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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恍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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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文豪野犬 太宰治 , 中原中也
标签 太中 , 太宰治 , 中原中也 , 文豪野犬 , 双黑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太中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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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4
16
2021-11-7 21:47
- 导读
- 诗源自诗人中原中也《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今日も小雪の降りかかる(今日小雪初降)
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今日も风さへ吹きすぎる(今日风舞狂乱)
「砰!」
太宰任凭自己身体往后倒,跌落到一堆新堆起的,今年的初雪之中。还蓬松的积雪纷纷飞起,然后又受到重力的束缚,重新落回地面以及太宰身上。而天空不断飘落的细雪也一点一滴的随着风坠落,初落到皮肤表面的雪花因温热的体温而融化,可渐渐的,沙色大衣上积了些雪。
仿佛要将太宰治这个人雪葬一般。
然而,一阵突来的、狂乱的风忽然嘶吼而过,将太宰治身边的积雪不留情的刮上天,片片不留。而雪中露出的是太宰俊美的脸上,那空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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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这一生骗过中原中也无数次。
中原中也只骗过太宰治一次。
横滨,一个充满生机与异能者的城市,似乎也有着永远解决不完的灾祸。在双黑三十岁那年,又是一个强劲的异能组织来袭,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异能特务科不得不又一次的联手。其中,制定计划的自然是太宰治。
接到太宰治的计画、知道自己得开污浊,中原中也其实不意外。敌方太过强大,不开污浊就无法抵挡那个异能者。只是中原中也同样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开污浊。
「容器」,都是有时限的。
中原中也写了信告知森鸥外、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喝掉了酒柜中第二名贵的酒,将帽子洗得一尘不染,从容平静。三位一向很关照中原中也的长辈都来劝他,但中原中也没有动摇。
「就算不是这一次,也是不久以后。」他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利益最大化?Boss,是您告诉我,『身为首领就要将部下放在适合的位置,必要之时将之舍弃』。我身为五大干部,整个人都是奉献给港口黑手党、给首领您要守护的这个城市。」
森鸥外沉默的移开视线。
尾崎红叶抿紧嘴唇,眼眶泛红。
广津柳浪低头,向这位活得潇洒肆意的干部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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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は(污浊了的忧伤)
たとへば狐の革裘(如狐狸的裘革)
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は(污浊了的忧伤)
小雪のかかってちぢこまる(因小雪洒落而瑟缩)
太宰突然想到,有一次和小矮子冬天到北海道玩,他穿黑的、中也穿红的,中也那头橘发配上那件红色的大衣,跑在雪地里时,就像穿梭在雪地里的红狐。他把中也抱着滚进雪里,白色的雪滚进两人的发、两人的衣服,冻的令人发抖,中也对他破口大骂。
「神经病!」
「中也我好冷啊,给我当暖炉。」
「放手你躺在雪地里不冷才怪!」
然而太宰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抓着中也,下巴还不停在中也的发上蹭啊蹭的,中也即使挣扎也挣脱不开,气急了又骂他,说袜子都弄湿了。太宰才不管小矮子的袜子湿不湿,他说欸我们一起被冻死好不好算是殉了情,中也翻了个白眼说我才不要要死你自己去死。
「中也回去以后我要吃螃蟹~」
「就让你放手了!螃蟹没门!」
最后晚餐桌上还是出现了螃蟹。
「中也,我好冷⋯⋯」
太宰的喃喃自语仿佛要融进这个雪天里。
他空茫的眼睛望着天空。今日下雪,天空自然是一片灰云笼罩,看不到平时那片蓝的亮眼的青空。太宰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看到蓝天,能在死前看到那种蓝色的话似乎挺不错,不看到的话也好,毕竟不是同一个蓝。
好冷好冷⋯⋯
太宰治轻微的颤抖,身体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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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只的蛞蝓就等着我支援吧~放心主人会去救狗狗的。」
一如往常在出战前呛小矮子,却没有得到回应。太宰疑惑地朝中也看去,发现中也正定定的看着他,那双蓝色眼睛里面一片平静。
这不对啊,中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太宰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快速查看自己的计画,很完美,没有出纰漏,中也开污浊的时间也在计算之内,自己绝对赶得到。
那中也⋯⋯为什么露出这种眼神?
「喂,太宰。」
太宰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中也突然喊了他一声。太宰看过去,只见中也扯住他的领子将他往下拉,嘴唇印上他的。太宰瞪大眼,中也主动索吻的次数少得可怜,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很享受,或者直接揩油、调戏、扑倒,可是中也今天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这个吻很浅也很短暂,不过几秒,二人的唇就分开了。中也看着太宰,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你这表情真难看。怎么,被我吓到了?」
「中也⋯⋯我的计划没有错,你在想什么?」
太宰的声音在颤抖。
中也轻轻一笑。他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手指轻轻摩挲帽子的边缘,触碰珠链。他只说,容器也有坏掉的一天。
太宰,在几秒内就明白了。
他抓住中原中也的手,神色狂乱,语破碎的不成句。 「计画可以改⋯⋯我可以改,我绝对想得出来,不可以,不可以,不准离开我,中也⋯⋯」
「你慌成这样的模样还真是少见,胜过百万名画——」
中也还没说完,就被太宰紧紧抱住。太宰治力道极大,简直像是要把中原中也禁锢在自己身边那般地用力,而中原中也,没有反抗。
太宰强硬压下喉咙里那个硬块,咬着牙说:「给我点时间,我不会放你走⋯⋯」
中也伸手拍拍太宰的背。 「我没有时间了。不是这次,就是不久之后。你的计划只会是最优解吧,搭档,这就是将伤害减到最低的方案。而且计画马上就要开始,不用改了。」
太宰放开中也,改抓紧他的双肩,怒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骗了我。」骗我一切都没问题,因此我没有改变计画,依旧采用「最优解」。
中也扬起一个笑容,斜眼看着太宰。
他说:「啊,感觉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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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は(污浊了的忧伤)
なにのぞむなくねがふなく(无所奢求也无所期望)
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は(污浊了的忧伤)
倦怠のうちに死を梦む(在倦怠中梦呓死亡)
「无所奢求也无所期望」⋯⋯吗。
太宰想起某次在中也家书桌上便条纸上写着的几行字。 「污浊了的悲伤,无所奢求也无所期望」,他当时拿着纸条笑中也说你拿你的异能名字去写什么诗,中也又羞又气的把纸条抢过来说要你管。太宰笑问你怎么会无所奢求也无所期望,中也白了他一眼,说自己什么都有了还需要期望什么。
太宰不理解。他一直都在期待死亡,无法理解不去期待什么的这种想法。可现在想起来,中也当时就在骗他,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离去了吗?
中也,如果有愿望,我该向谁祈求?神明吗?作恶多端、没有信仰任何神明的我,可以信仰你吗?可是你又已经离开了,我还能如何信仰?
神明果然是无情的,说走就走,也不管背后信众如何哭嚎。
「在倦怠中梦呓死亡」⋯⋯
真是符合现在的我。太宰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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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使用污浊,正疯狂大笑、乱丢重力球的中也,太宰竟然却步。他从来不怕使用污浊的中也,哪怕那是多么强大、多么令人生畏,他太宰治从来没有怕过,因为他知道中也不会也伤不了自己。可是这次太宰不敢往前,中也在临走前说的话太令他恐惧,如果「人间失格」触碰了他,他会不会消失? 「容器的时限」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宰心中甚至有了疯狂的想法。他从来没让污浊发动到中也支撑不住,因为他不愿看到中也身体破损的模样,中原中也应该是强大的、张扬的,面对任何敌人都能笑着迎战,用绝对的实力辗压。因此太宰讨厌看到中也脱力倒下的模样,从来没有让污浊持续到中也支持不住。可是他们也从来不知道污浊会不会在最后一刻自动停下,如果会呢?即使中也将身残,但那样他岂不是可以留下来?
太宰知道自己早已病态,他宁可因为污浊而残废到无法自理的中也留下,也不要中也就此离开。他看着中也吐出一大口血,眼睛、鼻腔等七窍都有血流出,甚至皮肤开始龟裂,他也不肯动。太宰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流血,克制自己冲上前的欲望,闭上眼睛,不去看最在乎的人痛苦的模样。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污浊停下,只要荒霸吐有一丝保存自己容器的意念,中原中也就可以留在这个世间⋯⋯他把耳朵捂住,不去听爱人哭嚎般的狂笑。
直到⋯⋯
「太⋯⋯宰⋯⋯」
人类总是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即使早已捂住耳朵、刻意不去听也一样。太宰从来不知道即使失去理智,中也竟然还能呼唤他的名字。在他反应过来前,身体就已经冲出去,自动闪避所有飞过来的碎石与障碍物,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抓住中原中也的手腕。
然后,抱住他。
污浊停下了,蔓延在中也身上的红色咒文也开始消退。中原中也无力地往后倒下,刚好落入太宰的怀抱里。太宰抱着中也跌坐在地,他伸手轻轻将中也脸上那些怵目惊心的血和灰烬擦去,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先别提还在流血的伤口,太宰的手一直抖,根本无法好好使力。
豆大的水珠滴落在中也脸上,在灰尘上画出几条清明的痕迹。太宰怔住,先是以为下雨,然后才发现是自己在哭。
该死,停不下来。停下啊,在中也面前哭不是太逊了吗,快停,快停⋯⋯
「你这⋯⋯表情,还真是⋯⋯」
中也沙哑的声音响起,太宰因流泪而模糊的视线往下看,发现他竟然在笑。太宰也露出难看的笑容,问:「胜过百亿名画?」
中也的蓝色眼睛里流露一点戏谑。 「呵⋯⋯」
这时,一阵风吹过,太宰震惊地看见中原中也的身体开始变淡、变透明,甚至有些地方破碎成片片随风飞去。他慌乱的抱紧中原中也,却无力地发现这种现象越发加快。
难不成——
太宰回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恐惧。十五岁时对中原中也一见钟情,在得知中也是荒霸吐的化身时,就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不时袭击他,常在夜里化身成噩梦,使他半夜惊醒,冷汗满身。他总是梦到某天他随意的触碰中原中也,然后少年就在自己面前碎成片片。荒霸吐是异能的化身,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容器,那「人间失格」,是否会成为摧毁中原中也的利器?
直到十六岁那年中也开过污浊后太宰才放下这个忧虑。即使是在最接近荒霸吐的时候,中也都没有因为「人间失格」而产生不良影响,那就是没问题了吧。之后好几次,太宰让中也开污浊都没有产生不良后果,自己也就渐渐不再有这种想法。
但现在⋯⋯
慌乱地想离开中也,太宰绝望的渴望自己从来没有「人间失格」。
「中也,你别乱来,我已经联系过与谢野,她会赶到的⋯⋯」
太宰想离开中也,可中也却伸手拉住太宰风衣的袖子。
「别走。」
他的声音已经快听不见,然而眼睛依然睁着,漂亮的蓝色瞳孔贪婪地凝望太宰治,像是要把他印在心里一样。
太宰觉得,自己被魔怔了。他不想走也走不了,就这样被吸入那蓝色的旋涡,心甘情愿成为囚徒。他的手没有离开中也,「人间失格」依旧发动,两人沉默的对视,最后,中原中也率先闭上眼睛。
「叫我的名字。」中也要求。
太宰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中也」,两人仿佛都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要在此时此刻把以后没有机会的份都呼唤完。太宰一直觉得「中也(Chuuya)」这个名字很像在索吻,每次呼喊这个名字时,总有种如蜜一般的甜流过心里。中也,中也,中也,中也⋯⋯
最后,太宰俯下身,轻轻吻上中也已经半透明的唇。在亲吻的那一秒,太宰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可是,那份温度在下一秒随风消散。
名为中原中也的存在从人间消失了。
太宰觉得自己的心被挖去一大块,随着手上的重量消失,他本就残破的灵魂就此碎了,再也拼凑不回来。
如同疾风一般吹乱他的心湖,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又回归自然。被吹乱的浮萍岂能自己回到原先的位置?太宰想,中也,你真的好过份,任性的来又任性地走,倒不如我当初从未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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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いたいたしくも怖気づき(痛得令人生惧)
污れっちまった悲しみ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なすところもなく日は暮れる⋯⋯(无所事事也迎来日暮⋯⋯)
太宰治被中岛敦找到了。当中岛敦看见躺在雪地里双眼无神的太宰治,心里是一整个难受。这次员工旅游既是为了犒赏在大战时拼命的社员也是为了抚平失去中也的太宰的伤痛,他们特别选了离横滨很远的北海道,可直到搭飞机抵达的第二天敦才接到芥川打电话来骂,说当初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同样去过北海道,你们哪不选怎么选了那里。
安排行程的国木田听到后很愧疚,虽然整个行程安排时太宰什么都没说,但就是这「什么都没说」最异常,自己竟然没注意到。头两天太宰还跟着大家一起玩,可这第三天下午却闹了失踪。其实他都三十岁,消失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中岛敦确有种不好的感觉,四处寻找,终于在森林里的雪地找到快冻死的太宰。
防寒衣什么的都没穿,只穿了在横滨的万年不变风衣。
「太宰先生⋯⋯我们回去吧。」
中岛敦把太宰扶起来,一步一步慢慢朝旅馆走去。太宰看向远方天际,已经快要日落,夕阳把天边染的血红。
无所事事也迎来日暮⋯⋯
「敦君,」太宰开口,「要回去哪里?」
「回⋯⋯旅馆,大家要吃饭了。」敦面色担忧地看着太宰。 「太宰先生,您会冷吗?」
太宰摇头却又停住,半晌,点点头。
「是冷的吧。」
中也走后,其实就感觉不太到了。冷暖、酸甜、悲欢,自己和世界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薄膜,看什么都是雾的。
敦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太宰,太宰摇了摇头,拒绝他的好意。
「今天晚餐有螃蟹吗?」
「唔⋯⋯应该没有。」
「什——么啊,真可惜。」
「没有螃蟹才是正常的吧。」
不是,才不是。
有螃蟹才是正常的。
「『无所事事也迎来日暮』⋯⋯」
太宰的低喃被风吹散,没有传入敦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