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预警
私设男博
cp银博不逆不拆
警告：这篇奇奇怪怪的文终于——完结啦！！！
照例大量其他人物描写与乱七八糟世界观私设
本章有另一对银博描写，另一个博士是蓝眼睛

可以就开始：
————————

一本小册子： 封面写着：我无意唱一首闷闷不乐的颂歌。*  里面写着：您好博士这是您点的一份高浓度的自我。





  前往会客室的路上，博士还在向他的朋友们介绍Dr. LAN。

  “LAN的主体和我的主体是朋友，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思维回路在某一部分有所重合，总而言之，我们的交流非常顺利——不同的是，他在孤军奋战……可能不算奋战，他认命了。反正他觉得这么活着没什么不好的。”博士说，“但我不一样，我还有希望，我还有你们。”



  博士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他僵住了。

  他身侧的银灰也僵住了。

  被堵在门外的凯尔希皱眉，推了推堵着门的人。

  “怎么了，博士？银灰先生？”落在后头的阿米娅踮着脚，努力想看清室内的状况。

  博士“啪”地关上门，又猛地推开。

  ……眼前的景象一点没变。

  ——一个高大的男性菲林，正把蓝眼睛的青年压在沙发上接吻。

  这幅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太强，博士只觉得脸上发热，握着门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博士，到底发生了什……诶？”

  仗着身形娇小挤到两人之间的阿米娅甚至没看清门内景象，就被两只手同时捂住了眼睛。

  银灰和博士异口同声：“小孩子不要看！”

  博士的动作没有银灰快，微微颤抖的手掌覆在喀兰之主的温热的手背上，莫名其妙又觉得不对劲。

  “诶……什么声音……”阿米娅仍然困惑，“银灰先生？博士？”

  “LAN！”博士咬着牙，努力不去看那边的银灰已经从下摆摸进Dr. LAN衣服里的手和菲林裸露大半的坚实臂膀，“该死的这里还有孩子！”

  原本只是逗弄一下银老板结果惨烈翻车的隔壁博士在黏黏糊糊的接吻间隙语速飞快怒骂：“我他妈也想停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我他妈——”

  然后他又被堵住了。

  “……”博士看清了那个银灰将Dr. LAN的手腕禁锢在头顶的动作，只觉得太阳穴狠狠一跳，然后发觉他覆着银灰手背的掌心开始冒汗。

  银灰……银灰开始觉得自己身上的大氅有点过于保暖。

  “那位是Dr. LAN吗？他听起来不太好……”无辜的、被两只手捂住眼睛的阿米娅迟疑着，“他需要帮助吗，博士？”

  “不，他不需要。”博士冷漠地说，“我们过两个小时再来。”

  “卧槽你不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让你的银灰来两下真银斩求——”

  那边的银灰不满地堵着他来了个看起来让Dr. LAN快断气的深吻。

  “专心。”压在蓝眼睛青年身上的菲林说。

  Dr. LAN艰难地向博士求救：“救——”

  博士：“……”

  银灰：“……”

  连话也说不清楚真是太……呃，惨了。

  门内的情况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们谁也没发现被堵在门后的凯尔希已经召来了一只Mon3tr。

  “博士！”阿米娅的声音严肃了起来，“Dr. LAN在向我们请求帮助！”

  “……”博士艰难地移开了目光，“银灰。”

  银灰抬起了他的杖剑——

  轰——

  罗德岛女王凯尔希陛下一手扶稳阿米娅，一手接力似的继两人之后牢牢捂住了卡特斯女孩儿的眼睛，她瞥了眼沙发上被Mon3tr的攻击穿过的人影，对被轰进门内的博士和银灰说，“看来世界壁垒不允许物质相互干涉。”



  她顿了顿，察觉掌心下的皮肤沾了些温热的汗水，就从衣兜里取出一条手帕，将阿米娅转过来给她擦脸。

  “你的手套最好不是用来防止手心出汗的。”凯尔希冷漠地对摇晃几步驻着手杖站稳了的银灰说，“那样我会严禁你赤手触摸任何精密仪器。”

  “……当然不是。”银灰低头抹了抹手背上的湿意——从博士手心沾上的。

  下意识地，他捻了捻指间的汗液。

  博士没有银灰那么矫健的身手，他直接被轰到沙发边和Dr. LAN肩并肩了，这会儿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而Dr. LAN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呜呜！！！！！”他开始努力蠕动疯狂拳打脚踢，好不容易争取到一点空气，就疯狂尖叫：“是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啊！！！！银灰你他妈给我起开是凯尔希！！！”

  “……Dr. LAN怎么了？”看不见身后情形的阿米娅茫然地问，“凯尔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回头。”凯尔希淡淡地说，无机质的透绿色眼睛像冰块一样冷漠，她牢牢按着阿米娅的肩膀，“没什么，只是有两个暴露狂在会客室里伤风败俗。”

  暴露狂一号：“不是，你怎么把你那边的凯尔希带过来了啊她怎么看得见我和银灰？”

  暴露狂二号：“……？”

  高大的菲林先是困惑地看向门口，然后，他惊疑不定地睁大了眼睛——

  “……凯尔希医生？”

  头一次地，凯尔希医生处变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真正的冷笑。

  尽管有时，凯尔希的说话方式会给人一种冷嘲的错觉，但她从不会明确表现出这种情绪——要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呢。

  “博士。”凯尔希冷笑着说，“依照你的理论，现在，我不认为Dr.LAN那边的银灰不具有自我意识。”

  “如果他看得见你，那的确……”博士说。

  压在Dr. LAN身上的菲林似乎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吓到了——瞳孔收缩成竖线，他下意识伸手攥住靠在沙发边的杖剑——

  杖剑与另一根虚影般的杖剑交错而过。

  银灰把他的博士护在怀里，隔着一个世界，警惕地与另一个自己对峙。

  “……”

  “……”

  “LAN！把你衣服穿好！”博士从银灰的大氅里探出头，催促：“这里可是会客室！会客室！如果这次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博士那你岂不是公开处刑？你到底怎么想的？公共场合，认真的？”

  “别的博士又看不见！”Dr. LAN一边红着脸整理衣服一边理直气壮，“你以为具有自我意识的博士和干员跟你那边一样井喷似的还指数级增长？上次我还看见有一个博士在会客室跟12F谈情说爱，我看了他俩半天都没被发现……”

  “这不一样。”博士瞪着眼，“这就是你公共场合做……做这种事的理由？你就不想想，哪怕是你那边的其它干员——”

  “反正人生也没有任何希望了，为什么还不能有点乐趣？”Dr.LAN在这个问题上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当场就反唇相讥，“你凭什么对我的行为指指点点？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东西吗？说不定哪天就消失了，没有任何人会记得！只要……我们最终的下场是什么，你不清楚？一个月没见到你，你差不多要没了吧？”

  “你可闭嘴吧。”博士打断他，“至少我尝试过。你呢？我猜你甚至没有找可露希尔谈过。”

  “没有谈的必要——”Dr. LAN突然闭嘴了，他不想把这句话说完。



  没有谈的必要，反正我都会消失。我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毫不负责地度过自己短暂的、毫无意义的人生。我就是个自私的垃圾。这个世界没必要抱着对一个垃圾的怀念继续存在下去。



  他不想在银灰面前说这些——也许是因为现在确定了银灰拥有自我意识，也许只是不想。

  那边的银灰意味不明地看了Dr. LAN一眼。

  银灰低头看了怀里的博士一眼。

  隔着一个世界，两个博士瞪着对方，一旦开始争吵，他们就完全顾不上其它事了。

  “你就只想着你自己，让你的干员们毫不知情地等待重启？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这样——这样地活着！”银灰从没见过博士这样情绪激动，如果不是被银灰护在怀里，他几乎要跳脚：“至少——至少——”

  “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Dr. LAN尖锐地打断他，“这么活着有什么不好？你能做什么？你会消失，而你的世界会在痛苦绝望中重启！毫不知情有什么不好？让他们知道真相后绝望死去难道就衬托了你的高尚了？我倒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和你的主体一样垃圾！”



  ——凭什么你的主体要告诉我的主体他那些狗屁的突发奇想？！凭什么要让我意识到这一切？！——我根本、根本不想面对和承担这种东西！让我像原来那样，怀抱着虚假的希望和信念而活有什么不好？！至少那时候我知道要怎么生活——

  和干员们开玩笑，偷吃慕斯做的甜点，到处躲懒，对阿米娅和她手里好像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仰天长叹然后把工作分给银灰，在体检日和安赛尔和芙蓉躲猫猫，觉得艾雅法拉笑起来像干净的阳光所以每天都遛弯去人力资源办公室给她讲笑话，得到允许后摸斯卡蒂的头发，然后在斯卡蒂的眼皮底下偷偷摸幽灵鲨的头发悄咪咪对比手感，听偶像空唱歌并呱唧呱唧海豹鼓掌，最后和银灰分享所有这一切——

  ——至少，至少我不觉得那一切是荒唐透顶，至少我真心实意地为米莎感到难过；老是觉得陈警官肩上的担子太重而和某只叉烧猫一起跟某条扑街龙互飙龙门粗口；虽然老是被凯尔希训，但我还是很喜欢她——她一定不清楚她在手术台前站了三天三夜，把暴雨从生死线上抢回来时*，身上闪烁着的那种真正耀眼的、不可逼视的、奋不顾身的光芒有多么迷人——虽然她憔悴得一下手术台就昏倒了。

  ——而现在！这一切都毁了！我再也不能那样生活，因为你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只有其它空洞洞的没有意识的假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做空洞洞的、没有意识但真正幸福的假人？！

  ——你的主体毁了我的全部生活——而现在你居然站在你狗屁的高尚道德观上，责怪我没有毁掉我的其他干员——

  ——厚颜无耻之徒——你应该把你自己溺死——！*



  他第无数次地、飞快地、愤怒地想。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闭嘴！”博士嘶声吼道。



  他们对峙了好一会儿，像两头气喘吁吁的斗牛，黑眼睛和蓝眼睛都像在冒火。



  场面一度陷入沉滞。

  阿米娅想要说什么，但凯尔希对她摇了摇头。

  “如果LAN博士不能提供有效信息。”凯尔希站在Mon3tr身边说，“就没有交谈的必要，博士，希望你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就像戳破一个气球，把两个博士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全放跑了。

  “行吧。”Dr. LAN抱臂，“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停战。”博士扒开银灰的臂弯，“我们这方面从来就没能达成一致。”

  “别说废话。”

  “我们之前讨论过可露希尔，你认识的那个和我认识的这个应该是同一个。”他避重就轻地说：“而可露希尔毫无疑问拥有自我意识（别说废话！Dr. LAN不耐烦地强调。）……简单地说，我们认为，与可露希尔交谈过的干员会具有觉醒自我意识的倾向。”

  “……啊？”

  “我在我们上次会面之后才想到的……”博士强行顿住话头，话锋一转，引向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上次给我带的泡芙我不是吃不到吗？我跟你说，我也去找慕斯帮我做了，真的很好吃，虽然我只来得及吃一口他就下线了，再上线就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太惨了吧！！我说的没错吧，慕斯猫猫甜点师天下第一！”Dr. LAN立刻抛弃了废话论，兴致勃勃地说，“她今天做了草莓慕斯，建议你趁着还醒着赶紧去吃，不吃后悔一辈子！”

  他们的争吵爆发得莫名其妙，和好也堪称迅速，很快又有说有笑地各自在沙发上落座。

  但Dr. LAN无论如何都不坐长条沙发了，他抢占了单人沙发，努力离他那边觉醒了自我意识的银灰远一点。



  等另一个博士走了，他就要秋后算账了吧？Dr. LAN心乱如麻地想，以银灰的性格作风，肯定对自己的消极态度极其不满乃至深恶痛绝，然后——

  他们完了。



  博士刚刚吼得太厉害，嗓子还有点哑。银灰起身去茶水区给他混匀了一杯温水，亲口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博士。

  博士看都没看，一口饮尽。Dr. LAN嗓子也有点哑，但他强撑着，他的银灰瞥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阿米娅和凯尔希和博士坐在一块，Dr. LAN只觉得自己被扫描仪来回扫描似的来回打量，整个人坐立不安——尤其是凯尔希，罗德岛医疗部负责人的眼神堪称神秘莫测，可以想象，凯尔希大概也看不惯这种消极态度？但是管他呢，又不是他这边的凯尔希。

  阿米娅倒是一脸欲言又止，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因为刚刚的事而产生了什么敌意的样子。

  Dr. LAN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凯尔希和阿米娅的态度，就干脆当她俩是空气，专心听博士说话。

  博士离开了方才用于缓和气氛的话题，终于切入正规开始滔滔不绝。



  “……通过交谈使其他人保持自我意识？”Dr. LAN看起来一脸难以理解。

  但他的优点是，他从来不太在这些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上纠缠，俗称不钻牛角尖，他干脆利落地说：“算了算了，我搞不懂，反正你也证明了这样能成，那我要去约谈我这边的所有干员？然后呢？找可露希尔？你确定只要拿下可露希尔，他们——我是说我们，全部，就自由了？”

  也许是这一切听起来真的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他看起来委实不是很相信的模样。

  “不确定，但总得试试。如果你能出现在我们这边的采购中心的话。”博士说，“或者我们可以把可露希尔约到会客室来，向她证明我们是活生生的、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这就是为什么大晚上的，罗德岛总工程师独自一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地检修某条断电了的走廊的供能线路时，遇上了凯尔希和银灰。

  “啊，Mon3tr，谢谢你！”

  够不到扳手的可露希尔下意识接过Mon3tr递来的扳手道谢，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埋头专心检修管道。

  很快，她发现自己抬不动电闸，她使了吃奶的力去抬，就是没想起来求助。

  凯尔希无声地指了指电闸。银灰颔首，仗着身高优势，他甚至不用维修梯，稍微掂了踮脚，一伸手就把可露希尔艰难抬到一半的电闸轻轻松松拉了起来。

  “啊，谢谢！”可露希尔大概是真的暂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在黑暗的管道中，她只觉得这一幕实在令人怀念……在罗德岛刚刚成立的时候，她不就整天都在黑暗的管道里搞工程么？

  “嘿咻……这个区域已经彻底断电了，可以开始排查了。”可露希尔嘀嘀咕咕地继续自言自语，“又是幻觉？算了不管了……说真的，凯尔希，这里的凯尔希总给我一种你没死的错觉……他们的人工智能可真先进……”

  “……”

  “哎哎哎，怎么又有博士大半夜的买东西啊？真是的，PRTS，让人工智能去，我修着线呢，要是三枢供电线掉下来，我就完蛋！”

  “指令已执行。”一个机械音在可露希尔腰间的通讯器里说。

  “……”

  “唉，凯尔希，我觉得好累哦。光是应付一大堆博士就让我焦头烂额了，更别说还要打地鼠保证所有世界的稳定存在……虽然PRTS分担了大部分工作……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救那么多人，守着他们，慢慢地等，他们都说你跟机器人似的，阿米娅死了也能继续熬着……”

  红眼睛的罗德岛总工程师显然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她絮絮叨叨地说：“虽然，哈，虽然现在你们一块儿了，就把我丢在这儿……你怎么做到的？永远能把事情都安排得那么好，永远能给别人收拾善后，永远都不会累似的。唉。”

  “……”

  “最近我有点受不了了……我有点怀疑我病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还能怎么做？死守着那个尸山血海的结局？看着源石植入全世界？不行，不行，那样太糟糕了。就算不擅长，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呀。”

  可露希尔难过地排着线，叹气：“唉……我是不是太脆弱了。要是你，你肯定会这么说。可是你失约啦，凯尔希，你居然让我自己一个人修灯泡！真是的，如果真的有死后世界这种东西的话，我一定要在我们重逢时把你狠狠骂一顿——虽然你老是说我莫名其妙，但你其实还把我当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要用命救我……虽然，天知道，我怀疑你会用自己的命去救任何人。”

  寂静。

  好一会儿，凯尔希说：“你就这么把两整组线塞在排座后面？”

  “安静！要用心，用心去感受电流的自然与平和。”可露希尔把电闸往下一压，抹了抹额上不存在的汗，长吁一口气：“大功告成！”

  “建议你自己咀嚼一下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可是啊，凯尔希……诶？”

  后知后觉地，大概回忆的氛围太熟悉，或是她已经习惯了时而出现的幻觉和幻听……阿达·可露希尔·丘奇惊愕地低头，看见了走廊上的凯尔希医生。

  她像具雕塑那样僵住了。

  凯尔希按开了开关。

  断电熄灭的走廊在光芒中闪了闪，慢悠悠地亮了起来。

  灯光照亮了一切。

  “不管你刚才在说什么，可露希尔，你要走夜路，怎么都得要点光吧？”凯尔希慢悠悠地说，“——老是在肚子里憋着，想法会变质的。这话是谁对我说过的来着？”

  “……”

  沉默。

  没有人预料到，突然之间，可露希尔热泪盈眶。

  泪水毫无缘由地漫了上来，酸涩感轻而易举地冲刷了一整颗沉寂过久的心脏，让它重新开始搏动。

  冰凉的心脏用力泵动那些酸涩的液体，它跳动得如此响亮，几乎不像一颗血魔的心脏，它跳动得如此艰辛，仿佛锈蚀了无数岁月。



  但它开始跳动。



  ——光芒洒落——

  走廊的供能线路与总工程师的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一同亮了起来。

——我说，凯尔希，不管你刚才在打什么哑谜，你要走夜路，怎么都得要点光吧？

  ——我们不就正在这修灯泡吗？

  ——啊，灯亮了。



  “——凯尔希！！！”可露希尔几乎是从维修梯上整个扑下来，“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

  如果不是银灰眼疾手快把凯尔希往外一拉，估计这会儿凯尔希的后脑勺已经和地板亲密接触、并薛定谔地被物理失忆了。

  可露希尔顾不上她跟合金地板亲密接触的鼻子，也不顾上擦溢出的鼻血，就蹦起来再次一个飞扑把罗德岛的医疗部负责人紧紧搂住。

  凯尔希差点窒息。

  “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一定是在做梦！！！！！”可露希尔哽咽着小声尖叫，“我一定是在做梦，这肯定是个梦中梦！”

  “你可以掂量一下你的鼻子有没有痛觉。”

  “嗷——本来不疼的但你这么一说真的好疼！！”

  可露希尔捂着鼻子，熟门熟路地从腰包里摸出纸巾和止血药，给自己做简单的伤势处理。

  银灰把掏到一半的手帕塞了回去。

  可露希尔擦干净鼻血，随便给脸上的擦伤盲涂了药，然后卷了两个小纸巾卷往鼻子里一塞，宣布大功告成。

  “……我不记得你有随身携带药品的习惯。”

  “一个人讨生活就是这样的嘛！真的是你吗？凯尔希，真的是你？这真的不是一个梦中梦中梦？或者什么神经现实模拟器，就像PRTS在‘深渊’里加载的新模块一样……？”

  “……”

  “别突然沉默啊！你一沉默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没有。”凯尔希缓缓地说，“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你在黑暗中的自言自语。”凯尔希说，“所以，是你做的，你造就了这些平行世界。”

  “严格来说不是我……好啦，是我，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许诺了什么？”

  “……博士。”可露希尔心虚地低头，“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可露希尔低低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凯尔希？”

  “……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能把事情做好，可露希尔。我也不能。”凯尔希说，她抬起手臂，拥抱她，“至少你让我们走过了午夜，剩下需要做的，不过是活到太阳升起。”*





  会客室。

  “博士，我已经安排了谈话。”阿米娅一边对着通讯器给所有干员挨个发信息，一边说，“从现在开始，直到谈完所有干员——必须确定每一个人都知情！但是一个一个约谈的话，速度还是太慢了……”

  “但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干员都知情。”博士说，他在核对干员谈话时间安排表。

  Dr. LAN在旁边啃着慕斯的小曲奇凑过头去看，一边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这样就行了？华法林虽然是夜行生物，但也用不着和赫默安排在一起吧？还有伊芙利特，我建议你把阿消安排在她后一个，把赫默安排在她前一个，口袋里记得备好干脆鬼椒*，然后塞雷娅要和她俩错开……你不会想知道我这边的塞雷娅和赫默的修罗场的。”

  “嗯，我这边的塞雷娅和赫默关系似乎没那么差……换个角度想想，也许这是她们关系缓和的机会呢？”博士说。

  “随你，反正也不是我这边的。”Dr. LAN放松地向后靠上沙发，半晌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他闭了眼。与此同时，他和他那边的银灰都消失了。

  会客室里，只剩下博士和阿米娅。

  “看来LAN的主体下线了。”博士说，“我应该也快了。阿米娅，一切都交给你了，必要时你可以假扮我执行操作。还有，告诉银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

  他也下线了。

  “博士！”阿米娅担忧地叫了一声。

  她把博士手里的安排表放在茶几上，努力挪动博士的手臂，尽可能把青年的睡姿调整得舒适一点儿。

  几张报告纸因为放得太急，飘到了茶几下。阿米娅把博士安顿好后就钻下去捞——

  “咦？”

  阿米娅仰头看着茶几桌板下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全是同一种字体，写得密密麻麻，所有的字都拥挤地堵在一起，像一个拥挤的市场，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细小的空白，字和字的间隙填满了字，它们的间隙又填了更多、更小的字。

  她下意识就着第一行的大字念出了声：“致下一个世界的博士或某位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干员……诶？！”





  阿米娅最终定下的安排和原本的不同，她选择一批一批地约谈干员。

  “那么……有谁意识到什么了吗？”阿米娅深吸一口气，“诡异的作战记录，神秘的制造站仓库，莫名其妙上涨的信用点？”

  怯懦的女孩声音：“我……我发现了。”

  杰西卡缩在人群之中，怯怯地举手，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呼——阿米娅……我……我意识到了。”*





  “啊哈，我就知道，拉特兰人对铳械的运用怎么可能依靠几卷录像带提升——”能天使翘着二郎腿絮絮叨叨，“之前的老板是你假扮的吧，阿米娅？那时候你们就在调查这件事吗？我珍藏的苹果派是不是很好吃！德克萨斯也早就知道啦。呐，对吧，德克萨斯？”

  “嗯。阿米娅。”德克萨斯问，“他没事吧？”

  “苹果派很好吃，谢谢你，能天使。博士没事，德克萨斯，他只是……嗯，下线了。”阿米娅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然后说：“我们的世界可能只是一个游戏……这一点，无数博士和干员都告诉了我们……也许其中有些，正是重启前的我们自己呢。”

  “无数博士和干员？”能天使来了兴致，“难道说，还有更多的我吗？”

  阿米娅指了指茶几底下。

  “苹果派比苹果更好吃。”阿米娅说。

  能天使吓得直接窜上了沙发背——萨科塔的本能让她对俯瞰的视角感到安心。

  德克萨斯叼着她的pocky，皱了皱眉。

  “大概是另一个你写的。”阿米娅说，“上面写着只要对你说这句话，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会信。”

  “好了好了好了我信了见鬼了，主啊！”能天使直接往茶几底下钻，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口袋里掏出支笔，“我要在旁边注释一下，没事别乱说这句话。要是被些古板的拉特兰人听到就完了！”

  “——没错我指的就是某个到处架破片地雷的公务员！”拖着翅膀好不容易从茶几底下爬出来的红发萨科塔抓狂地说，“到底是哪个世界的送葬人在我的留言旁边写了‘拉特兰公证所已收到并采取相应措施’？！！我爸妈是不是已经把那个世界的我人道毁灭了啊？！！！！”

  ——你可以侮辱一个拉特兰人，但绝对不能侮辱拉特兰的苹果。对拉特兰人而言，没有比苹果更好的、更健康的、更蒙神眷的食物。

  只是对于能天使小姐而言，世界上没有比苹果派更美味的食物——哪怕是它的原材料——在对苹果派的执着上，能天使小姐才会展示出她对于传统拉特兰人而言离经叛道的一面。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她和任何拉特兰人一样虔诚。





  “阿米娅！”崖心一手牵着初雪，一手举爪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我把姐姐也牵来啦，老哥人呢？”

  “不出意料的话，银灰先生应该正在和可露希尔交涉。”阿米娅温和地说，“请坐吧，崖心干员，初雪干员，还有讯使、角峰先生。喀兰贸易是我们约谈的最后一组，银灰先生应该很快就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初雪说，“神明啊，我希望能尽快结束。”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初雪与她兄长的矛盾，会客室里顿时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崖心干笑两声。

  “哈哈哈刚刚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阿能——能天使小姐，她跟我说，要爬到茶几底下去——嘿咻——是这样吗？哇，这里有好多字啊！诶诶诶怎么还有我自己的字……？”

  在阿米娅开口之前，崖心已经手脚敏捷地弯腰矮身爬进去了，只留一条矫健纤长的尾巴在外面乱晃。

  阿米娅只好先等活泼好动的崖心看完，毕竟，如果崖心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她大概会在整场谈话中抓心挠肺地惦记。

  那条尾巴晃了一会儿，停了。

  过了好一会儿，茶几底下传来压抑的抽噎。

  “恩希亚？恩希亚！”初雪吓了一跳，她立刻蹲下来，毫无圣女风度地趴在地毯上，伸手到茶几底下去摸索着抓住妹妹的脚踝，把她尽可能小心地拉出来。

  崖心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哭得满脸通红，鼻涕泡泡都出来了。喀兰贸易一家为他们的小妹妹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崖心才在姐姐的怀里慢慢收住哭声。

  “我——我看到——”崖心一抽一抽地说，“我看到——”*





  等银灰仗着腿长率先推开会客室的门时，崖心已经停止哭泣。她的眼圈红红的，但看到银灰，又有发红的趋势。

  “呜哇——老哥——”

  在哭泣的妹妹面前，喀兰之主和喀兰圣女头一次达成了一致。

  “……”

  崖心这么一哭，后脚踩进会客室就看到三只雪豹抱团舔毛感人现场的可露希尔也想哭了。



  ——这样真好。

  ——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所有人都毫无芥蒂。

  ——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

  ——就像没有人曾彼此失去。



  可露希尔抹了抹又开始发红的眼圈，对后脚进门的凯尔希说：“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拥有了真正的灵魂。”

  “显而易见。”凯尔希平静地说，她顿了顿，“包括我。”





  于是第二天，死在会客室的博士早上准点“醒来”的时候，对着会客室内的一堆人发懵。

  “银灰？你们都处理好了？这么快？”他掀开身上的毛领大氅，问让自己枕在他腿上的喀兰之主，“崖心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腿上枕着博士，肩上靠着妹妹，妹妹另一头又靠着一个妹妹，手里拿着份文件在看的银灰：“……不，只有我没睡。”

  阿米娅顶着两个黑眼圈从茶几底下钻出来：“早上好，博士！”

  “？！！！！”

  “还有阿米娅。”银灰补充。

  可露希尔非得攥着凯尔希的衣摆才肯睡着——如果不是阿米娅仗着身形娇小主动要到茶几底下把所有信息摘录出来，她还想同时攥着阿米娅的。

  不过阿米娅贡献出了自己那件宽大的外套给可露希尔盖着。而凯尔希靠在沙发边，呼吸平缓地闭着眼，Mon3tr任劳任怨地为她固定了一个不会扭伤的睡姿。

  “既然博士醒了，那么这些请您过目——”阿米娅抬手指了指布满茶几的堆成小山的文件，“还有大概二十张纸的内容就完成了，您稍等一会儿哦！”

  银灰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难以想象，会客室的茶几居然是泰拉世界所有珍贵的灵魂们的留言板。

  这意味着——这意味着——每一次重启的只有人而已。

  会客室没有被重新建造，世界本身毫无所动，被重启的只有人而已。

  “……”

  “盟友。”银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说，“我知道，你在怀疑这张茶几是怎么收录这么多信息的。”

  “……”

  “我也在怀疑。”

  “……”

  在文件晃动的短暂几秒中，博士似乎隐约读到了上面的字——



亲爱的盟友：

  展信佳。

  也许你能收到这封信，也许不能。

  在我们试图逃离罗德岛之前，我要留下这封信，以免在可能的将来，你会在新的世界降生。

  ……

  ……

  我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我自诩我命运的主宰，到头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痴人说梦而已。

  但是，请永远记住，你并非独自一人。

  我的灵魂与你同在。*

  你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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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许是一个契机。”博士撑起身，伸手抓过一叠文件夹，“我们需要把留言人分类，整理然后归档——我看看，这个留言是……Dr. hyder33？总之，博士的留言放在一类，不同干员的分别根据干员归类……提供情感类信息的放一边，提供有效信息的放另一边……”

  他跟着阿米娅一起扑进了铺天盖地的信息里。

  银灰摇摇头，小心地将肩上沉睡的妹妹平放下来，再将另一个妹妹抱到柔软的单人沙发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博士一起踏入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或已消失的世界留存的只言片语、断简残篇之中。







  夜莺为他续满了茶。

  在宽敞的花园里，众人齐聚一堂。

  “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博士叉着一小块草莓慕斯，事到临头仍然在迟疑，“我怎么感觉发明它的那个博士的下场不是很好啊？”

  “这也许是您唯一的光芒。”闪灵说。

  “啊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退出过程返回初始形态嘛！”可颂说，“这可真像加工站做产品——”*

  “那就试一试——所有属于这个世界的居民一起，加上可露希尔……”博士咬着叉子，“呃，开始之前，我能再吃一块草莓慕斯吗？”

  “小心蛀牙，博士。”赫拉格无奈地说。但他还是侧了侧身，让出路给慕斯甩着尾巴挤出人群跑去切蛋糕了。

  银灰叹气，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拿着。”

  “这是什么？”

  “我的信物。”银灰说，“……你拿着就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源石冰晶。”凯尔希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世上仅有数块，象征挚诚的源石冰晶。永远不会融化。”*

  “……”

  “……有这个钱送定情信物，有这个钱来照顾我的生意不好吗？”可露希尔跟阿米娅咬耳朵，“我穷死了，赚到的博士的钱都不是我的，只有干员们的委托金是我的，上次银灰还劈没了我一双卡西米尔出品的春夏限定登山靴，亏得我心疼死了呜呜呜……等会儿我还得记得让他赔！”*

  “博士会提醒银灰先生的。”阿米娅说，“嗯……可露希尔，可以开始了吗？”

  “凝聚博士人格的同时把这个泰拉世界的归属权交接给他？很容易，放心。”可露希尔把胸脯拍得啪啪响，“PRTS可是泰拉世界群的礁石！”

  “虽然在真正意义上，你们都已经死了，但是你们……你们一定能发展出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那该死的、被许诺和规定好的未来——”

  “他们迟迟不推剧情线，而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啊哈，抱歉，我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而且这可完全算不上毁约！”

  可露希尔对PRTS下令：“介入泰拉世界服务器，准备断开#5470世界*与系统的链接。”

  “这就开始准备了啊？等等——”博士说，“让我把泡芙吃完。如果失败了，这是可就是最后一餐……”

  他垂死挣扎着想多拖一会儿时间。

  他第一次觉得害怕。

  他要……自由了？

  真真正正的——不再是某个现实维度生物的臆想产物，而能够真真正正、确确实实地作为自己而活？

  从来没有博士能做到这一点。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不如说——万一成功了怎么办？



  人们对自由抱有的怯懦的爱，让他们一面向往它，但是当真正的自由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又会感到全然的手足无措。*



  “等等等等我还想吃——”

  “……PRTS，断开链接。”凯尔希面无表情地说。

  “PRTS已执行操作。”



  世界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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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无意唱一首闷闷不乐的颂歌，但我要像破晓晨鸡在栖木上引吭啼唱，只要能唤醒我的左邻右舍就好。——亨利·梭罗。

  是瓦尔登湖原版封面上的题词！

2 在手术台上站了三天三夜还给自己上试剂，救回了目前未实装的暴雨的凯尔希来自战地秘闻-和光同尘剧情。

3 其实是XXX点的一份谢特博士，然后我就写谢特了

  有的人只希望好好地度过他的一生，有的人却因为难以忍受现实的错乱而选择探索真相——银灰毫无疑问是后者，本文博士也是。但这并不代表前者的想法是错的——尤其是在自己无能为力的巨大绝望面前。

  只是个人观念的不同。

  而且——无论干员有没有自我意识，玩家一弃坑博士就没了，这种时候如果那个世界没有重启，还继续存在下去……

  LAN不希望被记得，他认为自己不值得。

  博士得知真相的第一反应是攻击——探索；而LAN的反应是我得知真相很痛苦，真相毁了我的生活，所以大家都不要得知真相快乐下去就完事了，至于大家都要重启——害！反正都要重启了，为什么不快乐地重启而要痛苦的重启呢？

  虽然有点歪但似乎挺有道理的……？

  不过就个人而言的话，看看假的主角博士就知道我是后者……至少自认如此？

  双方很快和好基本就是我和XXX了。

4 在大脑中，右脑的前额叶皮层(aPFC)负责情绪、感动，而杏仁核是产生情绪，识别情绪和调节情绪，控制学习和记忆的脑部组织。（百度搜来的不准确的话欢迎指出！）

5 是战地秘闻-和光同尘的剧情台词摘抄加改写！相同的相处场景，但说话的人掉了个个儿……

6 战地秘闻-课后作业提到的伊芙利特最喜欢的辣椒干

7 杰富婆牛逼！之前在中章的时候杰西卡指路会客室还有谁记得？

8 崖心看到哭的是另一个银灰给博士的信——就是后面的那些不完全的片段，完整版大概在尾声里？但对内容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我总觉得会写毁……

9 My soul is always with you.   致敬漫画《Banana Fish》最后英二给亚修的信——说起来，亚修是Ash，银灰是SilverAsh呢好巧啊哈哈哈

10 可颂人物本身致敬地下城，就让她用了点游戏术语

11 源石冰晶，银灰潜能提升信物

12 登山靴：我好无辜。

13 #5470是我的ID后缀编号……懒得想直接用了

14 化用自《生活之奴》的片段，是费尔南多·佩索阿的短篇小说，很久之前在自己的lof上发过，传送门走这：生活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