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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insomnia

作者 : shoal water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脱离原型

原型 咒术回战 夏油杰 , 五条悟

标签 夏五

状态 已完结

3053 22 2022-1-14 23:08
导读
清水约稿,约自虚无龛老师
Insomnia

        那是秋季的某一天下午,即将下班的山田女士在夕阳照射的窗口等待丈夫的车,光如水般流动,而一个黑色的、像是蝠鲼的影子从天空游过。她眨眨眼,没有在意,心想也许是一个飘过城市上空的垃圾袋——自己和丈夫约好去学校接女儿才是最要紧的。
        而夏油杰驱使着咒灵从建筑物之间飞过,他并不是特别着急。晚高峰的交通堵车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他答应了菜菜子和美美子,今天要来学校接她们。考虑到他刚刚才杀了几个人,夏油杰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角,很好,没有血迹。法衣就跟他才买的时候那样柔软、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气味。只有夏油杰自己能够闻到,那股咒灵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味道,不臭但绝对不好闻。如果任何普通人走过夏油杰的身边,他们身上的汗毛会根根竖起,然后冷汗会爬满脊背,就好像他们无意中经历了一场审判。这使他们不禁回望刚才走过自己身边的男人。
        但那个男人超乎寻常的正常,除了他们自己的感觉告诉他们,这是不对的。这不是人类,这是一个被冲上海岸的、装着恶魔的玻璃瓶,恶魔透过瓶子正朝着外面窥探,只不过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个,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与那几百只、乃至上千只恶魔对视一瞬。紧接着,这种感觉消失了,男人被淹没在人海。
        夏油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但此刻并非如此:他看见一个女孩频频朝他回过头,她背着书包,对着他露出一种困惑不解的表情。如果不是夏油杰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那么他几乎要认为对方认识自己了。
        “夏油大人,”双胞胎女孩朝他扑来,直到他耳边才亲热地喊出称呼,“您很准时!”女孩们笑着拉住法衣的衣角,夏油杰感受到两个女孩的手的重量,一左一右,像某种船锚将他固定在现实里,他允许自己忘记身处无知愚昧的人群中,只是片刻,好让自己感受与亲人的连接。
        “美美子!”夏油杰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养女的名字,“菜菜子!”然后是另一个。
        “啊,木子。”双胞胎女孩说,“什么事?”她们的语气礼貌而温和,夏油杰猜测这位应该是她们在学校的朋友,只见她挤开人群朝着女孩们跑来,而女孩们朝她靠近了一步。
        “这位是——”
        “我们的父亲。”女孩们说,“养父。”以此解释为什么夏油杰看起来那么年轻。
        “夏油先生——”木子思忖着,“我以为您是另一位学生的父亲来着,毕竟您和他长得很像。刚才差点认错了。”
        “那一定是巧合。”夏油杰回答。
        “但确实很像——”木子比划了一下,“美美子,你们记得吗?与我同班的五条,他的朋友。”
        “不记得。”养女们摇头,“五条有朋友吗?”
        “有啊。”木子说,“他们俩都是怪——”后半句话哽在喉口,但木子大约是想起自己说过夏油与五条的朋友很像这件事,“没什么,不要放在心上。”她摆摆手,这时候人群里走出一男一女,是山田夫妇。他们打量了一眼夏油杰,不约而同的,他们都产生了那种想象:关于玻璃瓶里成千上百的恶魔和突如其来的审判。于是他们不置一词,甚至忘记了道别,匆匆拉着木子离开了。
        “他们怎么了?”养女们问。
        “不知道。”夏油杰长久地凝视那几个离去的人影,“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您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去做吗?”女孩们坐在鹈鹕的嘴里,“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们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
        “因为任务不难,”夏油杰说,“上次跑掉的一个小喽啰,真没想到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活着。”
        “原来是这样。”
        那么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几个小时之前被杀掉的男人,还能来这里接自己的女儿?夏油杰无比确信自己这次下手打中了要害: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那个男人这次被咒灵撕得四分五裂,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刚才牵着木子离开的男人的脸,夏油杰不可能认错。
        那个男人——夏油杰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姓氏:山田。山田在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几个小时后复活了,这是夏油杰闻所未闻的咒术。就算是在他孤独的、独自探索咒术世界的少年时代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特级咒术师,但他怎么会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能力?更何况,山田身上没有一丝咒力,他就是个普通人。
        而这样解释不通。一个没有咒力的人为什么能在诅咒的攻击下幸存?夏油杰突然明白过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咒具。
        在几天前,盘星教从海外的某处寻来的咒具在交货的时候失踪。盘星教的人费了很大力气才追查到它已经被人放入市场进行买卖:毕竟它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挂坠,雕刻着两条对称的、盘着的鱼。夏油杰也是碰巧在路上感知到了咒具的气息,一路尾随这个男人来到巷子,将他杀死之后才发现咒具不在他身上——但他肯定是接触过咒具的人,所以死有余辜。
        而在今天,他再次见到了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完全不记得夏油杰,更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在他手里一次。而夏油杰再次杀死他,同样的,男人塞得满满的公文包里没有咒具。
        咒具只有停留在使用者一定范围内才会起效。夏油杰思忖着,无论怎么说,咒具定然还在他的手中。连续杀死他两次就是证明,咒具的具体能力盘星教已经派人去查,但因为是从海外获得,因此消息走得格外慢。夏油杰知道自己不能等那么久。
        再杀他一次?也许是个办法,但这不解决问题。夏油杰需要知道那个咒具在哪。
        于是他在第一次杀死对方的巷子口堵住了山田。山田流露出意外的神色,“您是双胞胎女孩的养父,对吧?”他说着要上来与之握手,“真意外在这里见到您。木子跟我说您的女儿们都是很优秀、很独立的姑娘,真替您感到高兴。”
        夏油杰还是与他握了手——等会他就会死了,现在怎样做都没有差别。“我是来问您一件事的,”夏油杰选择直入正题,“您最近有没有购买一些非法途径获得的东西?”
        男人的神色登时变得警惕而慌张,“事实上,没有。”他说,“我没有买过什么您说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已经杀了您两次,而您还站在这里诡辩。”夏油杰说,“最好快点告诉我,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山田说,“但如果你再说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会报警——”下一秒,咒灵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买了一样咒具,而且大概率那件东西已经从他这里转移出去了。夏油杰想着:“那你有没有,”他的声音无奈的顿住,“我说过不要这么快就杀死被审讯的猴子,对吧?”他的咒灵听闻后立马将尸体放下来,低低伏下身,像是犯错的狗一般蜷缩在夏油杰的脚边,仿佛忏悔那样低声咕哝着什么。
      “无所谓了。”夏油杰说,“咒具没在他手里。你们把他丢进垃圾箱吧,就像上次那样。”咒灵们立刻行动起来,哪怕它们正因为没有人类新鲜的血肉吃而不满,但夏油杰是它们的主人。于是它们将尸体抬起,将回收桶的铁盖掀开。这时候一股尸体的恶臭冲上夏油杰的鼻尖,他回过头去看。
        只见箱子里已经有了一具尸体,就是几天前他杀死的山田,与这个山田的致命伤的位置似乎都一模一样。咒灵不知所措的看着回收箱内的尸体,再看看挂在自己肢体上的新鲜尸体。它们知道此刻的困惑不产生于自己,而产生于自己的主人,所以它们一致看向他。等待他的命令。
      “把他们吃了,”夏油杰挥挥手,在咒灵的欢呼中下令,“都吃了。”
        次日夏油杰让自己的两个养女留意,下次家长日的时候山田家的人是否全部出席。得到了她们肯定的答案:山田木子的父母全都来到学校,就像是他们之前一直以来做的。这只说明一件事:咒具还在他们一家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在山田先生身上,那么就是在山田夫人或者木子身上。
        是否在木子身上这件事大可以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去侦察。但夏油杰下过决心,在真正清洗这个世界之前,没有必要为女孩们灌输太多的仇恨——她们在被救下之前,那群猴子虐待了她们数年。而现在有自己在,她们的内心就没有必要再经历仇恨和对立。如果咒具真的在木子身上,那么夏油杰势必要抢回来,抢回来的结果往往是以木子的死亡告终(咒灵不止是能直接带来死亡,还能带来疾病)。
       但这样做毫无疑问会伤害两个女孩的感情。夏油杰决定从山田夫人开始。
于是,那个在夕阳下飞过的影子真正的落在了山田夫人的办公室内。
        第二天是家长日。夏油杰依旧准时守候在校门口,看见从人群中钻出来同他打招呼的山田夫妇。夏油杰此刻确定:那个咒具不在这两人手中,那一定在木子手里。
      “木子的班级今天放学很晚啊。”夏油杰说。
      “好像是她们的年级今天有什么活动呢,”山田夫人说,“看来还要等一会。”
      “我进去看看吧,”这是一个机会,夏油杰不会错过,“正好要跟老师聊聊,如果遇到木子,我会告诉她你们已经等她了。”
      “那就麻烦您了。”
        夏油杰进入学校,这所学校比它从外面看上去要大许多,他走过通向教学楼的道路,两侧的树影遮天蔽日。
        这所学校是什么时候建的?夏油杰回忆着,似乎从自己来到这座城市就存在了。十年?还是二十年?没有那么久。但是这些树暗示了这所学校至少存在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他继续向前,直到听见人声。他抬头望去,透过秋日的夕阳,他看见一个银色的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像是一片玻璃、一面镜子、一滴阳光下的水。非常显眼,很难让人忽略,但只有那一瞬。夏油杰顺着楼梯向上,来到了木子的班级门口。而出乎他意料,里面没有木子,也没有自己的两位养女。靠着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男孩,银色的头发和蓝眼睛。他回过头看见夏油杰,先是眼睛像猫那样瞪圆,之后他咧嘴笑了起来。
      “天哪,”他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男孩又思考了一下,“唯一的一个朋友。”
        夏油杰站在教室门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他盯着对方,蓝眼睛,银色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摇摇晃晃朝他走过来。他却一动不动,甚至忘记了言语。
      “喂,你不会恰好也叫杰吧?”
      “什么?”
      “你的名字,”男孩比划了一下,夏油杰意识到他在示意自己的刘海,“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用敬语。但夏油杰没有理会,他只是感到困惑:“其他人呢?”
      “参加活动去了。”男孩撇撇嘴,“在操场那边呢,我不想去,就留在这里了。”
      “你的朋友也是吗?”
      “杰吗?是啊,他说就算是无聊,至少也该给些面子,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模样。”男孩更加的不满,“卑鄙的正论。”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对方。直到男孩站在他面前,他意识到对方与自己差不多高,那双蓝眼睛与他平视着:“我叫五条悟。”男孩说,“你该不会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吧?你看起来不像
啊。”
      “为什么不像?”
      “太年轻了。”
      “事实上,”夏油杰说,“我是一对双胞胎女孩的养父。”
      “菜菜子和美美子吗?”五条悟说,“隔壁班的,我不太认识。”
      “她们还要多久才能回来?”站得够近了,夏油杰打量对方,对方也是个普通人,这让他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特别的发色和瞳色会暗示着对方与自己是一类人。
        如果五条悟跟自己是一类人。夏油杰会喜欢这个男孩的,五条悟看起来那么特别,除了他的外貌,还有他的性格。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人,而那个世界却与夏油杰的不是一个。这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五条悟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随后他又走回窗边,任由阳光落在他的头发和眼睛里。夏油杰意识到,那就是自己看到的银色反光。他突然想起木子之前说过的话:
      “你的朋友他——”
      “夏油大人?”
        夏油杰回过头,菜菜子和美美子正站在走廊另一头看着他。她们穿着一模一样款式的运动装,在自己不注意之中,两个女孩已经长大了。而夏油杰仿佛依旧停留在将她们从笼子里救出来的那一刻,寒冷、瘦小的身躯贴着自己的手臂。
        “啊,你们。”夏油杰朝她们走去,“你们有没有看见木子?”
        “她还在操场。”女孩们说,“怎么啦?”很快她们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她的随身物品放在储物柜里了。”她们并不是对一切一无所知。
        夏油杰点点头。他想再回头看一眼五条悟,教室里却空无一人。
      “隔壁班的同学,五条悟,”夏油杰说,“他——”
      “他早就回去了。”双胞胎女孩说,“他没有参加活动,我们看见他很早就走了。他说这个实在是太无聊了。”
        夏油杰向储物柜走去。对他而言打开储物柜并不是难事,储物柜里是几件叠的整齐的衣服:上面放着咒具。
        这样就行了,夏油杰将咒具放入口袋里。关上柜门的瞬间,夏油杰借着柜门内侧镜子的反光看见了木子的脸。
        “夏油先生,”木子说,“我知道您想要那个挂坠。”夏油杰回过头,他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而是盯着她眼角下的一颗痣,“您可以拿去,没有关系。但您要知道问题不出在这里。”
      “谢谢,”既然木子同意,那就没有必要杀死她,夏油杰说,“我会自己弄明白的。”
        双胞胎女孩会在校门口等他。夏油杰顺着楼梯向下,而活动结束的学生正准备返回教室。夏油杰与学生们擦肩而过,那些普通人散发出笑声、以及属于普通人的恶臭,这让他作呕。
         紧接着,他注视着虚空的眼睛突然与某个人对视:那是一双非常年轻的眼睛,与他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但只有那一瞬间,而那片刻过后,那种感觉消失。夏油杰继续向前,直至走出学校。
      “是的,教主,”教众双手捧着咒具奉还,“这是我们的丢失的咒具,但它的能力不是您所见的‘复制’他人。”
      “解释给我听。”
      “它的能力仅仅是强化感知他人的能力,”教众说,“咒术师甚至可以用它窥探记忆。我们本来想用来增强审讯的效果。”
      “它没有复制、或者让人拥有二重身的能力吗?”
      “就我们所知没有。”
        问题不出在这里。夏油杰想到山田木子所说的,问题出在哪里?他杀死一个男人三次,而那个男人每次都准时出现在女儿的校门口。他从普通人手中夺取了咒具,而对方则毫不慌张,甚至告诉他:夏油杰,问题不出在这里。
         夏油杰决定再次去拜访木子,他骑着蝠鲼直接飞到了教学楼。他命令咒灵在楼顶降落——
      “这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夏油杰回过头,是五条悟坐在变电箱的顶上。好奇的打量蝠鲼,而蝠鲼则咕噜着眼珠,发出不安的吱吱声。“这是诅咒。”夏油杰说,“你能看见它?”
       “可以。”五条悟说,“它看起来像,一种海里的鱼,对吧?”
      “是的。”
      “你悄悄潜入学校做什么?”五条悟做了个鬼脸,蓝眼睛快乐的闪烁,“我猜你应该有某种秘密任务,对吧?双胞胎也知道你会——”他做了一个暗示咒灵的手势。
      “她们知道。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老师的课太简单了,”五条悟撇撇嘴,“我在等杰。你没有回答我的问 题。”
        夏油杰沉默了一瞬。五条悟说到“杰”的时候,他产生了片刻的错觉,那个“杰”就是自己。而这种想法很快就消失了,他只是与对方的朋友同名。
      “他们什么时候下课?”夏油杰问。
      “很快,几分钟之后。”五条悟搓捻着自己的手指,“等等吧。”
        于是夏油杰与他一道坐在变电箱上,等待下课铃响起。
      “你跟我的朋友真的很像,”夏油杰感到那双蓝眼睛正在打量自己,“你确定你跟他不是亲戚吗?”
      “我可以肯定不是。”夏油杰的双亲在他十七岁那年死在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手中。
      “但你们很像,”五条悟坚持,“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性格?你甚至不认识我。”
      “你可以这个当成一种直觉,”男孩伸了个懒腰,“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眼睛很厉害:它看人很准,从来不出错。”他说,“在遇见杰之前,很多人害怕我,说我的眼睛像是在看着他们的灵魂。所以他们从来不敢靠近我,也不会和我说话。”
      “也许他们灵魂里藏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夏油杰说。
      “我就是这样想的!”那双蓝眼睛快乐地眯起来,“而杰不害怕,他说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五条悟话锋一转,“你想见见他吗?”下课铃在这时候响起,夏油杰注视着对方的嘴唇,男孩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夏油杰没能听见,他看见顶楼的门打开了——
      “杰!”五条悟跳下来,朝对方跑去,“这堂课没有那么长,我还在想你到底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呢。”他抱怨着,手臂却已经搭上了对方的背,“我看到了长得很像你的人,他,”五条悟回过头去,想介绍夏油杰,“他人呢?”
        夏油杰睁大眼睛,他就站在楼道的阴影里,离五条悟不超过几米远。
      “我没有看到任何人,”五条悟的朋友,从变电箱的暗处走出来,好让夏油杰看清他的模样,那张脸确实与自己一模一样,完全就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但是这不可能。夏油杰四下张望: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咒力,他在领域里吗?还是在某个咒灵已经展开的幻术?或者是有某个咒术师提前布置好了陷阱?
      “也许是刚才走了吧,”五条悟说,“我们走吧,杰,去你上次说过的那个店子吃点什么呢?”
      “等——”夏油杰伸出手想留住他们。
      “夏油同学!”夏油杰看见木子跑上来,夏油杰看向对方。同学,她明显不是在叫自己,“老师叫你去一趟。”紧接着,木子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夏油杰。她的表情变得了然,又悲哀。她任由两个男生从自己的身侧走过,沉默着,那双眼睛沉静如水,让夏油杰想到了什么人。
       “你还是没有明白,对吧?”木子说,“这根本就不是咒具的能力。夏油,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律。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的规律。”
      “我不明白。”
      “我的父母,如果你还记得,那不是我的父母。”木子说,“他们在我入学之前,就死在某次事故中了。正是因此我才会提前进入高专学习。而你只是假想了他们,他们的复活是依据我的愿望:他们爱我,因而为了我,一次次重返人间。”
        夏油杰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似乎整个世界伴随着对方的话开始动摇,他所深信的根基,这个世界的基本正在被撼动。
      “所以你也是一样,”木子说,“这个夏油杰就是你,你创造了他。”
      “可我不认识那个男孩,”夏油冷笑一声,“我不认识几个非术师。”如果说杀死他们也算认识,那么夏油杰认识的数量并不少。
      “夏油,”木子的语气里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无奈,“他是五条悟,是你创造的这个世界里唯一没有被扭曲的角色。你所创造的其他人都为了符合你的逻辑而被修改,他是唯一一个几乎跟真实世界里没有区别的:当然,这是十年前的世界。”她说,“也许你意识到了,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再陪伴他。”
      “这是什么高级的咒术吗?”夏油杰向后退了一步。
      “不是,”木子疲惫的笑了笑,她的泪痣伴随着笑纹轻轻上移,“夏油,你再好好想想,我真的叫山田木子吗?”她走进了,然后绕开夏油杰,靠在一侧的围栏上。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湛蓝的地平线。
      “硝子,”一个名字,伴随着烟草的味道。那个名字无声无息的钻入他的喉咙,念出来的时候是那样流畅,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的情况很难解释,”硝子拍掉手上的灰尘,“好久不见,夏油。”
      “我现在在哪?”一阵响动,仿佛是雷声。但比雷声更低沉,来自更远的地方,夏油杰看向远处,只有滚滚的烟尘正向此扑来,这个世界在崩塌,“悟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呢?”硝子眨眨眼,“这里是你创造的。但这里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包括你和我。”
      “那真正的我在哪?”
      “已经死了。”硝子说,“一年前你被五条亲手杀死了,但显然你没有完全死去。”硝子苦笑一声,“不然你我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二十七岁的夏油杰创造出十七岁的自己,去弥补、去陪伴,而这一切正伴随着这个世界的崩塌而破碎——再一次,“我知道你还有事情没完成,”女孩说,“关键是,你自己还知道吗?”
        学校的广播开始警报,这个世界正在经历地震。但夏油杰知道并非如此,他开始狂奔,忘记了自己是世界上最强的诅咒师,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所谓“大业”,或者它本来就不该存在。夏油杰注视着硝子,硝子也回以注视。死者的模样与生前一般,只是变得更透彻,仿佛是一池静水,透过死者反映周围事物的模样。
      “我记起来了,但是,”夏油停顿了一下,“——你真的在这里吗?”
      “我不在这里,夏油。”硝子说,“是你被困在这里了,而我只是你想象中的一部分。也许在潜意识中你创造我,就是为了此刻。“乌云逐渐压下来,一只蓝色的蜻蜓落在女孩的头发上。它扇动翅膀,夏油意识到它没有了头,却依旧在挣扎着飞行。
      “对不起,“夏油沉默片刻,”对不起,硝子。“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硝子说,“去吧,去找五条,他需要你。”
夏油杰逆着人潮向前,他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他已经想起来了:五条悟,咒术高专,那座村庄,百鬼夜行。他向前跑去,而一切都在快速后退,他只不过是在徒劳的挽留一个虚影,残存在他的灵魂中不愿离去。
        他终于看见了——他自己和五条悟的背影。他们看上去完全没有被四周摇摇欲坠的世界所影响,五条悟正仰头大笑,拍打着身旁男孩的肩膀。他们面前是一家租借光碟和游戏卡带的小店,他们的手里还提着一些零食和汽水:今天是周五。
      “悟!”夏油杰大喊。
        没有回应。他们依旧再向前走,直到夏油杰追上他们,而他的手从五条悟的背后穿过,就好像一个幽灵。
        不,这不可能。四周的石块细细簌簌的落下,而向前走的两人毫无知觉。夏油杰又试了一次,企图拉住五条悟的胳膊,他失败了。承受不了狂奔的木屐折断了,夏油杰向前摔倒在地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那个声音不来自五条悟,而来自他自己,更年轻的那个,“你在想,为什么悟看不见你,听不到你。但首先你要问:他想看见你吗?你背叛了他,逼他做了决定。你离开了他,所以才出现了我。”
      “我知道。”夏油杰说,“但我还不能——”
      “为什么不能?夏油杰,提醒你一句:你被悟亲手杀死了。你早就死了,”年轻的夏油杰将诅咒师从地上拎起来,他的脸看上去陌生而讥诮,“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的人生、你向世界发动的荒谬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
      “不。”夏油杰说,“还没有。”他猛地抬起手,扼住了对方的脖颈,“还没有结束。”被他掐住的人开始挣扎。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死后还能存在于这样一个世界,但它此刻崩塌了,说明我认识到悟的存在,就是一切的关键,”夏油杰继续说,“有什么人会这样设计自己的‘天堂’呢?就算是我创造的世界,它的目的也会是困住我,而不是服务于我。你就是证明。”
      “但这没有意义,夏油杰,”对方狞笑着,“反抗没有意义,夏油杰,一只断了头的蜻蜓又怎么还能飞呢?”夏油杰注视着自己年轻的脸,它开始呈现出非人类的扭曲,随后逐渐变成一团黑色的污泥,融入四周的废墟。
      “杰?”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呼唤。
夏油杰爬起来。眼前的五条悟不再是十七岁的模样,而是二十七岁,杀死自己之前,他看见那最后的样子。而夏油杰,穿着布袜、气喘吁吁地站在废墟之中,袈裟被石油般的黑泥染脏了,头发在人群中挤得凌乱。这一切让他看起来滑稽又狼狈,像是才从一场巨型龙卷风中脱身。
      “我搞砸了。”眼前的五条悟不是真实的,夏油杰告诉自己,这样没有意义,但他依旧想说,“对不起,悟。”
      “为什么?”
      “为一切。”夏油杰苦笑,“我猜这太晚了。”他走向五条悟,而五条悟立在原地,直到夏油杰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五条悟伸手抱住了他。
      “不晚,杰,永远不会晚。”五条悟说,“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醒来。“
        五条悟解开了蒙眼的绷带,夏油杰终于得以与那双蓝眼睛对视,它们如夏油杰的记忆里那般闪烁,似乎一团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可我是清醒的,夏油杰想说,我就在这里,我已经死了,我还能到哪里去。
      “不是这样的,杰,”他记忆中的悟说,“你可以做到的,回到我身边。但在此之前,”他亲吻了夏油杰的脸颊,直到夏油杰自己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我们可以欣赏一下真正的世界末日是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想知道。”他拉着夏油杰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世界在他们的注视下缓慢沉没,犹如一条死去的鲸鱼。
      “你是我想象的。”夏油杰说,“真正的悟不会需要我。他已经是最强的了。”
        五条悟眨了眨眼:“我们,”他纠正,“我们是最强。”
      “而且,”他说,“谁说我完全是你的想象?杰,你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在电车上睡着了,但他感到困惑——除非是别无选择,否则他是不会坐电车的。
        他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回到家中杀死了自己的双亲。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再也没有驱使咒灵的力气,他将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扔进垃圾桶。将自己小时候的书包抱在胸前遮住血迹,做完这一切后,他搭上了电车。
        此刻他看向窗外,夕阳像是一个即将沉入水中的烧红的球。夏油杰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这会是个梦吗?还是现实?
但这一切就好像似曾相识。就好像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从此刻的背叛,到最后的死亡,其中种种他都尝过一遍。因此对他即将去做的事情,他不但不再害怕,而且很有把握。会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他,一双手臂一直等待他,随时准备迎接他的归来。
        而他只需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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