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物都有其开始，有其终末。




想踏上新的道路，所要做的，并不是单纯的抛弃忘却前尘往事，而是要好好审视自己走过的路。




【是否还记得，你们真正的开端与结局？】




死与生的交界处，向往新生的灵魂被例行公事的询问着，在同一时刻站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的两个灵魂，一个有着夸张的冲天发型，另一个娇小而苍白，他们并未相约，仅仅是十分巧合的达成了现在的这个结果。




听起来像是废话的询问，确认有没有真的忘了一切这种事，明明早在那座桥的边缘就做过了，而经历过此的前辈们也没有留下经验的机会。




尽管如此，孑然一身的灵魂也别无去处。




“是要从一堆记忆里找出真正的那份嘛？好，是展现我惊天直觉的时候了！”




早已忘记了自己名字的个子稍高的灵魂显得跃跃欲试，而另外一个也附和道，




“听上去很让人兴奋呢！让我们快点开始吧。”




选择错误的话，会是失去这一次轮回的机会，还是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呢？




在身边的笨蛋什么都不管的率先走向那座迷宫之时，为方便管理而沿用了生前的【王马小吉】这一名字的灵魂试图寻求答案。




自然，如同被设定好程序而行事的机器人一般，他询问的对象并不能对临时的问题给出回答。




嘛，这样没保险的事干脆以后再做吧。转世投胎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要是投到奇怪的胎，进了畜牲道就太糟糕了。




如此思考着，王马的目光落在了他没有跨入的门前的牌子上。




【当你迈出一步时，你就无法回头了。】




他尝试着微微向后侧转目光，马上，感觉要从内部被撕裂的恶寒充斥了整个灵魂。他本能的意识到，从他被问话开始，他便没有了回去这一选项，只能摸索着不断前行。




“拜拜咯，守卫酱。”王马完全没有不舍的向那个npc般的角色告别，在对死者的世界感到无聊厌烦，决定重归人世前，他曾不止一次远远观望过那个送走了无数灵魂的地方。




人世和死后的世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灵魂中转站呢？在都经历一遍后，就更难去辨别了。




就如同真假参杂的谎言最难被识破一样。




进入门没多久，王马就碰上了先前和自己同一批过来的灵魂。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他那发型蠢爆了，如果说是在现世，还可以归结为审美被带偏，但灵魂的造型和本人的精神息息相关，也就是说，那非常让人想吐槽的，在人世间可以称之为杀马特的发型来自于他的本质。




“糟糕，感觉哪个都好像。”




迷宫里飘满了泡泡，从中可以清晰的看见影像。访客们在在这些泡泡前驻足，王马向那些灵魂打听到，这些便是被留存下来，打乱后真假参半的人世间的记忆。




不仅是真假记忆，也有像往年考卷那样属于更加久远的世界的记忆，他人的真实记忆也是陷阱的一环，每个灵魂看到的记忆泡的主角都会代换成自己，这是王马在试探过不少可以交流的灵魂后得出来的结论。




还有一点令他在意，在好几个记忆泡里，他都看见了那个精神杀马特的灵魂的身影。




该不会自己还是人时和那家伙扯上了什么关系吧？不得不说，这样的猜想着实令人沮丧。




偏偏那个家伙还在迟钝了许久后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大型犬般摇着尾巴试图和他组队。




“一起努力的话，肯定能加大成功几率的！”




那样带着会害死自己的天真的笑容实在是惹人生厌，于是，王马笑着说出了恶劣的话语，




“听上去真是超级棒的！...那，你能证明你不会把我坑到魂飞魄散么？”




“我保证，这种事我不会做！你大可以相信我！”




那个灵魂拍着胸脯，稍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歉意的补上了自我介绍，“对了，我的【名字】是百田解斗。”




对于他的名字，王马并不是很感兴趣，转世后，这种代号般的东西很轻易地就会改变。




而且，他不相信的从来不是这个百田的别无二心，而是那家伙的智慧。




本魂可能没察觉，但百田浑身散发出让王马下意识对此人打上不靠谱标签的气息。




“那么，百田小哥得听我的指挥。”




“嗯？遇到相似的互相商量就好了？”百田显然没搞懂他的心思，反而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我有种直觉，我和你的命运线可能在某些时候缠绕在了一起，说不定，下辈子还能再相见呢。”




“就算提前套近乎，也是没有用的。”王马并不打算吃那傻乎乎的一套，“那么，百田小哥在那边的记忆泡里看到的回忆是？”




他随手指了一处记忆泡。倒映出彩色图景的易破灭的泡泡，就在两人之间的中点上。




百田似乎也没多想为何王马对自己看到的记忆只字不提，便开始表明合作诚意，他走到记忆泡前，端详了好一会。




“等等王马，这个记忆泡里的图景会由观察角度的不同而改变。”百田如同自己推算出课本后期会直接摆在台面上的公式的小学生一般兴奋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怎么看怎么神奇，这世界上还是真的有好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啊——”




“百田小哥的感叹怎样都好，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王马试图引导百田发言，“人物，场景，所有的一切。”




“你原来这么急性子的么？”百田讪讪地刮了刮下巴，“看不出来啊。”




操之过急了么？




王马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那个大概是他生前终局的画面时，他的内心是有一定动摇的。




不，也许可以说是冲击感吧。




在寂静的宇宙空间站，与那个从一开始就感觉玩不到一起的家伙依偎一起，看着各种指数表宣告各种意义上的生命完结什么的，这种事情，只存在于唬人用的谎言里才对。




按理来说，对说谎无师自通的王马会对这样有些扯的情节瞬间看穿，不屑一顾才对。




只是，为魂的日子里，他也听过，一个世界的虚构故事也许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真实的说法。




不是就很舒心，是的话，他倒很好奇那个百田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王马并不知道百田变换角度看到的是自己人生中的哪一部分记忆，是不是两人命运交集的部分就更加不得而知。




因此而产生的兴奋与期待，是实在的来自于灵魂，失去了肉体的他们，没有什么影响情绪的生理激素分泌。




整理了下语言，百田做出了最初的描述。




“我最初看到的画面是我炸了你...”


“那么神展开，不对，百田小哥原来是那种残忍的人么，好可怕。”

王马做出退避防卫的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拔腿逃出百田的可视范围之外。

当然，这样属实是为了好玩，又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下意识的举动。

“...的飞船，原因好像是我想逃出去。”依照惯性把话讲完的百田撇了撇嘴，“等下，不要一副我是穷凶极恶逃犯的模样啊。”

“会用炸的方式逃离监禁的不会是什么善类，这可是【人世间】的共识啊！”

百田直勾勾的盯着王马看了一会，搔抓了几下后颈，“我对人世的事没记得多少，但你也是在胡扯吧？毕竟，要是你还记得，也没法子走到这里来。”

“那可不一定，或许我的门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的多哦。”王马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让人一时无法判断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另有高招。

存在存疑的某时某地，同样说出这句话的某人在尖锐的警报中，奋不顾身地抓住了高高在上的恶棍，将他拖向远离眼前危险的地方。

明明差点就被弄死，立场也毫无疑问是绝对敌对的，好不容易不择手段逃出生天的小小宇宙飞船驾驶员，却放弃复仇，选择向穷途末路的邪恶首脑伸出援手的理由，如今的王马实在是想不明白。

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实性，便该把说法改成是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理解。

穷凶极恶的通缉犯，面对那难得的善意，只会最大限度的利用，感恩？放其一马，或者下手后哀悼的稍微真心实意那么一点点，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那些对自己有利所以去工作的秩序维护者们，就当时而言还没有彻底放弃丢失的同伴，而笨蛋却直接用行动，将背叛坐实。

【理由？我看不得别人无谓的遭受痛苦，也对那些让别人遭受痛苦的人感到火大。】

要是他是被打败然后被惩罚，百田可能不会有一点同情，甚至会理所当然的欢欣鼓舞。

可曾经拼杀的你死我活的对手被他人轻易地作为绊脚石排除，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排面。

他直接强行背起了奄奄一息，解开了手铐也无法用残破的身体做出什么事来的少年，趁着混乱之际，与运输犯人尸体的人掉包溜了出去。

“感觉是电影一样超级帅气的回忆啊，就是结局有点悲凉。搞定了最大的黑幕，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满足了满足了，我还一直担心自己以前是个多糟糕的人呢，意外的心情爽快！”

到最后，他们逃脱了追捕，却也失去了生命，在荒芜之地，看着与故乡大相径庭的星空闭上了双眼。

“嘛...”

“怎么了？哀声叹气的。”百田不解。

“噗呲。”王马又露出了偷笑的表情，“不，我可是很愉悦啊。”

“你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所以啊，哪怕那个回忆被歪打正着了，现在的百田小哥也绝对没有与我匹敌的能力，”王马悠闲自在的浏览着乘放于泡泡中的的画面与故事，“即使给了提示你也没办法听懂我的意思吧。”

“这个么，别的我不懂，但有些事我还是明白的。”百田停顿了片刻，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实际上。他只是非常连贯的说了下去，“你显然在看轻我吧混蛋，什么叫给了提示我也想不出来？”

“就凭百田小哥那蠢到爆的造型。”

“可恶！你这样做很伤人的喂！”抱着些许对他人善意的乐观期待地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任何反转性续集，百田有些恼火地走向了一边。

这样就好。

【这段记忆有决定性的纰漏】，原本也只是虚张声势，王马没有这份记忆是假的证据，也没有这份记忆为真的把握。

在情报资料多到足以作为赌局的筹码前，他必须保证自己不被无谓的感情所左右。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感性动物，看电影时，无论客观看来有多么糟糕，只要某一环节扣住了他的心弦，就会毫无思考的在打分时全面好评。

以看完那段泡泡后，百田如同受到指引一般，下意识想去【选择】的行动来看，大致也能把他归类为那样的人。

轻举妄动的结局...

在大部分人致力于观察抢眼的记忆泡泡时，王马稍微分了些心来注意周边人的反应，原本是想从【选择成功】的人的状态来找到参考的，但实际上，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并没有观测到所谓的成功者，反而看到了不少失败者的惨状。

比如那个黑色短发的女性外表的灵魂，就被泡泡中伸出的数把长矛贯穿了全身，她的表情因不可置信和恐惧而扭曲，连哀鸣都被限制发出，若不是正巧看到了，没有什么能注意到某个灵魂在新生前的湮灭。

而原因仅仅是，她伸手去碰触了某个似乎因为与己无关所以王马看不到是什么内容的记忆泡。

还有忽然开始高速回转，成为猎奇残片的小混混发型的灵魂，突然目呲欲裂，口吐灵魂并不该有的鲜血的灵魂...

无一例外，都做了和之前那人差不多的事，任意碰触了那些记忆泡，极有可能这就是对随意选择的惩罚。

可同时，也有蜜蜂的灵魂把刺伸进泡泡里将其刺破，还能继续飞舞的前例在。

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时，还要判断出怎么做才能触发【选择正确】的判定。本来以为转世投胎只是走走枯燥的程序，没想到比想象中还是没那么无聊，如果他还拥有肉体，现在大概是每个脑细胞都沸腾起来的程度吧。

很快，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王马的思绪，先前被简单气走的百田又回到了这边，表情慌乱。

该说是仓皇逃窜时路过这里才对吧，毕竟他身旁漂浮的记忆泡里伸出的箭矢可是十分打眼。

王马腹诽着，正打算悠闲的避开危险中心去看戏，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麻痹定住一般，完全没有行动的余地。

而自己，处于箭矢的必经之路上。

王马能感觉到自己面颊上滑过了“冷汗”，甚至在刹那间需要去特地去调控自己的面部表情和情绪。

搞什么，看戏看到被误伤而湮灭，这种结局可一点也不有趣。

【——小心啊！】

命运般的，箭矢射在了百田的左臂上，箭孔处冒出了一小缕白烟。

他放弃了逃跑，挡在了看起来没反应过来要躲避的王马的面前。

伤口很小，却也足够让确实感受得到伤害的灵魂产生许久未有的痛觉。被发红的铁丝狠狠戳进了肌肉，如果百田还是人类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状态。




按理来说，这种舍身相救的桥段，应该会有非常戏剧性的画面出现才对。




无论是狗血的粉红泡泡还是搞笑的犀利吐槽，至少，会有气氛上的变化转折才对。




然而，那种慌乱还在持续着。




王马终于重新夺得了部分行动权，以蹲伏状暂时减缓了背部疼痛的蔓延。




箭不止一只，除了跟着百田而来，直冲王马要害而被挡下的那根外，还有一根，插在王马的背上。半透明的灵魂体使得这个事实难以被隐瞒。




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受，箭头在灵魂内部搅动，一层层将其剥离，灵魂的碎片也像被磁铁吸引的铁般吸附于箭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包裹层。




包裹层还在不断增加，厚度已然扩展到可以称之为包裹壳的地步。




如果不拔出来的话，他大概会变成卷在叉子上的意大利面那样的东西吧。




手指碰触到露在外面的部分时，立刻有了被木刺扎到一般的疼痛，更是被补了一箭作为警告。




试图忍着拔出来，箭反倒是和水蛭一样越吸越紧，还扭动钻了起来，随时都会彻底没入灵魂深处融为一体。




在箭尾也进入灵魂内之前，一只手阻止了它的继续推进。




是百田，他的手臂上还扎着正体不明的箭是他也正是用这只手臂，抓住了那只箭，不让它再轻举妄动。随后，他保持着抓住箭尾的姿势，




“王马，忍着点。”




很快便理解了百田意图的王马对这句话产生了些许的反应，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




箭趁机溜过百田的手，完全钻了进去。




痛不欲生，却又混杂着奇妙的感觉，勉强从痛苦中夺回思考能力站起身后，王马露出了笑容。




“不对，是百田小哥要忍着一点。”




他摇摇晃晃的接近百田，猛地拔出了插在百田身上的箭。手臂的直径有限，箭也没有和在王马体内那样趁机转向，绝大部分裸露在外，给了他绝佳的发力点。




而且，和自己那支不一样，百田身上那支箭的柄部，手感异常的顺滑。




拔的过程依旧很艰辛，他甚至看到了百田有零碎的灵魂碎片和箭一起飞出。




“多谢了。”百田选择了当下最该去说的话，“可恶，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啊，不对，果然还是尽量弄出来会比较好。”




可以看的出来，王马内部的形状已经开始扭曲变形了。




说着，他一只手抓住王马的胳膊，另一只手发力，抽出了还有可以抓的点的那把箭。




动作太大，箭身就这么轻易的戳破了不远处的记忆泡，成分不明的液态物迸溅至箭上，直接产生了融化分解的效果，不仅如此，百田手臂上被挖去的部分也得到了补充。




“喂，刚才的...”




“看上去，能解决掉这该死的箭了呢。”




两人都注意到了那个细节。王马更是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箭戳破了身边大部分的记忆泡，让自己得以沐浴，构成记忆泡的成分，或者说是解药从背部渗入，成功瓦解掉了作祟的“箭”，让王马从痛苦中解放出来。




惊讶于他的突然行动也好，对“王马小吉生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产生前所未有的疑问也好，百田在这一幕面前，唯一没有产生的情绪就是恐惧。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这个事实的确存在，而且，另一个问题更快的浮现在百田的脑海里，被他直率的表达了出来。




“等等，要是把别人转世要用的记忆泡弄坏了怎么办？”




“...百田小哥真是好温柔啊，嗯，为其他人着想，”王马挤出乖巧的笑容，眼神中满满都是在反省的意思，“可关我什么事？！我啊，刚刚可是差点被那该死的箭卷成渣渣啊。”




大概是因为死里逃生的狂喜被扫兴，好孩子的表象没持续几秒，王马便再次展现出了他恶劣的一面，嚣张过后，又恶魔般对百田轻声低语，




“还有啊，最初破坏记忆泡的，百田小哥，是你自己。”




“呃，那个应该是迷惑用的，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算了，真是服了。”百田暂且服了个软，打算将篇先就此翻过。




突然出现的箭，成了新的议题。




“百田小哥觉得这些箭是什么？”王马把玩着没有粘上记忆泡的液体而保存下来的箭头，有着灰色金属光泽的表面映出他的倒影。




“还用说吗？当然是阻碍我们的恶趣味设计。”




回想起来百田都有些后怕，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是运气好才逃过一劫，不少人都因为记忆泡中突然出现的东西而直接不得超生时。




如果没能挺过这一关，光是思考这个可能性，百田都脊背发寒。




“啊啊真是太过分了，居然玩这套，该不会是冥府上层有阴谋吧。”




王马一脸愤愤不平，却是以棒读的方式念出了台词。




纵使脑回路再怎么不一致，百田也还是拥有听出简单的话中有话的能力的。




“莫非，你对“箭”还有别的想法么，王马？”




“百田小哥真的想听？”




王马露出玩味的眼神，“那好，我就为缺乏智慧的百田小哥进行笨蛋专属的解说吧。”




语气里的嘲讽都快要溢出实体化了，百田有了深深的被冒犯感，皱了皱鼻头表示不满。




他没有做出过激反应，经过一定时间的相处，王马的一些令人恼火的脾气他也算有所了解，无奈，自己选择的队友，有什么不爽也只能说是自己看走眼的报应。




【我啊，只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人，被信任的人背叛了，要怪的也只是自己不会识人，信任这个行为本身没有任何错误！】




脑海里不知为何冒出这样吟唱式的独白，百田还莫名地十分认同。




“这个箭是【警告】。”王马单刀直入说出了结论，“惩罚，是在做了错事才有的，所以，作为反向提示，也挺有可行度的。”




“哦，听上去好有道理的。”百田挠了挠头，“但是，这个警告可是差点把我们干没了啊。”




“所以说百田小哥的脑子和观察力都太糟糕了。”王马食指抵了抵额头，开始洋洋得意地解说，“被攻击的人，除了当场灰飞烟灭的，还有不少倒霉蛋只是再起不能，百田小哥觉得我的样本量不够，就亲眼去证实吧！睁大你的双眼，将那些人挣扎于毁灭边缘的姿态映入眼帘，就像为变态医生拍下死亡录像的恶犬 一样认真！”




光。王马的眸子里，闪烁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光芒，可那光的存在，并不能照亮任何东西，反而像是无尽的深渊和黑暗的漩涡也被其吞没。




他能轻描淡写地说出充满恶意的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失去了对人间经历记忆的他们也无法将一切归咎于环境。




那糟糕透顶的，究竟是他灵魂的本质，还是有什么每生每世都加深了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百田虽然好奇，却也不打算过度追究。




无视了王马那多余的嘴贱修饰语，百田采纳其意见注意了下周围，正巧撞见了一个记忆泡飞速向某个灵魂砸去。




想都没想，他便大声喊话提醒，




“那边的绿发小哥！小心你的身后！”




造型是绿色微卷发加宽大衬衫的灵魂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百田的声音，扬了扬头，微侧身子，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记忆泡的下坠轨迹。




没能中标的记忆泡碰触到地面，不是破碎而是发出沉闷的声响滚落到一边。




在那之后的事，随着那个灵魂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群体中百田便无从知晓了。




另一方面，他也发现了别的东西。




与之前看到的版本不同的记忆片段。




努力记住看起来是同一段人生回忆的记忆泡的位置和内容，百田又一次看向了王马。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版本里他的人生也出现了王马的参与，这一回的版本里，他是因年少轻狂而以故意伤害罪入了狱，而王马是他的狱友。




罪名大致是诈骗罪，但那也只是记忆中的一面之词，再加上之前的经历，百田也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表明对此段记忆的“认可”。




没弄错的话，对记忆的【认可】也是【选择】的判定条件之一，无论记忆多么精彩或合口味，都得按照看戏的心态去对待，否则之前的事可能会重演。百田在心中暗自重复了一遍王马在一旁的喃喃自语，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异样，才打算继续向王马报告情况。




也就是视线重新落在王马身上时，百田注意到了某个异常至极的状况。




体内的箭已经消失了，灵魂内部复原的部分却再一次出现了与之前类似的状况。王马灵魂的一部分在内部异样地凸起，而周围的部分被诡异的吸附过去，趋之若鹜。




如果说王马的灵魂是填充式的娃娃，那现在里面的棉花就是被渐渐拧成一团，随时可能无法再撑起那个外壳。




而当事人还完全没察觉到般，仍旧带着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笑容。




那样的现象仅持续了少许时间就消失了。




莫非是刚才突然来一下子太过紧张了么，话说回来，灵魂也会有幻觉么？




坚信之前那码事已经得到解决的百田决定不再去纠结那个问题，直接向王马说出了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得到的自然是王马表示自己状态绝佳并趁机嘲讽百田心思婆妈的回应。



人类对谎言的态度总是充满了矛盾性。




一方面，自己为达成目的而满口谎言，另一方面，又在不断的去教育他人诚实。




王马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如何去利用谎言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人们喜欢听到自己不知道，或无法被证实是谎言的合他们心意的谎言，只要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轻易的用简单的言语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更不用说，他还有易搏人好感的精致皮囊作为武器。




一直以来，靠着这点技巧，王马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有时还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给看不惯的人使点小绊子。




可再怎么样，他还是局限在自己的起点，那个贫穷肮脏的城市角落。




想要突破，摆脱这个境遇，就必须需要更多的钱。




自认为有了精湛骗术的少年，决定了去挑战啃下更大的肥肉。




最初，虽然随着对象的警惕心变强难度也增加了不少，但凭天生的才智和积累的经验，王马还是勉勉强强的完成了几场骗局。




成功的经历滋生更好一层的欲望，而追逐欲望的过程中，翻车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




那一次，他的目标是一个贪官。




像这类心中有鬼的人，只要不动他最根本的那块蛋糕，那些人是不会介意出一点封口费来求心安的，而那一点点封口费，就足以让王马拥有在更高层立足的本金。




然而，美滋滋打着算盘的王马遗漏了一点。




贪官之所以被称为贪官，正是因为他无便宜不占的极度贪婪。




落败的家伙，哪怕只有一点价值，卑劣的官员也会汲取完他的养分，然后将其简单的处分掉。




身边的一切都如当初夺来般被夺走，也许被起点还要跌的更惨，就这么破破烂烂地迎来了牢狱之灾，这便是王马与百田相遇时的状态。




第一眼看到百田时王马就明白了，他们是走在不同道路，处于不同世界的人。




但同时，那家伙眼中的黄金般的光芒，又无疑是他摆脱当下困境的良方。




王马编造出了正中百田雷点的有关于上层人的阴谋，诱导其协助自己逃狱。




压抑住自己只是想更早回到有成长空间的地方的本性，王马在百田面前装作一副被官员们的卑劣行径无比愤怒而决意复仇的模样，等待着这个性情耿直的家伙上勾，却得到了，




“你小子，是在骗我吧。”




这种宣告他再一次欺骗失败的回应。




“你，你在说什么？”




在对方没有给出确实的证据前，王马并不打算自爆谎言。




人是很讨厌知道自己被骗的，在没有对自己分辨谎言能力绝对自信的前提下，被骗这种事，本身就代表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愚蠢好骗的存在。




因为这种侥幸心理，大部分人哪怕疑心重重，也会选择去相信有那么一点点真实度的谎言。




这是赌徒的挣扎。




然后，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会帮你的，就冲着那个该死的名字。”




看样子，是赌赢了，过程稍稍走了点弯，但想要的效果还是达成了。




在正式执行逃狱计划前，王马得知，百田揍趴他而入狱的那个官员，




和设计他入局的那个，是同一个。




心中莫名的荡起了涟漪，而后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那个百田...也许不用太急着丢掉。




——




“之前我就在想，为什么要在冥间待过一段时间的灵魂才能拿到预定转生的名额。”




如今，死与生的交叉站，在这段记忆里，王马所感悟到的东西和当年完全不同，原因的话，大概是思考的方向和目标不同。




而不管如何，结论已经出来了。




“这里的记忆拥有无比的迷惑性，而这份迷惑性的原料便是我们在这里所待的时间。”




“王马？你想说什么？”




“所以说，百田小哥你就没有怀疑过么？”




关于自己的【本性】什么的。



“本性？那个是哲学层面的问题吧，和我们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百田努力地思考，也没能参透王马话中的意思。




也是，他貌似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去做那些怀疑论的事情。




王马给了百田一个我懂得的眼神，要求其继续寻找待定的真实记忆。




将看起来是同一系列的记忆泡排列组合所得到的不同版本的生前回忆里，除了之前看到的，还有王马作为黑心老板百田作为正义警察的版本，王马作为魔王百田作为勇者的版本，王马和百田作为普通的损友度过一生的版本，王马作为病人而百田身为心理医生的版本，当然角色反转的版本也存在。




在不同版本的记忆里，他们在彼此的人生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建立起不同的关系。




肆意生长，有着明显差异的世界线中，唯一不变的真实是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命运线。




精确计算目前看不出来，但有神明的话，它一定在制作百田和王马的人生路时特地留出了与对方接轨的部分。




“来这里之前我有听一个关系挺好的魂讲过。”站的有些久了，百田索性找了块柔软的凸起，毫不讲究地坐下，盘起一条腿，尽管灵魂并不会有硬件层面的疲劳，“那是个长相有些阴柔的男生，他有提过“提取相悖的证词中的重合点找到最粗略的真相”这样的说法。”




“喔，这么说来，百田小哥很容易吸引聪明人嘛，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吸引么？”王马就近找了块墙壁靠着，附近的记忆泡很有灵性的飞散让开来，免的自己被无情压爆。




“你不知道他有多内向，我花了挺多时间才和他聊一点。”




“如果可以，我在去转世投胎前还真想见见他聊一场呢。”




而不是留在这里陪稍微宛转点就听不出嘲讽的直肠子百田唠磕。




王马腹诽。




百田也想起什么似的，带着期待而又惆怅的神色，




“你说，我们转世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百田小哥转世后不做人类了也说不定。”




“我想，我应该能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家伙吧。”完全没有对不做人类表现出抗拒的百田开始畅想未来，“在人生的某个时刻遇到某个别扭的天真孩子，然后又一次一起来到这里。”




“这么想当然预定调和的未来，听上去有些无聊耶。”




王马面不改色地看着百田仗着自己是亡灵就用戏台上老将军的手法表演，思绪早已开着足以当作移动基地的房车飙出老远。




别扭的天真孩子？那种带有奇怪宠溺色彩的形容词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温和了些，扭曲，极端，损人不利己，纯粹的恶意，明明这些才是或虚假或真实的记忆中，对他王马小吉有所了解的人会做出的评价。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记忆】里也好，现实中也罢，“百田解斗是个不无聊的同时也脑子不正常的家伙”这个印象在心中被强化了数次，转世后大概会刻入之后肉体的DNA里吧。




会做出这么不准确评价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世间也就独此一人了。




要问什么是正确评价，王马自己能在【记忆】中发现的，也就是自己不同的人生都和“欺瞒”与“谎言”联系在一起。




谎言，如同他灵魂的一部分，编造谎言于他而言宛如存在于此一般自然。




但是，【由谎言组成的灵魂】这本身，也可能是一个谎言。




如果这个转生站是在通过所谓的记忆泡对灵魂进行心理暗示，好让他们来世也无意识被操纵着走上被安排好的道路的话...




那个结局，他会选择接受么？




现在的他，有办法不对自己内心说谎地得出结论么？ T.B.C





在这个由死向生的中转站里，他们究竟待了多久呢？




没有尘世里的琐事需要操心，亡灵们的时间观念都十分淡薄，周围的环境也总是一成不变，交替变化，那是身处轮回之物才有资格享受的特权。




但是，精神上积累的仿徨与疲劳让他们重新想起了有关于时间这个概念，重新感受到了何为漫长与耐心的消磨。




不仅是百田和王马，这里的大部分灵魂都在进入这里后不久就理解到了胡乱选择记忆就只能走上湮灭之路，想要放弃而回去，来时的路也被封闭了，正如他们上一世结束生命，忘却一切，前往此地一般，生与死，死与生，都只有唯一的一条单行道。




幸运的获得了重归轮回让自己的命运之轮再度运转起来的灵魂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被困于此地，或者因一时的急躁而葬送了自己的。




“不安？安吉完全没有那种感受，因为，神明大人在指引着我通往正确的道路。”




说着这种话语的灵魂，在毫无迷惘的选择后，就此凭空消失，没有灵魂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找到了通往生之彼岸的道路，还是以更快的方式被拉入深渊。




人们只明白，对于重来一次的热情，正逐渐被消磨掉。




在这里，所有的疲劳和损伤都是意志层面的。




如果有一座指针和人世转动速度一样的时钟，大家会很快发觉在这里，精神崩溃的速度是远远高出外界的，来到这里的灵魂，大多习惯了低刺激的生活。




遇到这样令人焦躁不安的情况，打算直接了断的也有不少，




“等等，你冷静点啊，入间！”




百田和王马交换了眼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百田先前还提起过的少年和另一个少女左右开弓，分别抱住了一个状态明显不对劲的灵魂，他们看起来很费力的架起了对方乱挥的手臂。




而那个灵魂不断发出呜咽和哀鸣，碎碎念的语言饱含着人世间罕见的怨毒。




“嘛，那家伙似乎是想着靠着破坏记忆泡，达成瞎选一通的成果来让自己解脱呢。”王马一眼看出了那个灵魂的意图，“怎么，百田小哥又犯多管闲事的病想去帮忙了？那边的记忆泡我们当初就确定不是我们了的哦。”




“和那个没关系！”百田抛下这么一句话，在那两个灵魂逐渐不敌而败下阵来时，及时出手，一拳将那个做傻事的家伙揍趴在地上，紧攥着双拳，




“我只是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自我放弃！”




他这一拳不仅是被打的傻了眼，被帮助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王马这种习惯了百田冲动性格的，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王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由于没有真的被打，疼痛感自然是没有的，只是瞬间闪过了一阵火辣辣的幻觉。




被那些与百田小哥互殴的记忆影响了么，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无论哪一世，他打架的第一攻击点都是别人的脸。做人时还对女生有手下留情的自觉，在没有性别伦理意识的灵魂体状态下，就彻底践行了何为拳头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




“真是的...”




“干，干嘛啊，突然就对人拳脚相向...”那个灵魂委屈巴巴跌在地上，耍起了性子，“要是弄脏了本大人高贵的灵魂，你要怎么补偿啊！”




“死了还这么不要脸，我看，你的灵魂才是肮脏不堪，比呕吐物还臭，”王马蹲下身子，用手背托着脸欣赏对方狼狈的姿态，无一丝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反而在火上浇油，“百田小哥，你要不要赶紧打破几个回忆泡洗洗手，被腐蚀掉可就得不偿失了。”




“肮，肮脏的呕吐物...”那个灵魂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打开了奇妙的开关，总之，进入了某种奇妙的，无视外界的状态中。




“少开点那些糟糕的玩笑吧，王马。”百田缓缓松开拳头，“有一点这位，呃，入间说的没错，一直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所以？可不是说想突破就能突破的。”




“这个完全没问题啊！能团结一心的话，肯定可以互利共赢，一起找到重新开始的方法的！”百田又开始了他那熟悉的论调，在王马准备将这种只能自我鼓励的无谓话语过滤掉时，接下来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更何况，这里还有终一在呢！”


被点到名的灵魂震颤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回答，“我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被称之为终一，据本人介绍说是叫最原终一的灵魂和以“赤松枫”为代号的灵魂一起，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和百田王马这边记忆中人设共通的情况相反，最原和赤松所看到的记忆，在自己过去的为人6这一点上，彼此上有很大的差异性，如果那些记忆中的他们会出来，可能先因为观念不合而开始自相残杀也说不定。

入间则表示自己看到的大部分记忆都逃脱不了突然走运爬上人生巅峰，又猛地跌落谷底的套路，还有一句顺风却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的。

百田也大致说明了自己与王马这一路来得到的见解与情报。

“容我确认，百田和...”最原说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问王马的名字，思索再三，他决定略过这个细节继续进行解说，“你们是因为发现在记忆中经常出现彼此才共同组队的，对吧？”

“是的，而且是我先发现这点，主动去找这小子组队的，是不是很厉害？”

百田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自以为做了好事等着被主人夸奖的大型犬，某种程度上，有种让人不爽的谄媚。心中稍稍升起不适感的王马决定继续听听这个外表上不大像笨蛋的少年的见解，没弄错的话，他便是百田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人。

“啊，嗯，百田你的确是很会交朋友的类型。”最原礼节性的点了点头，“那个，怎么说呢，我们，我和赤松...”

“最原，不要紧张。”赤松握住了最原微微颤抖的手，替他鼓劲，“我来替你说出那个你不好说出口的事实，剩下的分析，尽你所能去说就好。”

安慰完，赤松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说出了那件事，

“我和最原也出现了【人生交际点】。”

“那不是证明你们很有缘嘛？”百田不明就里。

“是在我们一同搞定记忆泡的攻击而组队之后的事。”赤松枫抱着手臂，短暂的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在重新说出来前我都没有注意，但是，确实是，在我【见到】最原之后，看到的每段记忆里都有他的身影存在。”

“百田，虽然很扫兴，但是，也许真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浪漫。”最原向下拉了拉刘海，动作看上去和整理帽檐更为接近，“你和那位的交集，可能只是这里的“障眼法”，将记忆里关键的人物替换为身边印象深刻的人物，进一步加大难度。”

百田沉默了。

是在思考该怎么反驳呢？还是在后悔自己当初武断的判定性格方面严重不对盘的王马为寻回记忆的重要队友，考虑怎么结束组队状态呢？

王马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百田的回应。

在后脑处旋转式抚摸了十七圈后，百田做出了回应，

“终一你从这件事中得到了什么线索么？”

完全没有提那件事，不过，即使百田想要装傻，试图用嘴报怨的入间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强调百田自以为是找队友的事。

“我说，过去的羁绊是真是假，纠结这些问题有意义么。”他长出一口气，展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站在一起，然后，还有肯定会到来的未来的因缘！”

果然，是个爱说漂亮话的笨蛋啊。

比起看百田调动气氛，王马更期待听关于现状的见解。

待骚动渐渐平息，最原才在赤松鼓励的目光下继续发言。

“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是，我想...也许这里并没有真正能送往我们去彼岸的记忆泡。”




“这里没有？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空间不成？”




百田开始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什么端倪，毫无意外地，映入眼帘的只有在各个人眼中有不同画面的记忆泡。




“我和最原探索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秘密通道。”赤松表示，伸出一根手指，“这代表，最原，你想说的是另一种可能性对吧？”




“嗯，回想起来，我进来前，守卫说的是，“找出被你遗忘的那份记忆，然后去往新生的彼岸。””




最原托腮作思考状，“大家听到的话也都都差不多吧。”




“岂止是差不多，”百田睁大了眼睛，王马则微微眯起眼，“是一模一样啊。”




“那么，小最原从这句所有来这里的灵魂都能听到的开场白里，又得到了什么启示呢？”




本就有些拘谨的最原猝不及防被陌生的对象叫了小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怎么？是认为初次见面的我们不配分享你的成果嘛？”




“喂。”百田轻声制止王马继续说多余的话，就在刚刚，他注意到了，王马一闪而过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然而，不管他想到或知道了什么，目前的舞台都是最原的。




既然他自己不上舞台，也就没什么资格对聚光灯下的人指点江山。




“什，什么？你快点说！”本就处在精神崩溃边缘的入间慌了神。




“嗯，好，好的。”最原娓娓道来，“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找回记忆）和（转生）间并没有任何确定的连带关系，所以，两者可能是独立的。”




“你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赤松试图跟上思路。




“抱歉没有早说清楚让你多花了力气，赤松，现在看来，只有这个可能了。我不认为冥间在我们进入没收我们的记忆是为了寄存在这里。至少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取回，否则，（重新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岂止是不想要我们取回啊，那根本是在阻碍我们取回吧！本大人可差点被那些记忆泡里面的东西弄死了啊。”入间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关于会攻击人的记忆泡的谜题，”最原停了下来，之前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去找正确的记忆泡，后来又全神贯注的思考有关这个地方本身的事，几乎没怎么去关注这件事。




数只眼睛盯着最原，令他的紧张感又加重几分，几乎不知道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




“嘛，嘛，这个事情等关键的部分讲完再听吧。”百田及时解围，“终一，你能有的吧，离开这里的方法。”




“是的，虽然不确定，但是我看到的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在因心里发虚到处乱瞟时，最原再次注意到一个细节。而安上了这个细节后，齿轮终于开始顺畅运转。




“［正确的选择是放弃选择。］和因为犹豫而不做出选择不同，是要彻底的放弃去自己做选择。”




开始和结束都应该是零。在最初的结束之时，他们清零了在人世间的所有物，然后，在离开冥间时，他们也必须孑然一身，将在那里生活而产生的“多余之物”留在这个交叉站。




那个安吉，正是达到了“一切听天由命”的程度，才能切实的转世。




“还有，被攻击的那些人，大概是因为正确的做出了错误选择。”




“那，那个，这个说法稍微有点绕啊。”百田决定不懂就问。




“是因为［提示］哦。”王马突然插嘴接管了解说权，“同样遭受攻击，有些灵魂逃过一劫，而有些灵魂却惨遭湮灭的那个理由，就是某些人注意到了有关于正确记忆泡的提示，也就是，发动攻击的，其实就是正确的记忆泡啦！那些沉浸在自己找到正确答案的欢喜的笨蛋们，却没想到，自己做出的正确选择，把自己引上了绝路！”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百田，他大概也会中招吧。王马很清楚这点。




不是因为他挡了一次，而是那个笨蛋在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否则，他可能就此受到“正确记忆”的指引，而错入地狱了。




百田解斗，其清奇的脑回路确实救了他一命。




这个中转站，本质是死通往生的奈何桥，背其道而行之者，必将堕入深渊。




“是这个理由。”最原点头赞许。




“没错吧，我很看好你哦，小最原，来世要来当我的手下吗？我会给你很优厚的待遇哦。”




“...”（这种空头支票，还是沉默以待好了。）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王马，自知没趣地放弃了与最原说话，又去饶有兴致地逗反应敏感的入间了。




“总之，我们有可以逃脱的方法了吧！”赤松的语气中满带喜悦，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她采用了［逃］这个字眼，而且，也忽视了一点，放在平时，生性执拗的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也只有这种极端的状况，才会有这种纯粹的喜悦出现。




“没错，小赤松，只要放弃就好了。”王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记忆，羁绊，甚至是对未来的期待与某些觉悟。




这并不是绝望和自暴自弃所致，而是为了“重新开始”的必要准备。




入间也许真的是在病急乱投医，但她的［放弃］也的确足够痛快。




得到了范本，最原和赤松也很快相继“消失”。




一下子，又只剩下了百田和王马两个灵魂相伴。




“怎么了，百田小哥？你不是对重新开始人生最为期待了么？还是说，你在这冥间居然也能产生执念，害怕放弃？”王马转向和垂下告别的手同步低垂着头，乍看上去有些失落的百田。




“王马，你说的对，现在的我，在动摇。”百田看着自己的手，准确来说，是飘过手边的记忆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舍弃掉［信任］。”




舍弃掉对命运［一定会让有缘人再度相聚］的信任。




“百田小哥的话，这个刻入灵魂的无聊特质，会一直陪你到灵魂湮灭吧。”




无意的话语，却仿佛为迷茫地灵魂注入了某种力量。




王马被百田死死的，以分外亲昵的姿势抱住了。




“真的假的？百田小哥你居然在灵魂层面有肮脏的欲望么！”王马试图奋力挣扎，可惜无论是外观体型还是灵魂的精神力本身，都差的太多了，只能莫名其妙的感受着百田灵魂的触感，毕竟灵魂没有体温，思索着如何给他来一下子溜出去。




“你想哪去了，我是看那些记忆泡，先不管真假，有不少是badend或者敌对向，想着好歹也是有搭伙情谊的，想趁最后的时间友好一下啦。”




嗯，的确是百田会有的脑回路。这只是最简单的友谊之拥。




如果动作尺度，以及所处位置没这么恰好，王马就信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思想被污染的太严重所致。




不管是哪种情况，走上新的道路之时，他们于此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回答早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早已经好几次给出了同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