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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夜归人

作者 : 一级隔绝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盗墓笔记 张起灵 , 吴邪

标签 瓶邪

状态 已完结

1498 13 2021-12-31 18:46
*原著半架空向,时间线不明。



西湖边上,总是最招徕游人的地方。如果天气晴好,行客在当地著名的楼外楼酒家吃过午饭以后便会在市区里闲逛;专门品尝过醋鱼的味道,不过大多数外地人都不怎么吃的惯;沿着西湖畔踱步溜达了一阵,像所有实符名归的旅行者通常做的那样百无聊赖了一会儿,然后在傍晚时分拖着一身疲乏、风尘仆仆的躯体,来到西湖畔颇负盛名的一条街上。



在街上序列有致的商铺中,会找到其中一爿商铺上的招牌:“吴山居”。如果不走进去,你甚至很难发现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古董铺。大门在前面发着微光,敞开着,空落落地,将苍白到澄澈的日光独自吸引进去。



今天显然不是这样万千个日子中的一天。柜台上挂钟报时了,如果吴邪没数错的话,那么这就是白昼的最后一次清嗓。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台旁边,一直聆听着钟声跌宕。仅仅三记轻摆,琅当的钟声回归到分秒那余音悠长的震颤中。接着,他便将柜台后的藤椅搬到了门口。



下雨天里,生意格外惨淡的时候,吴邪就会坐在门口,透过苍茫的暮色,看见雨丝融化在缥渺无力的空气之中,就像有生命一样震颤着,簌簌声堪调。



从门外吹进来的冷风里有湖水的气息,一种清凉而熟悉的气味,它一遍一遍地在烟雨之中涤荡,直到别的气味和夜幕一起混入其中。此刻,他的目光赖以依附的稳定的事物都被打乱,就变成了一些阴郁憧憧、神秘诡异的魅影。在这里,他的所有梦境也都变成了现实,显出影子的外貌,窥视着他,询问着他,刺探着一切既成现实却没有意义的……



那个黑影突然就站到那里了。



吴邪吓了一跳,蓦地抬起眼睛来,直到门外的人快踏过门槛之前,才赶紧拢好翘起的头发。



门口出现了一位年轻的男子,身穿藏青色棉绒布连帽衫,没有打伞,外套已经被濡得半湿了,有一双又黑又深沉的瞳孔,周围镶嵌着一圈油烟墨的虹膜,好像一对不透光的玻璃珠。使人无端地想起雪山之夜的严寒,但是他那稠密的头发从额头到颞颥垂下来,鬓黑可鉴,让人感到一丝温暖,就像雪地里的草绒。



他只顾看着吴邪,直到吴邪从椅子上站起来,要把他迎进去。屋顶的灯光兢兢业业地映照出书架上的一排排古董,也映照出来人那干干净净的、略微泛苍白色的面容。他的眼睛乌溜溜,一眨也不眨。



“小哥你好,要随便逛逛吗?还是有什么特定想要的,我给你拿拿主意?”吴邪笑容可掬地绽了满面,惯常招呼客人。



来人沉默不语。 他伫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吴邪。神情专注到极点,看不出是惊讶,冷漠还是困扰,与其说是若有所思,还不是说是浮现出一种空荡荡的茫然,毫无表情,简直像副蜡象。他向吴邪脸上投去长久端详的凝视,而后将视线移开了,默默无言的目光收回去了,往先前吴邪坐着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吴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此人为什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好像径自入主了这里。他在原地傻兮兮地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重新拖过来一把椅子,就摆在男人身旁的位置。



“小哥,你……身上打湿了,不需要擦擦吗?我屋子里好像有毛巾。”他迟疑了一下,用谨慎的口吻说。



那小哥轻轻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交叉起双手,用安详的目光凝望着门外白蒙蒙的细雨,怔怔地仿佛已经失去了焦聚。隔了一会儿,他才轻巧地左右摇了两回头。



“无碍。”他给吴邪解围似的说。他的声音低低的,圆润平稳,含着一股子清冷潮湿的水汽。



吴邪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客堂后面的里屋,脑袋缩进半掩的门后的阴影里悉悉索索了一阵,再出来时手中端着一只瓷胎珐琅彩萱草合欢纹杯①,踅行到藤椅跟前。



他给他斟了一杯茶。



吴邪将茶往前递过去,一边微笑道:“你身上有伤,又这么大老远风尘仆仆地赶来,一定很疲惫了。喝口茶吧,上好的明前龙井,最益宁神净气了。”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的。”吴邪笑容不减,依旧温和可亲:“我的鼻子算是很灵敏了,说是继承自我的爷爷。”



他再一次嗅到了那种气息,弥漫在寂静与虚无之间,到处都是浓烈的、湿漉漉的气味,仿佛置身于一条无止境的密道之中。在晴好的天气,你是不会注意到它的气味是这么浓郁的,但只要一下雨,这种味道就会充斥了整个房屋。只要一闻到这些,他就立即想到了遥远的黄沙,泥土,血腥和时间沉滞的瘀气。是这气味使他得以想象的。



男人沉默着点点头,他用自己同样洁净、修长、有力的手接过茶杯来,一仰脖喝尽了,然后紧紧地攥住那只小小的茶杯,好像是要握住什么温度。他的手和脸一个颜色,但是更为坚毅,更为粗糙,也更加富有活力,是一双练家子的手。当他的手指缓缓摩挲在茶杯的边沿,吴邪分明看到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惊为奇长。



光凭这短短相处的几分钟,如此种种,吴邪是看出来了,沉默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天性,要他说话,仿佛是他的一大负担,吴邪有点摸不准这样的从容是否是要叫自己开口,来主动挑起话题的担子。



他能够体谅这个男人的性格,所以尽量避免用一大堆问题去打扰他,只挑拣一些精简的内容,比如问他是谁,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事;但是不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地引他搭话,男人都静静地不肯回答,冥思一般望着门外的天空,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问的多了,男人便用平静的目光朝他投来专注的一瞥。那双眼睛乌溜溜的,一眨也不眨。



“这位客人……”吴邪停歇了一下,继续锲而不舍地开始说,然而又顿入思索……“小哥,”他又叫了他一声,“你是不是道上的人啊?呃,我说的那个是指下地,或者你们说的倒斗,淘沙,土夫子……不对,土夫子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他尴尬地摸摸脑勺,喏喏问道:“你下过地是吗?”



好在男人的态度很漠然,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做的是什么行当,反问道:“你下过地吗?”



“应该没有吧……虽然有时候会做梦梦到。大概是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心里头存了个念想。”



“你想去吗?”



吴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笑起来,然后把脑袋一歪,学着男人的样子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说实话,要说完全不想去,那是假的。毕竟让我天天守着这一方小店,再安逸的日子也过得无聊了,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大老爷们,肯定会向往一些更刺激的生活,”他说:“但是家里人都禁止我去。既然小哥你是道上的人,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爷爷是吴老狗,我是吴三省的侄子,因此家里人对我保护得紧,生怕我再沾染是非。”



“不过家人有句话说得很对,那种刀尖上舔血、随时会掉脑袋的生活,不是我一个养尊处优的小老板应付得来的。如果不是有人保护我,那我真是要死得尸骨无存了。”他的微笑漫不经心地从眉梢消减下去,然后很快地跃上嘴角。“我也想通了,你看,我现在的日子不也还过得挺不错的,安稳闲适,如人所愿。”



“既然你知道我是道上的人,你不怕吗?”男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便把头稍微倾向一边,以更加专注,更加富于洞察的眼睛盯着吴邪的脸庞。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来到这里,除了霸占我的椅子,白喝了我的一杯茶,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何况你这样的人,来这里,想必早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底,我坦白与否又有什么两样呢?”吴邪睁大眼睛,眉毛高高地扬起,反倒干脆无拘无束地回答。



“何况……不怕你笑话,小哥,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怎么说,似曾相识燕归来吧。”他补充道:“不过,也许是错觉。”



“你怎么能记得住所有的人呢?所有眼神,步态,嗓音……除非借助摄像和录音。”说到这里,他突然变得饶有兴趣,眼睛开始漾出一种朦胧不清的神思。“我曾经想过,到我死后,在坟墓里放一只录音机,保留着我生前的语音,那么那时候前来找我的人就可以在坟墓里听到我的声音,犹如照片能使他忆起我的容貌。”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起他的计划,这个天才绝伦的点子,甚至讨论哪个牌子的录音机效果比较好……当他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小哥不断地朝他看着,用他那种专注得近乎悲凉,好似要图图散失光彩的眼神凝视着他;而他的双唇似乎颤动着,然而并没有开口,却把它们闭紧了。吴邪在那样频频的目光里终于感到局促不安起来,于是只得闭口不言了。



他们之间沉寂下来。



门外是一片灰暗的天空,那些比蚊虫更细小的、如有生命的雨丝飘飘零零,翦翦趁风落下来,便当即死去,不再动弹了。



宣告夜晚的钟声敲响了。尽管白昼之下滋生出诸多的悲喜、庸碌、沮丧和祈望,但是只要一到夜晚,你就可以把这一切像一块帷幕折叠起来,再用寂静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被突然问到话的男人摇摇头。“多年以前,我到过这里。但是已经太久了。”



“雨停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没有回答。



“对。你是客人,我就当个导游领你去看看咱们西湖的风景。”





张起灵把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到椅子上,跟在吴邪后面走出去。当他踏出大门时,吴邪就拉上两扇沉重的木门,上了锁。又将钥匙放在内兜里。



他踢了一脚门槛,哼哼唧唧道:“不营业了不营业了,老子带帅哥出去玩。”



他伸起手指往前一扬,像指南针指出方向,顺着道路逛游下去。张起灵遂紧跟他去。



地面又湿又滑,双脚踩上去像走在肥皂上。吴邪回过头提醒张起灵当心地湿,边说边在打前走着,在跨过一个水洼时猝然差点滑了一跤,恰被张起灵眼疾手快稳稳地捞住了。两人对视过瞬间,轻轻撂开手。



临近霜降,江南温吞之气陡然冷凝。抬头望去,天空更觉辽阔,夜幕也更加深沉,孤山路两旁,是一棵棵萧索的寒树,一道道影影绰绰的木莛越发浓黑。张起灵看见吴邪的背影,好像要给吸进黑魆魆的画幕。黑夜幽明如水波展开他的脊肩,又反过来将他吞没。



张起灵不知怎的心头一惊,疾掠两步追了上去,与吴邪并肩而行,不多时竟然走到他前头去了。吴邪体力不如他,又不服气,攒着劲一面盯着张起灵的背影一面追,及至张起灵收住脚步的时候,他吃力地喘了口气,瞪了张起灵一眼。



他们沿着弯曲的路道下到了西湖边上。期间张起灵想起,吴邪总说“孤山不孤”的——因为他循例又讲了一次。他们拣了一座依湖畔而筑的空荡荡的仿古亭。吴邪带着张起灵走进去,就坐在一条石凳上。



雨后西湖,虽是名景,终究添一份淡寂,四周过往行人尚不敢高声喧哗,只管唧唧哝哝的,似有畏聒噪了这场聊聊清梦。如此一来,突显亭子里的万籁俱寂。从亭檐上簌簌飘下一片硬脆的扁状物,落在吴邪的膝盖上,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具死去多时、干透了而空瘪的灰蛾躯壳。准是曾围绕在电灯笼打着转,直到死在凛冬将至,从僵枯地匍匐的地方坠了下来。却给吴邪吓了一跳,赶紧挥掉了。如果人的生命可以类比,那么饱受他们憎恨的虫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像追逐着灯火一样,在刹那间螺旋腾升,然后沿着冰冷而永恒的黑暗沉寂,殆灭,等到把生命埋进永远缄默的泥土里,就能安然和所有平平凡凡的同类归息在一起。



张起灵突然就很想在这个寒冷幽暗的夜晚,伸手去碰一碰那盏未尽的灯光。可是他却并没有触碰,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否去追逐,都已经失去意义了。事实上,所有值得他追逐的东西都因为丧失了被追逐的意义,而变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堆灰烬。



张起灵恍惚觉得有个温暖的东西轻轻挨了过来,当他转过头去,正好朝吴邪的方向,他便听任他们的膝盖悄无声息地碰了一碰,一点没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是否过于亲昵。



吴邪喟叹一声,问:“你很快就要走了吗?”



“是。”张起灵回答道:“我很快就走。”



吴邪转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张起灵仍是神情淡淡的模样,声色不动,像木偶一样坐着,连眉毛也一动不动,连一句话也不多讲。如果不是半湿的帽衫显得有些可笑,他的姿态也称得上肃穆。



片刻,吴邪兀然笑了笑,撑起一只胳膊,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跑到湖水边,站在一块石墩上,瞭望朝向远处的断桥。②



“那你一定要注意,别再轻易让自己遍体鳞伤了。也别动不动就去送死。”他的声音迎着冷风晃动,把低弱而飘忽的句子吹回到张起灵的耳际,说:“你死了,承受思念之苦的人又不是你。你的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你的命不单单是你自己的。”



“可是我已经失去跟世界的联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到你的联系呢?”



吴邪回过身去。从鼻子到耳尖,冷风吹过的地方,泛起彤红,透过覆盖着一层霜白的面色清晰可见,被冻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过得……更好。”



吴邪又笑起来,他保持着原先的笑容,感到脸快被冻僵了,但是他努力冲他维持着那个微笑,他感到嘴角快要咧到眉梢上去了,于是这个笑容就也变得僵硬了。



“谁离开谁不是一样的活呢?谁又离不开谁呢?”他说:“你一生留不住的人那么多,何必非要留住不放呢?”



“可我只想留住你一个。”张起灵说。



张起灵的模样突然变了。在吴邪眼里,他倏然闭起眼睛,像是在忍受着全身伤口一齐崩裂的疼痛,脸色苍白,激不起一点血色,削瘦地颓圮下去的肩膀再也承担不起丝毫重量,好像此刻哪怕一片飞虫或者一颗雨丝落上去,将会把他鲜血淋漓地钉在人间冰封的土地上。张起灵先是强忍着,突然便挣扎地摇了摇头。



“我原本是想来看看你……只看一眼,然后我就走。”他只顾很急切地说,好像有人在追赶他,压缩他的时间,导致他不得不尽快地把话都吐出来,又什么都没能实实在在地吐出来。“可是我来这里看了一眼,我就没办法离开了。”



张起灵叫了一声。



“吴邪。”他压着嗓音在叫:“我是张起灵。记得吗?吴邪!”



夜晚的风骤然狂了。树培下的斑驳落叶从半空中卷到吴邪脚边,已经如同古卷遗迹一样残缺不全了。张起灵的嗓音淹没在好似烈焰熊熊的喧闹声中,显得有些茫然无助。吴邪罕见地没什么表情,两颊通红,隔着风声对他遥遥凝望。他的脸颊冰凉,眼眶却渐渐发热。直到他感到眼角的湿意,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差点让泪水盈了满眶。他忍住了,费力不让泪水落下来。



等他走到张起灵跟前,看见夜色被风撩拨,在那张再俊朗不过的脸上起伏。脸边的头发乱了,没有打理的发梢在耳廓扬动。吴邪伸出手去,将几缕发丝从眼睛前捻开。



“你终于说出来了,小哥。”他说:“我以为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呢。”



他用手捏弄着那一撮头发,用一双明亮的深色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张起灵,半似微笑半似叹息地说:“我的确失去了一回记忆,忘了那一段的事情。但好在,我有个为数不多的好习惯——你知道我爷爷曾经给我留下了一本盗墓笔记吧?我也遗传了他这一点。我习惯写笔记,记下一些很重要的事,比如下过的古墓,或者某个身手极佳、不爱说话的人,又或者右手奇长的二指,以及我说过要带他回家……”



长久的屏息凝神之后,张起灵终于抬起头,睁开了眼睛。那乌黑的眼睛里深幽且静,倒映着吴邪的身影,一点点莹红的灯光撞进这双眼睛的霎那,迸发出宁静又热烈的光芒,激起这荒芜世界里最鲜艳的色彩。



吴邪带着那样感同身受的虔诚观望着他的安详,安详得近乎悲凉,又怀着那样青涩的释然,将他从巨大的凄凉里解脱出来,仿佛骤然置身于人间喧嚣与灼热之中。



“那现在,你还要走吗?”吴邪问。



“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他回答道。





END



注释:

①嵇康《养生论》曾言,“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②亦有断桥不断之言,与孤山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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