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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川]碎玉终圆,缘结永恒

作者 : 艾普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阴阳师手游 Ootakemaru,Lord , Arakawa

标签 岳川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岳川】脑洞产物

79 0 2020-9-13 11:50
导读
原文完成于2020.3.14,sp灯姐还没出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写完没两天ch就放出了sp灯姐出现的预热消息。)
ooc严重,介意者勿看。挺长,字多,情节无聊,提前预警。

灵感来源:活动道具“破碎勾玉”。

我当然知道破碎勾玉不可能是我cp的剧情。毕竟官方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把川绑给某个角色,也不管不吃他那cp的人的想法。
“啊呀,真巧。只是随性漂泊,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又回到最初的地方了啊。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两年前呢。”

那个喜欢收集故事的小姑娘坐在青灯长长的灯柄上,笑盈盈地看着我。幽蓝冥蝶扑扇着翅膀绕着凤凰的火焰来回飞舞,插在她发间的簪子也闪烁着淡蓝色的幽光。

“对于妖怪来说,两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上一次见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我的话刚说完,她的眼中忽然亮起一阵明亮的幽光,好像那群自冥界而来的火蝶在她眼中翩翩起舞。

我想,她大概是太久没有遇到可以好好倾诉的对象了,因此才会无比珍视每一个认真倾听她的故事的人类或者妖怪吧。

“不过两年的光阴对人类来说也不算短了,这两年里,大概又有很多怪谈被你收进囊中了吧。”我笑着说,“凤凰林里向来鲜有人造访,你离开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新的怪谈了。”

“晴明曾经回到凤凰林,对我说起你的事。我也听过你托他传给我的留言,好像说是‘已经收集了很多新的怪谈,等到下次见面就要和我分享’呢。”

我长袖轻拂,凤凰的火焰落进灯盏中,依次亮起的明灯为凤凰神社添上几分温暖的色彩。

“如何,要不要进到久违的神社里坐坐?凤凰的火种会一直燃烧,无论你的故事要讲多久,它都不会熄灭。”

我看见那群蝴蝶好像欣喜不已,它们的喜悦都传到了身为妖力来源的主人身上,然后青行灯本人也绽放出一个微笑,冰蓝的眼眸中窜起了一小簇橘色的火焰。

“好啊。”

她欣然应允,催动那盏灯笼跟在我身后飘进神社。她找了个靠火焰较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掏出一面小镜子重新梳了梳头发。我知道,不久就会有清亮的嗓音从那两片线形优美的唇瓣中流出,在这座沉寂已久的神社里久久回荡。一位少女在失去了与阳光接触的资格后决心与青灯怪谈相伴,历经无数次打磨的怪谈,一定和她的心中不曾熄灭的火焰一样,轻盈灵动,光彩四射。

“那么,我就开始讲了。今天要讲的,是一个关于破碎勾玉的故事。”

青行灯放下小巧的木梳,冥蝶聚集在灯柄竖起羽翅,似乎也在等她讲她最喜欢的怪谈。

“百年以前,海上的岛屿还和陆地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有两位少年在陆地上邂逅。那可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从那一刻起,陆地川流和大海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沙沙,沙沙。草丛中传来阵阵轻响,声音来源处附近的绿草小幅度晃动,随后,一个小小的身体从草丛中直起腰杆大声呼喊道:“我找到了!这里有好多好多泥鳅!”

“哇,是真的!”

“你真是太厉害了!”

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孩子们听到少年的呼喊声也纷纷聚集过来,看到他拨开草丛展示出藏在草丛中的大群泥鳅后毫无保留地向他献上最纯粹的赞美。

“诶嘿嘿~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呢。”男孩子挠了挠后脑勺,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很快便骄傲地昂起小脑袋坦然接受小伙伴对他的崇拜。“来,一人一条。啊对了,要抓住这里才不会被它咬到哦。”

他给每个小伙伴各自发了一条小泥鳅,孩子们正准备拎着泥鳅到别处去玩,他们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童音:“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可以啊,你是——”

为首的男孩子回过头去,正为又多了一个玩伴而感到高兴,在他身后的那个黑黢黢的身影却让他对这个举动无比后悔。那个身影在所有小伙伴的记忆里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象,从此无须他们的家长耳提面命,他们对魑魅魍魉也早已抱有深深的惧意。

“鬼啊!”

孩子们被吓得落荒而逃,留给鬼的只有无言的孤独。



“老师,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大岳丸闷闷不乐地向他博学多才的老师提问。

鬼族少年已经长出了和父辈相似的猩红鬼角,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同样猩红的双眼。他全身被黝黑的肌肤覆盖,胸口嵌着一块红色的勾玉,向四周的皮肤放射出艳红的妖纹。两根短小的骨刺一左一右竖在勾玉旁,仿佛蹲踞在神社前守卫神明的狛犬。

“少主是鬼王之子,鬼相天生就是如此。您无须在意人类的看法,更无须同人类玩耍。”

中年时期的海鸣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纸张泛着古老的昏黄,翻动书页间便不时飘来年代久远的气息。夕阳的光辉照进雕栏玉砌的楼阁中,被他已稍显佝偻的身子遮挡了一部分,为他本人也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少主的肩上承载着铃鹿山的未来,为了一些琐事烦恼,实在不应当。”

海鸣开始讲解书本上参差交错的文字,他的声音和他的影子一样刻板而又缺乏情感。

好不容易结束了冗长的课程,天上已是繁星点点,月亮爬上高高的柳梢俯瞰人间千景。

海鸣意犹未尽地合上书本,布置完当天的作业后扬长而去,临走前不忘轻轻带上门,好关住他侍奉的少主那颗躁动的心。

少主还是个孩子,年轻人难免不会受到外界的诱惑,等到他再大一些就不会被区区玩物迷失了心智。

海鸣关上了门,对讲学时露出一副乖巧模样的少主也很放心,于是安步当车地回到自己的住所,驾一叶扁舟驶向书海,独自沉浸在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中。

他所不知道的是,鬼族的少年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就是“魅惑”。



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将大岳丸幼小的身躯也笼罩在一片星海之中。鬼族少年为了补上白天未能玩耍的遗憾,三步并作两步在草丛中奔跑,将茂密的草丛踏在脚下,欢快地拍打平静的水面。

他还记得那群孩子找到泥鳅的地方,便顺着记忆跑向那片草丛。暂且不谈这奔跑的途中惊扰了多少已然眠去的花鸟虫鱼,总之他似乎惊动了不该惊动的对象,以至于他兴奋地拨开那片深受泥鳅偏爱的草丛后,失望地发现那里已经连一条泥鳅都不剩了,在那里的是一个露出水面半个身子的小少年,正用鄙夷的眼神从下往上看着他。

“汝是何人?为何扰人清梦?”

小小少年,张口却是一副老成的口吻,那么刻板而无趣,倒有些像他的老师。

大岳丸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解释道:“我是铃鹿山少主,大岳丸。”

“铃鹿山?那座大山里来的?原来如此,是那座晒阳光能晒到腻的大山啊。”尖耳的少年言语间满是嘲讽,“怪不得汝这家伙长得这么黑,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吾都看不清汝的脸。”

“喂,你说什么呢?想打架吗?”

大岳丸的小脑门上登时暴起几根青筋,他的拳头却比大脑还快,电光石火间,初具鬼族狂暴特性的拳头就径直捶向了少年的脑门。少年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打人,躲闪不及,小脑壳和拳头相撞发出了一声钝响。

“好疼啊。汝这家伙!”

少年脚下踏浪从水中窜出来,右手曲指成爪,又快又狠地抓向大岳丸的脸颊,却被他一肘挡下;自己反倒门户大开,又被对手抓到机会狠狠擂在胸前,在水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好不容易停住了下沉的趋势。

少年被这一拳揍得气息紊乱,胸口不停地泛起疼痛,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待他终于咳得不那么厉害以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片草丛。鬼族少年披着月光的银色头发无风自动,头顶上稚嫩的鬼角闪烁着妖冶的红光。嵌在他胸口的勾玉忽明忽暗,仿佛活物一般。明亮的月光经水面反射照在他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眸锁定住他的猎物,眼中饱含着嘲讽和不屑。

“雕虫小技,也敢与我为敌。”

池水倏然间宛如沸腾一般,明镜一样的水面上骤然升腾起泛着妖光的水浪。少年气得牙痒痒的,也不管对方是否能承受得住,就将他所能使出的最强招式、打遍池塘无敌手的川流之力一股脑儿灌向他的敌人。

妖力凝成黑色的鱼群,利箭似的直指大岳丸面门,从天而降的水流拟作万千箭雨,又像吞云吐月的水龙,仿佛要将大岳丸整个身子囫囵吞入腹中。面对这番情景,大岳丸眼中的嘲讽和不屑却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高涨的欣赏和战意。

在铃鹿山,人人尊他为少主,没有同龄的孩子与他玩耍。因为他天赋异禀,妖力醇厚,小小年纪已难寻对手。如今在这片不起眼的池塘中竟能对上如此强劲的对手,怎能不令他心潮澎湃!

“哈!”

他稳住下盘暴喝一声,以双肘护住面门,催动全身妖力硬化覆盖全身的皮肤。对手是水生妖怪,他作为土行妖鬼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只需将妖力倾注到每一寸皮肤,覆土之力就能化解大部分的冲击,护他周全。暴怒的鱼群在接触到他坚硬的皮肤时无可抑制地重新变回原本的清流,急急地擦着他的甲胄落回了池塘里,掀起阵阵水浪。



然后,在水浪退去的那一刻,他便以对手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冲进水中,也不知捞到个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就这么使劲一拽,便将少年从水中拽上了岸。

一旦脱离水流,水生妖怪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十分虚弱。他本想骑在对手身上将他胖揍一顿,顺便将他收为自己的小跟班。可没想到他的对手一到岸上就变得呼吸急促,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长长的尾巴也真的像濒死的鱼一样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啊,原来那个滑腻的东西是他的尾巴啊。

没等他发出更多的感慨,身体已经本能地将这个可怜兮兮的少年重新放回了水中。回到水流的怀抱后,少年的情况才渐渐好转,不再像先前那样虚弱无力。

“喂,你还好吗?”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抱有除了关心以外的情绪。可池中的少年只是幽怨地剜了他一眼,随后便移开了目光,气嘟嘟地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

“喂?还在生气吗?啊啊,是我不好啦。我不该把你从水里拖上岸,也不该不打招呼直接就打你。可那不是你先挑衅我的吗?如果不是那样,我也不会动粗的。还疼吗?”

大岳丸将手伸向少年的脑门,想要轻抚几下以示安慰,却被对方无情打落。少年重新将幽怨的目光放在他脸上,沉默良久,才恨恨说道:“汝以为吾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吾可不像汝那么小器!”

“那你为什么生气嘛······”大岳丸有些委屈。

“吾曾听海坊主说妖怪的尾巴是不能随便乱碰的,只有命中注定之人才有触碰它的资格。可是汝···可恶!”

大岳丸看着少年气得牙痒痒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他养在水缸里的小鱼,明明对他给的吃食来者不拒,每次被他捉到尾巴时却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手中逃离。

想到“命定之人”这个词,他忽然灵机一动,把自己的鬼角伸到对方手里。

“既然是这样,算我对不起你。我的角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海鸣老师说只有遇上缘定之人才能给他摸,现在我也让你摸一下,咱俩就扯平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喔?小孩子之间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吗?命中注定的缘分,听起来是个可爱的故事。”

在青灯中燃烧的凤凰的火焰骤然亮了起来,我想起以前似乎曾经出现过一位拥有一双能够看穿缘分的神明,如果她在这里,说不定会告诉我早在我从涅槃重生的凤凰身上脱离下来的时候,我和青行灯之间就已经连起了妙不可言的缘分。

“确实是个可爱的故事哦。只不过这故事的后续,你一定想不到。”青行灯挂上一副神秘的笑容。

“哦,是吗?”我指尖轻绕,橘红的火焰在我的操纵下为她奉上热腾腾的茶水,“所以,后来呢?”

“后来啊。”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便继续说,“两个小少年在还不懂何为情物的时候,互相触碰了只有彼此的命定之人才能触碰的地方。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红线从这一刻就起牢牢地纠缠在一起,无论多大的风浪,都无法冲散他们命运的缘结。”

若是这样,倒真是个有爱的小故事。可我分明看到,一团浓重到化不开的沉痛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就这样,两位少年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鬼族少年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玩伴,妖怪少年亦是如此。”







光阴荏苒,不经意间,两位少年已结识岁余。

“荒川,荒川。”大岳丸朝草丛里喊道。

“吾在这儿,大岳丸。”水下探出来一个小脑袋,却离大岳丸目光所视之处有不小的距离。

“荒川”是那个少年的名字。虽然百年以前的荒川并不像如今这般气势磅礴,只是条恬静的小河。但那少年从未因此嫌弃养育自己的河流,以它为名就是他对荒川最高的敬意。

看着大岳丸脸上神秘兮兮的笑容,又看到他两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荒川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汝今日来得倒早,有什么事吗?”

“诶嘿嘿~”大岳丸笑着将背在身后的手收回身前,忽然张开手掌,掌心躺着一碗有些融化了的冰沙。“你前些日子说想吃绵绵冰,我给你带来了。”

前一阵子,到河边玩耍的少年们谈起了吃食,其中就有一样甜品令小荒川念念不忘。可惜他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他离开水源亲自到人间的集市上购买这种叫做“绵绵冰”的甜品,况且他也没有人类的钱币。谁曾想,他随口一提的玩笑话,他的朋友倒是有心,悄悄跑去集市上替他带来了这件令他魂牵梦绕的甜品。

“哦哦哦哦哦哦!你真是太好了!”荒川瞪大了眼睛,水蓝色的眸子里泛起激动的波光。

“这个嘛,海鸣老师说过,真正的好朋友值得为他两肋插刀。你是我的好朋友,给好朋友帮这点小忙不算什么。”

“好啦,快吃吧,不然要化了。”大岳丸催道,在瞥见纸碗里融化成奶昔状的冰沙时忽然又叹了口气。“人类的集市离这里还挺远的,我要是能掌握老师说的那种转换空间的法术就好了,那样的话它也不会化的这么厉害了……”

“诶,这世上还有转换空间的法术吗?”荒川一边吃着碗里的冰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和吾操纵水流吞噬万物的妖术相比,谁比较厉害?”

“虽然不想打击你……大概是那种法术比较强吧。移形换影的法术可以让施术人念完咒语后顷刻间到达自己心中想象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和遁地比较像的一种法术。”

“诶,听起来很厉害啊。那岂不是,假如你看到十丈外有条超级肥的鱼,只要你想抓,一下子就能抓到它的尾巴了?”

“嘛,大概就是这样。”

“可恶!听起来好强的样子……”

荒川沉默了,但他的小脑瓜可不愿意轻易认输。他绞尽脑汁,想呀想呀,终于想到了一个不至于落败的言辞。

“但是,要是比这个吾也不会输的!”荒川骄傲地昂起他聪明的小脑瓜,长长的尾巴自豪地从水下竖了起来。“吾现在已经能控制五丈高的水流了,总有一天能控制十丈、百丈……万仞高的怒涛狂澜!到时候随便什么地方的鱼,只要汝说想捉,吾都能抓过来送给汝吃!”

“诶?总感觉似乎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呢……嘛,虽然我不需要抓那么多鱼,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的朋友。”

大岳丸笑了,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铃鹿山。从荒川这里看,生养自己的大山也显得十分渺小。但那座山上的妖怪和鬼神,他们想要守护故乡的身影却永远都是那么高大。

“我们都要,努力长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啊。”大岳丸看着铃鹿山在夕阳下拉长的影子喃喃说道。

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荒川吃着绵绵冰的窣窣响声。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把红彤彤的脑袋裹进水做的被子里蒙头大睡。勤劳的月亮开始了它日复一日的登高之旅,闪烁的星光从夜幕后面探出了头。点点星光映在大岳丸眼中,他忽然想起原本的来意。

“不说这个了。荒川,今晚铃鹿山有庆典,晚上会放很好看很好看的烟花哦。你愿意来看吗?我作为铃鹿山的少主,会尽地主之谊带你好好游览的——啊,不用担心,山上有小河,不会让你离开水的。”

“烟花吗?吾只远远见过那种会在天上炸开的东西,不过真的很好看呢。好呀,今晚一起看!”







“他们看到了漂亮的烟花吗?”我问。

“当然,那晚的烟花是他们生平见过的最美的烟花,那晚的铃鹿山上繁草生星,漫天流萤与天上绚烂的烟花两相辉映,每一朵花都为他们美好的缘分倾情歌唱。”

“那可真是美不胜收,这样的场景,想必是令人永生难忘的。”

我正为两名少年的缘结而感动,青行灯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碰到供桌发出了一声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漠的声响。

“可惜好景不长。无论过了多少年,或者说无论是多少年前,人类的心性总是那样一成不变,对于和自己相异的种族无时无刻不抱有畏惧之心。谣言像一粒粒尘埃,虽然微小,却能占据人们心中一道道细小的沟壑。等到这些尘埃聚集到了一起,就会形成恐慌的尘暴。”

青行灯眼中的火焰蓦的黯淡了几分,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铃鹿山是妖力充沛的地方,山上的居民们也都不是人类,大多拥有非人的外表。偶然被人类看到长相的妖鬼虽然立刻就隐入山林,却还是没能躲过被放逐的命运。是的,人类自身没有超越鬼神的力量,但人类也有自己的强大之处。”

她催动青灯上浮了一些,飘近凤凰的雕像静静端详起神兽的模样。

“人类的信仰之力创造出大大小小八百万神明,各司其职的神明在为人类驱逐异类的时候却拥有相似的力量。那天,正是两名少年约定见面的时刻。他们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身影,彼此欢笑着迎面相行。可说时迟那时快,大地突然裂开了一道深不可逾的沟壑,任凭水族的少年怎样奋力逆流而上,鬼族少年如何竭力狂奔,他们的身体就好像被各自所属的地域束缚了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离开一分一毫。”

“怎么会这样?”我感到有些气愤,就因为是异族,所以就不能接受吗?

“没办法,将铃鹿山和陆地分离然后放逐到海上成为一座孤岛,是人类的祈愿,是神明的旨意。”青行灯摊了摊手,“铃鹿山——啊,现在用海国来代指它吧——飞快地漂往大海,两名少年从无法接受注定分离的事实到了只能捶胸顿足接受它的地步。大岳丸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诧的举动,而这也就是我今天要说的破碎勾玉的由来。”

“喔?好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催促道。

青行灯莞尔一笑。“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大岳丸的长相吗?他的胸前嵌着一块红色的勾玉,那是伴随他出生以来就一直长在他身体里的一件宝物,可以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吧——他使劲扯下这块勾玉,因为用力过猛而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了一小条裂缝,这枚勾玉上还粘连着他的血肉,他胸前顿时血流如注。可他对此置之不理,一心只想将这枚勾玉扔到对岸的朋友手上。”

“‘拿去,别嫌它脏!只要带着它,我们就永远不曾分离!’唉,这个傻小子,他以为他的朋友会嫌弃这枚粘上挚友鲜血的宝贵信物吗?”青行灯摇了摇头,却笑了起来。“他的朋友接过勾玉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右手摸向自己的尾巴,一狠心,也揪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美丽的鳞片,猛地掷向海国的朋友。‘吾也送汝一件东西,有了它,就好像吾也随汝一起到了海上。’少年说。”

“哎呀哎呀,虽然结局不算美好,可这种相处方式实在是难能可贵,对当今的世人来说,大概是求之不得吧。”我感慨道。

“说起来,你一直待在凤凰神社,有没有感受到河流有所变化?”青行灯话锋一转,突然幽幽问道。

我思索再三,半年前河水中好像确实沾上了些海潮的气息,甚至隐约夹杂了几分血腥味,不过很快就散去了。只是······散去的同时,我好像感觉到水流中蕴含着难以言明的悲恸。

“是吗?你也感觉到了啊。”青行灯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神明的恶趣味,两名少年逐渐长大成人,对那段快乐时光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只有在偶然间看到被各自珍藏的对方赠予的信物时,心中总会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吾要征服大海,奔赴海之尽头见证最美的风景,大海即是吾认定的坟墓。’荒川以为他远征大海的念头是少时听到的渔人们对大海的戏言勾起的,却不知这缘分其实远在百年以前就已注定。大岳丸以为海国重宝的丢失实属偶然,却不知他们之间的红线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即使断裂开来也会锲而不舍地伸向虚空,固执地连到荒川那头。”

“所以,长大成人的两名青年就这样重逢了吗?”我稍稍开心了点,胡乱猜测两人重逢的场景,“鬼族青年以为涉海而来的水妖是盗取海国重宝的窃贼,而水妖则是向往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于是两人又像小时候那样,二话不说就开打,然后重新上演一遍儿时不打不相识的情形?”

“哎呀,你可真是太聪明了!你猜的一点都没错,他们之间确实就是这样发展的。”青行灯笑着回答。

“喔喔~看来这个故事还是往我喜欢的方向发展了呢。”

“可是啊——”

哦,别再可是了,你一“可是”就准没好事。我暗自腹诽,但我也知道无论她说不说“可是”,事实都早已注定。

“他们并没能想起彼此,但是——”

我忍不住抗议出声:“喂喂,别在我正难受的时候再往我心口捅上一刀了······”

“别急嘛,这次是好的发展哦。”青行灯笑得更灿烂了,身旁的火蝶也欢心飞舞起来,好像和她描述的漫天流萤重叠在一起似的,“因为受到大岳丸保家卫国理念的感染,荒川也决定在亲眼见证海之尽头以后就回到故乡。即使失去儿时的记忆,他们的红线也是紧紧相连的。所以,虽然各自肩负了守卫故乡的使命,他们惜别之时,大岳丸还是将海国重宝赠送给他唯一认定的挚友,留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川流与大海终将汇聚一处。’‘持有此刀,就好像我们从未分离。’听听,多么隐晦的感情,多么纯真的‘友情’!”

你说“友情”的时候眼睛都好像眯成一条缝了,和晴明那个狐妖之子倒很相像,真是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呢。

可是,我又想,他们还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仍然不能真正地长相厮守呢······

“所以,这与河流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吗?”我十分不解,不知她先前为何要问我那个问题。

她的表情从笑容洋溢一瞬间变为哀愁,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飞舞的蝴蝶也慢慢停了下来。

“你还真是扫兴。”她回到了先前的位置,闷闷不乐地抿了口茶。“不要在我正高兴的时候突然谈起这么扫兴的话题嘛。”她抱怨着。

“对不起······”

“不,没事。这个故事讲到后面确实是个极其可悲的故事了。虽然结局很糟糕,但是请允许我把它讲完吧。”

她一向认为不讲完故事对听故事的人是件不负责任的事情,我也一样。所以我定了定神,与她一同赴往哀伤之河。

“命运的河流总是那样无情,将这对苦命的有缘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半年前,海国的土地不知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再也长不出果树。为了子民能够活下去,海国的谋士认为有必要去除少主内心无用的温柔,他欺骗了他的少主,让他率领海国大军进攻陆地。而那谋士选择的第一个进攻点就是荒川。双方首领血战到了最后一刻,以荒川战死海上为这场无用的争斗画上了句号。”

“怎么这样······”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嘴巴张着,却再难发出半点声响。青行灯还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两片冰唇好像冷厉的刀刃,残忍地切下一刀,又一刀。

“三个月前,继承荒川之力的小姑娘遇到了荒川的灵魂,从他们俩的对话之中,我终于得知:原来荒川早在战斗之前就看穿了大岳丸的真正目的。他献祭肉身,为的只是压制设在荒川的血祭阵眼,只要有他的灵魂在,血祭大阵就无法轻易启动。那个法阵是以吸收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强行将京都的灵力传到铃鹿山的土地上。他镇守那里,为的只是保住大岳丸的性命,因为只有大岳丸手中的八尺琼勾玉才能发动这个法阵。”

“竟然······但是,这样的话也太过于悲伤了······亲手杀害了唯一的挚友,本以为会被怨恨的锁链绑缚生生世世,没想到即使在那种时候,第一个理解他的仍然是他的挚友。这可悲的命运,可笑的命运······”

“大岳丸在长达半年的征战中已是强弩之末,在黑夜山、七角山、逢魔之原、大江山、荒川和京都六方势力的夹击下终于坚持不住了。他想要孤注一掷强行启动法阵时,却发现荒川的法阵已经被挚友的灵魂压制,可他身后有海国的子民,有孩子们的未来,他别无选择,只能在心里说上无数声抱歉。他献祭了肉身,即将拼死一搏时,这才终于得知谋士长久以来的欺骗。他倒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在最终之战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战争胜利与否都会以死谢罪。因此,他逆转了血祭法阵的力量,以自己的身体将吸取过来的灵力还给京都。然后,黑暗的天空中裂开一道金缝,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的身体也在这灿烂的朝阳中渐渐融化,随风而逝了。”

青行灯讲着讲着,眼角落下一滴晶泪。她仿若未觉,继续往下说着。

“大岳丸恐怕在战前就已吩咐过手下要将他的刀和荒川的刀葬在一起。哈哈,命运真是有趣呢,荒川的刀就是他送的宝物,和那把海国作一起送出去的,还有他自己一片赤诚的心。我不知道他们的灵魂在海里有没有相遇,但是我想——”

青行灯擦掉眼角的泪,无比坚定地看着灯盏里越烧越旺的凤凰涅槃之火。然后,像是询问我的意见,又像是喃喃自语:“裂痕总会愈合,缘分也会再度相连,一定会这样的,对吧?”

“我想,缘结神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说,“碎玉终圆,缘结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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