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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始】荒原

作者 : _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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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假面骑士Blade 剑崎一真 , 相川始

标签 剑始

文集 很行(<ゝω・)☆

145 6 2022-12-28 23:14



他发现自己身处于荒原之中。

男人茫然地站立着,无法记起自己是怎样来到这片死地。他的呼吸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气,仿佛林间弥散的薄雾已穿过肋骨和肺叶,深深地渗入这幅空虚的躯壳。这身影之于万物生长的时节也依旧过于单薄,他感到很冷,为寒冷而窒息,一时间甚至以为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也已降到了零点,凝成一寸寸淡红的浮冰。不,他随即恍惚地反驳自己,我的血早已不是那种颜色了。

他艰难地试着往前迈出一步。荆棘绊倒了他,让他跌倒在一片没有温度的灰绿上。四月的尖刺划破他的皮肤,伤口中流出的液体正如他所想,一种寡淡的绿色,不带来任何生机的虚伪的春色。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是何种存在,只是在疼痛之中徒劳地思考着: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在他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似乎有另一个人也在如此发问。声音来自遥远的深处,反反复复地呼唤着。他说,剑崎,剑崎。
——你怎么会把自己带到这个境地?

始,他喃喃地念出他的名字。这名字比它所属的那副面容更早地浮现于他的喉间。第一个音节呼出一口温热的水汽,第二个要舌尖与上颚相抵,第三个则像一声戛然而止的叹息。它自他口中流出也如叹息般自然,仿佛他已为它如此叹过千百万次。剑崎,他叫我剑崎,他干涩的声带只发出沙哑的气音,却仍像一个溺水者那样死死抓着那残响,空无一人的旷野中,他只听到他一个人的呼唤。如同被指引着一般,他的目光落在一本已然十分破旧的书籍上,在散落一地的行李中,在草木贫瘠的颜色间,真崎剑一这个名字映入他的眼帘。

真崎剑一,真崎剑一也是他。他模糊地想着,所以我是剑崎一真。终于回想起名姓的男人拾起那本书,小心翼翼地拂去沾上封面的枯萎丁香。顷刻间,回忆与欲望也一同在他之中缓慢地苏醒。

我不是来到了这里,剑崎恍然大悟。

——离开你之后,我一直徘徊在同一片荒原。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要站起身,又感到过于虚弱,干脆就这么躺倒下来。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就像一具静待着腐烂的尸骸,在一片繁茂得张牙舞爪的芦苇上伸展开瘦削的四肢,眼望着惨白无色的天空,在那空洞的眼眶里,不会有鲜花盛开。始,他又在心底叫了一次。

在群山之间,连寂静也没有。说不上什么缘由,也许只是被本能翻吸引,剑崎将那本书拿到眼前。厚实的纸张也和他指节的皮肤一样,在年月里皴裂破损,想必已被如此消磨过许多次;他翻开扉页,意识到这是一本摄影集。诸多明灭的光影掠过幽暗的虹膜,他随即明白了身体要自己记住这么做的原因。

那里有繁花,落日,无垢的落雪。有着人群那温和的面容,他在此处缺席的一切。剑崎轻易地认出所有他曾去过的地方,混沌的大脑慢慢地勾勒出一条遥远的来路,那些他忘了的事,它都替他一一记录下来。剑崎翻过一页又一页;他一定已经这么做过无数次,才会在每一张图像落入眼中的刹那就记起它们的模样。始替他记着剑崎一真走过的路,这些孤独的土壤,只为他一人染上色彩。只有他追逐着他的逃亡,他用镜头记下那些剑崎离开之后的风景,明明是同样的景象,在流过始的双眼之后,远比他所见的更动人。剑崎的确是忘了——他流浪得已太远太久,见过的也实在太多,又太不堪,渐渐地,他已不再能时时记起自己也曾生活在人群之中了。

他所踏足的地方都是荒原。只有紧攫着脚踝的树根,石堆里挣扎伸出的枯枝,残忍四月笼罩的死地。他干涸的眼底只映出一个个被战火和硝烟焚烧得无比苍白的世界,那些被他救下,又消失在废墟深处的人们,他们或哭着,或笑着,他们望向他,走向他,身后只留下一地已死或将死的尸骸。剑崎站在这样的人群中,满心恐惧地想着,这不是我想要留给始的世界。

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是逐渐放任自己将剑崎一真遗忘了。如今他依旧能记起的只有始;剑崎有时几乎是将世界整个遗忘了,可他一直记得相川始。

他眼里的世界真美,剑崎这么想。那一颗流淌着与他同样血液的心,它所映出的世界是美丽的。他也曾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吗?剑崎发现自己连这也记不清了。

——那时候,我们认识的第一年,我站在门外,你穿过细雨中的蓝花楹走来。怀里的百合如淌血般发亮刺眼,你的面容淡漠柔和。
——可稍后,我们在海崖之上分别之后,你仍鲜花满抱,发梢濡湿,我却已口不能言,目不能视,非生亦非死,茫然不知一切,只凝望着光的中心那一片寂静。大海凄凉而空阔。

始,你还记得吗?他喃喃着,自言自语,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你还记得吗,那时候的事,我第一次在桥底下找到你的事?他们会说我本该就这么走开的。

我本该就这么走开,任他独自在呜咽的溪水边流干薄绿的鲜血。那样的话,他就不必与命运为敌,剑崎一真仍可度过作为平凡人类的一生。那时,即使是他最信赖的那些人们,也都认为始应该就此被封印,再度陷入没有尽头的沉眠,直到一切有死的或不死的生命都与这颗熄灭的行星一同毁灭。恐怕就连始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说,我和你,除了战斗以外,已经没什么可说。
他对他说,我们之间,既然是在这里开始的,那也选在这里结束吧。

他们当然想要封印他,那时剑崎这么想。任谁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一只鲜绿的怪物,一头为杀戮、为战争、为人世的疫病和死亡而存在的野兽。但此刻那灾祸的根源抱着膝盖背对他,看起来明明是这样的孤独,脆弱而又遍体鳞伤。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的。

你们没有见过他衣衫褴褛走在无人的林间,没有见过他跌跌撞撞穿过无知的人群。你们没有见过他声嘶力竭地违抗造物的本能,颤抖嘶叫形同哭泣,那副模样让人无法不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即使是在那种时候,他也一次都不曾靠近过谁,每每只是转过身去,想要独自咽下所有的苦痛。他不要任何人当他的英雄。那样的相川始,除了剑崎一真,世上再没有谁用双眼铭记过。

对他来说,那就是相川始,只是相川始。即使他流下碧绿的血液,即使他狰狞、丑陋、生满触角与鳞片,剑崎也会毫不迟疑地唤出他的名字。

所以他的回答从来不曾改变过。

是我自己把绞索套上脖颈的,剑崎自嘲地笑笑,但是我也并不后悔。他的嘴角麻木僵硬,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为任何事笑过。如今他也是只形容憔悴的怪物了;尽管他仍与人类一样,在发抖、饥饿、受伤,可他深知自己早已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剑崎可以预见到自己最终会在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隔绝人世的空气中慢慢窒息,而到那时,他也依旧不会得以死去。

没关系,他对自己这么说。只要始留下来了,如他所愿地留在人群中,他就还有继续留在这片荒原中的理由。我宁愿忘了自己而记住他;如果没有他,这片没有生机的大地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剑崎默默想着,将书本翻到最后一页。

他的指尖停在了那里。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许久之后,他意识到这片风景于他是全然陌生的。这是什么地方?他努力地回想,还是没能在记忆里找到它。那是一片近乎摄人心魄的蓝色,在愈发冗长的生命里,他还从未得见。这样的一片海,在天地之间,明亮、广袤而纯粹着,却又有深渊一般的感觉。这种海水,仅仅是看着,就好像要被淹没了一样。

始为什么将这样一张照片放在他第一本影集的最后,他不得而知。想必这也不会是他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这些年里他一定已反复如此凝视过它,想要明白它存在的意义。始做的事总是非常单纯,就像他会等他离开,又会追着他而来,多年以来用这种方式与他隔着时间与胶片偷偷地相见,瞒过统治者强加的命运,瞒过这颗星球蛮不讲理的规则,执拗到从不懂得放弃,在一个颠倒的名姓下分享一个天真如偷欢的秘密。剑崎带着一种隐秘而偏执的快乐认定这是始对他诉说自己的方式,甚至没有考虑过真崎剑一这名字会与他没有关联地存在。既然如此,出现在这里的这片海,又是在对他说着什么呢。

剑崎按住昏沉胀痛的眉心,他似乎曾向谁询问过,似乎曾听谁说过——
“他拍下的景色哀戚而鲜活。”

啊,他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叹。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曾和别人谈起过始,曾因为始被那样形容而雀跃不已。他曾那样想过,那样感叹着,始已经比人类还要像人类,比自己更像一个人类,而那真的是太好了。剑崎从不知道,在说起那个人时,他也是哀戚而鲜活的。

为他修理机车的老板只是宽和地倾听。那时绀蓝黑桃还在,他也还能佯装自然地笑出来。看上去更年长的男人包容地听他说着有关始的过往,带着笑意调侃他,说你一定是相当喜欢着。
真的没有坠入爱河吗?他打趣道,而剑崎则是慌慌张张地否认了。

他当然想不到如此年轻的眼神也会说谎。老板没太在意,转而开始喝着酒感慨。人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人呢,即使多年未见,回想起来依旧如同昨日方别的人。如此独一无二的人。能和这样的人相遇,真是太好了。

独一无二,剑崎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语。始对他来说,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可他是在爱着他吗?

他还可以去爱他吗?

“不去见他吗?”老板问,而他回答:“我和他已经无法再相见了。”

即使无法再见,也依旧觉得能够相遇真是太好了;这样的心情就是爱吗?

他不敢去想,在他们分别的第一个十年里,他从来不敢去面对。爱情怎会是这样病态的事物?想见他,想触碰他,但哪怕连指尖都还未曾触及,眷恋的心情就会被扭曲成残暴的杀意。剑崎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逃避;他们之间,仅剩下悬空的记忆和欲望。爱难道不该给被爱着的那人带来幸福吗?他不愿想到自己的爱竟是如此荒芜。

“那就闭上眼吧。”善良的男人最后这么告诉他。“闭上眼,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他记得他是这么做了。再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在他的梦里,始也那样鲜活地出现。

你不寂寞吗?在他的梦里,始这样问他。
因为,我对你……在他的梦里,始没来得及说出口。
而他则在想,别问。别说。

就像这一刻他在枯草间蜷起身躯一样,那时他也这样跪倒在地。剑崎呻吟着抱住头颅,他的青筋凸起,用力得泛白的指节深深地抠进焦黑的冻土,他那被撕裂的灵魂一半在说杀戮,另一半却在说着爱。剑崎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听,始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愿意为了保护他而不知畏怯,分别以后,他却成为他在每一捧尘土中窥见的恐惧。那个人身上,始终有着某种过于纯粹的事物,曾经那样直白地打动了他,现在又叫他感到害怕;既怕他来,也怕他不来,怕他的双眼见到他日夜呼吸着的丑陋,也怕等真崎剑一这个存在也替他们垂垂老去之后,他就再也走不出这片无垠的荒地。那时他不敢多看一眼,怕再多一眼就做不到转身离开;他以为他至少敢听一听他的声音,到最后,就连那沙哑柔和的嗓音也令他溃不成军。

他记起自己是怎样在崩溃之中挂断电话的。老板看着他,眼神诧异,随后慢慢沉淀出一种复杂。剑崎只顾得上一口又一口地喘气,始焦急的呼喊仍在他血肉之中回响。剑崎,剑崎,他在他耳畔不断地呼唤着,只凭一声轻叹就认出了他,只是短短两句话,就仿佛将要流出泪来。
而他在想,别说了,始,不要再说了。

别说,他在剧痛中落了泪。别再叫我的名字了,我会死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自暴自弃地、狼狈不堪地,承认了这份荒唐的爱意。我爱他,我当然爱他,剑崎一真向着自己的灵魂嘶吼着,经过了十年这样漫长,却注定要在他没有尽头的生命里变得越来越短暂的时间,他才终于抬眼直视这份爱。他爱着始,如死亡般确信,如今他连死亡都失去了,除了爱,剑崎什么也没有了。

作为怪物的他有着毁灭的本能。作为人类的他有着靠近的本能。到最后,仅仅作为剑崎一真,他的爱,如同一捧尘土,将两者都彻底地埋葬。这就是他挣扎着与命运战斗的方式;他什么都不要,甚至也不要那个被爱着的人,只固执地留下这份爱。他的爱意,拉着他的命运,决意要一起腐烂成灰。

他感到自己是要被疼痛压垮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目光怜悯地看着他,他安静地等剑崎缓过来,将他扶到沙发上,递过一个玻璃杯。剑崎浑浑噩噩地接过,像喝下一杯浑浊的雨水似的,大雨在他的身体里决堤。

如果真的这么痛苦,不如还是忘了吧。男人试着劝解眼前的青年,可他在开口之前就知道这是无用的。他看上去就像那种会爱得太过的人,也许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不知道世上人人皆会杀死所爱。他果然只是苍白地笑了,说,那我情愿忘了我自己。

他没有说的是,有一天他或许真的会这么做。后来他的确一点一点地遗失了自己;再然后,剑崎就只记得始了。

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唯独那颗曾属于过他的、流淌过菖蒲一般鲜红血液的心脏,在他们临别之际,被他亲自交到相川始的手上。剑崎希望始可以一直记得它,更甚于他希望剑崎一真本人被铭记。他爱上始的时候是个人类,千百年后,除它之外,世上便再无他物可证。他迫切地需要相川始记住它,记住他曾被这样一颗心颤抖而流血地爱过,比起生命,他更需要始知道人类是如何去爱,是如何去相爱。他并不是爱上了一只怪物,一场盛大的灾难;他只是爱上了他,仅此而已。

——我为你而生,因为你,我有了生命;我必为你而死,因为你,我奄奄一息。

临走前,他将那本陪伴他许久的书翻到了最末,询问老板是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纯粹的、湛蓝的、令人心悸的海,男人回想了许久才说,或许是在世界尽头。
“以前,路过这里的旅行者说,在世界的尽头,有溶化了永恒的沧海。那不就是这本影集和这张照片的名字吗?”他指了指书封上的标题,那里简简单单地,只写着「永远」。
剑崎当然熟知这本书的一切。他知道在永远两个字的背后还有一句话,写在白底的扉页上,同样只有寥寥几个字。致某个人,始只这么说。

那就是始想要送给他的永恒吗?

所有碎片重新归于一体,剑崎总算再度真正回想起他自己。他一定是为了寻找这片海才来到这里的,在那之后,不知多少年月流逝后,他拖着这幅躯壳,终于一步步走到了世界尽头。想到始又一次替他记起剑崎一真,甚至给予他一个目的地,他又对他感到十分亏欠。他一遍遍回想起始像是压抑着啜泣而破碎的声音。也许他仅仅是爱着一个人也会变得不幸,也许他也会使自己爱着的人不幸,但即使一切被推翻重来,剑崎也仍会选择这么做。

他的征途的确充满痛苦。也许那道路也终究是无望的,但剑崎无论如何也不会称之为歧途。他试着支起身,痛楚席卷了迟钝的身躯,但剑崎咬着牙,拒绝被这洪流冲垮。黑桃和利剑形状的吊饰摇晃着击中他的心口,他伸手握住它,讶异于它竟也还留在自己身边。

薄暮的昏暗中,剑崎眺望着模糊的远方。他依旧离人群很远,城镇的灯火已然消失不见,可在比那孱弱的微光更近的地方,他已嗅到了海水的气息。漫长的时光里,终于有一次是他反过来追逐他;那片沧海,仅仅是存在,就印证了世界与他所在的死地终究不是没有尽头。始,我将要来到这里了,他默念着他的名字,吻了吻手中的剑刃。

在这片徒有回忆与欲望的死地之上,他当然是寂寞的。剑崎在荒原中站起身,虚弱却笔直地,宛如一枝不凋的剑兰。始,始,他叹息般无数次地重复着,仿佛这声音将会随着雨水流向植物那深埋于尘土的冰冷根茎,尔后,在那幽暗的深处,他的呼唤会随着它们的生长跨越一整颗行星,去往相川始的身边。他背对着海的方向,用这喑哑的声音,不断对他诉说着。

始,我不想离开。我非常寂寞。我孤独、痛苦、绝望——但是,一想到你就在那里,在这片荒原之外的某处,在人群中行走,生活,呼吸——仅仅是那样,始,我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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