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声到了后半场，卡座里组局的几个人都喝得有点儿上头。但手里的骰子始终没停过，一场真心话大冒险，让这些常年经受摧残的学术狗玩得走火入魔。景元又在众人的起哄声里灌下一杯，摆手离席，去卫生间洗把脸。
冰冷的水拍在脸颊，发热的头脑总算稍稍降温。他双手撑在黑色大理石台上，借着昏暗中镜子边缘一圈蓝色的灯光，静静地看了会儿自己被水打湿后清峭冷白的脸。
身后，有人走不稳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景元心里很乱，不怎么在意地整整衣服，去开厕所隔间的门。

忽然，手腕被人从身后用力握住。
景元眉峰陡立，眼神瞬间冻结。一道巨力推在他后背上，身后人与他的距离迅速贴近，一股被体温暖得微热的冷感木质香掺杂着酒精形成的独特味道，对着他的嗅觉席卷而来。
如同常年惯于孤高自持的人，被欲望侵染坠入凡尘，纵使是这种情形下，怒火上涌，景元也没能避免被这味道诱惑得心跳快了两拍。

单薄的门被“嘭”一声关上，“咔哒”落锁。景元这才有机会转过身，身后人，竟是应星。

意外，或者说也没那么意外。
握紧的拳头卸力，他表情冷淡地看着应星。应星黑色衬衣袖口略微凌乱地折起，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领口散着两粒扣子，立领敷衍地遮着锁骨下的一小片胸口。他嘴唇紧抿，死死盯着景元的眼神晦暗难明。
景元扫他一眼就收回视线，声音依旧温和，语调却不阴不阳，“别生气，如果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大神师兄是你，我肯定不来凑今天的热闹。不爱看见我就提前回去，外面几个有没人敢拦你。”
应星一只手臂撑在景元脸侧，衣服与衣服之间仅仅一指的间隔。在这种昏暗、混乱、嘈杂的环境里，将视线肆无忌惮地游离在景元的脸上。他开口，嗓音略有嘶哑，“你之前不是说过喜欢我吗？为什么又对那几个小孩说出那种话？”
吃醋？兴师问罪？景元几乎要冷笑出声，心底的怒火终于烧到了明面上，把他灿金色的瞳孔映得熠熠闪耀，“和你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接受同性恋，现在跑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出去！”

景元自知外强中干，心里惨淡地自嘲，应星醉了，否则他绝不会说出这些话。星大眼高于顶的天才应星，也会为了旁人露出这副神态吗？可景元竟然很可耻地仍旧狠狠地心动，星大盛名在外的男神应星，恃才傲物，却从不缺少追求者，自然有其倚仗。即使从两人隔着条横跨大洋的网线认识开始，满打满算只有三个月，景元亦是没能幸免于难。
应星不肯退让，景元已经没了和他继续纠缠的耐心，伸手要去开门。侧过脸的瞬间，有什么微凉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嘴角，景元的眼睛瞬间睁大。他惊愕回头，应星没有就此罢休，短暂试探过后，直接亲吻上来。
带着薄荷的酒味与唾液一同侵入口腔，景元的知觉被瞬间抽空，根本无暇顾及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心跳声漏了一拍，旋即盖过了外面鼓动的音浪，以将要超载的速度跳动起来。

应星的吻杂乱无章，又急又重。唇齿纠缠的片刻，似乎被触碰的刺激感拉得很长，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应星松开他的嘴唇，额头向抵，呼吸滚烫。他眼睫垂下，不敢看景元，如同不敢直视自己心底最赤裸最贪婪的欲望。应星声音很低，尾音里还带着压不住的颤抖，他仿佛自我剖析罪行时，告解忏悔般喃喃低语，“我做你男朋友，景元，只看着我，你只能喜欢我……”
唇上的麻痹慢慢退去，景元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看着应星近在咫尺的脸，轻声问，“我的男性，你真的喜欢一个同性吗？情人之间远不止于接吻，你，真的能接受吗？”

应星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眼睫抖了一下。良久，沉默无言。在景元的心脏凉下来之前，他贴在景元颈侧的手掌摩挲了下那片温热细腻的肌肤，感受着缠绕在指间的柔软发丝和掌中薄薄的皮肉下连接着心脏的动脉血管。
应星的喉结艰难滚动两下，才回答，“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对你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