对面的电脑桌分开。直到四台电脑被分出来分别放在房间的两边。

言和选了一台电脑，坐下登入游戏。两分钟后，身边的乐正绫也已经上线。

调试了一番耳机。隔音效果满分，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两队交流全靠内置语音，一箭作为裁判是可以听到并加入两边对话的。

“能听到么？”言和试着说了句话，乐正绫的回复迅速而清晰，“很清楚。”

“OK。阿绫你有做宏吗？”

“那是啥？”

“一时半会有点难解释……来我给你弄，使用是这样的……有时候可以打出奇效。”
“啊还有这个道具，等会可以用一用。”
不多时，两队都已上线。公会频道在现场成员的传播消息下开始热闹起来，此时一箭告知已经有几个人赶到门口准备观战，还有不少正在路上。

看着跟暴风城隔了大半个大陆的自己，言和思考了一下，最终选择自己用坐骑飞过去。

一匹骸骨战马从虚空突兀出现。按住空格，战马振翅而上。身侧的双翼展开如蝙蝠。看着骸骨战马不一样的飞行模型，言和不由微笑。

因为它叫无敌。

言和飞到一半路程时乐正绫就到了约战地点。而从红绫青锋视角来看，对面，一身黑的龙牙和带着两只宝宝的风语之怒已经就位。

习惯性地敲敲耳机，“阿绫？”

“嗯？”

“那个道具，等会我放这个技能的时候，”言和说着点开队伍对话框，给乐正绫贴了一个技能看，“马上用。”

“没问题。等等，你……不玩火法？”乐正绫似乎有一点点讶异。

言和嘴角微扬，并不言语。看着代表队友的蓝色光点出现，她开始下降，“我来啦。”

于是在地上的三人就看到，一只霸气十足的暗蓝色骸骨战马从天而降，然后落在场地中间，扬起前蹄扇动翅膀发出嘶鸣。

【区域】白牙黑龙：……？
【区域】风语之怒：无…无敌？？？？
【区域】吃我一箭：辞语你…摸出来了？
【区域】Re：欧皇吃我一矛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么久连个马毛都没摸到过啊啊啊啊啊！
【区域】圣光之锤：卧槽老大就是老大，无敌！！
【区域】包子好吃：？？？活的无敌？？
【区域】两颗蛋：我居然见到无敌了？？？
【区域】：………
…………

看到区域频道开始被各种“卧槽”一类的词刷屏，言和十分满意效果，当即解散坐骑一个闪现术到了乐正绫旁边。然后就看到白牙黑龙在工会频道里说了两句话。

【公会】白牙黑龙：你们的副会长，辞语，出无敌了。
【公会】白牙黑龙：现在，我就要替天行道，打死这个欧皇！

公会频道沸腾。

【白牙黑龙对您比了一个中指】

言和哭笑不得。

“无敌是啥？”乐正绫十分蠢萌地问了一句。

“我刚才那个骸骨战马坐骑……嗯，你哥打了很久都没出的，昨天我一时兴起去打了一把，结果出了。好像是我们公会第一个？。”

“……欧皇，带我去欧洲好不好？”此时乐正绫的眼神显然是想要当大腿挂件。

“好啊。随了我，去哪都带你。”言和失笑，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却是看见旁边那人耳根开始泛红。

“……快开始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的乐正绫有些慌乱地操作起角色左右瞎蹦跶。

天知道她现在心里多懵。

言和说完刚才那句话后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回过神时看见乐正绫的样子，突然就起了玩心。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乐正绫的脑袋。

很明显地感觉到棕发少女身体一僵，头上呆毛登时就立了起来。得，脸都跟着红了。

“插旗了插旗了啊。”一箭有点尴尬地干咳一声。

言和把右手放回鼠标上，乐正绫也迅速回到状态。但那些红晕是短时间内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的了。

“玩家[白牙黑龙]向您发出挑战，是否接受？”

是。

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3。

“阿绫你拖住那个兽王猎，我先和你哥单挑。”
“好的。”

2。

1。

龙牙的盗贼立刻进入潜行状态。言和双眼微眯，估算起时间。

抗拒冰环！几乎是按出这个技能的同时，那个盗贼就出现在了言和身后。一团蓝色光晕正好卡在这个时间释放，不断扩大将盗贼推出20码，紧跟而来一道冰箭正好打在硬直中的龙牙身上。

-845。不痛不痒的伤害，却带来减速的效果。

【公会】飞盾：没玩火法？
【公会】万重山：副会长打pvp擅长冰法一些。

言和不紧不慢地继续搓着寒冰箭。龙牙是暂时进不了潜行了，现在拉开距离——

嗯？消失了？强隐？

背后黑烟出现，单手剑从阴影中刺出。暗影步！锁喉！

刀刃没入身体的音效响起。【沉默】debuff出现，三秒倒计时。

起手强隐锁喉，技能交的真快啊。言和冷笑一声，硬扛下三秒沉默。此时龙牙打完一套连续技掉了言和不少血。沉默结束瞬间冰霜新星发动，把来不及撤走的龙牙给冻住。水元素出现在言和身侧，但是捏着小冰环没动，而是放了个动作类似的法术。

龙牙身体表面浮现灰色的微光，身周冰霜消融。

看到盗贼果然开了暗影斗篷，言和内心窃喜。掌控感，来了。

闪现术！

言和瞬间来到8码外的某地。迅速计算了一下龙牙的各项数值，手指放在冰箱快捷键上。

暗影步！第二段暗影步发动的时间与言和内心默念的一致。

接下来应该是五星肾击。此时，冰箱快捷键被狠狠地按下。

冰箱成型同时，龙牙的单手剑敲在了冰块上——而里面就是言和。上面飘起大大的两个字。

免疫！

嘿嘿一笑，手动解除冰箱，捏在手中已久的吹风配合水元素的小冰环给龙牙打了个措手不及。冻结！

“阿绫做好准备，等会就可以用道具了。”

一边跑动一边吟唱，菱形冰块浮空渐渐成型。而后激射而出。

冰枪术！-3032！

冻住龙牙的冰块应声而碎，一个翻倍伤害飘起，直接把盗贼的血量打到75%以下。言和还准备慢慢搓冰箭持续DPS，没想到龙牙竟直接顶着减速冲了上来。疾跑狂奔两个加速技能同时发动让冰霜的减速效果形同虚设，眨眼之间就接近了言和。

硬吃两个技能，血量掉到45%。不过……嗯，看起来被打的那个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倒像是……刻意给龙牙攒连击点数。

三个！

“阿绫！”

乐正龙牙看到法师突然面向他中断施法，心里感到一丝不对劲。但这点心思和法师身上浮现出的点点白光并未影响手上的动作。

杀戮盛宴！

黑雾弥漫，包围住脆弱的法师。多次攻击造成的金铁交击之声在龙牙听来无比悦耳。

但定睛一看伤害却傻了眼。

-233！
-254！
-324！
-198！
……

这……大招伤害这么低？再看，面前哪里是布甲的辞语，分明是全身银色板甲的红绫青锋！

乐正绫看着哥哥放出一个技能后呆立原地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随后一个英勇打击就是往上一敲。

-872！眩晕！

不慌不忙小奶一口自己掉了的血，乐正绫上去就是一套惩戒骑三连。

-934！
-1348！
-1769！
……

一代采菊者，就这样十分憋屈地跪在了自己妹妹刀下。一直到被打跪的那一瞬间龙牙都还处于呆滞状态，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我居然打了小绫——


风语之怒的宝宝和乐正绫战得正酣，谁也奈何不了谁。圣骑士皮糙肉厚得让风语绝望，但他仍然可以通过各种陷阱卡时间和宝宝的减速来对付毫无PVP经验的红绫青锋，甚至磨掉一些血。虽然这点总会被乐正绫一口自奶堪堪回上来。

咦？没有加血？习惯性地放一个冰霜陷阱冻住圣骑士，却发现她并没有做出和刚才一样的治疗动作。宝宝们一拥而上，红绫青锋的血量开始明显下降。风语心中暗爽，一套小爆发按出来，最后一击击中红绫青锋终于把生命值打下65%大关。

暴风雪从天而降砸了风语一个猝不及防，然后一道冰枪紧随其后狠狠地砸在一个脆皮宝宝身上。

寒冰指触发！-4346！暴击！秒杀！

这个伤害？？？

然后他就看见，本在与会长交战的法师用闪现术凶狠地冲到了自己脸上，吓得风语赶紧后跃射击。不料刚落地脚下就传来轻响。

冰霜符文触发！冻结！

？？？？？

风语内心疯狂咆哮，她怎么做到预判落点的？这么准？？

而此时辞语的另一只水元素又被召唤出来了。

徽章解控，风语心一横。刚才看到辞语用过一次冰箱，没有保命技能的话可以红人硬拼，加上摔绊的减速……

妈的，打血不亏，干掉血赚。一咬牙，狂野怒火开启！

风语之怒和另一只宝宝顿时全身通红，多了一个【野兽之心】buff。

见此情景言和不惊反喜，诱导出红人就好办。法师依旧阴魂不散地保持在猎人的近战攻击范围内，让其无法进行狂飙DPS的操作。

猎人举弓下挥，摔绊！言和吃了一记减速，风语得以跑出近战范围。刚想趁着buff还没消失抬箭射击——

法师微微一笑，周身冰块迅速凝结。冰箱！

刚才不是交了吗居然还有？？

风语之怒下意识地转移目标到不停骚扰他的水元素身上。火力倾泻下，须臾就把水元素的血条打空。

看到第二只水元素在冰箱消融之后出现，风语的内心十分难受。没有技能的猎人，几乎就是砧板上的肉。挣扎着扔出了一个目前伤害最高的技能，离弦箭矢破开空气向辞语而去。

然后停滞在辞语面前。寒冰屏障破碎，飘起一个不过200的伤害。

“承让。”言和低低地说了一句，嘴角微弯。

此时此刻，是法师言和的主场。

冰冷血脉开启！冰环冰箭寒冰指冰枪！奥爆RUSH！

一串在冰冷血脉提供急速效果下造成的大量伤害飘起，猎人血条疯狂下跌，最后的奥爆术成为生命值清空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2V2，龙牙的贼猎小队完败。

“Nice。”乐正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言和转头回以轻笑，两人击掌庆贺胜利。

此时一箭把两队的人都拉进了公会大频。龙牙的怒吼第一个传进言和的耳朵，“辞语你个混蛋！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妹妹放我前面的！”

言和把耳机略微拉离，使劲憋笑，“换位仪就是这样。不服和暴雪爸爸理论去呀。”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敢对小绫下手！”乐正龙牙悲愤。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代表公会各位吃瓜群众感谢你爆的黑料哈哈哈哈哈。”

[乐正龙牙]受到[言和]的[语言打击]，debuff【沉默】出现，持续10秒。

【密语】辞语to红绫青锋：你哥不敢碰你的吗2333
【密语】红绫青锋to辞语：那倒没错，平时在家他总依着我哈哈哈。游戏里也是护着，上次有个部落的杀了我一次，他带人去守了人家一上午2333有时候兴致来了想找他PVP……嗯不算吧，就是揍揍他……沙袋的职业习惯是不能打主人x
【密语】辞语to红绫青锋：囧我不知道……我就想克制一下他的大招。
【密语】红绫青锋to辞语：没事我估计我哥当时被吓懵了2333

乐正龙牙依然十分悲愤，最后言和因抵挡不住他以“利用我妹妹挡刀的胜利算什么胜利”为由不得已再接了一局1V1单挑。

骗斗篷，骗强隐；骗闪现，骗冰箱。盗贼和法师这种秒与被秒的战斗，说白了就是一个词：套路。法师想办法拉开与盗贼的距离进行远距火力压制，盗贼想办法近法师的身进行近身爆发攻击。在这个你追我赶的过程中用得最多的套路就是各种骗技能，而偏偏两人PVP技术都属上乘，所以骗与被骗的几个来回都是十分惊险刺激。

乐正绫坐在言和旁边观战，心里暗捏把汗。

突然，言和放弃了微小的节奏优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为之一惊的操作——闪现术刚结束冷却就交。魔法的闪光骤然出现在龙牙面前，让他没控制好节奏呆了一瞬间。而这也导致了他来不及规避早已被言和捏在手里的炎爆术。

-2746！

篮球大的火球脱手后毫不迟疑用掉刚好的冰箱，挡住龙牙肾击。

取消冰箱，站桩读条，中断。骗掉了龙牙的脚踢。

“嘿嘿。”

不知怎的，听到这狡黠的笑声，乐正龙牙心中浮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对着法师打出一套爆发。言和没有动作，硬接下来，读起法术。有恃无恐的模样简直要气炸了一时懵逼结果交掉所有限制技能的龙牙。

吹风减速！火球术暴击！炼狱冲击！炎爆术！气定神闲！混沌风暴！

顶着不到10%的血线，言和凶猛地卡住CD打出一套暴击连招。冲天烈焰淹没了盗贼，里面飘出的伤寒数字让人惊叹于火法的爆发力。

火光散去，胜负已分。虽然站着的仍是法师，但盗贼却到了法师的身后。

“你TM居然还在身后放冰符……”龙牙跪着不能动弹。本来以为装的很好了，暗影步蹿出火海来到法师身后斩下一刀，结果猝不及防被后者一枚放下不久的冰霜符文冻住，然后被回头一记霜环清空剩下的血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步CD好了？暗步我？就踩冰符啊~输在我对你的熟悉上了呀会长。”言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说起来，要不是我开打之前换了件加耐的装备，可能这会儿跪的就是我了。”

“53血……就差一点，嗨呀好气呀。”

公会奶妈过来给两人回血。言和得以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按按眼角。对面龙牙和一箭说了句什么，然后一群人都起身出了门。

乐正绫瞥了一眼，发现言和握过的鼠标沾满了汗水。白发少女方才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碧海般的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手指在按键上跳动，释放出一个个恰到好处的技能。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简直帅的没朋友。

而此时的言和宛如透支了力量，缩在椅子里揉眼睛。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乐正绫不由一呆，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那一头柔顺的白发。

手感真好。这是乐正绫的第一感觉。
一摸换一摸，扯平。这是乐正绫的第二想法。

而言和显然被突然的刺激吓了一跳，猛地睁眼视线却和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对上。

好漂亮。这是言和的第一感觉。
咦她的手——在我头上？还……挺暖和？这是言和的第二想法。

“那个……”乐正绫讪讪收回手。

“没事。”言和从迷糊状态抽身而出，暗暗回味了一下头顶残留的温度，然后点开已经炸开锅的公会频道。

“指挥威武！”不用说肯定是二团的。
“牙哥不哭站起来撸！”一团某人调侃。
“不愧第三法师，这操作绝了。防暗步，意识和反应帅爆！”某一团成员看起来是被言和圈粉了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辞语老大能不能收徒啊！QAQ火法打不出伤害超难受啊啊啊QAQ！！”
“楼上有点儿心吧，人副会长是练出来的。”此人ID为包子好吃，也是跟着龙牙言和一起转服的骨干之一。目前是一团核心暗牧和三团团长。
“哇包子你别吓新人好吧？哪有你这么对新人说话的啊？”老好人一箭出来为那位新人法师缓解尴尬。
“有些东西不是收收徒就能解决的。自己悟性得高才行。”包子看起来是个实力至上主义。
“抱歉QWQ。我再去练练吧。”

【公会】最毒萨满奶：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刚才和包子奶了会长赢。

有人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来自大西北的神秘力量主导了比赛的走向。”
“不愧是公会最强毒奶，会长至今还是不完整的男人得有你一半儿功劳。”

“话说回来会长刚才那波操作也是教科书一样的操作啊。贼的技能衔接和出招时机都控制的很好，打野我觉得不会输。”一个盗贼为同为盗贼的龙牙挽了一波尊，得到一片盗贼喝彩。看起来宛如邪教现场。

拜的还是会长。

画面真美。

“谁有录视频吗，这可是贼法PVP典例之一。”有人问。

乐正绫抬手打字。

【公会】红绫青锋：我。

登时，公会频道沉默一片。好像，问其他人都可以，但是……问红绫青锋要她哥哥吃瘪的视频，是不是，不太好？

【公会】辞语：给我一份。

解围成功。但言和的出现又让公会频道炸了一次。乐正绫略感惊异地望了言和一眼。

言和耸肩：“他们肯定觉得问你不方便，你哥爱面子呗。”

乐正绫了然。

【公会】辞语：统一回复一下一些问题。关于PVP：我和白牙搭档了很久，对彼此节奏都比较熟，基本是比反应。可能看到自己妹妹被我组了有点沉不住气2333他以前也赢过我的。关于收徒，我个人不收徒，但可以说一些心得。回头和视频一块儿打包放群里，别外传啊~
【公会】辞语：关于法师玩法：走位和控蓝是核心，应变是基础，多被虐虐就会了。
【公会】辞语：关于毒奶：闭嘴吧你！By白牙黑龙。

点下回车，言和有些好笑地看着刚买饮料回来的龙牙。她休息的时候，龙牙和一箭商量着给其他的人分配采购工作，全买东西去了。看起来某妹控会长的任务是最轻松的，只是饮料而已。

伸手接住凌空抛来的可乐，上面还带着一个个的水珠，“你居然知道我喜欢这个？”

“打本的时候你开碳酸瓶子的声音就没断过。猜的。小绫你的橙汁要冰的吗？”

“不冰的。”

言和再次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一个橙汁罐，“对了，你看一下公会，有人奶你。笑死了哈哈哈。”

龙牙脸色微变，唰的一下就窜到电脑前面点开频道，然后怒吼出声，“woc我就知道这个毒奶一开口天地会出异象！”

【公会】白牙黑龙：你可以闭嘴了！老子每次摸装备都被你奶成无敌黑手！自己说奶死多少蛋刀了！要不是念在你以前把左右脸一次奶出来我扣光你DKP！
【公会】最毒萨满奶：老大我错了！！老大我祝你以后每次都不出蛋刀！！
【公会】白牙黑龙：这还差不多。我明天就去试试出不出。

楼下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言和看起来有点无奈，“你哥只有一把蛋刀，被称为‘不完整的男人’嗯。”

乐正绫噗嗤笑出声。

三人在公会频道里与成员交流的同时也在语音里互怼，直到所有出去采购的人全部到齐才摘下耳机离开机位。

“吃火锅！”


席间气氛也是十分火热，话题除了刚才的PVP还有各种趣闻轶事。拳打之翼脚踩阿克，左一个希女王右一个脑残吼，都是艾泽拉斯的居民，聊起艾泽拉斯的趣事吹起牛逼也是滔滔不绝。乐正绫托着腮听，暗中记下其中的名词准备之后去看看。

当然了，青年占多，席间当然是少不了酒这种东西的，何况都年轻气盛。喝到酣畅时居然开始了一个个的“我敬你是个暴风城勇士，来干了这杯！”。一箭和Re两个坐在龙牙左右轮番灌。龙牙也没闲着，一个个干干干，弄得三个人都面红耳赤地勾肩搭背。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损人不利己。

当然也不乏给咱们的二团指挥敬酒的，但好歹因为是女孩子稍微收敛一些。言和鄙视地瞅了一眼龙牙，轻声对身边的人说过谢谢之后咽下小半杯。

然而溶浪同学就十分地不懂味。居然把目标对准了言和身侧正在小口啜饮橙汁的乐正绫。

“嗯咱们这次萨维恩首杀也要十分感谢红绫青锋！来这儿敬一杯！”溶浪举着酒杯嘿嘿笑着就往这边来，然而被一个颀长身影挡住了望向乐正绫的视线。

白发少女面带微笑地晃了晃手指，“居然不感谢你们指挥的吗？啥都别说了，我先。”

溶浪一愣，随后大笑，“可以，老大够豪爽！来！”

“干了。”

与龙牙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乐正绫，然后伸出来大拇指。

叹了口气。这家伙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妹妹的情况。

接连挡住几轮之后饶是自诩丝毫不虚的言和也有点吃不消。但还是揉了揉略微发红的眼尾，往身后打个放心的手势。

然后就感觉到手被轻轻拉住了。

笼住指尖的暖意透过皮肤流经全身，宛如电流通过。言和身子不由略微一颤。

唔。酒精作用这么明显……？

偏过头看见的是少女带着担忧的脸色。

“没——”
“抱歉，失陪一下！跟我来。”

还没说完的话被乐正绫强行打断。眼神是出乎言和意料的坚决。

然后拽着言和就往外走，离开一团乱的大桌。


这是？室外？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脸上，也帮着言和冷却了一下有点发烫的眼角。所幸，思绪尚还清晰。

“这是阳台。早知道他们那么恐怖就把你拉出来了……”乐正绫撑着栏杆，颇有点懊恼。

“不是说了吗我没事啦。”言和状若无意地摆了摆手，倚在栏杆上，闭眼放松享受着风的抚摸。这么说倒也不怕乐正绫看出来什么，毕竟她本身就是喝酒不上脸的类型。

何况仅仅这么一点量，还是难不住咱们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和弟弟对瓶吹的言小姐的。

“骗鬼呢，”乐正绫一脸不信，抱臂沉思一会后话锋一转，“不过出来了也没打算短时间再进里面去。咱们先在外面呆一会吧。不如给我讲讲你和我哥之前的事？”

噫。

这是要，完全入坑了吗。

“好。”言和轻声应允，用一种和缓的音调述说着往事。曾经的她是如何帮助龙牙打败任务BOSS，然后一起撸任务，躲追杀，建公会，蹲仇人，打团战，屠城池。在公会壮大之后又为何放弃，选择了转服来PVE服发展。

说到那个二五仔为了得到这个公会而不停雇佣部落代杀来无限守乐正龙牙尸体的时候，乐正绫也有点急红眼，“不、不是因为公会他才可以！？……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言和平静地说，仿佛自己并不是连带着被守了三天尸的那个，“不必追根究底。我们选择了退出。”

诚然，她和乐正龙牙确实有能力自己逃生，但是并不能完全顾及到公会其他的人。那天龙牙声明，公会转给代杀的雇主，条件是不能再对公会的其他人下手。然后自己毅然转服来到了这个PVE服白手起家，重新开始。

其他的人不舍得自己原来练了很久的账号，只有少部分死忠和会长一同来到了这里。这其中包括了辞语，包括了一箭和万重山，包括了目前公会里的近半骨干。只是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不再热衷于PVP。

而现在，翎空也在PVE领域发展得很好。这也是让乐正龙牙最为欣慰的地方。

“不过，据现在还在那个服的朋友说，公会这件事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现在嘛，离解散不远了吧。”

“但好歹也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公会，这样就……不会难过吗？”乐正绫看起来有点不理解。

言和撑着下巴略作思考，“我倒不会。因为这种事——你知道的，很常见。”

“毕竟总要面对一场又一场的告别。无论是公会还是人。”

“但我相信的是，告别之后仍会有重逢。”乐正绫提出的观点与言和不一样，“只是需要等待。就像需要等待翎空复活一样。”

言和微微一愣。

这话不假。

抬手再次摸了摸乐正绫的头，“小孩子别老想这么多哈哈哈哈，换我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啥会出现在那里啊，好偏的。”

手感一级棒。

“啊，我哥在那边去见个朋友，后来咱们就近找个网吧一起玩——”乐正绫撑着脑袋，似乎努力地在回想，“——然后说让我去跟你们打打，结果谁知道灭了一晚上……等我哥打完之后时间不早，去买吃的东西就看到了啊。”

……言和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抽搐的嘴角。这还真是，很厉害的巧合了。“我家在那块。”

“……太巧了。”乐正绫也不由发出一样的感慨，“——说起来，他们之前说的‘阿克’是什么啊？”

“阿克蒙德。”恢复辞语老师状态的言和，“燃烧军团的领袖之一。具体的话……”


刚把阿克蒙德介绍一半，乐正绫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进去看看。阿和你先在这吹吹，别进啊。”瞅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龙十万”，乐正绫扶额，叮嘱言和几句之后转身离开阳台。

言和目送乐正绫消失在门后，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震动的手机扫了一眼。

“来电：言逸。”

言和蹙眉。用短信回复一句不方便接电话。她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为什么弟弟会打电话给自己了。但不知为何，并不想这件事被乐正绫知道。

几秒后，弟弟短信回复送达，“恭喜，那边通知书下来了。详细的你回去看邮箱。”

“收到。”简短的两个字回复。这句话证实了言和的猜想。但设想了许久的喜悦感却并未传上大脑。

这可不正常啊。难道说酒精让这种反应都迟钝了吗？言和怔怔地想，用指尖轻触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一如往常。

不。有个微弱的声音这么说。

言和偏头，注视着乐正绫消失的地方。蓦地，她突然回想起一些碎片化的记忆。

明亮的音色。圣骑士的银甲。被自己抱住时柔软的身体。头上随着主人的情绪而活动的呆毛。传递温暖的手心。棕发中潜藏的淡淡发香，红瞳中掩映的浅浅笑意。

唇角微弯，巧笑嫣兮的少女。

想要更多地接触。

言和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连忙甩头让思绪回笼，回过神却发现指尖碰触之处，心脏宛如加装了机械马达般剧烈跳动。

不。它叫嚣着。

不。它在咆哮，就如它跳动的那般有力。

反应并未迟钝，只是更强烈的、另类的心情压制住了本该出现的喜悦。

更多的细节记忆从断层处一点点地渗透出来，经过酒精的加工扰乱着言和的心绪。有些苦恼地撑住脸颊，手指扫过耳朵，发现耳际烫得吓人。

嘶——这是，什么感觉？

言和陷入了迷茫。

“阿和？”突然被呼唤吓了言和一个激灵，猛地扭头却发现是那些碎片记忆所拼成的主角。

乐正绫左手端着一杯水，看上去有点担心，“阿和你……还好吧？先喝点水？”

冰凉清水带来的温度逐渐让大脑冷却下来，心跳也逐渐平息，回归正常。

呼。

抹抹嘴角残余的水珠，言和长出口气，朝乐正绫粲然一笑，“谢啦，好多了。”

乐正绫眼中仍盛着担忧。


当乐正绫真的再次站在她面前时，那些炽热的、纷杂的念头全部消弭于无形，最后留下的只有清晰与平静。

带着些许满足的平静。言和很喜欢这种感觉。心安之余斜着身子倚在栏杆边，投向乐正绫的目光也带上了点点慵懒。

“我哥说让他们玩完之后在这边过夜。阿和的话就由我先送回去吧？”

“好啊。”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上扬尾音把言和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有，”乐正绫盯着略带水光的碧色眸子，忽的笑了出来，“阿和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

“……走吧走吧。”没等乐正绫反应过来，白发少女已经迅速绕过她窜到前面。

……这回上脸了。感受着脸颊上升的温度，言和嘟囔道。


“玛莎拉蒂？强啊。”瞥了一眼车尾的三叉戟标志，言和惊叹了一回。

“我哥的。平时也用这辆车接他。”乐正绫无奈地耸了耸肩，“家业继承人嘛，应酬，正常。”

车门合上，隔绝外部声音的同时也熄灭了车内顶灯。大灯开启，发动机轻轻嗡鸣。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正路的车流。

“其实在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有一只飞行坐骑，咻的一下，又快又拉风。”陷入堵车困境中时，乐正绫这么说。

“拉风的掉率一般都低。”

“所以你这个出了无敌的才是真的欧皇啦！”乐正绫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撮白毛，“欧皇带我去北欧吧！”

出乎意料的是，言和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亮手机看了一眼什么。

然后亮出一副笑容，“不去北欧。但我可以考虑帮你偷渡一点东西过来。”

“凤凰！”狮子大开口。然而白发少女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只要在我出发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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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开启邮箱。

盯着不断滚动的蓝色光圈等待几秒，邮箱界面终于加载完成。最上方的一封显示地址赫然来自地球彼端。

言和沉默着看完了长长的致新生邮件。落款是自己四年来心之所向的学府。

四肢一阵阵地泛起无力感。她向后仰躺在沙发上，目光焦点散布于暗色的天花板。屋里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屏幕，其他地方皆是深沉的墨色。而这种被笼罩的感觉也让言和的思绪发散开来。

“两个月后……吗。”言和轻轻呢喃。

时间有点紧迫。紧迫到她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些东西。

手机振动再次将言和从失神状态拉回来。

“来电：言逸。”

“喂。”

“姐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言和装出如释重负的口气，“终于来了啊。”

“咦老姐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愧是一向细心的弟弟，“不开心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开心。”言和翻了个身，让面部对着窗外，“对了，阿逸你现在一个人吗。”

“我啊？嗯现在在自己房间里呢，怎么了吗。”

“问你个事。”轻轻叹了口气，言和在心里组织起语言。

言逸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说。”

“……嗯你说，”言和斟酌了一下措词，决定单刀直入，“如果有一天你对该高兴的事情都没有一点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说你的通知书吗？”

“……回答问题就行了你。”

“OKOK，我啊……大概是有什么事比这个更沉重吧。比如如果我拿到区域滑板比赛的决赛资格，但对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想我也开心不起来。”言逸苦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很难在这方面做出抉择。”

“了解了。下一个问题，如果你要离开，但又不想告诉某个……嗯，朋友？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纯粹是下意识问出来的。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可能会——嗯——临走前一天给他一个拥抱？是洛姐吗？”最后那句显然是询问那个“朋友”。

“……怎么会，她可是一直都知道啊。”听到这个称谓，言和语气略微舒缓，“好的我知道了。”

“老姐你不开心和这个有关吗？”

“不，那倒没有……”言和含糊其辞。

言逸是了解自家姐姐的。她不想说你休想从她嘴里撬出半个字。等到了时候她自己会说的，也不着急。“那成，爸妈这边会给你安排，走的前一天我会去帮你。”

“嗯，谢啦。”

挂掉电话，言和仍然保持侧躺的姿势。称不上舒服，只是能看到窗外的点点灯火，聊以漫视，不至无所适从。

比拿到通知书的喜悦更加沉重的东西……吗？

明明一直都在盼望这件事啊。言和有点迷茫地想着，开荒那么短的休息时间里也总是梦到，那种喜悦是不会假的。

……开荒。

……？

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但被困意侵占的大脑无法再如平日般流畅运行来解码这根线头背后的真相。

意识逐渐陷入混沌的泥沼。挣不脱，扯不断之际，窒息感陡然出现，自四肢末梢攀越而上，直到于胸腔处蜿蜒缠绕。愈发收紧，宛如梦魇降临。

秒针一格一格恪尽职守地走过。月光爬进窗棂，为白发少女披上银纱。但任它无论如何游走流淌，也无法揉开那道紧锁的眉。

电脑终于进入屏幕保护模式，熄灭了最后的光。



她站在机场，四周空无一人。

安检门就在前方不远处。自己刚从那边过来，进入到另一个区域。来到这边，就只能往前。

而在矩形门框的彼端，伫立着那个棕发的少女。双手插兜，蝎尾辫安静地垂在背后。

不过数米，不过一栏。二人隔门于两端相望。

相视无言，时间仿若凝固，唯一的背景音是机场的登机广播，单调重复地响着女声。

谁都没有动作，仅仅是沉默。

乐正绫赤红的眼眸中有着不知名的情绪，翻涌着、搅动着。她无需开口。

言和默然站立。

然后转身，决然而去。

抱歉。言和在心底说着，逃避似的向未知的目的地加快脚步。脊背上似乎仍粘着那道目光，灼热，叫人不敢对视。

“阿和。”这悄声呼唤如同羽毛坠落在空气中一般轻盈，却无比清晰地传入言和耳中。

“一路顺风。”

言和顿了一下脚步，长叹一声，并未回头。

场景从边缘分崩离析，白光从中迸出。画面戛然而止。只有那与鸽血石同色的眸子还一如从前。


言和猛地睁眼。窗外的天空刚显露鱼肚白，而自己仍保持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姿态。脸上有点凉凉的，一摸就被手上的濡湿感惊了下。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她想。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来自情绪的隐痛。

思绪空白的一瞬，大脑自动运转，自然而然地拉着一点点线头抽丝剥茧。直到云开月明，真相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

言和一直回避的就是离别。而此去一别，就是告别现在的一切。

即使之前淡笑着说“并不在意”，但三年前的那次不欢而散仍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持久的伤痕，本以为已经结成了痂，却在此时被暴露在空气中，昭示着它依然存在。

离开家，离开熟悉的人，离开翎空。

甚至，离开乐正绫。

梦境鲜活的场面加上这个念头让言和瞳孔狠狠收缩。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漏出呻吟。

不。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她从未觉得如此痛苦过。

心脏仿佛膨胀到极限，又猛然被窒息的力量狠狠攫住，收紧。复位，然后再收紧。如此循环往复。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言和闭上双眼，徒劳地对抗着来自灵魂且传递到身体的痛楚。


好不容易从泥沼中挣脱，其他感官却莫名变得清晰敏锐。酒精隔夜的酸味从衣服上泛出来。言和挣扎着爬起，忍受宿醉后的阵阵头痛和虚弱。之前不注意睡姿导致身体各部位都略有不适，稍做伸展就响起一阵阵的骨骼摩擦声。但这相比起刚才的感觉，都可以忽略不计。

将脏衣服随手甩进洗衣机，言和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从花洒里冒出来，淋湿白色的短发，然后顺着身体流下。

回忆着乐正绫梦境中的眼神，灼热无比。最后那句融进空气的话里含着三分的不舍和三分的无奈，三分的轻柔带着三分的决然，就成了被饱蘸的十二分复杂与深情。

飘落在地，而后被轻叹覆盖，如坠烟海，了无踪迹。

言和抗拒着喉头的酸涩努力仰起头。水流温柔地接纳了同类，无限稀释其中的盐分，最终不分你我。

拥抱……吗。

她向前方虚拥，却用上了几分力气。像是努力地想要抓住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傍晚上线时，红绫青锋的ID显示已然在线。

“【辞语（言辞温和）】已经上线。”

打着五人本，左下角突然冒出战网好友上线消息。乐正绫差点一个激灵误触到其他技能。

门神BOSS倒下，剩下最后一个卡关BOSS。副本向导摸了尸体，摸出一件紫色双手锤。

“哇QS便宜你了，高装等武器啊。”治疗公频打字，似乎很是羡慕。

“嘿嘿。”乐正绫发出两个语气词，不客气地点了需求，“不好意思啊，我得出本了，有人等。”

“噫拿到装备就跑吗！”DPS之一开玩笑道。

“没办法，要上课哇~你们先别开BOSS了，等下一个T来了再开吧。”

“希望下一个也和你这样能扛。”

“承蒙您夸奖。”乐正绫笑笑，按下“离开副本队伍”按钮，几秒钟后就出现在了暮色森林中部。

【辞语】邀请您加入小队。

同意。

“晚上好。”言和那边先打了个招呼。尽量不透出一点点的沙哑和疲惫。

“晚上好啊阿和，昨晚回去之后有什么不适吗？”

“一切都好，睡得贼香。”轻轻舒了口气。

听到她的声音，能确定她还在，真是太好了。言和这样想着，似乎心情也轻松了一点。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还什么都没变。

乐正绫似乎放了心，“那就好，看你昨天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还担心呢，没把你送到家门口。”

言和懒洋洋地开个玩笑，“你来了可就回不去了哦。”

“噗我哥会杀上门的。”

“唔。看来我得给他颁个奖，就叫‘翎空第一妹控’。”言和摩挲着下巴，打定主意。

“哇他超级烦！门都不敲就进我房间！”乐正绫愤然。

“嗯，记笔记。”

话题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啥？”

“收集会长黑历史，到时候可以在公众场合呛他。”言和正色。

……


这天课程结束后，乐正绫哐哐哐一套小爆发接连打在木桩上，金光闪烁间爆出的伤害让言和暗叹。这个DPS要是龙牙再嫌弃估计会被打的。

“有什么感觉？”

“爽！”乐正绫调出DPS面板共享上面提升明显的数字，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酣畅。

言和把面板细节展开，仔细查看记录，继而模拟出乐正绫打出技能时的动作，以便找出漏洞。

“爆标记那一下还能再快一点。这样可以正好卡住无敌冷却，在伤害最大化的同时保证自己不会后继乏力。”到底是老油条，一语中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这样效果也还不错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下课！”

言和故意做了一下停顿。

然后看着乐正绫围着自己转，焦急地蹦跶来蹦跶去，终是忍俊不禁。

“好啦，今天份的暖暖环游艾泽拉斯，”砂石幼龙出现，待乐正绫上来后摇头摆尾地飞起，“这次咱们去北边永歌森林看看。”

“好啊。”言和从这应答中听出了笑意，于是自己也不由得勾起唇角，

为什么呢？

不知道啊，但这也挺好的不是吗？

怀着这样的心情，一人一龙在暮色苍茫中向着浩瀚星河而去。


屏幕右下角的日期一天天地跳动，白天的时间在为手续而奔忙的路途中匆匆而过，只有晚上能上游戏放松放松。能和乐正绫一起玩的几个钟头已经成了言和每天的盼头。两个月的时间里，即将出行的少女渐渐地调整自己的心态。成效初显。

而乐正绫的个人水准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单抗BOSS不费力，抡起大锤砸脑壳。连乐正龙牙都吐槽言和把他妹妹带的越来越暴力了，而言和只是一笑置之，转头就把消息记录截图发给了乐正绫。

于是就看见旗下金光连闪，圣骑士双手大锤挥的虎虎生风。乖乖站着不动的牙哥被打跪，连连求饶“哥再也不乱说了小绫你停一下”。兴致勃勃在旁边观战的吃瓜群众表示此乃稀景。

这个以牙哥怒吼“辞语你个混蛋”结尾的小视频被公会里尤其是一团的人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当做秘密文件绕过龙牙内部传阅。

言和表示喜闻乐见，并宣布颁给白牙黑龙“翎空第一妹控”的称号。此举得到如潮好评，当然差评者有之，白牙黑龙理所应当喊差评喊的最响。

然而他的宝贝妹妹却每天晚上被言和拐，啊不对，是和言和一同踏遍艾泽拉斯。

铁炉堡宏伟的大熔炉；冬泉谷皑皑的白雪和灼喉的烈酒；荆棘谷小号的喊打喊杀和无休混战。诺达希尔高耸入云，其上暗夜精灵生活自由自在；大漩涡正中的水面下潜藏着的恶魔猎手狂扑而来却被一锤敲懵；吉尔尼斯城墙破败却依然矗立，里面是深受狼人诅咒折磨的居民；金色平原一望无际，雷霆崖的图腾耸立其间，一眼可见。
从千针石林的缝隙里冲出，游艇平台在面前的水面上静静漂浮，仿佛在等待着远方来客。地精和矮人们一面喊着“天呐你真高”一面拉着两人斗酒，几轮下来就出现系统提示“您喝得酩酊大醉”，再次起飞时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栽在水里。

而这当然也少不了英雄们的传奇。

老弗丁的家庭复原多亏了两人的帮助，而他也不再终日饮酒放浪形骸；从时光之穴回到过去，灭世者的龙鳞和钢甲被巨龙之魂的金色光柱贯穿，最终被其他四色守护巨龙和大祭司共同击败，曾经的大地守护者葬身于无尽之海的海底；诺森德终年冰雪覆盖，北部是亡灵的天堂。在那里，黑色不祥的巨塔巍然屹立。这是巫妖之王的长眠之所，也是迷途王子的归宿之地。

言和是记得的。

记得乐正绫看到大熔炉下淌熔浆时的惊叹；记得她被诺达希尔吸引目光时的羡慕；记得她对着吉尔尼斯的断壁颓垣祈祷；记得她被地精矮人们滑稽的语调逗得发笑。
记得她注视老弗丁一家三口照片时的欣慰；记得她仰视守护巨龙时的肃穆和击败耐萨里奥后的激动，仿佛自己真的阻止了世界毁灭；记得她在看到罩盔滚落后，一头银发散开如莲的王子在父亲灵魂怀中安然离去时的唏嘘。

那时，乐正绫迟迟不肯离开副本。她盘腿坐下，从背包里取出冬泉火酒。

敬你。她对着阿尔萨斯说。愿火酒驱散你路途中的寒冷，愿圣光指引你的道路。

“阿和，”她轻声问，“巫妖王，孤独吗。”

言和沉吟一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就算吉安娜曾经是他生命中的光，这束光也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消失了。至此，他只有与冰雪和黑暗为伴，踏上魔剑所指的方向。”

乐正绫闷闷地嗯了一声。

“光……吗。”

言和没有接话。


她回想起在游艇上被NPC灌倒那一次，夕阳挂在海面上方不远，把正片大地连着江水染成金黄。模糊的视野中，绫段随风扬起，一抹红顺着天空的纹理扩散开来。

乐正绫逆着光，在暗色的剪影中笑得灿烂。

“阿和，”她说，像是整个世界为她点亮，“我很喜欢这里。”

“这个美丽的世界。”

灿金，灰蓝，土黄，棕褐，亮银，以及赤红。一片片的色块组成游戏里的视界。而背对夕阳的圣骑士处在正中，剪影的边缘镀上金光，漫出朦胧的美感。

这个世界确实很美丽。

噙着淡淡的笑，言和按下截图键。于是这画面便被定格在了言和的记忆里。

“走啦！”乐正绫翻身爬上言和所化的砂石幼龙脖子，“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们的？”

“我们两个人的！”乐正绫肯定，“喂喂阿和你飞稳一点！要栽水里了！”

“好啦。”低空掠过水面又摇摇晃晃上升。言和单手支着头，调整视角至阳光将一人一龙完全包裹。迎光而上。

星辰大海的旅途，就让我陪你吧。

思及此，言和的笑容停在了刚好的温暖弧度。



日子就在奔忙与游戏的交替中飞快流逝。

这天言和上线时瞥了一眼日期，竟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天数。

组队申请被接受时，播放器刚好随机到一首纯音乐。言和愣了一下，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按下暂停。

“As The last ship sailed towards the distant horizon
I sat there watching on a rock
My mind slowly drifting away
Forming into my... Dreamtale.”
钢琴环绕的人声过后，电吉他与贝斯的合奏将整支曲目推向燃烧的高潮。言和手指和着节奏在桌面上轻轻叩响。如果有人将二者同听，会发现言和叩击的节奏完全契合乐曲中的钢琴声。

紧接疾风骤雨般鼓点的是不断上扬的音调。越攀越高，在顶峰戛然而止。

就像破晓时分黎明的朝阳，终结如墨黑暗。

言和关闭了播放器。

“很好的曲子。”短暂沉默后，乐正绫这么说。

“The Dawn。黎明，”言和轻轻道出一个词组，“Dreamtale的歌，更早的话可能得追溯到勇闯夺命岛的配乐。不过在国内，也许另一个名字更为人所知。”

“亡灵序曲。”

“被遗忘者？”乐正绫想起在种族选择中亡灵的同义词。

“对的，但不限于。还记得阿尔萨斯的亡灵天灾吗？国内有人给它填上词，配上剪辑的MV。相合之下，这个中文名字的知名度就超越了它的原曲。”言和重新将手移到鼠标上，活动着画面里的人物，“想当初我也因为这歌去玩过亡灵。”

然后摇了摇头，无法自抑地、带着对曾经自己的回忆笑了出来，“但是主城太容易迷路了……”

“远么。”明显被勾起兴趣的乐正绫询问起距离。

“……想去就直说呗。”言和一语道破乐正绫的目的，后者嘿嘿笑笑，也不觉得害羞，“不过可能会碰上部落的人，毕竟是部落主城。”

乐正绫耿直发言：“我会跑尸啊！”

言和点开队友坐标跟踪，上了坐骑直奔蓝点而去，“我可不会让你跑尸。”

轻笑中充满自信，带着一分傲气与从容。

这睥睨般的语气似乎让乐正绫回到了那天晚上，被言和环在怀中的安定。

隔着屏幕，言和当然不知道棕发少女的面颊已经开始发烫。

“上飞机，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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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幽暗城。或者说，洛丹伦。”

乐正绫目瞪口呆地望着下方的一篇断壁颓垣，“主城……这么寒酸？难不成在地下？”

言和打个响指，“完全正确。”

“诶？！”

绕着洛丹伦王城的城墙废墟缓缓盘桓，“这里是曾经巫妖王的家乡。而幽暗城——”绕到了另一侧的墙根。面前，绿色的污浊液体从直径近十人的巨大排污管道里流出，“——从这里进去。”

“这个颜色……真脏啊。”

言和耸耸肩，背对着泛出荧光的绿色河水再次飞上半空，转而向城池内部俯冲，“里边的护城河也是这个颜色。不过一般情况只有飞行坐骑从这里进去。玩家不走这边，而是走上面。”

然后降落到一口破碎的钟顶。钟的铭文所指方向是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门洞。漆黑的内部只透出一丝蓝色残火，摇曳跳动。

“里面就是玩家走的电梯，也是声名赫赫的幽暗城杀人电梯。”言和忍俊不禁，“每个初入幽暗城的萌新都会遇到的一次恶意。要进去参观吗？”

乐正绫缩了缩脖子，“别吧。一会出不来怎么办？”

我会把你送出去的。言和强行咽下这句到了嘴边几乎就快冲出来的话，换成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嗯，扭转身体腾空离开。

随后轻咦一声，保持住低空飞行的高度，并隐隐有下降趋势。

“阿绫。”

“嗯？”

“想拿荣誉点吗？”言和看了看自己因进入敌对主城而强行切换成PVP状态，显示为绿色的ID。

“诶？”不明所以的乐正绫。

“有五个人，送上门来了。看河对面。”轻松，略带兴奋。

降落到幽暗城外河流的河畔缓坡，言和退出砂石幼龙形态，往脚下放了一个冰霜符文。

“我只看到两个人。”乐正绫实话实说。

言和手上搓起法术准备，一串冰链缠到乐正绫的铠甲上，额外制造出一个冰霜护甲，“不，五个。别走远，挡一下那边那个骑鹿的。”

“你呢？”乐正绫反问。

“我先等在这里，宰了那个盗贼。现在，走。”言和法杖上的冰蓝光芒开始变得炽烈，表明已经做好迎敌的准备。乐正绫不再过问，大步踏向前方，成为言和坚实的盾牌。

身后蓦地同时传来一阵刀刃入喉和冻结的音效。

“想锁喉我？天真。”言和轻笑，捏在手里的龙息术甩出，暴风骤雨般紧跟吹风火球点燃炎爆。刚现出身形的盗贼就这样被一串技能打残，吓得连忙开了斗篷。

然后对着面前早有准备的一大坨冰块干瞪眼。

暗影斗篷灰光消失的同时冰障破碎，冰箭紧跟冻结再次把盗贼冰冻在了原地。

烈焰冲击！

气定神闲！炎爆术！

篮球大的火球直接砸到了懵逼盗贼脸上，暴击的黄色伤害清空了最后一点血皮。

而这个盗贼甚至没有放出第三个技能。

“技术不到家也敢学别人单抓法师。”言和撇撇嘴，颇为不屑。手上倒是没有停下，再次吟唱起法术。

此时乐正绫口中的“两人”也已近在咫尺。

而后，速度骤然减缓。

泥沼术！言和杖尖点地。

术士眼见不妙，迅速恶魔变身进入战斗。而他身下的坐骑鹿摆了摆头，竟直接化形为熊！

“还能这样？”乐正绫惊呼，“小德？”

“没错。边上那个猎人旁边的狼不是宝宝，是萨满变的幽灵狼。”言和慢悠悠地往地上扔了个油腻术。猎人入场顿觉不妙，然后就看到法师手里的火球狠狠地往浸油变色的地面上一砸。

烈焰风暴升腾席卷如猛兽，以凶悍暴戾的姿态围困猎人。顶着不断飘起的伤害勉强脱离法术范围后，面前突兀地出现纷纷扬扬的冰屑。

冰霜新星炸裂，极寒彷如未卜先知般直接预判路线，冻结猎人。

减速。

好不容易切换到法师目标，猎人面色狰狞地狠狠摁下翼龙钉刺。

“我没有目标。”游戏里的角色语气茫然。猎人愕然，进而发现那个白发的法师法袍在自己身后扬起，衣角还带着闪现术过后的绚烂光芒。

贴脸火焰冲击！炎爆术！

一击得手，言和再次冰箱。萨满的技能从天而降却姗姗来迟，只收到大大的免疫二字。手动解除，冰环冻住后再次闪现遁走，利用树木卡住两人视角。萨满懵了一瞬，然后砰地一声——

变成了一只羊。

猎人追向闪现术消失的方向，左下角忽然跳出消息表示萨满已经阵亡。再次惊愕地回头看萨满的位置时只见法师杖尖光芒连闪，紧接着身体内部就冒出了火星子。

然后，爆炸。

-20346！秒杀！

黄色的暴击伤害加上之前叠加起来的buff爆发最终得出了恐怖的数字。加之之前的种种削减，堪堪打空猎人血量。

猎人到死都不明白那个人类法师是怎么瞒天过海到萨满那儿的。

1V3，胜利。

手上不停，对准不远处乐正绫的方向搓了个流星火雨，略微骚扰一下术士和德鲁伊。

“拖住小德，先打术士。”悄悄摸到战场后方，言和手里搓起了冰锥。乐正绫会意，一串技能全往术士身上糊。敲出个晕眩之后退开。

化泥为石。浮空术。

油腻术。

言和嘿嘿笑着扔出一枚火焰弹。火星弹到乌黑的浮空油泥上瞬间窜出一串火舌，光亮照出了森林中欲形成迂回作战的猎豹形态德鲁伊。

浮空术解除，重力术加持。

火焰流星般的石块拖着尾焰在言和的操纵下直攻恶魔变身结束后的术士。庞大的恶魔身躯急剧缩小的同时，火雨已至。一边的德鲁伊正目瞪口呆看着被炽焰淹没的同伴，一句“还有这种操作”被卡在了喉咙口。

重锤携着金光自身侧狂暴至极地冲翻了猎豹。二打一加上控制combo，数十秒就把试图挣扎的德鲁伊送回了灵魂医者姐姐身边。

至此，部落五人全部扑街。

“这就完了？”

“完了呀。”言和拍拍手，脱离战斗重新召唤砂石幼龙，“这伙人应该是刚满级，没怎么接触PVP的。轻轻松松。”

“刚才那手酷啊！流星火雨？”

“脑洞出来的一种运用方式吧，没想到还真的可以诶。”调出面板查看了一下记录，言和思考了一阵，“应该可以当AOE。就是布置起来很麻烦，而且不太实用。”

“强不强是版本的事……”乐正绫故作深沉。

“帅不帅是一辈子的事！”异口同声，随后二人同时笑出声。

在地图上标了个点，随后按下鼠标侧键让角色自动飞行。言和沉吟一阵，打开二团群组，点了八个在线的成员。

“你们几个有空的话来一下萨维恩门口，咱们打一次十人的。”

想想又打开了和飞盾的聊天界面。对话框内的文字添了又删，斟酌着怎么才能说的滴水不漏。

“飞盾，过段时间我可能会A一阵子。麻烦你带一下红绫青锋了。”然而想不出能做到没有丝毫纰漏的说辞。于是决定含混带过。

“怎么？”飞盾的回复来得很快。

“有事。”糊弄开始，“教他一些当MT的技巧，顺便可以带一下PVP。”

“……你这和交代遗言一样。”

“跟你老大怎么说话呢你，忒不吉利了。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不适合分心指挥。记着，我A了之后她就是你老大。”

“越来越像了。”

“……少废话。快点到门口来。”

啧。

言和莫名有点烦躁地扭了扭头，喉头没由来地发堵。但却不是很想去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或者说，不愿意。

或许是以前的各种事情的影响，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渐渐地被运用起来。“不去想就不会有事”，它是这么告诉言和的。

“我回来了。”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开麦。

隔着网络和屏幕，乐正绫也没从这短短一句话里面听出任何异样。“这条路是不是……有点眼熟？”

她还在。还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耳机里传来乐正绫的声音，白发少女蓦地想到这些。

“是啊，萨维恩。”说话的语气是言和自己也略感惊讶的轻。心境渐趋平静，跟那天晚上的感觉极为相似。

为什么？

“咦为什么要去那里？不是过了吗。”

“我自有安排。”

【飞盾】请求加入小队。
【溶浪】请求加入小队。
【伊利小奶牛】请求加入小队。
……

“诶……？”看着八条入队申请提示，乐正绫有点懵。

“老大啥事啊？”溶浪大大咧咧一来就开腔，然后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哦豁和绫姐在一块还行？老大你这可就是恶意塞狗粮了啊！”

“行了啊你，”言和没好气，“这次就不用叫我指挥了，你们的指挥是红绫青锋。”

“？！？！”

“迟早会带团的，先给你打个底。”这话明显是说给乐正绫的。貌似是很正常的理由呢。

但直觉告诉乐正绫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是这样吗？”

“当然，我辞语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来吧进本，进了之后二团就交给你了。”

飞盾听着，结合之前的聊天记录，突然感到一丝意味深长。


普通10人本，二团的人灭了不少次也算是轻车熟路，并不会有太大压力。乐正绫初次指挥有些紧张，有的地方还尚需言和出言辅助，不过其他方面倒也还算不错。至少指令下达果断明晰，应变能力也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类似领袖的气质。言和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站桩无脑搓连招，耳机里的语音和音效闷闷响成一团，意识就开始神游。也许放到古代会是一个颇得军心的将军也说不定？没准像我这样的还能跟着她一同四处征战——

不，不存在的。理智提醒言和。你就要走了。

……是啊。

喉咙发堵的感觉越发明显。

“指挥？指挥你还在吗？”奶牛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言和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刚走神根本没有看屏幕，导致对BOSS的高伤技能不闪不避不套减伤硬吃下来，结果自然是直接进入死亡后的黑白画面。

不可思议的失误。盯着屏幕愣了几秒钟，终是一边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定义一边苦笑着摇摇头。

“抱歉，刚才走神了……还有，我不是指挥。”这种时候都不忘强调最后一句。

“你没事吗？”飞盾。

“没事。真没事，别担心。好好打，这个BOSS你们过了好几次了，少个DPS也能过的。”

“不，我们不担心BOSS，只是觉得指……不，辞语你有点不对。”溶浪听出了倪端，“我可从来没见过走神的辞语。”

“而且声音好低……”在公会中素有“辨声鬼才”之称的传火少年补了一句看似无关痛痒的话。

乐正绫的指令突兀地插入对话，“注意！身侧AOE，后撤！”。让传火少年感到有点惊异的是，红绫青锋的声音似乎冷了不少。

队伍频道沉默一片，九人小队运作正常。BOSS的血条被打空，乐正绫看起来却并没有去摸尸体的想法。

“战复辞语。”

队伍频道仍然沉默。不知道是不是言和的错觉，似乎听到了乐正绫深呼吸的声音。好像压着某种情绪。

“阿……辞语，你听着。”

“无论你现在在想什么，记住。”

“我还在呢。”

挺简单的四个字，忽地就让言和红了眼眶。

“所以来吧，继续我们的征程。等你——二团的老大，回来。”

喉咙口的紧绷感一点一点散去。寥寥数句的话语中竟有种奇异的温暖。

揉了揉眼睛，言和缓慢而坚定地按下【接受复活】。

“好。”


【副本】溶浪：噫我们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在队伍语音里说话？
【副本】飞盾：是。
【副本】伊利小奶牛：谁录了音？（滑稽
【副本】星辰砂：没录……
【副本】传火少年：我光顾着听了，还有你那莫名其妙乱入的滑稽是什么鬼。
【副本】圣光之锤：？？我开着录播软件呢，是不是可以截取音频出来？
【副本】溶浪：可以可以！！求分享！！
【副本】圣光之锤：哈哈哈哈哈我真有先见之明！这狗粮好吃！！先干为敬！
【副本】星辰砂：热乎乎的狗粮，八人份的，人人都有不要抢——
【副本】辞语：？
【副本】圣光之锤：噫
【副本】溶浪：噫
【副本】辞语：你们别被我看到。
……

由于装等足够加上队伍精锐，就算是乐正绫初次指挥也没费什么力气就过了。但在其他人眼中，辞语和红绫青锋的插曲才是最喜闻乐见的。以至于溶浪出本之后就把从圣光之锤手中拿到的录音火速传到了群里。当然，被秒删。

但这并不妨碍其他人私下流通。

言和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成了继会长之后第二个被全会疯传文件的人物。真是天道好轮回。

简单交代了飞盾几句，并表示二团正式交给红绫青锋之后，言和退出了游戏。

对着桌面思忖片刻，言和从电脑里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久远的公会骨干联系方式。此物自然是出自会长之手，据说是由于当年地震的某些事促使他产生了“互相留个电话以备不时之需”的想法。

都是几年前的东西了，不知道电话还能不能打。言和嘀咕着滑到【管理层】一栏找到ID【白牙黑龙】，对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输入进手机。

出乎意料。没过多久就通了，言和静静地等对面出声。

“喂？”大体是记忆中的青年声音，不过由于传递的媒介不同也和平时听到的有些许差异。

“有人在你旁边吗？”

“啊……哦，好的稍等……”对方那边传来一点声响，像是关门，“现在没人了。你是？”

“辞语。”

“哦——”

“牙哥你别说话先听我说。过几天我要AFK了，二团已经交给红绫，飞盾会教技巧的。你也多带一下她顺便找个人替一下我的位置。打完这通电话记得删掉记录，我不想让她知道。”几乎是一口气不带停顿地快速说完，根本不给乐正龙牙插嘴的机会。

那边沉默了几秒，“AFK？A多久？”

“有事，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小绫知道？”

“……就这一次，别问理由。就这一次。”

“……好。”出于对多年来对辞语的信任，乐正龙牙并未深问。这让言和松了一口气。

“但翎空永远有你的位置，放心吧。”他又补上。

“谢了。”言和手撑着沙发坐下，挂断电话。

……要问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如之前一般下意识地不想让乐正绫知道这事罢了。

打着哈欠关掉电脑，望望钟——才十一点就有了困意啊。

一周后就要回学校找导师写推荐，花的时间也不算短……不知道能不能见洛天依那个家伙一面。


乐正龙牙从阳台回到屋内，看见自家妹妹趿着拖鞋出了房间。

“谁的电话？”乐正绫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看得出来目的只是出来倒水而已。

乐正龙牙随口扯了个谎，顺手删除掉通话记录，“啊，公司里的。”

乐正绫嗯了一声，“明天开始我要晚点回来，乐队排节目的时间加长了。”

“需要我去接吗？”

“不用。”

乐正龙牙捕捉到妹妹较往日有点不同的神色，“不开心呀？”

乐正绫轻轻摇头，“不，说不上……只是在想她为什么会突然走神。”

“谁？”

“辞语。”

乐正龙牙目光一闪，“不知道呢。可能是没睡好？”

乐正绫耸耸肩，脸上却是一副难以接受这个答案的样子。


上线，O键，右键选中，申请加入小队。

这套动作已经成了乐正绫上游戏的习惯，而接受请求后的言和ID后面显示的地区是于乐正绫而言并不熟悉的地方。

外域-黑暗神殿。

言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晚上好。从暴风城的法师区走传送门来外域，然后打开地图往我的方向飞就行了。我在黑暗神殿门口等你。”

“为啥。”

“讲故事——”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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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面黑压压一片的恶魔和艾瑞达，骑在狮鹫上的乐正绫陷入懵逼状态。门口？门口在哪？这怪的密度哪儿能落地啊？？

一发蓝色的奥术光弹在神殿围墙的上空炸开，离乐正绫所处的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来这边。”此话一出，可以肯定这奥术光弹和言和脱不了干系。

控制狮鹫绕过怪物群往光弹来源处俯冲了一阵，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墙角发现那个披着法袍的身影。背后是绿色的漩涡——副本入口。

……等一下，好像不止一个人？

落到地上解散坐骑，乐正绫这才看清对面也是一个法师，似乎正和言和交谈着什么。看见乐正绫后对她点了点头，搓起炉石。

乐正绫将鼠标移到那法师身上。ID：宫商角。

“这是……？”等法师消失在一片绿光中后，乐正绫问。

“唔。记得我被牙哥叫什么吗？”

“嗯……魂淡？”

“？？？这个人平时就这样称呼我的？？？”

乐正绫噗嗤笑出声，“是呀，鼎鼎大名的第三法。”

“那个人，排在我前面。”

比言和操作还要强的法师？乐正绫收敛了笑容。

“每个人的打法都有微妙的不同。同样是法师，他擅长于需要高速反应能力和细节观察以及高强度预判的微操。而我，”言和顿了顿，“比较喜欢掌控战场的控制感。”

“他的打法很飘逸，随性而为，几乎不可预测——非常克制我的打法。所以输给他挺正常的。”

“那他刚才和你说啥？”

言和无奈笑笑，“约战。那家伙觉得找我打才有意思。走了走了，进本。”

“嗯好。不过按这么说，是不是可以根据一个人的操作细节从而判断出来操作者？”乐正绫盯着载入界面上伊利丹的背影。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以前和一个星际大神聊过，他说每个人打星际都跟写字一个道理，不一样的。据说他把他们寝室某人的小号在对战平台给认出来了。不过之后都没他的消息，挺可惜的。但是，”言和话锋一转，“对面那个圣骑士的操作者是不是你，我自信能认出来。”

咦？？

“去，拉怪。”可惜言和明显不打算给她思考这句话的时间，给怪物标了个焦点之后径直就一个火球术扔出去。乐正绫无奈只得扛着锤子往前。

“上次去风暴之眼看的时候我有讲过大德吧？玛法里奥•怒风。他有一个弟弟，就是这里的关底BOSS，伊利丹•怒风。”

“伊利丹和阿尔萨斯并称WOW两大悲情角色。蛋总和二傻子哟。”

“上古之战时期，伊利丹为了从恶魔手中拯救族人，选择了一条无人理解的道路：献祭自己天生琥珀色的双眼以得到幽灵视觉，加入燃烧军团麾下，从燃烧军团的主人那里获得了超凡的邪能力量。他通过这些洞悉了恶魔的弱点，但也因此被族人视为永远的叛徒。尽管在击退燃烧军团的战役中出力不少，但仍因为制造了太阳井这第二个祸根而被关押。”

“最终他的心上人泰兰德选择的是他的孪生哥哥。他的角色定位是一把尖刀，但这把刀的寒芒经过了一万年的牢狱生活的砥砺也仍然不会展露给泰兰德分毫。”

“让我印象比较深的是war3战役中泰奶奶救出伊利丹之后他所说的话。”

“‘泰兰德，’他说，‘一万年过去了，你仍然是那么光彩夺目。’”

一边讲故事一边推副本，很快就来到了关底。

“阿卡玛，你的两面三刀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蹲伏的恶魔甩掉手上的头骨，站起来直面玩家和NPC，“……你们这是……”

“自寻死路！”言和模仿着伊利丹的语调，故意压着声音喊出这句流传千古的名言。

随手搓了个火球丢过去，“其实暴雪爸爸还有一段CG，后来才放出的。内容是伊利丹在被脚男们推倒之后他眼中的景象。”

“在画面完全变暗之前，伊利丹的视野里只有泰奶奶。”

“她是他的光……吗。”乐正绫轻声自语。似乎是想起了在冰冠堡垒时言和随口说出的比喻。

言和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可这也没能被她知道。一腔思念被寄托在一朵花上。可能是所有蛋总出产的装备里最柔情的一个了。”

与此同时，玛维和伊利丹的对话已然结束。

不远处呼啸而来的一枚寒冰箭终结了这个CD的蛋总。言和上前伸手摸尸体。

“咦……出了？”

【泰兰德的记忆】

一件饰品，装备的图标是一朵黄色的小花。

交易界面出现在右上角。乐正绫看到言和那边只摆了一件东西，就是这件饰品。

然后对方点了确定。

乐正绫懵了一下。法系装备不要的吗？

“我觉着这挺好看的，你收着呗。”轻描淡写，“不要也没事。”

“噗哈哈，我要啦。”乐正绫以一种生怕交易面板取消的速度点下接受。

“【泰兰德的记忆】已放入您的背包。”虽然并不是适合圣骑士的饰品，但乐正绫仍然选择装备。

言和没来由地松口气。送装备这个举动好莫名其妙啊？？而且是个对方并不需要的……还好没被吐槽，不然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事实上一开始只是想来打黑暗神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蛋刀，后来一想伊利丹的故事还没讲过，于是就叫了乐正绫一起。

结果讲着讲着就代入了情绪是什么鬼啊？言和扶额。

“这就是蛋总感情故事的诠释吗……我会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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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在学校办事的最后两天。告别自己曾经的辅导员，言和手拿着一叠材料在教学楼前的树荫底下伸了个懒腰。

还有两个地方得跑啊。虚着眼望望前方，三三两两的学生出入图书馆，准备着期末考试或毕业相关。想想这种事情似乎于她而言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又是一年毕业季，不知道有没有点乐子。

这么想着，拨通了老朋友洛天依的电话。

“喂？”熟悉的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绵软。

“日上三竿啦~”

“嗯……嗯？阿阿阿阿阿和？？？”

然后听筒就传来一声巨响，冲击力之大不由使言和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

三秒后对面终于重新出声，“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手机掉地上了……”

“绝了。我看看啊……都十点了你还没起来？考什么博啊？”

“哎哎别喊呀……实不相瞒我保送啦嘿嘿。”被言和一个突然袭击电话加上手机摔地上的惊吓终于是醒过来的洛天依，现在听起来精神头就好多了。得亏言和这么多年喊洛天依起床都是用的同一句话同一个语调，估计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都已经被激活了条件反射直接清醒。

“咋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考博铩羽的消息。”

“？？？过分了啊言和。”

“开个玩笑哈哈哈。”这么一通对话下来心情大好，仿佛回到了以前和洛天依斗嘴的时光，“实不相瞒我现在在学校。”

“绝了呀，网瘾少女终于回校学习了？”洛天依打趣道。

“我在你眼里就一网瘾少女？”

“没错啊。”理直气壮，顺便还扳回一城、

“去你的。我回来拿材料。”

“哦？录取通知送到了？”

“是啊。你以为我之后的几年就只在打游戏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真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承认呢。“有你的啊。什么时候走？”

“不久了吧。应该最近。”

“了解。”洛天依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咱们之后这一代又有了个还不错的乐队你知道不？也是四个人的。”

言和感到自己头上落满黑线，“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今年毕业晚会有他们的场子，有兴趣吗？我认识那个主唱，也是吉他手。挺好一女孩子，适合走元气路线呢嘿嘿嘿。”

“哦豁。新旧校园乐队扛把子的交锋？”

“瞅你说的，明明是友好交流！”天依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稀稀落落的人声。听起来像是出了宿舍门，“她人很好的！而且就我的接触来看家庭条件还不错？”

“怎么看出来的？”

“呃……”洛天依一卡，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每次来请教过我之后……都会请我吃东西……还是我最喜欢的那种……”

“这就能看出来了？？我养你那么多年你见我有钱过吗！”言和没好气。

“不不不！是她的吉他！哇，和你讲，当时我们两个人的乐队家当加起来可能都顶不上她一个吉他的价！键盘似乎也是她的来着，不便宜。而且请我吃饭的时候完全不在意价格的样子！”

“哦。厉害厉害。所以你的重点果然是在吃上吧？”言和对于富二代这种东西不太感冒。乐队也是，都是过去式了。

“明明在有钱上啊。不过说起来她的吉他水平很不错，但那个键盘手……让我有种，怎么说，暴殄天物的感觉。其他人还算中规中矩，但是键盘这种核心乐器完全……”洛天依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很久，似乎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所以大部分的曲子都要靠吉他来带，吉他solo也比较多。而且最近那边好像出了点关于分裂的传闻——有点担心他们这次的演出。”

分裂吗。言和眼神一黯。

“希望他们不要重复我们的历史吧。”

“我衷心希望。”洛天依的语气同样严肃，“你要来看看吗？晚会，应该不会超过这周六。”

“有时间的话？顺便去见识一下你口中的好苗子。等我弄完手上的事情出来喝点东西？”

“好啊。我快到导师那儿了，先挂，你忙你的去。”


收起手机，言和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一阵，手背朝上，手指屈起，依次按下又提起。

呼。轻轻出了口气，最终五指收拢，揣进口袋。

虽然那段时间确实很开心……但既然已成定局，那件事情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只怪自己当时没有看出来。

两年前大家就已经分道扬镳，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不过……离开之日近在眼前，手上的事情也快完成。是时候正视起各种先前被自己刻意放一边的事情了。

家里的方面弟弟应该会摆平。这点他从来没让做姐姐的言和失望过。房租之类的东西都交齐了，该出手的东西基本找好了下家。游戏方面，采集的物资基本都放在公会仓库里了，该整理的资料已经通过网络交到了乐正龙牙手里，【辞语】这个ID能发的光发的热基本消耗完成。哦对了，之前答应阿绫的凤凰……得了今晚回去再刷一遍看看能不能出吧。

……乐正绫啊。

作为母胎solo至今的选手，言和也是非常迷茫自己对乐正绫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情。

仅仅见过两次面，其他的时候只靠一款游戏保持联系。这样可说不上关系亲密。但为什么总会无法遏制地想到她呢。

充满活力的音色。甩动的麻花辫，还有鸽血石般的红眸。

唏嘘叹惋时的她、惊奇艳羡时的她；对着阿尔萨斯说“愿圣光指引你的道路”的她，笑着告诉言和“是我们的征途”的她。

想更多地了解、触碰、拥抱她——

打住！！！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言和不由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感觉耳廓有点发热，心率似乎也有上升的迹象。

顾不得骄阳似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树荫。完成任务的意识支持着她奔向下一个办公室。


忙里忙外，终于在学校弄完了所有的材料。一起放在文件袋里装好，再拿出手机瞅瞅时间。

好家伙，四点了还行。不过还早，可以顺带叫天依出来玩玩。正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屏幕却随着震动亮了起来。

“来电：洛天依”

说曹操曹操到。

言和带着微笑接起电话，“喂——”

就被洛天依那边打断了，“阿和你弄完没？”

“刚好，怎么了？”

“急事，发挥你特长的时候到了。还记得我上午和你说的那个乐队吗？”

“记得啊。”

“啊啊啊……总之如果你现在还在学校的话就来音楼，见面详细说。”

“……哦。”应着言和这话的手机里只剩下忙音。这么急的吗？

发挥你特长……？打游戏吗？和乐队有什么关系啊……可别是弹琴。

念及此，言和目光也是略微一黯。


老远就看到洛天依在音楼楼下向言和使劲挥手，还是那个熟悉的灰发少女。言和慢腾腾地回了个手势表示收到。

“嗯，她来了，我带她上去。”挂掉电话，洛天依二话不说扯着刚走到面前的言和就往里走。

“哎别急啊嘶——你用劲小点！”手腕被握得生疼，这让言和有些惊异于洛天依的手劲儿，“先别急着走，告诉我什么情况。”

洛天依闻言如梦方醒，迅速松手。

言和皱眉揉着略微发红的手腕，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

“好像是我太急了……不过我看不得人家哭啊你知道的……”捋了捋思绪，洛天依轻轻开口，“就是我今天上午和你说的那个乐队，不是和你说过他们的键盘手很……那啥吗。没想到今天她突然说不来了，理由是压力很大。但你看——”
       
洛天依指指张贴在一边的晚会海报，“这两天就会开。蜡烛她们为这个排了很久，少一个人就会导致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你懂的……吧。”

她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只因为看见沉默着的言和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我他妈的当然懂。”向来温和的言和这次爆了粗，声音冷了十个度。

洛天依叹了口气，拍拍言和的肩膀。她知道言和仍在对以前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以致完全无法不联想到这相似的遭遇。

“所以我希望，能给她们带来不一样的结局。”洛天依伸臂强行勾住言和的脖子拉到和自己的同一高度，贴近耳语，“今天蜡烛找到我的时候都急哭了。我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再次上演，更不希望……再有我认识的人因为这类事情受到伤害。”

她感觉言和的身子有些僵，呼吸有些粗重。特意去碰了一下手，发现是握得死紧的拳头。

“冷静。”洛天依加重了勾脖子的力道，强迫言和直视她的眼睛，“别去想。”

僵持几秒后，言和抬手遮住眼眶，阻隔掉洛天依的视线。洛天依见状也慢慢松开手臂，静静等待言和调整情绪恢复呼吸。

“所以，”她保持这种姿势开口，语调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语气分明有些失控，“你找我这个——三年没碰过琴的人？去参演？毫无磨合？不行的啊。”

“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而已，言和。”洛天依直呼了言和的名字。这是她严肃起来的前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堪比怪物的掌控力。”

呼。

言和把手放下来。碧蓝双眸敛着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洛天依。沉默。

“帮蜡烛一把吧。”她似在恳求，“你肯定也不想看到的，这种事情。”

“一定得是我？”

“不。”洛天依很干脆地承认，“但我更希望是你。就当是我强行拉你再来一次。”

言和挑眉，“你就……这么坚持？”

“就这么坚持。”

“……行吧，倒数第二次机会用掉了。”言和伸出两根手指，扳下其中一根，“先说，我就只是去看看。”

“行。”

生怕言和反悔似的，洛天依拖着她就往里走。

“不只是帮蜡烛，也是帮你自己一把吧……都三年了。”低声自语。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啊，没什么，”洛天依回头给了言和一个笑脸，“只是在想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你在想什么，对我来说都跟写在脸上差不多。”

“扯淡。”言和抬手给了洛天依一个爆栗。

才不是呢。洛天依扯扯嘴角。

你在意的，你遗憾的，我都知道。


五楼，508室前。

灰发少女朝言和使了个“做好准备”的眼色后，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我把我朋友带来了。”

“谢谢学姐！”里面有人说。

言和尾随洛天依进去，“你们——”

看到室内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架子鼓后面坐着鼓手。吉他手坐在练习室正中的拼合课桌上，与靠在墙边的贝斯手一同看过来。

而吉他手此时也愣了。

“……阿和？”她问。红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好……？”言和没来得及说出的最后一个字都被惊得变了调。

那坐在课桌上的棕发少女——

可不就是乐正绫嘛？？？

“……你们认识？”这回轮到洛天依惊了。

言和咽了一口唾沫。何止认识，还对这人有非分之想！

“学姐……”乐正绫挣扎着把目光移向杵在一旁的洛天依，“这就是您说的……王牌键盘手？”

“你别听她——唔——”言和刚想开口辩解就被踩上凳子的洛天依一把抓住捂了嘴。

“是啊是啊，她可是我们乐队的主力来着。玩得了键盘唱的了歌，腿长人好看还是长期饭票——言和你别动！”虽然当事人可劲儿摆手，但洛天依还是一脸骄傲，“不过，小蜡烛你们认识？”

“你要闷死我还是怎么的？”言和终于把洛天依的手掰开了，一脸没好气。

乐正绫又艰难地把目光移回言和身上。四目相对，眼中的震惊还没完全消散。

“认识。”喘了口气，言和接着道，“她是……嗯，我团里的MT。”

“酷！”鼓手那边突然传出男音喝彩，似乎是重点放错位置了。

洛天依：？？？

“天依你不是一直叫我网瘾少女来着？她就我玩游戏的时候认识的。”

洛天依：？？？？？

鼓手&贝斯手：？？？？？

三脸懵逼。

这也太巧了吧？？

学姐妹关系，前后辈关系，还是先由游戏认识的？？绝了呀。

“这什么神奇的缘分……”洛天依更加震惊了。

“既然这样……”乐正绫从课桌上跃下，一边走过来一边朝言和伸出右手，“先来个新的自我介绍。‘烛龙’乐队主唱，烛绫。请多指教。”

言和一愣，直到洛天依从身后戳了一下她的腰才反应过来，连忙抬手与半空的手相握，“‘天河’键盘手，言和。”

“恭喜嘉宾牵手成功。”洛天依好死不死来了一句，直接被言和再次赏了一个爆栗。

“陌风，贝斯手。”黑发少女倚在墙边微微点头致意。

“泊弦，打架子鼓的，哈哈哈。顺便，蜡烛也是吉他手哦！”看起来有点纤细的少年说话倒是挺豪爽。

言和一一问好。

“行了时间宝贵。”乐正绫拍了拍手，抬眼环视室内。眸子扫过那台琴的瞬间划过一丝挣扎，随后消失，“阿和你先去那边试试。”

“我……三年没有碰过琴键了。”

“试试呗。”洛天依不知什么时候又蹿到言和的身边怂恿起来。

还没等言和回答，手腕就又被人拉住了。是乐正绫。轻柔地发力把她往键盘合成器的方向带。

“没关系。能被学姐称为王牌的实力，我想看看。”

“别听她瞎说……”

“我信就行了。”不由分说把言和按进键盘手的位置，乐正绫退后两步翻出了练习曲谱摆在谱架上。


手揣在口袋里像是生了根。面前的黑白琴键熟悉又陌生，仿佛触碰它们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遗留的斑驳记忆仍在喊，别碰，你承诺过。

我承诺过。言和低语，隐着的手再次蜷成拳。

但是，但是。

当时热血上头一气之下立下的、毫无理由的诺言，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她不由自问。

如火星跳上油面，陌生而灼人的热浪自脑海深处席卷而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而此前的每次思考都足以让她辗转反侧，在事实与自己的坚持之间摇摆不定。直到支撑不住思考而入眠。但此后梦中的内容大多都会受其影响，变得支离破碎而斑驳不清，唯一清晰的是站在暴风正中、茫然无措的自己。

你太在意这些了，阿和。洛天依在某次电话中了解情况后，说。语气稍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安抚和宽慰。

而言和当时苦笑着在电话另一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大概真的很不能接受投注全部的精力与信任的造物，被轻描淡写地破坏掉吧。

这件事情是过于信任别人的教训，太过深刻，深刻到不想、不愿忘记。所以才如此固执地履行了气头上的话那么多年……吗。

好像有点明白固执的由来了。言和轻轻出口气，带着捋清线索后的些许宽慰略微松手。

真是荒唐。以前一直选择逃避，没想到源头竟出乎意料的简单。


……那么，倒推回来。如果不愿意再次投入信任的话，我依然会践行那条荒诞的诺言。

言和闭眼，问了自己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乐正绫，值得信任吗。


洛天依看着友人进了位置之后就开始盯着琴键发呆。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她对方已经进入思考状态。于是眼神示意乐正绫再稍微等等。

她自己也在等。等一个结果。

言和能否跨过旧日的阴霾。

她注视着对方带着情绪缓缓阖眸，心情随之紧张起来。

所幸。

当它们再度睁开时，那对碧海般的眼眸中透出的，是似曾相识的光芒。洛天依只觉得，言和身上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出现了。


言和犹疑着，一点点抽出右手，一点点往前移动，最后以一种起手姿势悬在琴键上空。

像是禁锢着手指的无形锁链发出悲鸣。轻轻一挣便全然破碎。食指首先获得自由，于是试探着去接触白键。

碰到键盘的一瞬间，耳畔仿佛响起破裂声。没有犹豫地，她发力继续向下按。

音符忠诚地经由效果器传入线材，然后通过监听耳机直达言和耳边。

咚——

就像寂静中的平地惊雷，轰然炸响。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右手，和食指下的那枚白键。像是不敢相信会这样毫无阻力地按下它、让它发声。积压在心头的、来自自己的束缚仿佛随着第一个音符的落地而迅速枯萎。心魔在这碰撞之下分崩离析。回头看看，刚才的想法都随着畅快感的猛然生长而变得失真，变得平面而枯黄。

一个决定，加一个音符的催化。成功迈过那道心里的坎之后才发觉这是始料未及的简单。


洛天依惊喜地发现，言和弹出第一个音之后，缓缓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站在键盘后的，发自真心的笑。

成了。


她的双手开始移动。从滞涩且不熟练的单音试探，到敢于将其缀连起来，再到完整地扫过一张曲谱。手指在琴键上跃动、舞动、再到飞动。越来越自如，越来越流畅。

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唤醒，它们叫嚣着复苏，要重新回到原先的阵地。于他人而言，三年之隔的肌肉记忆，要将之重启并非易事，遑论是这种需要磨合度的场合。

但言和的纤长手指于键盘上飞舞，且渐入佳境。如鱼得水。

这就是洛天依说她具有“怪物般的掌控力”的由来。言和在这方面的能力给洛天依的惊喜或惊吓也不止一次两次，印象深刻。所以在面对乐正绫的求助时才承诺得那么胸有成竹，“她是我们的王牌。如果需要替代的话，找她没问题。”

面前的言和与三年前的言和似乎隐隐约约重叠在了一起，恍惚间竟梦回原点。但当她的眸光无意识扫过周围与洛天依对上时方才惊觉，其中蕴着的神采远不如当年张扬。洛天依叹气，“王牌”的分量太重了。

重到它落下来时能把这样干净的少女压得崩溃，落荒而逃。

而今天是言和重新面对它的第一步。


终于从自己指尖疯狂流泻的音符中钻出来的言和回过神，第一个就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拳头。

瞬间会意。举起略有酸痛的手握拳，与那只半空中的拳头轻轻相碰。它的主人——灰发少女嘴角弯出熟悉的弧度。这是她们从小就相互了然的一个动作。

“休息会？”她说。

言和按着手指点头，“她呢？”

洛天依拉着言和坐下，眼神示意了一下练习室另一端，“那儿呢。一个人抱着吉他，发狠练。”

言和顺着洛天依的目光看过去，默然。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乐正绫的表情。就连标志性的红瞳也因略微低头的重力而被有点长的刘海遮挡，只往下看见唇线绷得极紧。其他两位的练习多少都因为今天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而乐正绫却是更加闷着头练起来。

就像在疯狂地给不存在的东西作证明。看啊，我练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对不对。

“挺像的。”洛天依没头没脑地道了句，而在言和转回视线时只是耸耸肩，“我去帮你把她们的演出谱要过来。”

“行。”


“就上谱子了？”乐正绫听到洛天依的请求还惊了一下，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后略作思考，然后拿着铅笔划出一个分段，“这样，先试试最后副歌这段吧。是合奏，看看加入进来效果如何。”

洛天依将此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言和。言和一声不吭，摆上谱架就开始。


“……有点不对。”不间断适应了好几遍后，言和轻声道。

“什么？”

“编曲炫技成分有点多……涩的很，卡手。”握着手臂活动活动手腕，言和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续道，“而且……有的地方炫技会显得违和。”

“就是多余咯？”

“我个人的看法。”

洛天依朝乐正绫扬了扬手，“你跟蜡烛说一下？”


“这个地方……啊，作曲编曲都是她写的来着。”乐正绫手腕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来。

“谁？”

“原来的键盘手。”看乐正绫欲言又止的模样，跟着蹭过来看情况的泊弦忍不住插了句，“镝歌。”

“啊是吗……那算了——”言和挠挠头似乎是想就此作罢，却突然被乐正绫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打断。

“按你的来。”她说。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改只是编曲部分，不影响曲子。”得到后者同意后言和接过铅笔，坐在椅子上一边按键一边勾画曲谱。

乐正绫离开时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言和向更靠近她的洛天依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说，‘没关系的’。”洛天依倒是若有所思。


修改完毕之后乐正绫试听发现确实如言和所言，曲调没怎么变，只是少了先前那些乍听之下逼格满满实则难以契入曲目本身的部分，无论键盘手弹起来的难度还是听众的听感都好了不少。用洛天依的话说，充满“言和式的简练干脆”。

摘下耳机时乐正绫明显放下心来的表情也让言和略微松了口气。还担心要是对方不满意的话就硬着头皮按原来的上，也不是做不到。所幸看起来结果还好。

卡手的问题解决后练习显然流畅了许多。找到感觉的宝贵时刻当然不能放过。于是言和看看时间向乐正绫提出解散吃饭之前试着进行初步合奏。

“行。”乐正绫点了下头，告知另外二人过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I lost myself,
Somewhere close to heaven,
And I never knew how good it could be,
We got chemistry.”

事先做好的演唱部分被传到电脑上面由音箱放出来。而练习室内，鼓点精准地卡住恰到好处的时机，贝斯跟上节拍做修饰，隐在后面的键盘声则负责了凸显吉他部分带出的高潮。

最后调动气氛的吟唱到了尾声，架子鼓吉他贝斯同时停住，于是全程位于背景音区域的键盘被展露，随着人声一同缓和下来。从容的几个下行单音就像是为人声做收尾的台阶，在其结束之后渐渐变慢，然后停止在最低点。

余音落地时，烛龙乐队的三人相互击掌，“漂亮！”


言和愣愣地盯着自己置于琴键上的指尖。宛如新生，这是她对自己目前状态的唯一想法。


有多久了呢？上一次这样的全力以赴。刻意的遗忘逆流将过往冲刷成一块破旧的毛玻璃，不甚清晰的它却于今日被拂去覆于之上的尘土，隐约能看到曾经的意气风发。

但有多意气风发，失意后就有多一蹶不振。那是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无力”这个词的苦涩与冰冷。接二连三的不告而别用最简单的方式摧毁了言和与洛天依三年苦心经营的心血。

最后离开的灰发少女在咖啡馆里低头歉然说着，“对不起学姐，但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坏吧。”

细碎刘海有点遮挡视线，但言和依然能从对方湖蓝色的眸子里看出明显的躲闪。

外面是滂沱大雨，云层低得像是压到了城市边缘，令看着窗外的言和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终是艰难地上下微摆了一下头，对面明显松一口气，轻轻搁下一句保重后就匆忙离开。

像是在逃跑。她想。

手机不久之后的震动将言和从神游拉回现实。消息显示刚才的灰发少女已经退出了“天河”的群组。

屏幕右侧，成员列表里刺目的“2/2”告诉她，实实在在地，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瓷勺碰了碰咖啡杯。早已冷透的杯中液体随杯壁的轻微形变荡起一圈圈涟漪，随后被伸入的勺子蛮横击碎。

就像这些联系。

这就是全部了。一次性喝下浓黑的咖啡，凉掉之后的味道和自己这些年熟悉的有着极大差别，最明显的就是苦味加剧，从舌尖一路传到大脑。呛得想流泪。欲结账时被告知单已被买好，于是苦涩又从胃部蔓延开了，和着室外扑面的寒风就成了浸到骨子里的悲怆。

而一切的不真实感在洛天依带着哭腔说出“又只有我们了”时被粉碎得彻底。暴露在事实中的言和真真切切地感到从尾椎爬上的冷，与胸中盘桓的悲凉一同袭上咽喉。她几乎无法出声，喉咙发紧。

此后，她送走了自己心爱的琴，闭门不出许久，就是洛天依来也不应答。她在内心的晦暗与寒冷中挣扎求生，不久后发生的被迫转服事件让其状态更是雪上加霜。

与墨清弦的缘分便是因治疗而结下的。


“很棒，加油啊。”洛天依抬起手，出声把言和的思绪拉回来。

两只拳头轻轻一碰，“一定。”


现在。她在心里默默续上刚才的思考。身体里的每一个因子都因之前的状态而雀跃着。

果然还是不甘心就那样结束。


“再来一次！”乐正绫也因这一小段合奏的完整收场有点兴奋了。环顾了一圈成员们，再在言和身上停留片刻。后者投来一个放心的目光。

曲声再起。由低吟浅唱到燃烧，到各显神通再到最后风格各异却和谐的收尾。经过磨合熟悉后的整体效果有着明显提升。练到最后乐正绫直接选择关闭人声文件，自己开始进入主唱角色。缺失键盘手带来的不知所措也被言和与她强大的掌控力所抚平，得以让乐正绫毫无顾忌地发挥。

但还是放不太下那件事。


“下午就先这样，练了这么久有点吃不消吧？先去回点儿血，晚上记得回来！”再次过了两遍完整曲目加深磨合度之后，乐正绫下达遣散指令。也到饭点儿了。

泊弦扔下鼓棒一马当先直冲门口，“我先溜了！打鼓打的饿死了。”陌风稍微好一点，不紧不慢把黑色的贝斯放回乐器架上，回头还和乐正绫打了个招呼，“蜡烛一起去啊？”

低头拨弦的乐正绫闻言撑出一个笑容，“我再练会儿，等下自己去。”

见此黑发的少女也没有强求，径自离开。乐正绫悄悄松了口气，盯着最后走的言洛二人背影。然后正好与言和出门前转头探寻的目光相撞。一愣之下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门被轻轻带上。锁舌扣合的的声音落地，乐正绫整个人都陷进了靠背椅里面。

该怎么面对她呢。乐正绫闭目思考。这是向学姐求助之后一直在想的问题。就算确实是镝歌擅自脱离队伍在先，还说“之后都不来了”之类的话……但……

乐正绫想象不到，也不愿去想。过程太烧脑，而她自己也太累。

手指搭在眉弓上轻轻按压。她甚至懒得睁眼看面前这烂熟于心的场景。


“在想什么呢？”熟悉的温和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吓得乐正绫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言和忙扶住乐正绫的肩膀以免对方动作过度。

“呼……吓死人了知道吗！”刚从惊吓状态回过神的棕发少女语气有点埋怨，刚刚才看到自己侧前方的一抹白色，“阿和你不去吃饭？”

“我叫天依帮我带来着，”言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刚看起来你状态不太对，我觉得你这事重要些。”

乐正绫苦笑了下，“很明显吗？”

言和一愣，继而摇摇头，“直觉而已。”

乐正绫突然有种想把所有难题一股脑全扔给面前这个高挑少女的冲动。不行。她制止自己。

“没事，说吧。”言和像是看穿了什么，笑得温柔，“无论如何我也是前辈啊。”

乐正绫偏过头，用力眨眼让眼前被泪水模糊的景象重新清晰起来。

“……笛子。”她闷闷道，呆毛垂的很低，“就是，那个，镝歌。之前的键盘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沉默了一会斟酌措辞，“——曲子她也出了力，有她的一份功劳，可现在……”

“却叫我来了对么。”言和淡淡地接下之后的话，“我猜你在我准备改动编曲的时候就想说这个了。”

“不是这个意思！”生怕言和理解成对她的不满，乐正绫急着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比划着，“改的很棒！真的。”

言和绷不住了，噗地一下笑出声，顺手摸了一把头，“好啦我知道咱们绫绫不会的。可以理解，是怕改了之后显得她好像没有在这里留下过痕迹吗？”

“……是。”

“嗯这样吧，这里边闷，咱们上楼顶给你说？详细的。”说是这么说，言和人却已经挪到门口，明显是先斩后奏。

乐正绫无奈，只得跟上。


到楼顶并没看到言和。找个地方坐着出神地看沉沉落下的夕阳，不一会就被人拍了肩膀。

“给。”言和并排坐下，递过来一罐橙汁，自己手里捏着冰镇可乐。阳光映在水珠上，亮闪闪的，“刚在自动贩卖机里买的，补充一下能量？”

乐正绫接过，默默盯着言和等她发言。

“首先说个结论，放心。除了你们这种每天都听对曲子的细节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人，别人把两个拿来对比感触其实不大，没有改动曲调。也就是说本质上还是她写的曲子。”

“其次，站在我个人的角度看待一下这个事，”言和竖起第二根手指，顿了顿，“不管她之前有多么大的贡献，现在却不负责任地走了这是事实。而这种离开很容易使成员之间产生裂隙，最终很可能导致整个团队不欢而散。”

“从这一点来看，她对整个队伍的负面影响甚至超过了她的贡献。如果你们因为她而不能出演，那你们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换言之，这首歌将不会留下任何一人的痕迹。不觉得这个更可惜吗？”

“她放弃了她应负的责任，斩断了她与乐队的联系，那么相应的，她也没有了能继续将改动的地方保持原状的理由。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作结后，言和往嘴里灌了一口可乐，“可能有点不留情面，但我个人对这种的看法一直是持否定态度。”

“当然了，这只是我作为一个外人的看法。不指望说能改变想法，毕竟情谊在这里。但希望能给你打开一个新思路。”言和收起手指，明明脸上被夕阳镀上的是温暖柔和的橙色，但严肃的表情却并没有柔和掉多少，“现在挺好的，能找到最优解。这样好好的做到完成不也很棒吗。”

乐正绫握着的橙汁易拉罐在手间来回转动，似乎一时半会有点难消化这一大段话。

言和也不着急，撑起身子走到栏杆旁边倚着，目光投向天际，享受碳酸饮料带来的口腔刺激。


片刻后，余光看到乐正绫也跟了过来，站在自己身边。

“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天依吗？”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言和手指收拢，和往常一样抓紧了易拉罐，然后自己回答了这个触及晦暗记忆的问题，“我本来说过不再碰琴的。”

“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想看到天河的过去重演。”易拉罐被猛地捏扁。面色未改，却能感受到一瞬的怒意。是对这个素不相识的镝歌，对天河，也是对当初的自己。

乐正绫默默地听着，再联想起以前自己追问学姐天河的事情时她那不愿详谈的表情，霎时间似乎全都理解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这样的事。

言和摇摇头示意不用放在心上，“都过去了。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还有蓬勃的生命力呢，只要过了这个关口就行。”

“现在的话，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需要你们完全地相信我。不因为我是……外人，而有排斥心理。”
“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整体，无往而不利。”

“相信我……能成为你的后盾。”而这句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不管在台上还是台下，游戏或是现实。无论面对怎样棘手的问题，请你相信我。


本来只想等一个回答，却等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当然啦。”熟悉的发香萦绕鼻尖，风带来轻柔的耳语。乐正绫踮脚将她抱得更紧。

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安心的感觉沿着神经末梢传至神经，一点点地浸染全身，一点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言和的呼吸慢而深，感觉到身体的重量开始被乐正绫分担过去。于是言和缓缓抬起手臂绕过对方的肩膀，轻而坚定地回抱少女。

“谢谢。”言和阖上双眼，颈部埋在对方肩窝，如释重负。

好像放下了一个久未放松的包袱


洛天依提着言和嘱咐的两份晚餐对着空无一人的练习室干瞪眼。

“言和你耍我呢？？？说好在教室的呢？？”


言和下楼的时候摸了摸鼻子。有点发痒。


于是免不了被洛天依一通吐槽什么“H大鸽王”“咕神”“为了妹不要胃”之类。而自知理亏的言和也只是打个哈哈“这锅我的”全背了下来。倒是乐正绫背过身去憋笑。好久没看到言和吃瘪的样子了。

不久之后所有人到齐，状态回满。乐正绫将烛龙其他两人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众人又练习了一次，比下午要好一些。是吃饱了还是……刚才和阿绫说的话起了效果？言和暗忖，却丝毫没有放慢手上动作。

令她欣慰的是，这个团体的节奏，她正在适应。

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的节奏越发灵活自如，音符迸出恰到好处地嵌进一个个不可或缺的位置，为吉他引燃全场的氛围助力。四种乐器各显其能却又相辅相成。

Nice！双重的状态提升，久违的酣畅淋漓。自认为帅气地走完最后一个滑音进入吉他solo部分，言和抬头下意识地往场地中心方向望。

孰料站在那里的主唱也刚好把视线投向这边。赤红与湛蓝相撞。

乐正绫连忙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回手上，这才重新感受到心跳的存在。

刚才她的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乐正绫笃定地想。不是那种很淡的微笑，而是——接触到深爱之物的开怀笑容，还有那种一切尽在掌握却又将主动权交给队友的气场。像是什么东西从长久的沉寂中苏醒，正渴望着风华一展恣肆汪洋。

余光瞥见学姐眸中明澈的期待。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洛天依对着乐正绫比了个大拇指。

“蜡烛，相信她吧。”

两个人，用同样诚恳的语气说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乐正绫郑重点头。


洛天依被导师一个突然的电话赶回实验室，走之前还碎碎念“还想继续看呢”之类的话。但从这货的表情上来看倒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把稳了。

言和不禁疑惑洛天依对自己这种复健选手哪里来的信心。晚点打个电话过去询问，后者只是神秘地笑笑，“你看不见你自己吗？”

“看不见我自己？我还是鬼不成？”没好气地回呛一句，在听到对方骤然爆发的笑声前愤然挂断电话。

练习室熄灯，于是这一层唯一的灯光也消失了。月光越过窗台爬进走廊，倒是并不觉得暗。

“怎么了吗？”

乐正绫在衬衫外面套了件酒红色的针织开衫，与其光芒闪动的眸子倒是相得益彰。右键松松挎着单肩包，饶有兴致地看着目光恨恨的言和。

“洛天依那个蠢货，说话没头没尾的……”言和把手机塞回卫衣口袋，一脸嫌弃，“什么叫‘我看不见我自己’？”

“好啦好啦，学姐有她自己的想法也不奇怪吧？”乐正绫指指楼梯口，“不早啦，走吧？”

这栋楼的灯光只剩下楼梯口和楼梯间里小型应急灯放出来的光了。不过不影响两人下楼的轻车熟路。

“唔——”锁好门之后乐正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前后甩甩有点累的胳膊，语气十分无奈，“今天有点太晚了……回去我哥肯定又要问个半天。”

杵在旁边的言和越发觉得当初给乐正龙牙的称号真是实至名归。这可真是把自家妹妹护的严严实实啊。

不过……

“有家人关心真的很棒。要珍惜啊。”语重心长。

“咦。为什么这么说？”

言和轻轻摇摇头，“只是和父母那边有点矛盾……挺久没回家了吧。三年？一直联系的只有弟弟了。”

三年不归？这得多重的矛盾？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随口说“今天天气不错”那么轻。乐正绫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自己能否接受三年不回家，最后发现好像半年都难以支撑。再次看着面前这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少女时心情有点复杂。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言和不自在地撇过头，避开乐正绫那直得像要看穿她的目光。

“——啊！”然后就被旁边绿化带里沿着墙根踱步的一团白色吸引了。迟疑了一小会，言和用带点不确定的音调轻唤：

“……小白球？”

那团白色的毛球猛地动了一下，回转过来时眼睛在暗中闪着莹莹的光。身形展开时乐正绫这才明显地看出其身份——一只猫。

“白球！”而言和的声音却是充满惊喜，像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心爱之物，“是你吗！”

被唤作白球的猫一点都不球——甚至有点清瘦的味道。它身形矫健地跃下墙边台阶，嗖嗖破开比它身子还高的草丛然后冲出绿化区域和人行道间的灌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跑到言和脚边，蹭蹭对方那只修长的手。

“都这么大了啊……瘦了不少。”言和熟稔地顺着白球的皮毛。后者撸着撸着就被撸舒服了，眯起眼睛，喉间呼噜呼噜的响。感觉离躺下露出肚皮撒娇就差那么一步。

“它叫白球？”乐正绫有点惊异，“我一直以为它不亲人的。特高冷的一只猫。”

“是吗？”

“对的。学校贴吧里有人做过一个学校动物图鉴，这只嘛……被称为最高冷的高岭之花。楼下也表示几乎没有人和它近距离接触过。当然，我也是。但是现在……”

面对一脸懵逼的言和以及此时手下明显被撸爽的白猫，乐正绫感到对这只全校最高冷猫的印象正在崩塌。

言和当然懵逼了。她完全没法把白球和高冷俩字联系起来。

“不过后面有人跟帖说它一点也不高冷……嗯，遭到了类似‘你根本不是它的粉丝’云云的声讨——天依学姐和我说这事的时候可委屈了。还说本来就是这样呀它对另一个人也不高冷这样的……是你吧？”

言和耸耸肩，当是默认了。然后两手伸到白球身体下方托起，把它调了个方向，放在两个人之间，“它真不高冷。不信你试试。”

乐正绫迟疑着试探。优雅白猫瞅了一眼言和，与后者的目光对了一对之后不闪不避，任陌生人的手指落到自己头上。

“看吧。”这厮的语气莫名带上一种骄傲。

“是啦是啦。”乐正绫莞尔。少有的小孩子心性呢。

然后言和就被乐正绫一手出神入化的撸猫技术震惊了。不过几十秒，白球就已经从“一切看言和眼色”的行动方针倒戈成“及时行乐”，享受起非一般的撸猫服务。甚至形象大崩地躺在地上露出雪白肚皮求撸。那谄媚相真是让言和惊掉下巴。

是在下输了。言和蹲在一边掩面，深感自己在这方面的差距之大。有种自家女儿去了婆家的感觉。

“和你挺像。”乐正绫盯着白球，然后又将目光移到被这话吸引的言和身上，在心里默默打了个80%的相似度。同色的眸和发，同样的举止轻柔——如果忽视刚才那个爆炸崩裂形象的行为的话。

这家伙喵化大概就和白球长得差不多吧。乐正绫恶趣味地脑补了猫耳猫尾和虎牙。嗯，挺可爱的。

“哪儿像了！我是人诶。”言和被乐正绫那诡异的笑容弄得全身发毛，愤而反驳。白球的撸猫服务停下了。抬眼望望发现事情起源在言和之后非常人性化地瞪了她一回。

言和差点没被这一眼噎死。行啊成精了啊，好歹我也救了你一条命，怎么就赶不上撸个猫了！

乐正绫向言和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上面乐正龙牙的讯息清晰可见：“我在南门。今天太晚了，记得走大路。”

两人同时耸耸肩，又同时因一样的举动而笑出声来。

“确实不早了。”说着起身，刚走两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裤脚。言和一低头发现是白球在试图往她身上爬。

算你有良心。言和半是欣慰半是担心地抱起白球，有些苦恼。

交给洛天依？不行，学校不许养的，就算过了这个假期，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又扔回校园里吧？被欺负了怎么办？自己？不行，马上就走了。阿逸？也不行啊，爸妈那关很难过……唔。

“如果不介意的话，”乐正绫看了半天，突然开口打断言和的思考，“白球可以跟我回去。”

“可以吗？”突然出现的惊喜让言和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白球也应和似的喵了一声。

绫微笑点头。

“白球听见没？你有福了。”挠挠白球下巴，言和重新回到乐正绫身边，“我送你去你哥那里吧。”


乐正龙牙看到自家妹妹和自己冤家一起出现的时候是懵逼的。

但作为家族长子还是有足够定力来应付这些小场面。辞语抬手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答应得也非常自然。

不过转念又想起辞语之前那通突然的电话。

不对，有蹊跷。一边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大老爷们乐正龙牙决定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觉。


帮乐正绫关上车门，正准备离开的言和听到乐正龙牙隔着车叫住自己。

一记眼刀想都没想就往那边甩了过去。大概就是“说出去你就死定了”这样的凶狠眼神。


堂堂总裁继承人倒不至于被这记眼刀吓住。但其中凌厉的光芒在阻止乐正龙牙发问的同时也催化了其疑惑。


“哥。”

“怎么了？”

“你刚才叫辞语干嘛？”

“啊……公会里的事情，想问一下她……”

“不像。”乐正绫干脆地打断乐正龙牙还未说完的谎言，赤色眼眸直盯着哥哥望向正前方道路的侧脸，“你是不是觉得辞语有点儿不对劲。”

乐正龙牙嘴上说还好还好，心说我是已经知道这家伙不对劲了但我可不能和你说啊我的大小姐。

“是吗。”乐正绫重新把视线焦点放到车窗外，“但我觉得不对。为什么突然把团长这个位置给我？而且今天……不，可能是我想多了。”

烦躁。

乐正绫试图说服自己。白球扒拉着她腿上的布料，叫声听起来有点担心。

乐正龙牙叹了口气，少有地不再接话。


“挺早啊。”

乐正绫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确定此时是七点十分而不是九点十分，“这话该我说才对吧？”她对着抱臂倚靠在门边的白发少女道。

对方笑笑，让开身子给乐正绫开门的通道。

练习室一成不变的气味扑鼻而来，乐正绫轻车熟路往自己的吉他架边上走。从上面取下吉他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貌似不是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进来的。

然而回头看时，言和已经在好奇地调试合成器了。察觉到乐正绫的目光还往这边比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呼……她们应该得八点钟才到。”

言和从一堆推子里抬起头，“那我们先合试试？我刚刚试着按第一个曲子里贝斯和鼓的节奏加了个自动伴奏，应该可以合上。”

“行。不过自动伴奏是什么东西？没见笛子玩过。”

“唔。你这台琴有这个功能，可以自己写自动伴奏轨道。至于镝歌为什么不用……可能是不知道或者没办法很好地使用这个功能吧。”言和挠挠头，“这里面想配好很麻烦，而且不是有其他乐队成员嘛？”

乐正绫点头，左手在琴品上移动，虚按和弦找感觉。

“第一首，《Unreal》。3, 2……”右手搭在弦上，蓄力。

“……1！”鼓声和失真的吉他音效同时响起，瞬间点燃曲子的氛围。

“You can try to defeat me you won't win,
You won't beat me on the field,
My fortitude beyond unreal.
If you dare interfere me,
Slow me down or impede me,
I guarantee,
My vengeance will be so unreal!”

改编之后的吉他solo直接带出最后副歌的极端炸场效果。原曲里声嘶力竭的高音被乐正绫用自己声音的特色演绎出来别样的亮丽通透，于是给人的感觉便是从殊死相争不死不休的决心变成了振奋人心的激昂前奏。铺底的贝斯自动伴奏只有根音，鼓点也较为单一平直，但隐藏在电吉他后的合成音色被言和指挥着紧贴乐曲走，为音符间的空隙添亮。

“……I guarantee,
My vengeance will be so unreal！”

“收得好！”最后一个拍子走完，言和忍不住出声称赞了一句。

乐正绫倒是侧身偏头，“累吗？”

“什么？”

“复健的话手指应该挺累的吧。”

言和略微活动一下手指，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有种舒爽的酥麻，“没。感觉不错。”

乐正绫颔首，“下一首……”

“嗨蜡烛还是这么早——咦，学姐你也在啊？”泊弦大大咧咧直接推门而入的同时和乐正绫打招呼，视线一转才发现另一边的言和。

言和回以微笑，“是啊，来练习吗？”

“行行行！刚吃饱，有劲儿！”从背包里取出鼓槌上下抛两回，显然是“我准备好了”的表情。

“正好需要你这个状态。《take my hand》，请。”乐正绫扔了个权当鼓励的眼神过去。

泊弦脸色瞬间变苦，然后咬牙，“怕个鬼，又不是特别难！就是快点儿……”

“我很欣慰你有这种觉悟。没事，下首《Chemistry》应该会好点。”

“嗯？？今天是要全部组起来排吗？？”

“你以为呢？后天上场我们才连排了几次？”乐正绫恨铁不成钢，“第一首和第二首的无缝衔接你练会了吗！”

泊弦老老实实缩头，“好像还没……”

言和举手提问，“还有无缝衔接？”

“说是说无缝衔接啦……主要是吉他的过渡，但是其他部分也需要同步这样。”乐正绫揉了揉眼睛，“可能有点难，但是为了效果……泊弦你准备好没？”

“好了。”

“那我们先试试衔接部分。”

“？！上来就……？”

“不然呢？”

“……先说一句，可能还是抓不住点子。”泊弦，抱头蹲防。

“抓不住点子？”言和。

“就是进下一首曲子的时候，对鼓手不是特别友好，按原曲插进去的鼓点会很奇怪。”

“也就是说能进完曲子就没事了？”

泊弦点头。

言和若有所思。

“开始。”乐正绫出声。泊弦赶紧跟上。

到曲目末尾时，言和注意到泊弦整个人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但是在吉他切换和弦改变曲目的时候，饶是赶在第一时间变奏也跟不上吉他的拍子。

两人自觉停下。

“还是抓不住。”泊弦往后一仰。乐正绫揉揉眉角。

此时言和轻轻出声，“一定要吉他先进吗？”

“啥？”

“我是说，”言和斟酌了一下用词，“不应该……是节奏乐器先进稳下来底部吗。主音色和根基可不能搞混啊。”

泊弦和乐正绫都懵了一下。

“也就是说，泊弦完全可以不用等蜡烛，自己和贝斯先进下一首，然后让电吉他和进来。这样可能听起来吉他不是那么连贯，但是最起码节奏是稳定的，不会一乱全乱——对，就是刚才那种情况，很容易乱整支队伍的节奏。”

全场静默。

“好像是这么个理……”泊弦挠头，“蜡烛要不……试试？”

“等陌风吧。”乐正绫点头。

人到齐后，烛龙三人稍微讨论一下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就拍了板。这样合奏之后的事实证明是乐正绫一开始想吉他带整首歌的思路有点偏。作为队长还是很诚恳地向其他两人道了歉。

然后单独找一边正襟危坐的言和道谢。

“有看过类似的事情。”言和一笑，表示不足挂齿，“继续？”

“好。”

两首拆半合成无缝衔接的一首，加上另外两首完整的曲子。加起来是三首，时间还有一些余裕。言和担任键盘手的同时也在今天的大规模连续练习中进行一些指点——全部基于“能改且不会很麻烦”的着眼点——来微调整个效果。

“有点像你打战场的时候纵观全局。”乐正绫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这么评价。言和笑笑并不言语。

明明AFK没多久，感觉打战场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一整个上午和大半个下午都在连续的练习中度过。累了就休息会自己练练拍子，大家都休息好了就继续练。其间泊弦坚持要乐正绫吃点X嗓子之类的润喉片——高音听着实在太让人担心——然后被乐正绫婉拒。

“你以为我高音狂魔的称号是浪得虚名吗。”——乐正•不坏嗓•膨胀•绫。

言和一开始也和泊弦抱着一样的想法，直到陌风悄悄摸过来跟她说乐正绫绝对会有这样的反应。亲眼见识到之后果断放弃。

不过言和总能从这沉默的少女眼中看到一些类似看偶像的眼神。这还让言和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遁走的时间不应该是和这个年纪的孩子错开的吗。

结果演出结束后的当天晚上陌风真的自己承认是言和的真实粉丝，还是靠流出来的视频粉上的天河让言和感到惊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后半个下午大家都有点累，休息时间也心照不宣地一点点加长。直到乐正绫的手机收到短信提示音。

“衣服到了。”点亮屏幕瞅了一眼之后乐正绫举起手机向烛龙另外两人示意。

“齐活儿！”泊弦欢呼一声。陌风也轻轻点头。

“不过……阿和你呢？”乐正绫歪一歪头，“有类似于……嗯……台上穿的衣服吗？”

在一边放空脑子发呆的言和被乐正绫突然一问还吓了一跳。定定神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之后才挠挠头，“好像是有的……以前用的来着。我去问问她吧，不知道还在不在。”

“在别人那？去拿要很久吗？”

“不用。”言和摊手，“她就在学校里面。”

“行。”乐正绫一撑手跃下桌子，“那我们分头去拿吧。泊弦陌风你们俩先回去理好东西，晚上第一次彩排。”

“收到。”x2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墨清弦放下手边的资料，起身绕过办公桌打开房门。

“进来吧——诶。”一开始还以为哪个孩子心里有啥事了来找自己，开门后看到的却是许久未见的一头白毛。

“好久不见啊墨姐。”言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起来对方是对自己的突然造访出乎意料了。

墨清弦也从怔愣状态回过神，微笑应了个是。

“嗯……实不相瞒，”言和坐在三年前坐过的位置，对着同一个人说不一样的话，“想问一下墨姐之前帮我保管的箱子还在吗？”

“当然——不在啦！！！”旁边窜出另一个声音。

言和慢慢悠悠转头斜睨了台湾来的小姑娘一眼，“这不是咱们的副主席心华嘛？怎么现在跟着墨姐一起留校啦？”

“好歹我也是学心理学的，跟墨姐学习一些实例有什么不对吗？”心华完全无视言和的调侃，“倒是你，突然要那玩意干啥？”

“帮小学妹一个忙。”言简意赅。

“帮忙和这玩意有啥关系？难不成你还要……”心华本就那么随口一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话语戛然而止。

“——所以，还在吗。”言和显然还记着心华蹦出来的时候嘴里念着的话。

“在呢。”墨清弦适时接话，“在里面储物柜的顶层，你应该够得着。心华刚才在整理物品，她带你去找会更快。”

——言外之意就是心华够不着了是么。言和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

“我说，”心华把言和拽过拐角之后就换上了一副混杂了不解，迷惑和严肃的古怪表情，“你不会真……”

“‘烛龙’的小姑娘你知道吗？”言和把手背在身后撑住柜门，视线扫视着另一边一排排的储物柜。

心华愣了一下，“有点名气吧。在小朋友们眼里人气蛮高的。”

“明明自己毕业也没多久就不要说别人是小朋友啦……是这样，他们队长认识……呃，洛天依，遇到了一些麻烦……然后天依就找上了我。”言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毫无办法，“现在大概就是我要帮人打白工的意思，还是要我自己准备东西那种。”

心华轻轻颔首，“我明白了。但是你……没关系吗？”

“没事。”言和洒然一笑，“算是最后一个忙。”

-

“嘿咻。”不多时，心华就一手抱着一只箱子一手抓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踩着金属扶梯爬了下来。言和连忙过去接下来搭了把手。

“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刻——”心华拍拍手放下箱子，满脸严肃，嘴里吐出来台词的却弥漫着浓郁的中二气息。言和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揭开绘着简陋四合如意图样的箱盖，“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

拍开揭盖瞬间迸出的尘土气息，熟悉的白和点缀其上的薄荷绿跃入视野。红色条纹横在薄荷绿色块中间，平静无波。

“这是时光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言和吐槽一句，顺手就把最上层的外套和耳机一手一个捞了出来，“拿着。”

-

“嗯……没变呢。”

言和正在调试耳机，没怎么听清楚，“什么？”袖口，下摆和耳机梁上的红线随着言和出声而浮现奇妙的波动。

“我说，”心华加大了音量，“你的样子和这些黑科技一点都没变！快告诉我这衣服怎么来的！”

“——是秘密哦。”言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重新把拉链解开脱掉三年前的外套，收进箱子，“这些我拿走啦。”

“嗯。重出江湖加油啊。”心华冲着高挑的背影挥了挥手，“我会去看的！”

她清楚地看见那背影脚下一个踉跄，颇为狼狈。心情大好。

-

被镀上橘色光芒道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洛天依守在会场门口左顾右盼，有时候还不得不避让一下成群结队来看晚会的少女们，“不好意思！”她们总是笑嘻嘻地这么说，然后手挽着手变成一堵厚厚实实的人墙。

虽然理解可是这种行为相当令人烦躁啊。灰发少女手指摩挲着背包带子，思维简单跳跃着思考，直到捕捉到了不远处某个同样左顾右盼，像在寻找什么的少年，“嗨！”她大声喊，引起他的注意。

少年显然听见了，避开侧向而行的路人往这边跑来，“天依姐叫我过来啥事啊？“

洛天依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到一边，“等会有个任务，”她拍拍背包，里面发出有什么塑料制的东西相互碰撞的声响，“我一个人比较怂，拉你过来一起干活。”

少年立马苦了脸，“肯定不是啥好事。”

“不不不，”洛天依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我只是想在最后排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嗯……至少让她明白，那时候并不是——那么糟糕。”

“行吧，”少年还是闷闷的，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瞅了一眼上面卡在78%的进度条，“咱们说好的，事成之后给我口令。”

“那是当然。”洛天依一脸计划通。

少年隐约觉得自己貌似上了某个老油条的套子。

不过既然已经上去了，是神船还是贼船都没差……吧。

-

各种化妆用品往自己脸上抹的感觉已经好久没被唤起过了。言和漫无边际地想，左眼下意识一眯，让面前把工具伸过来准备给自己上眼妆的同学手上顿了一下。

“放松啦放松，很轻的。”她轻轻出声。言和这才反应过来。强行控制让自己眼部周围重新放松的同时心里却悄悄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睛敏感得不像话，对化妆师来说相当麻烦。但当时的吉他手兼任乐队化妆师的时候对她也是抱着十分的耐心——虽然原话是“你眼睛挺漂亮的不上妆也没啥”，最后还是一边说着让她放松之类的话一边慢慢画好。

思绪悠然落回现实。现在应该有什么感觉呢？失望？失落？埋怨？又或是怅然若失？

但是很异常地一个都没有。思绪仍如平时一般，游荡来游荡去，轻飘飘地没有一点束缚。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世界，面对现在的眼前。

“完美。”最后一笔在眼角划过，化妆的同学往后退了两步，扶住肘部，手指撑着下巴，眼里写着大大的满意二字，“大功告成。”

言和表达过感谢之后活动了一下脖子，跟在少女后面出了化妆室。

音响轰鸣的声音骤然变得震耳欲聋。幕布偶尔扬起一个小角，各色闪烁的舞台灯光便迫不及待地从外面涌进来，让试图往外看的人们眼中在某一瞬间变得流光溢彩。

乐正绫正窝在阴影里，坐在散乱摆放的一张课桌上。吉他抱在怀里，左手在琴颈上虚按挪移不知道练了多少次的循环。眼眸垂着投向地面，没有看任何东西地放空。陌风则在另一边一点一点地调试琴弦。泊弦倒显得快活一些，一只鼓槌扔在地上，还有一只捏在手里——主人已经跑到幕布后面透过缝隙往台上看了。

“嗨。”发呆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言和清楚地看见乐正绫一炸的同时，头上的呆毛几乎顿时就立了起来。

“……真是，别吓人啊。”看清来人之后乐正绫松了口气，声音却还是带点颤，“上好妆挺好看啊。”

“紧张吗。”言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手略微一撑就把自己抬起来，放到乐正绫旁边并排那张桌子上面去了，“看你一直循环和弦转换。”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吧。”乐正绫扯扯嘴角，“毕竟来看的还有挺多前辈的，而且……”

“怕翻车？”言和摇晃着腿，不过貌似桌子有点太矮了。

“主要是担心我自己发挥出问题……吧。”乐正绫低下头，抬手提了提作为演出服部分的薄围巾，提到鼻尖遮住面部下半部分。左手握住琴颈的地方似乎略有潮迹。

“嗯——这样？”言和自顾自地在自己手上捣鼓了一阵，然后把某个黑色的东西递到乐正绫面前。

是一只护腕。黑色为底，缀以红色的静止方形。好像有点眼熟。

“这东西大概能暖和一下。”红色方块随着话音开始规则地波动起来。乐正绫偏头，看见拿着护腕的那只手上方空空如也。而另一只手被撑在言和的下巴底下，手腕上环着同样的一只护腕。她轻轻地笑着，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

是成对的吧。乐正绫眨了眨眼，突然想。

“嗯……大概还能起到保护作用？右手还是挺累的吧——我想。”护腕波纹的跳动仿佛活物，忠实地传递着言和的声音。乐正绫看着略微有些发呆。

“——谢啦。”回过神来之后发现那护腕已经到了自己手里，正打算往右手腕上戴。她连忙补上一句道谢。指尖接触的部分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贴着自己的皮肤莫名带来一种心里的安定。

“好了——”此时开口，那波纹已经自动转为认乐正绫的声音为驱动源了，“——哇哦，好神奇啊！”

“大概还有更神奇的……吧？”言和把手往后一放，身体手臂和桌面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略微仰头看着转动的、打向舞台中央的并排大灯，她轻声说。

泊弦此时也蹬蹬瞪地回来了，表情却露出了一丝严肃，“还有三个节目到我们，准备一下吧。”

乐正绫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率先跃下课桌。言和倒不着急地拨弄耳机，轻轻对着耳麦呼气。

耳机里传出调音台那边的人的回复，“声音没问题。”

“谢啦。”她轻轻道谢，“回头让天依请你吃糖。”

“不用了。”那边不失礼貌地拒绝，也知道言和是在开玩笑。

言和摸摸鼻子。看那边烛龙三个人又围了一圈满脸紧张说着啥的样子，陌风还掏出手机戳开了某个界面举到中间。她觉得还是默默走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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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讨论】毕业晚会

1L H大吧务组【吧主】【楼主】
一年一度的毕业晚会又来了！
这一次我们仍然有不少重磅环节！为了保证效果，一直到发帖之前，所有放出的节目单都是不、完、整、的！被宣传部的心机贴图挡住的节目将会出现在2楼的完整节目单里！不是惊喜我们不会挡住的哟嘻嘻嘻~相信一定有同学会喊出“卧槽”！
↓下面是官方直播录像链接，一体机出品必属精品
【直播链接】

2L XXXXX
沙发。
回复：H大吧务组：？？？少年这是母胎solo多少年的手速？

3L H大吧务组 【楼主】
【图片】

4L 我爱蝉爹蝉爹爱我
？？？卧槽？？这是？？CV蝉扬？？？是我们的？？学长？？？？？？
回复：H大吧务组：恭喜地板。没错，他貌似最近正好有空的样子就邀请他来啦~学长现在在学校里面哦~
我爱蝉爹蝉爹爱我 回复：H大吧务组：卧槽我哭了我螺旋升天起飞sbhyuefbndsuy

5L 水族馆的蜉蝣
？？？？？虽然被打码的没几个但是这……都太爆炸了吧？？？？

6L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
我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卧槽烛龙居然还活着！！！虽然比较靠后但我本来以为他们不会出现了来着……憋打我我真的不是说丧气话！是真的……啊不管怎么样我好感动啊，又能看到我家蜡烛了。安详.jpg
回复：H大吧务组：没错！谁不喜欢元气满满的乐队呢！安心，烛龙会上的~
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 回复：H大吧务组：呜呜呜谢谢H娘！我现在在去场馆的路上呜呜呜吓死了

7L XXXXX
楼上带带我！我也是烛龙的粉丝！

8L XXXXX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我老公！！！！居然和H大搭上线了！！！我去爆啊今晚！！！

9L XXXXX
烛龙是……四首连发！！！！我爽了！！！

10L XXXXX
蝉爹！！awsl！！！


………


14L 远冬无风
不是听说烛龙因为内部不和要取消节目吗？好像这事才传出来没多久吧？
回复：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但既然能上节目单那我想应该是解决了？
远冬无风 回复：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嗯，希望能看到吧。

……

23L XXXXX
我今天貌似看到烛龙的三个人和一个白头发的女孩子一起去吃饭来着，看楼上说内部不和……我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24L XXXXX
啊我好像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很高是不是！我学姐当时好像特别激动来着，差点要冲上去了。

25L XXXXX
绝了，别是个狗血故事吧？

……

106L H大吧务组 【楼主】
马上就要六点半了，预热节目准备开始！大家可以直接点进链接看直播！都是同步的！再贴一次直播网址：
【链接】

107L XXXXX
吧务组nb！

……

145L XXXXX
哦哦！开始了开始了！第一个节目！！！！大型群舞！！！

146L XXXXX
呜哇我是不是在场边看到蝉爹了!!!!!

147L XXXXX
↑好像真是！在往后台走！！！

148L 我爱蝉爹蝉爹爱我
我！！！看到！！！蝉爹！！！本人了！！！近距离！！！！！awsl！！！！！！！！！！！！！

149L XXXXX
羡慕的要死.jpg

150L 春蚕
羡慕的要死.jpg

151L 蝉鸣扬风
蝉吧观光团【滑稽】

152L XXXXX
蝉吧观光团+1

153L XXXXX
咋回事都来观光了的.jpg 那我加一

……

287L 我爱蝉爹蝉爹爱我
我已经幸福到升天了。我老公真好看，声音真好听。
回复：蝉鸣扬风：现在啥情况？
我爱蝉爹蝉爹爱我 回复：蝉鸣扬风：蝉爹已经下场，最后有一个wink【当场爆炸】至于多爽你看我上面刷的楼【安详】这辈子知道我跟蝉爹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已经不亏了。
蝉鸣扬风 回复：xmdys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88L XXXX
请楼上的女士冷静一点x吃瓜群众被粉丝吓到.jpg

289L XXXXX
嗨嗨嗨醒一醒，T台走秀展示开始了！！

290L XXXXX
卧槽小姐姐！！！！！！！！！！！！！好多小姐姐！！！！！！！

……
502L 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
终于 要 到 烛龙了【爬起
Pong友们准备好棒子了吗！！！

503L 水族馆的蜉蝣
弹药充足√

504L XXXXX
+1

505L XXXXX
一片姨妈红，我已经预见到惹。

506L 陌路之风
哇好热闹。

507L XXXXX
↑？！？！活捉！！！！

508L XXXXX
野生的陌风出现了！！！

509L XXXX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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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挺多人期待的。”陌风把手机屏幕往下滑，评论量还在不断增加。幕布正在合拢，工作人员效率极高地把东西搬上台。

乐正绫转着拨片点点头，“那就更得加把劲了。”

调音台后面的青年探出头来，对着这边嘀嘀咕咕的众人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一切ok。

乐正绫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泊弦和陌风的肩膀，“加油。”

“加油。”两人同样严肃地回复，之后趁着幕布还没拉开迅速跑上台站好就位。

“没问题吧？”最后，乐正绫回头问倚在一边的白发少女。

言和报之一个相当自信的微笑。

好。

乐正绫抱起吉他，缓步走向舞台中央。此时，幕布外，主持人对烛龙的介绍词已将至尾声。

她试着拨出了第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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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L 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
开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蜡烛！！！！！！！！！！！狂喜乱舞.jpg
我已经把棒子藏在座位底下了！！！！

528L 视昼瞑夜
冷静！幕布正在拉开！！！！

529L XXXXX
C位的蜡烛！！！！！！红围巾啊我死了！！！！！
泊弦和陌风都在！！！镝歌在哪咧？那是谁？

530L 悬天济河
等等，那是谁？？？？？？？卧槽？？？？？？现在是什么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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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乐正绫的声音通过扩音音箱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我是烛龙的主唱烛绫。希望我们今晚能为前辈们带来一份特别的饯别礼。”

台上的少女对着观众席鞠了个躬。灯光暗下的同时，掌声和一束束红色的光一同升起。

哒、哒、哒哒哒。

拨片扫下，厚重绵密的失真音色伴随着有力的鼓点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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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L 蜡烛今天会喜欢我吗？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这首歌太燃了吧！！！！！！！！！

548L 水族馆的蜉蝣
一开口我跪了woc太好听了这个声音 好亮啊

549L XXXXXX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550L XXXXX
和声是谁？黑嗓好酷啊！

551L XXXXX
↑可能是泊弦，唯一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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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在舞台中央少女的四周游移，光亮影影绰绰地映照出主唱的脸庞。一丝银光跃进赤色的眼瞳，与台下荧光棒的配合之下，眨眼间便绽出夺目的色彩。

“Midnight, million lights
（午夜墨色 万千灯光）
It our time to shine
（现在是我们闪耀全场）
Get your dark side out
（让我看到你的黑暗面）
Well you're free to try ——
（谁都能来试试）”

浮于伴奏之上的女声具有极强的张力，吉他的铺底音色有节奏地扫过。紧接着，蕴藏在和声中充满力量感的黑嗓第一次独立出现且迅速勾上乐正绫尚未落下的尾音：

“You will feel alive！
（你将如获新生）”

乐正绫踩着拍子心领神会，抓住话筒高昂头颅，衔接住的同时放任音域一路高升，

“If you can prove us right
（只要是我说的没错）”

“With the dark side out！”黑嗓再次出现，还在最后两个音节时做了铺垫似的缓冲咬字与重读，声似兽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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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L XXXXX
这个黑嗓也太帅了吧！！最后out那一嗓子简直能量爆炸！！！！

558L XXXXX
刚刚灯光过的时候泊弦那边好像没接话筒？我看不太清楚来着

559L XXXXX
↑灯过的时候正好是衔接，我没看见鼓手张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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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聚光灯停止波动，汇于主唱正上方。乐正绫略微低头，使灯光在面部打出一片阴影。节奏暂缓，音域降下。

“Can't stop now
（谁都停不下来）
Can't give up, it's too late for us
（现在喊停已经太晚）
Believe us——
（相信我——）”

聚光灯颜色渐深，从炽白转为深红。乐正绫踏前一步，猛地仰头，手中和弦转换，扫弦。鼓点骤然如雨响起，而后急停，形成一片节奏的真空。
音调节节攀升。

“——The field is our battleground！
（——这里已是战场！）”

聚光灯熄灭，周围闪灯全功率开启。一片赤色从少女身后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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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L XXXXX
卧槽我要燃哭了，太帅了，主唱我爱你啊！！！！！

564L XXXXX
绫绫！！！！！！！！！！！！【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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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can try to defeat me, you won't win
（来试试打败我？虽然那是不可能）
You won't beat me on the field
（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My fortitude beyond unreal
（我的斗志你无法想象）
If you dare interfere me
（有胆你来干涉我）
Slow me down or impede me
（拖我后腿妨碍我）
I guarantee
（我保证）
My vengeance will be so unreal！
（我的反杀你无法想象！）”

乐正绫顺势踩上了面前的音箱以便发力，却不料这个动作引起了大片尖叫。护腕上的红色长条疯狂波动，状若波涛，泛着隐隐约约的荧光红，随着副歌时稍大的拨弦动作带出一小片残影。灯光闪烁着，赤色如同火星跃入整个场内，配合着紧凑的副歌点燃了听众情绪的第一波热潮。

一个人的嗓音自然不足以在如此高密度的合奏中凸显，于是和声再次出现，就像海洋上的浮托般支撑起乐正绫的声音，低音补助帮助副歌唱词变得更加浑厚自然。

最后一个单词走完，乐正绫收音进间奏的同时往自己的左后方扫了一眼。

那台合成器在阴影里稳稳当当地立着，低头操作它的人同样被阴影埋住，在闪烁的灯光里看不太真切。只能勉强看到一丝薄荷绿上跃动的红线。

按照原定计划来吧。间奏即将走到尾声，乐正绫清了清嗓子——当然，没被话筒收进去。

于是，当第二段主歌开始时，聚光灯依然给到主唱身上——但处于中心的人却完全没有要举起话筒的样子，甚至还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响指。

唱词如约而至，但却换了一个音色——相较乐正绫更低，更厚实，然而独具韵味的，另一个人的嗓音。

“Half time
（已过半场）
Live to win
（为了王冠）
Going to reach the stars
（为了荣耀）
Never give it in
（我们从不投降）
Well the fight goes on
（战斗继续）”

灯光师明显懵逼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把灯光给到主唱身上——抑或去寻找现在在唱的那个人？

乐正绫数着拍子，正好接上这片低音。
“Well the fight goes on！”

“Until the war is won
（直到胜利）”

那人继续。

“Until the war is won！”乐正绫完美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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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L XXXXX
？咋回事 怎么主唱没唱的？现在唱的是谁？

587L XXXXX
看不清，只能看到主唱……

588L 悬天济河
给个提示，看键盘手，我现在手在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世界是真的吗……我要哭了，真的。

589L XXXXX
键盘手？不认识啊，也看不清。

590L XXXXX
等等，之前的传言难道是真的？镝歌和烛龙不和？

591L XXXXX
我旁边出现了两个不同的颜色诶。

592L 悬天济河
这真的是学姐吗我呜呜呜呜呜我语无伦次了呜呜呜呜呜我有生之年居然看到学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93L XXXXX
591L说的是场子最后面那里吗？那个绿色？

594L XXXXX
↑是的，就在最角落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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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和在衔接的空隙抬头，然后就被移过来的聚光灯完美闪瞎。强压下想要抬起来的手驱使它继续保持演奏，她不得不眯起眼睛适应着陌生的光源。

毫无疑问，是灯光师找到人了。

被挤成细密射线的炽白视野里点缀着赤红与黑，言和因感到被众人注目的窘迫而略微低下头。

她抿了抿嘴。想必这下很多人看到在角落里的自己了——有点不适应。

但是……总不可能，让这些极度耗费体力的唱词部分全部交给主唱吧？况且本来就有给键盘手分担一些工作的打算。言和借口如此打消掉自己的不安。

一句歌词的功夫很快，转眼又到了言和的部分。

她吸气，启唇，头一个字早已被衔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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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L XXXXX
卧槽那是谁？不是镝歌？

604L 今天蜡烛会喜欢我吗？
不是蜡烛的部分我来刷刷帖子。貌似是双主唱搭配？不知道谁有资格和蜡烛并肩啊www我很好奇那个键盘手。

605L XXXXX
绫绫头号粉丝居然也好奇……好吧我也【躺

606L 悬天济河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我想要场边角落那个薄荷绿的荧光棒。虽然不知道是谁拿的，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啊言和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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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楼上貌似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言和？好耳熟，是那个键盘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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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言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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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这个言和是谁但是声音真的好帅啊！！！！！和蜡烛搭配起来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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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师牛逼！！！！卧槽这个人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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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群众表示希望有科普君来一下【懵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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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还是你们传了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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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切回烛绫了，我还没怎么听清楚另一个人的声音ww不过看到站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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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t stop now
（谁都停不下来）
Can't give up it's too late for ups
（现在喊停已经太晚）
Can't hide what
（谁都无法藏匿）
I feel inside, you won't deny
（我能感受你无法否认的内心）
Can't feel that
（谁都无法感受到）
I should step down, I won't allow it
（要我慢下来？抱歉做不到）
Believe us
（相信我）
The field is our battleground
（这里已是战场）”

乐正绫重新接管了演唱部分的主动权，聚光灯重新聚于一处。言和稍微扶了扶耳麦，吟唱和声的同时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效果器的推子被推上些许，为低音部部分的钢琴音色略增数分气势——恰如油之入火，电吉他的音色一路顺着它燃烧到曲目的末尾——

并未停止。

鼓点急转，骤然提速。贝斯紧随其后，先行铺下低音声部。乐正绫弓着背，失真的吉他音色如利矛般强势冲入先前铺好的交织网，且由低伏转向昂扬。

是时候了。见乐正绫随着曲调即将把身子直立起来，言和卡着拍子，将警报效果往上一把推上。

“Hey！hey！”是四个人叠在一起的声音。聚光灯极为配合地两下赤红灯光连闪，随后洒下一片闪烁碎光应和着前奏的强节奏。

快而燃的前奏倏忽一顿，大家不约而同地空出一段空间。

八个鼓点后，乐正绫的声音响起。

“Sometimes I feel like everybody’s got a problem.
有时我觉得所有人都面对着难题
Sometimes I feel like nobody wants to solve them.
但我想没人解决他们
I know that people say we’re never gonna make it.
我知道他们说我们永远都做不到
But I know we’re gonna get though this
但我知道我们一定终将克服”

她唱着，面对台下双手摊开，走离舞台中央，面上是一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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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沃日这转场好帅啊！！！！！！直接串进第二首曲子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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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四个人的声音吗？感觉像内录了诶hhhh不过效果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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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个警报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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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烛！这个语速好快啊我抖腿停不下来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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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了！不是站桩输出！！！！啊这个表情wslw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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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猛一蹲身，手已滑至吉他上就位。

“Close your eyes and please don’t let me go.
闭上你的眼睛，请允许我留下
Don't Don't Don't, Don’t let me go now.
请不要让我离开
Close your eyes don’t let me let you go——
闭上你的眼睛，请允许我留下——”

又是那个相当中性的声音。

言和闭着眼，轻轻重复着这几句歌词。浑不在意往自己身上扫过来的灯光和——目光。

“Don't Don't Don't！
我不要离开！”

一句高过一句，一句强过一句。最后一个词被啸出的刹那，睁开的一双好似青空的蓝瞳捕获了无数的视线。

其中似有光亮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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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c？！？！睁眼杀？！？！？！awsl！！！！！！！我爱了这个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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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和学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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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升天，这个睁眼wsl，言和学姐的眼睛太漂亮了真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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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是不是哭了【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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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灯光晃的，你对着聚光灯你也瞎。并不影响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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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绫接过副歌。因为没有她负责的乐器部分，故而取下架子上的麦克风，直接踏上一步站在舞台边缘。与观众的互动节奏把握极好。想必在平时也是相当会把握事情的人物。

再一次地，副歌尾音消失后，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真空。钢琴却从低音部直升上来，从配角成为此刻的主场之子。

灯光停止闪烁，渐渐暗淡。

“The rain drops, the tears keep falling.
雨滴与泪滴同时流下。
I see your face and it keeps me going
眼前出现了你的脸，激励着我前行。”

白发的少女开始吟唱。这一段单人秀的气氛并不十分符合整首曲子的氛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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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美了吧……真的好干净的感觉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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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钢琴的旋律，她哼得轻缓，嘴角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If I get lost your light’s gonna guide me.
一旦我迷路，你的光将引导我。
And I know that you can take me home.
我知道你能够引领我回家
You can take me home.
你能把我带回家”

声音渐渐清晰而坚定起来。旋律由彷徨转向沉静。音符跳动着流进音箱，再由扩音器混着她的声音传达遍整个场馆。

她略微茫然地抬头，视线穿过天窗落在漆黑的天穹。

鼓点率先响起。紧跟着其他两位。昂扬的激燃感重回战场。

左臂被什么蹭了一下。言和回神，正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后方的乐正绫高高举起右手向前走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棕发少女回头，轻轻一笑。

聚光灯重新在她的身侧亮起。

大片大片的赤红以那双眼睛为中心漫开，占据了视野。

言和再次愣神，只是无意识地按下琴键。

是肌肉记忆训练出来的配合动作，与曲目契合得恰到好处，毫无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