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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催眠麦克风 碧棺左马刻
标签 DRB , DRB乙女向 , 催眠麦克风 , 催眠麦克风乙女向 , 碧棺左马刻
文集 横滨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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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8 18:21
绝影是一匹快马,它的影子也要被它远远甩在身后。
左马刻不喜欢兔子,尤其是在和我交往后。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他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好大的兔子”--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故意的,但那天刚好打工的宠物医院有个养兔子的客人大闹一场,硬是说医院照顾不周让兔子死了。我的工作时间从下午两点起,到六点结束时一直绕着那只死后都要被主人利用的兔子打转,乍一见到左马刻这白毛红眼的配置,眼睛一花就说出了口。
左马刻脸色非常差,给片乌云就能轰隆隆打雷。如果不是有理莺拦着,铳兎也挡在我面前,我可能会被“请”出他的事务所。
但说到底这两人也只是出于不想让左马刻闹事的初衷而顺手帮了我一把,入间铳兎挡在我面前的同时语气颇为严厉地说我应该和左马刻道歉。
我道完歉,诚恳地解释了前因后果,表示我真只是一时眼花,左马刻气才消了一点。
事务所里烟雾缭绕,桌上摆着几个杯子,可是没人要给我倒杯茶的意思,左马刻坐在以泼墨大字写就“不屈不挠”四个大字的牌匾下,翘着二郎腿问我是要做什么。
“我想请您帮忙,把我父亲欠我的钱催回来。”我说。
出乎我的意料,左马刻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口袋里火貂退红的名片甚至没有出场机会。
“你会吸烟?”出门前左马刻问我。
我回头看见左马刻秀气精致的眉眼在乳白烟雾中若隐若现,他似乎只是随口问上一句,并不看我,垂着眼睛,睫毛沉沉盖住眼下不明显的青黑色。
黑道也是很辛苦的工作吧,二十多岁就做到若头的位置,大概要更辛苦了。我想,这位碧棺左马刻先生……是怎么活着的呢?
“不会。”我对左马刻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就拜托左马刻先生了。”
约定三个月的期限,左马刻效率奇高,把这个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虽然据他说是早就安排好了,但是他只有那天晚上有时间,所以就在那天了。
一个阴雨天,左马刻晚上八点半一个电话把在论文ddl死线蹦跶的我叫出来。
我举着手机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快?左马刻先生,您亲自……?”
电话那头左马刻有些不耐烦:“好歹是老头子交代过来的,你以为老子想啊?”
窗外雨泼墨似的下,染黑了夜。
好像横滨海里的水都朝我倾泻而来,颤抖的伞面起不到任何的阻挡作用,冰凉雨水滴下连成一线,深蓝色衣裙子潮湿沉重黏在身上。
楼道还是一样的灰暗,对门的小孩探出个脑袋,小声让我去她家里。
“姐姐,刚才有个很凶的大哥哥进你家了,你还是先来我家吧。”
小孩子细声细气地讲着,声音微弱稚嫩,被黑暗的楼道吞噬掉,掉进巨大怪兽的胃里。
我笑着把她推进门:“没事,那个白头发的大哥哥不会做什么的,进去吧。”
小孩终究还是缩了回去,我独自立在门外,靠近时能听到门里传来的声音。楼外雨势磅礴,楼里我低头数着脚下积累的水渍,滴,嗒,滴嗒嗒,滴嗒滴嗒,合着门内隐约传来的左马刻的声音,好似有种奇妙的旋律。
老旧铁门猛得打开,抬头时左马刻站在我面前,眉头紧皱,抬手扔给我一件外套。
“穿着。”
说着他把一个信封交给我,同样的言简意赅:“要回来了。”
我吸吸鼻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进去看一眼。左马刻抱臂站在一旁,目光飘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终究还是没再打开门,走到左马刻面前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
左马刻略微点头作为回应,随即大踏步向外走去。委托正式结束,我们就此告别。
肩上的牛仔外套被我身上的水也浸湿了一些,搭在肩上沉重却依旧温暖,残留着主人身上灼热的温度,我把它抱在怀里,些许烟草的呛鼻气息,似乎还有别的。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咖啡和椰子,或许明天去咖啡店打工时可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这样带着椰子香味的咖啡。
雨声中传来一阵轰鸣,我猛然醒悟怀里这沉甸甸一大坨并不是我的衣服,连忙走到门口想要还给他。
灼眼的闪电以千军之势劈开沉重黑暗的雨幕,发动机的轰鸣声推着那人狂风般穿梭过沉默压抑的街道,两侧的骷髅头在街头纷乱灯光大张着嘴肆意嘲笑庸碌行人。左马刻迎着风雨前行,或许是听见声音,他回头,白发湿漉漉紧贴在额头,红色双眸像传说中地狱永不熄灭的火焰,将周遭的雨水都燃烧殆尽。
他冲破夜色而去,伴着雷声的轰鸣和闪光,雨幕躬身让行,留下一地纷乱的水光灯影。
被雨打湿的空气寒凉又锋利,吸进肺里像是一把利刃剖开胸膛,我借着这股冷气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眼前却还是那道远去的锋锐银光。
抱着衣服回了家,洗完澡又洗衣服。牛仔外套随我一路走来早就湿透,淡蓝变成深蓝,我踌躇许久,翻来覆去看好久还是没看到什么标签,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尊大佛送去干洗。
翌日我下午两点才醒,打开邮箱看到导师回复,内心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又赶忙洗漱一下准备去打工。
楼下就有家干洗店,我把左马刻的衣服送到那里,叮嘱老板一定要小心对待,老板笑呵呵应下,开口就跟我说什么要不要选最贵的那档,保证不会洗坏,万一坏了店里赔。
我咬咬牙答应了。
新找的工作是在一家手工咖啡店里做服务员,之前认识的一位学姐推荐我过来的。店主应了她的情,大概很想让我多拿点儿工资,问我会不会做手工咖啡,如果会的话他可以让我在店里当个咖啡师,即使是兼职工资也比服务生要高得多。
我呐呐半晌,说我会手工冲速溶咖啡,之前备考时被同学摁着冲了一次。
“好像是……雀巢白咖啡?”
店主沉默不语,勉强从牙缝里问出来一句:“那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苦得喝不下去。”
店主长叹一声,摊手说这不是我的问题了,你就当服务员吧,我们店服务员待遇也不错的。
我谢了又谢。
当咖啡店的服务员是个不错的选择,客人不算很多,同事也都挺好,工资比在宠物医院的高很多。
学姐太靠谱了,我简直想以身相许。
至于左马刻的夹克,干洗完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地方被搞坏了之后心惊胆战又去了一次火貂组。这次没见到左马刻,接待的人说他出去了,我拜托他把衣服转交给左马刻。
我和名为“碧棺左马刻”的黑道的交集本该到此为止。委托已经结束,衣服物归原主,偶尔会有火貂组的传闻,但也只是工作间隙的八卦。生活平淡且普通,有时甚至怀疑那天夜里劈开黑暗的明亮闪电是不是真实。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车呢?有时我会这么想。
最近的八卦是火貂组若头换人了。
“据说他们之前的若头又年轻,长得又好看。”店里人不多,几个空闲的凑在一起,同事语带遗憾,“好像唱歌也很好听,简直完美啊。”
“嗯……左马刻先生确实很好看。”我想起那天雨里燃烧着的双眼,一时有些恍惚,“不过很像兔子。”
“哎?!”
“白色的头发,皮肤也很白,眼睛是红色的……不像吗?”
我对左马刻的认知着实少得可怜,她们再三逼问也没能问出来更多,后来店里来人,我们就都又忙起来,没人再记得这个话题。
同事发消息过来时我在发愁下一个小说写什么,手里这个连载快要结束,编辑说可以开始构思构思下一个了。电脑里杂七杂八堆了很多页面,我有些犹豫下一个连载要不要加入关于摩托的元素。
同事说她看见了一只大兔子。
我不明所以,有客人带了兔子进店?可店里是不允许带宠物进来的。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火貂组的那位啊。”仅是从文字里我就能想象出她压低嗓音的模样,“真是帅哥啊!”
……左马刻先生?
那个黑夹克上隐约的咖啡味,原来是这样来的吗?
我忽然想起,虽然在咖啡店打工已经两个月,但我还没问过店里的咖啡师有没有带椰子香味的咖啡。 或许明天上班时可以去问一下。
咖啡师很肯定地说有,但同时补上一句我们店里没有。
“如果你想喝的话,我是知道哪里有卖那种咖啡豆的……不过你不是嫌咖啡苦所以敬而远之的吗?”
我也不好解释,只能含糊说昨天喝了椰子奶茶,有点好奇,问一下。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忽然想尝一下呢……说起来你昨天没来上班没看到,太遗憾了。”咖啡师笑着说,“昨天来了位骑摩托车的客人,虽然看上去更像是会喜欢喝酒的人,但是也很喜欢喝咖啡的样子,一进门我就……”
酒……
我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左马刻时,桌子上摆着三个杯子,正好也有三个男人……是准备喝几杯吗?房间里没有咖啡的味道,而且三个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上班族的高大男人凑在一起喝咖啡,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怪。
咖啡师兴奋的絮叨在我耳边晃荡,就是钻不进我脑子里,我在想左马刻先生,他喜欢喝酒多一些,还是喜欢喝咖啡多一些呢?
我思考了很久,像是导师让我写开题报告时那样认真,可这个问题我得不出答案。
左马刻那次出现在咖啡店后大概又过了两星期才又来光顾,这次我终于碰到了。
我端着托盘过去,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掠过又停顿像一阵风,微微点头后就再没了下文。
我露出一个标准的服务微笑,轻声说请您慢用后就离开了。
前台收银那位早早就跟店主请了假跟男朋友约会,八点一到跑得比被狼追的兔子还要快上几分,我则在她走后接了她的班。店里快要打烊,只还有两三位客人,左马刻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一杯咖啡从冒着热气到完全冰凉。
我时不时偷瞄过去,他低着头漫不经心划拉手机,眼熟的银色摩托车顶着夸张的钢铁肌肉在窗外陪着主人一起发呆,骷髅头呆呆地睁着空洞的大眼睛,我看着它,它也就小孩子一样看着我。
九点,我到门外挂上打烊的牌子,回头迎面对上左马刻神色匆忙朝外走。摩托车呼啸着离开咖啡店,骷髅头又神采飞扬起来,得意地朝我龇牙咧嘴。
擦桌子时我想,不如就写下一个连载的男主是赛车手吧。
后来我们又在外面碰见几次,逐渐熟悉起来。
他似乎很喜欢去海边。我也逐渐觉得在海边走走休息一下也不错。
海边的左马刻像在咖啡店里的他一样不爱说话,我们就一起在那些地方转圈,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在苦恼论文下一步应该怎么写,怎么应付编辑的夺命连环催稿,怎么在毕业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怎么正式脱离学校踏入一个人的社会。
左马刻在抽烟,闲散又沉着的姿态。我问他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他拖长了声音,沙哑又慵懒的话消散在风里。
“你想怎么做就这么做呗,本大爷可不喜欢管这些事。”
海风燥热又冰凉,左马刻皱眉看我,说走吧,你脸都被吹红了,下次多穿点。
我摸摸自己的脸,说我一点都不冷,但左马刻执意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我身上,他看我的目光有些恍惚,似乎是在看其他人。
“女孩子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他低声说。
我揪着左马刻外套,又闻到椰子和咖啡的淡香。
“你刚才说的话好像是我哥哥哦。”我跟他开玩笑。
这人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本大爷有个妹妹?”
我瞪大了眼看他,他也瞪大了眼看我,眼神无辜。
我们斗鸡一样对视,忽而又不约而同笑起来,左马刻把烟熄掉扔进垃圾桶,说再看就把我揍一顿,但配上他脸上还没消散的笑意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我们路过一个奶茶店,我说左马刻先生,我请你喝奶茶吧。
左马刻拒绝了。我拿着七分糖的西瓜啵啵跑出来时他嫌弃地朝旁边躲,说光是在旁边闻着就觉得腻了。
但我觉得还不够甜……下次如果再买应该买全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左马刻最近常来,也和店里的人熟悉起来,时常闲聊几句。
他问我是怎么找到火貂退红的。
我告诉他那只是个意外,火貂退红去拜访我的导师,出去时不慎摔了一跤,我就顺手扶了一把。
左马刻听了没有出声,思索片刻后又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我告诉了他。左马刻抬起眉毛,又喝了一口咖啡,好看的双眼眯起来,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火貂退红是不是看我在旁边才故意摔倒的并不重要,起码对我而言不重要。对我来说唯一重要的是我的导师就在旁边,他默许了我去扶火貂退红并且接受他的名片的行为,或许也是相当于默许了火貂退红拜托他的事,老爷子走的时候看着相当高兴呢。
在这场利益交换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添头。
“你的摩托车很帅。”我移开话题,“哈雷街霸?”
“对,我还有台路威。”左马刻说。
他兴致勃勃,很想再说些什么,比如他是怎么改涂装又怎么改装的?但是有客人来,我找借口跑了。
给另一桌上咖啡时我经过左马刻,窗外摩托车沉默伫立,在秋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回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那个骷颅头憨态可掬了。每个排气管都是钱,是用正面福泽谕吉背面凤凰像的10000日元纸币硬堆出来的。车灯发的光不是汽油烧出来的,是10000日元纸币上的镭射条反射的。
至于左马刻本人,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在我眼里已经被福泽谕吉慈祥宽厚的脸取代了。
万恶的有钱人。
给左马刻收拾桌子的时候我气鼓鼓地想。
去酒吧当调酒师时我也看见过几次左马刻,在酒吧的左马刻和在咖啡店、海边和公园的左马刻都不一样。
我匆忙换上制服冲向柜台时,他在一堆人的簇拥下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依旧是平日里那件嚣张地绘着骷髅头的白衬衫,可即使只一个转身衣角都带出凌厉,脚下黑皮靴踏在木质楼梯上无端生出几分血腥气。素如白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谁也不看,直视前方冷冷向前走。
快下班时我又看见了左马刻,他斜对着我坐在吧台前,一根刚点燃的烟夹在修长食指和中指间,澄黄的液体在玻璃杯里随着音乐轻晃。
另外两个人坐在他两侧,一个西服一个迷彩服,我觉得是以前委托左马刻时遇到的那两位,但不能确定。
员工室里能听到些许舞池的声音,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尖叫里我机械地换下衣服,迈出门的那一刻被冻了个寒颤,忽而又想起那个问题。
左马刻更喜欢咖啡还是更喜欢酒呢?
那之后我在咖啡店又遇到了左马刻,他问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打工?”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
“啧,所以是问你到底在干什么才打两份工啊?一份不够你吃的?”
我想了想,回复他:“一份其实也够了,我还有奖学金和稿酬。”
“但是闲下来我会……”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面对未来的惶恐和不安,“会很害怕。”
“哈啊?你这家伙还真是……”
看左马刻的表情,我觉得他是没听明白的。
还住在学校寝室的时候,我总是没心没肺的。
直到有一次学校放假,我最后一个回去,在寝室单独过了一夜。
没什么结课论文要写,也不用去复习备考,所有的课程都已经结束,我自得其乐窝在床上玩手机,寝室的灯亮亮堂堂干干净净,每个角落都照到。我甚至给室友发消息说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好爽。
直到晚上我关了灯,瞬间漆黑下来的寝室只有我的手机是唯一的光源,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一瞬间之前看过的所有恐怖故事都涌出来。我看着对面床上室友没拉好的床帘,疑心里面露出了非人怪物的眼睛。
早上依旧是被闹铃叫醒,眼前还是黑暗,每个早晨都是如此,但一想到今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心里就忍不住害怕起来。
开灯,收拾东西,我实在无法忍受只有我一个人声音的空间,用平板放着视频,声音外放开到最大。
剧里演员吵吵闹闹,他们的声音像水填满海绵一样让这个只有我一人的空间变得沉甸甸,我因这份重量而安心,但仍是不够,海绵总是可以容纳更多的水。
这种恐惧毫无依据。学校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寝室阿姨也就住在我隔壁,我只要稍微大声点弄出动静阿姨就能听见。而世界也不存在鬼怪,作为一个不是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时常看些塔罗占卜视频,但知道只是心理安慰。
这股恐惧不是现实的危险,不是心里的鬼怪,只是因为我独自在这房间的事实--我终究要独自生活的事实。
后来我搬出寝室租房。这股恐惧就延伸到未来:学生的身份就像免死金牌,无论做什么都有理由辩解,但很快我就要失去这个身份了--我快要毕业了。
无论是在导师的指导下做毕业论文、出去打两份工还是在家里闷着写小说顺便跟编辑贫嘴,我都无法摆脱它。我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这个社会只要想找工作总能找到的,我大学几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活下去是没问题的。
可我更焦虑的是自己能不能生活得好——如果只是活下去,那有什么意义?
只有把自己投身于无休止的忙碌中我才能放任自己逃避这个问题——我真的能吗?
这一年快要结束时编辑又问我下一个连载写什么,得知我毫无想法后颇为善解人意地给我讲了几个当下热门的元素,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灵感。
我选来选去,心想要不写个校园be……男主热爱赛车,最后被车撞死了?是不是有点无厘头?
当天晚上我看了些同类型的小说,躺到床上时却又换了个想法,一个黑道养成的故事是不是更好?
我闭上眼完善自己的幻想。男主角是个黑道,某天他捡了个小女孩回家——捡人的理由暂且不管。
小女孩和他差了十岁,男人此前并不擅长照顾孩子,两人闹出了不少笑话。小女孩逐渐长大,她理所当然地喜欢上了男人。
男人没有察觉,女孩有时觉得他是感觉到了的,但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朝那方面去想。
女孩在男人家里一直赖到找到工作,搬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她借口送别和男人喝酒。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喝醉了,也许没有吧。他已经三十五岁,而二十五岁的他就能喝一整夜依旧清醒地回家把她送去上学,这么一点酒他就会醉吗?]
[可是如果他是装作喝醉,又怎么会睡得那么沉。]
[那片沾满水色的嘴唇在她眼里逐渐放大,她神思恍惚,总觉得自己做了之后再不能回到这里,下一次再见面也不可能回到以往的平静。]
[她……]
我擦了把脸,手背上的湿润提醒我刚才哭了。
这个故事不好,很不好。我几乎可以一条条列出哪几个情节是从今晚刚看的小说里扣出来的,整个故事都是拼接而成,唯有一点属于我自己——我把男主角设想为了左马刻。
这个故事目前根本打动不了任何人,但是因为在我的幻想里左马刻是男主角——对我而言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之前也曾写过这样的养父女题材,但从没有跟设想的女主角共情到哭出来。
为什么?我问自己,因为左马刻吗?
我捂住脸,嘴角下垂,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呜咽声。
跨年夜我和编辑两个孤家寡人商量好了下一个连载的大纲,转头把导师昨天发来的邮件再看看做好pre,点份炸鸡吃完,吧唧着嘴去洗澡。
倒头大睡。
翌日醒来是早上五点,我跟床对面的空调大眼瞪小眼。
“你又没把我打开。”它很是委屈,“被冻醒了不能怪我。”
我从不算很温暖的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海边散步,这是我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穿衣服时被冻成人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起来后都没想起把空调打开。
“这次真的不怪我!”空调委委屈屈地哼唧。
看见左马刻的时候我垂下眼,有点儿不敢看他。
倒是左马刻,披头盖脸又把他的大衣脱下来扔给我:“你这家伙是不是傻啊?”
清晨的风着实寒凉,我小心翼翼把手指全都缩到袖子里,只露出指尖抓住左马刻外套:“左马刻,你能教我骑摩托车吗?”
“啊?你学那个干什么?”左马刻又嚷嚷起来。
“我写小说嘛,编辑说最好是自己学着骑一下,这样写得更真实。”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黑色的羊毛呢大衣把我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可是暴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脸没有一丝热度,它们被风干成干燥的树皮,只消轻轻一碰就能掉到地上碎成几瓣。
“还有啊,左马刻,”我又轻轻开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左马刻没有说话。
我抬起头迎着他沉沉的目光。他毕竟是在二十五岁这样年轻的年纪就坐到组织二把手位置的碧棺左马刻,或许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他就调查过我,又或许晚一点,他在咖啡馆问我是怎么认识火貂退红时。
但他一定什么都没查到。一个被父亲家暴所以自己独自居住的女孩的人生履历干瘪苍白,一丝会被黑道怀疑的疑点都没有。
所以此刻我并不害怕,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民。而左马刻不会对一个和黑道无关的人出手。
“那就跟本大爷走吧。”左马刻下巴一抬,眉宇飞扬,那串银色的车钥匙在他修长手指上晃出一圈又一圈,打破海边无休止的风,“正好老子今天骑的路威。”
身下的钢铁野兽如有生命一般呼吸,我闭上眼,从排气管的每一次颤抖和耳边每一道被撕裂的风声中描摹它的肌肉和四肢,恍然间看见一匹骏马向前奔腾,它永不疲累,永不停息。
它奔腾飞驰,将一切都甩在身后,连自己的影子也不例外!拔足狂奔,足之所至即是路之所在,它直向着前方奔去,我竟看不清那里是黑暗还是光明,只晓得那里将成为它的路。
“它跑得好快。”我喃喃出声。
“啊?你说什么?”左马刻大吼道。
“我说——”寒风扑进肺里,刀子般搅乱五脏六腑,我大笑起来,把耳朵贴在左马刻背上,眯起眼朝后看,风把我们的影子拉成细长又薄弱的长条——影子竟好像要脱离我们!
左马刻的心跳有力又快速,我抱紧手下温热的身躯,如信徒般虔诚地聆听血液在身体中奔跑的声音。
“左马刻!我们跑得好快呀!”
“哈!那当然!本大爷可不会乌龟一样慢吞吞爬来爬去!”
左马刻一停车我就抱着衣服蹲到了地上,也许是刚才被风吹得着实有点狠,肚子发疼。
“你……”左马刻把他的大衣重新披到我身上,仔细端详着我的脸,“你平时被风吹了不是都脸红吗?今天怎么……”
我闻言呼吸一滞,腹痛都弱了几分:“我今天不舒服。”
风好像都寂静下来,左马刻沉默片刻,一把把我捞起来,语气又急躁起来:“你他妈是……你是傻的吗?月经还大早上穿那么少出来散步?”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平时脸红不是因为没来月经,只能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左马刻半信半疑,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放开了手。
“所以左马刻你平时就这样吗……?喝咖啡,喝酒,然后骑车玩玩?”我又提起那个话题。
这次左马刻回答了我。
“差不多吧。”左马刻靠在车上,指尖火星明灭,他垂着眼,头发丝儿都是股不在意的慵懒劲儿,“有事就去忙,没事就跟铳兔理莺他们喝酒,或者去你们店喝咖啡。”
靠近发动机让我感觉肚子里翻滚的都变成了燃烧的汽油。我挪远了些,又蹲下身捂住肚子。大衣太长,我不得已把下摆全抱在怀里,衣服上不可避免沾到些沙子。
脑子昏沉,我抱着暖和的大衣,眼皮沉重。
“喂!你这家伙……别在这里睡着了啊!”
我用力晃晃脑袋,找回一点清醒:“也是,黑道在干什么也不能告诉我的吧。不过原来左马刻你是这样生活的啊,好羡慕……”
左马刻的脸沉没在烟雾里,我恍惚想起被笼罩在水汽中的湖中女妖,美丽,神秘,带着勾人的妖魅……
那现在亚瑟王要来取他的剑了吗?
我感觉自己真是有些糊涂了。
“老子都他妈说了不想管你这些破事!”
左马刻忽然怒吼起来,长至下巴的白发在风中肆无忌惮飘舞,血红的双眼带着压迫感紧盯着我,像是头发怒的雄狮。
在这压迫性极强的怒吼中我双腿发软,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呆呆地抬头看左马刻,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哦……这就是左马刻在工作时的样子吧?我想。
“我不是……算了,起来!”左马刻又瞪眼,大手朝我伸来,我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不耐烦地一把抱起来放到摩托车后座。
顺滑柔软的椰香和微苦的咖啡安抚了我,我乖乖坐在车上,任由左马刻强拉着我的手抱住他。
“抱紧。”他低声斥道,声音比平时更为沙哑,“掉下去了本大爷可不负责。”
新年的第一场偶遇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左马刻把我抱起来放在后座,骑着摩托送我回家。
这回他骑得很慢,柔风满满当当拂过全身,我被他抓着手半强迫地贴在他背上,身上还穿着他的大衣,来自左马刻的暖意包裹全身,几乎又要睡着。
“大冬天穿那么少还不冷,身体真好啊……”
在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中我只想到这一件事。
只是我依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怒。
是因为“不想管你这些破事”吗……?
心脏像被重锤敲打一样剧痛,我有些沮丧,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不需要在意的玩具一样。
而且左马刻也很久没来咖啡店了,我每天去海边,也没有碰到他。
倒是咖啡店里又新增了两位常客,一位是入间铳兎,自我介绍是警察,一位是毒岛梅森理莺,自我介绍是前海军。他俩大大方方地表示是朋友推荐来的,说这里的咖啡挺不错。
我微笑着点头,说不知道您的朋友有没有会员呢?如果是的话,两位可以有优惠哦。
两人对视一眼,铳兔淡然开口:“不知道。那我们俩开个会员吧。”
“小官就不……”
“都开。”警官大手一挥。
反正是左马刻出钱,铳兔想。
确认他们口中的“朋友”就是左马刻时我并不惊讶,那两人也并不惊讶。
“我就说左马刻是个笨蛋。”铳兔不紧不慢搅动着咖啡,“谁都能看出来。”
理莺还想为左马刻辩解几句:“左马刻只是……”
但他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警官眼疾手快,一杯热咖啡让前海军暂时失去说话的能力。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把前海军刚要的糖放到桌子上,微微鞠躬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一直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铳兔先生,”我问他们,“左马刻……他更喜欢咖啡还是酒呢?”
铳兔微微一笑。
“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小姐最好还是去问本人。”
我收起盘子离开了。
再见到左马刻还是在咖啡店,这次他们三个是一起来的。
他们来时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这一小时里我先是给他们上了咖啡,接着目睹了全店顾客一个接一个镇定自若地一口干掉杯里的咖啡后以最快的速度结账离开。
不得不说三个身高都在180以上的男人扎堆坐在咖啡店里极具压迫力,有位客人明明都已经推开了门,看见他们三个后神情一滞又装作若无其事夹紧包快步退了出去,高跟鞋嗒嗒嗒响个不停,跑出老远才停下。
许是注意到了这情形,铳兔先是支走了理莺,又装模作样打了个电话神色焦急先走一步,只留下左马刻一人。
我也不知该如何再向左马刻搭话,只能硬着头皮去把铳兔和理莺留下的咖啡杯收起来。
“本大爷……我上次不是对你生气。”左马刻突然说道。
我端着托盘立在一旁,依旧茫然着不知如何答话。
“啧,老子,不是,我是说……”
左马刻又急躁起来,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被他一把挠乱,他急切地看向我,眉毛紧皱。
“左马刻……”我呆呆地开口,话语和感情不受控制迸发出来,“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咖啡的味道,还有酒的香气……”
“我是真的觉得你过得很好嘛,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干什么都得心应手的样子,我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你还不让我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哽咽,咖啡杯随着托盘摇晃,左马刻从我手里接过它,放在桌上,又扯了几张纸巾捏在手里。
“你到底是更喜欢咖啡还是更喜欢酒啊?”
“怎么又哭了……”左马刻小声嘟囔,“老子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我又抹了把脸,员工服的袖子被我抹得脏兮兮,我想回头要和店主道歉。
“本大爷更喜欢咖啡还是酒……你自己过来看啊。”左马刻用纸巾胡乱擦擦我的脸,又把它们丢到一旁。
我不敢开口,左马刻站起身抓住我的手腕,雄狮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紧盯着猎物。
“做本大爷的女朋友,跟我住一起你就全都知道了,是吧?好奇又胆小的兔子小姐?”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答应我,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无论是什么问题。”
好像回到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一刻,心跳被无限放大,双手发软,我只能拼命抓住左马刻温热的身躯。
“我……我才不是兔子。”我抬眼看着左马刻,小声说,“左马刻你更像是兔子。”
小剧场:
理莺接到左马刻消息,说要再改装他那台街霸和路威时有些不解,但没问。倒是旁边的铳兔一听就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前海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心三用:帮左马刻改装摩托车,听铳兔质问左马刻是不是又要搞事——“左马刻你他妈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工作量?!”,以及制止铳兔试图揪着左马刻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摁墙上的行为,虽然他认为铳兔做不到就是了。
左马刻实在烦了,没好气地朝铳兔身上扔零件:“闭嘴吧兔子警官,老子就是突然想加个座位,你怎么婆婆妈妈跟老太婆似的。”
“那你闲着没事儿又改装你那台车干什么?!”铳兔即使在暴怒边缘也不忘一刀见血。
“哈!本大爷就是……”
理莺听着自家小队长突然哑火了,抽空从摩托车上抬头看戏。
消停不过片刻,只见左马刻一脚又踢飞一个零件,转头凶铳兔:“老子要追女人!”
那零件在地上蹦、蹦、蹦,滚出老远才停下。理莺盯着那零件,它的造型甚是符合自己手头正缺的那个。
这回答出乎铳兔意料,恶德警官暂时闭上嘴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此时理莺找遍附近,终于确定左马刻刚才踢飞的是哪个,适时提醒左马刻:
“你刚才把要用的零件踢飞了。”
“啊?!”
铳兔用审犯人的手段问出了左马刻要追的人在咖啡店打工,除此就再没其他的了。
“你们想干什么!别想着抢本大爷的东西啊混蛋!”
理莺手上不放松制住左马刻的力道,嘴上诚恳发言:“下官暂时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
铳兔抬抬眼镜和理莺对上眼神,笑得当真如兔子般人畜无害:“我们只是想去看看。”
“看个屁!”左马刻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