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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昨日匆匆

作者 : Yan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 阿尔弗雷德•F•琼斯 , 亚瑟•柯克兰

标签 米英 , 黑塔利亚

状态 已完结

232 6 2023-1-31 19:01
导读
*普设
*唯爱与勇气不可辜负
昨日匆匆

亚瑟开始喝今晚的第一杯酒时仍在思考那个自他来到这间酒吧就在困扰着他的问题,他借着举杯抿酒的契机微微抬眼看向那个不远处正在人群中间高谈阔论的金发男人,那人的声音即便隔着酒吧嘈杂的背景音乐也依然能够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显得熟悉而又陌生,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他试图看清对方的脸却碍于昏黄的灯光和攒动的人影而无功而返后,才姗姗发现自己无意识间盯着那个方向太久以至于举杯的手臂都有些微微发酸,于是他转过身,双手握着杯子搁置在吧台上,低头看着还有小半杯的澄黄的酒液。来酒吧却喝不下这里的一杯酒,这还是亚瑟·柯克兰二十多年人生经历的头一次。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感概命运弄人就忽然间意识到事情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他微微侧头将眼珠转向那边以确保那人还没发现这边的动静,然后掏出钱包轻声地结了帐。这动作使亚瑟莫名地产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当他翻上风衣领子挡住大半张脸佝偻着腰一路溜到酒吧门口时,这种感觉愈发明显了。


纽约街头闪烁着绚烂的霓虹灯光,明明灭灭地打在行人的身上,空气里传来街边摊车上某种烤制食物的香气,初冬的寒风擦过亚瑟的侧脸,他走的很慢,不时有人从身后侧着肩绕到他前面。距离他上一次走在国家的街道已经过去了三年,如果他知道重回旧地意味着将要面临什么的话,这个时间也许还要无限向后拉长。他从口袋伸出一只手来攥紧了风衣领子,将鼻尖埋进去。


“你是准备撞倒那根可怜的路灯柱子吗?”声音响起的同时亚瑟就感到有人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人行道的里侧,而后又迅速撤开手来,他发誓没有立刻打出租车回酒店绝对能够成为今天第二件使他后悔的事,(而第一件是他根本不该来美国)。


他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偏过头却又看见了那家酒吧竖在门外的刻着漂亮英文字体的绿色灯牌,发现自己根本没走出多远,它依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亚瑟慢慢抬头,然后一下子就望见了那双在灯光下愈发明亮的蓝眼睛。


“我认为你可没有喝醉”时隔数年,亚瑟此时终于又重新看清了阿尔弗雷德的脸。
他觉得自己的手攥得领口太紧了,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但他继而将脸埋的更深,几乎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谢谢”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一双眼睛将亚瑟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道:“你很冷吗?”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亚瑟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姿态才如此发问,于是他松开手重新塞进风衣口袋里,直了直腰和脖子,才回应道:“还好”。
街上的行人虽不算多,但他们两个大男人这样站着依然有些碍事,然而亚瑟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示,阿尔弗雷德就自顾自地迈步向前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却又停下来,回过头用眼睛示意,亚瑟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慢慢地跟了上来,与阿尔弗雷德并肩走着。


沉默自他们二人的周身蔓延开来,隐隐与外界隔成了一道无形的墙,这样的气氛可真古怪,亚瑟想。阿尔弗雷德现在倒不像刚才那样“健谈”了,他只是平视着前方,嘴角抿着的弧度不咸不淡,让人瞧不出喜怒来。亚瑟微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了好一会才稍稍安心下来,

“好久不见,亚瑟”,阿尔弗雷德补上了这句迟来的问候,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亚瑟微微睁大了眼睛,行走的动作忽地变得僵硬,苦涩感从心脏一路攀至喉咙,最后融在脱口而出的话语中。
“好久不见,阿尔弗雷德”
然后阿尔弗雷德便停住了脚步,而仅仅那么一瞬间,他立刻又恢复过来。
“有工作?”他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子,看着它滚进前面的雨水井里,亚瑟不惊讶他能猜到,便只能诚实地点头,“一个合作项目“。
“我想也是”阿尔弗雷德又踢开了一颗石子。
之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直到亚瑟伸手拦住一辆驶来的空出租车,昭示着这场荒唐偶遇的结束。他钻进车内,冲阿尔弗雷德点头示意,将将要合上车窗时却听见阿尔弗雷德轻声地说了一句再见。
车子发动,亚瑟透过车窗向后望去,阿尔弗雷德同周边的一切事物迅速离他远去,直到全部隐没在城市闪烁的霓虹灯光中化为朦胧的黑影。



亚瑟第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F•琼斯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聪明的头脑和开朗的性格使这人时时刻刻担任着人群焦点的角色,他自己也相当乐在其中。所以当这样的人红着一张脸、手脚局促地站在亚瑟面前告白的时候,亚瑟整个人都愣住了,尤其他还正拖着两大箱的行李艰难地走下楼梯。


阿尔弗雷德总能吸引周围的目光而坦然接受,但亚瑟可不是如此,于是他迅速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手惯性地想拨一下额前的刘海,原本抓在手里的行李箱拉杆突然被这样松开, 一下子就往下滑去,亚瑟心下一惊,一句小心还没脱口,站在他下两级台阶的人就伸出手稳稳扶住并立在了自己身边,亚瑟悬着的胳膊此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收回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好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谢谢”。


阿尔弗雷德倒像被亚瑟的举动逗笑了一般,他偏过头去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而后无比自然地拿过亚瑟另一只手上的箱子,
“看来最好等我们下了楼梯到外面再说”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走去,走了几节台阶又回过头来对亚瑟眨了眨一只眼睛,
亚瑟的脸忽地有些发烫,他拍了拍脸颊,而后快步跟了下去。
而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他们在宿舍楼旁的一颗大樟树下交换了第一个吻。阿尔弗雷德无论从各方面来讲都很是亚瑟的类型,跟他在一起总让亚瑟忘掉不少烦心事,那为他刚刚大学毕业踏入社会的艰难时光增添了不少色彩。

亚瑟坐在会议室翻阅会议文件时,大脑仍有些昏昏沉沉,室内暖气开的很足,熏得人暖暖呼呼地直犯困,不一会亚瑟握着黑色钢笔的手便有些脱力,眼皮沉重地似要抬不起来 ,昨夜虚浮的梦境此时又断断续续地浮现在脑中,就在彻底屈服于困意之际,钢笔啪嗒掉落的声音将亚瑟从混沌中拉出,他猛地坐直身体,本能地要做手势道歉,而四下环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为即将召开的会议作最后准备。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去茶水间冲一杯咖啡。

玻璃门被拉开的刹那,亚瑟正捂着嘴巴低头打哈欠,而仅用余光撇了面前人一眼,他还在“进行时”的哈欠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如果说昨天在酒吧偶遇阿尔弗雷德,亚瑟的心情还以躲避居多的话,那么今天他简直就要开始抱怨甚至生气了,因为此时这个害他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正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嘴角还挂着揶揄的笑。

“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阿尔弗雷德跟着亚瑟走到休息沙发旁,看着他用茶匙搅拌着刚冲好的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亚瑟垂眸轻啜一口后,把纸杯放到面前的磨砂桌面上,扯出腰后的靠枕压在脸上,身体放松整个地倚住沙发靠背,而后发出闷闷地带着鼻音的声音,“公司昨晚传来了对接资料。“,而且是更新后的,亚瑟收紧了抓着靠枕的手臂。
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而后又撑着身后的桌子坐了上去,“没办法,原来的负责人突然请了病假,我可是被临时指派的”,他拿过亚瑟的杯子,轻轻晃着里面黑褐色的液体。


挑在这个时间开会真不是个好主意,外头浓烈的日光穿过白色的窗纱直射进来,影影斜斜地打在亚瑟身上,映出窗纱的棱纹,阿尔弗雷德刚要伸手去挡,原本许久没讲话的人突然放下了抱枕,露出一双剔透的绿眼睛,阿尔弗雷德居高临下地看着亚瑟,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此时就在眼前,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心脏重重地鼓动起来,于是他的手抚上亚瑟的脸,抬起那人的下巴然后慢慢凑上前去。而亚瑟却偏过了头,使得这个多年后的吻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随后亚瑟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会议要开始了,你”他理着袖口的动作一顿,感受到身后那道视线灼热地似要把他烧穿,他深吸一口气,坚持把话说完,“你最好也快点”,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阿尔弗雷德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后拿起那杯仍温着的黑咖啡,仰头灌了下去,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随手把那纸杯抛进了垃圾桶里。

一个人真正成长起来是什么样子,亚瑟托腮看着站在投影幕布前的阿尔弗雷德,对方语气平稳,言辞清晰有序,神情自信而锐气,面庞较之从前褪去了青涩,添上了几分成熟的坚毅,已经是一副成功青年的模样了。时间和经历当真是磨练人,所幸阿尔弗雷德熬了下去。
这场会议结束后,下一阶段的工作随之展开,大家都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步履匆匆地各自忙碌去,而亚瑟就在此时被人拉住了胳膊,接着耳边极近的距离传来一句,“今晚8点,那间酒吧见。“温热的吐息洒在耳畔,而后又迅速冷却消散,待到亚瑟反应过来,阿尔弗雷德已经走出了会议室,

他低头慢慢地把整理好的文件装进公文包,拉上拉链后却感到一阵腿软,然后脱力般地坐在椅子上。伤口的愈合可以交给时光,但终究需要人来面对,亚瑟看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眼睛发痛,像三年前的雨落在了眼睛里。

当亚瑟如约踩着点到达那间酒吧的门口时,一眼就望见了正坐在他那天所在位置冲他招手的阿尔弗雷德,他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走了过去坐在阿尔弗雷德旁边。
“喝点什么?“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解下灰色的围巾搭在椅背上,将酒水单推了过去,亚瑟瞥了一眼那人面前的一杯冰水,稍稍皱了皱眉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睁着无辜的蓝眼睛,摊开一只手,”你知道我一贯不喜欢喝酒“。
亚瑟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有看那张酒水单,将它推给了一旁的酒保,“一杯威士忌”,说着双手插进衣兜里,低头看着吧台木制桌面上的雕刻花纹发呆。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冰水,旋即又放了下去,腿一蹬就随着旋转椅转到反方向,背倚着吧台,“我正听着呢”。
亚瑟身子一僵,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抱歉。”
阿尔弗雷德却充耳未闻,一下下地用脚后跟踢着旋转椅的底座,“然后呢?”,亚瑟向来引以为傲的口才在此刻丧失了作用,苦涩的疼痛席卷了四肢百骸,于是他抬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阿尔弗雷德侧过脸看着亚瑟,暖橘色的灯光衬得亚瑟的金发更加柔软,而他身上却笼着一团浓重的黑雾,叫人无法看透。“你是个胆小鬼,亚瑟。”,阿尔弗雷德无不讽刺地说道。
亚瑟叹了口气,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转过身,直视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我很抱歉,这是真心话。”
阿尔弗雷德又一次近距离看到了那双绿眼睛,他不自然地先转过头,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道:“那你还怪我吗?“


亚瑟有些愣住了,似是没有想到阿尔弗雷德会这样说,他捧着酒杯,拇指无意识地磨砂着杯壁,然后回忆到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
“都过去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却像是被他的话激怒了,他盯住亚瑟,眼神像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亚瑟忽然感到被一股大力扯下椅子,踉踉跄跄地跟着人走向酒吧一处的角落,还没来得及看清周边的情况就被摁在身后的墙壁上,眼前人高大的身影似乎能挡住一切,亚瑟只能看到阿尔弗雷德燃烧着火焰的蓝眼睛,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而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发颤,阿尔弗雷德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接着径直吻了上去。酒精的味道蔓延开来,像催化剂般溶着二人的理智,阿尔弗雷德一手搂过亚瑟的腰,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将亚瑟整个人压进自己怀里,这样绝对禁锢的姿态让亚瑟有些难受,但熟悉的拥抱还是让亚瑟的心脏酸涩得发疼,他呼吸着属于阿尔弗雷德的气息,几乎要落下眼泪来,什么也不能想,只能更加热情地回吻阿尔弗雷德。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亚瑟靠在阿尔弗雷德宽厚的肩膀上,那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亚瑟的头发,像给猫咪顺毛一般。
“满意了吗?“亚瑟平复了下呼吸后说道。对方没回话,只是把人搂得更紧,手转而向下移到亚瑟的后颈,轻轻揉捏起来。
亚瑟看向阿尔弗雷德身后,舞池里男男女女尽情欢纵,脸上的笑容朝气而活力,令他想起以前的阿尔弗雷德,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如鸿毛,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怪你。“
紧贴着他的人身躯一震,而后把头埋进亚瑟的脖颈间。他伸出手抱着阿尔弗雷德的脊背,绿色的眼睛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他顿了顿,然后收紧了手臂,
“我们只是,只是分开了。”
亚瑟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在他的脖子上,他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把头和对方的靠在一起。
他们最后谁也没喝醉,各怀心事地出了酒吧,亚瑟拒绝了阿尔弗雷德送他的提议,独自打车回了酒店。破了的镜子拼凑完整也照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映出布满歪斜裂痕的扭曲面目,亚瑟想,而后沉沉睡去。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亚瑟刚要毕业,阿尔弗雷德还是一名对大学生活充满期待的大一学生。那时两人一同租了一间不足四十平的公寓,一室一厅,两个大男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多少有些滑稽,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们的共同的家。亚瑟在客厅和阳台都摆上精致的盆栽,餐桌上每天都有新鲜的玫瑰花束;入门的收纳柜里摆满了阿尔弗雷德的各类模型收藏,卧室的墙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


早晨如果是亚瑟先起床,他会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不出意外脚还没沾地就会被后面的人一把搂住腰恶作剧般地压在床上,任他胡闹一番才能穿好衣服赶去上班。如果是阿尔弗雷德先起床,场面则格外兵荒马乱,这通常意味着他要迟到了,卧室的空间几乎只容得下一张双人床,他不免总是磕碰到什么,亚瑟只好在每个尖锐的边角贴上防撞贴。

记忆里那也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亚瑟提着一袋苹果回到公寓,进门时将钥匙放进收纳盒里,取下帽子和围巾挂起,将阿尔弗雷德甩到门脚的拖鞋摆好,然后走进厨房开始洗那些苹果。他取过水果刀,将苹果仔细削皮去核后切成块,拿签子插好后盛在印着星星图案的宽口玻璃碗里。他坐在布艺沙发上,拿起一串苹果放进嘴里,瞧着客厅的窗帘,他们为了窗帘是蓝色还是绿色争执了很久,最后却选了橙色。外头的风刮得有些大,吹得窗户砰砰作响,亚瑟掰着手中的竹签,尖头刺进皮肤复又退开,门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伴随着夸张的抱怨声,


“这见鬼的天气,我的鼻子要被冻掉了!“阿尔弗雷德一下子扑了过来,卷起毛毯裹在身上。亚瑟把一大块苹果塞进他的嘴里,看他鼓着脸嚼着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然后在阿尔弗雷德发作前揉了揉他的头发。
“快去换衣服,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亚瑟推了阿尔弗雷德一把,后者狐疑地打量他两眼,然后起身走进了卧室。
当阿尔弗雷德换好浅蓝条纹的家居服出来时,亚瑟正看着手机发呆,于是他绕到人背后,凑到亚瑟耳边大喊了一声,亚瑟捂着胸口回头瞪了他一眼,而后将他拽到身旁坐下。
“收起你的幼稚来,这可是正经事。“他说着将手机放进阿尔弗雷德手里,低头稍稍组织了下语言,而后再次开口,“公司有一个新企划,我也许……会跟着这个项目调到伦敦一段时间。”
阿尔弗雷德翻着手机的手一顿,屏幕显示的人事调动名单上,赫然列着亚瑟·柯克兰的名字。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下来,亚瑟小心地瞟着阿尔弗雷德的神情,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截住了话头,
“那你一定要回来。”阿尔弗雷德盯着亚瑟的眼睛,“或者留在那,等我去找你。”他的神情坚定而认真,亚瑟发觉阿尔弗雷德一直比他想象得更加看重这段感情,于是他拉住对方的手抵到唇边,报以同等的真诚,
“好。”

多年后当亚瑟回想起那时,总觉得他和阿尔弗雷德都太乐观了,可爱情炙烈如火,生活却如车轮滚滚滚向前,他们谁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当工作的进度进展到尾声时,亚瑟已经在纽约待了将近两周的时间,这是个容易产生奇迹的城市,一切都是未知和偶然,令他只想快些回到伦敦去。亚瑟站在公司的楼下,11月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街道被风吹成了灰色,他缩了缩脖子,侧身移到墙边,忽然肩上一暖,他低头,一条蓝白格的围巾就这样绕在了他的脖子上,阿尔弗雷德穿着棕色的大衣,提着公文包站到了他旁边。亚瑟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们挨得很近,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彼此皮肤传来的温度。自从上次的“酒吧谈话“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但亚瑟发现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至少不再逃避面对阿尔弗雷德。


“什么时候回伦敦?“阿尔弗雷德靠着墙,曲起一条腿一下下按着打火机,亚瑟抬手摸着围巾,回应道,“后天下午。”
阿尔弗雷德合上打火机盖子,随手装进口袋里,看起来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亚瑟想了想,主动开了口,“介意送我一程吗?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阿尔弗雷德在原地停了一会,然后绕过亚瑟走下台阶,“不介意。”他的声音盖过愈来愈大的雨声传进亚瑟耳里,于是他抬起手臂挡在额前,快步跟上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的车上摆着一个小巧的泰迪熊挂件,亚瑟一路都在瞧。“你喜欢它?”阿尔弗雷德瞥了眼后视镜说道。亚瑟转过脸去,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它很可爱。”而后他就听见一声低笑。之后两人谁也没再讲话,直到车子驶进酒店门前的停车位,亚瑟解开安全带,手扶上车门把手,他顿了顿,解下那条围巾留在椅背上,然后推门下车。“再见,阿尔弗雷德。“,他扒着车窗对阿尔弗雷德告了别。阿尔弗雷德看着那人跑进雨里,缓缓合上车窗,打了把方向盘,汇进街道的车流中。

他们最后都搬出了那间公寓,亚瑟去了英国,归期未定,阿尔弗雷德也无心一个人住在这里,索性搬回了宿舍。异国恋好像也没有亚瑟想象的那么困难,事实上,亚瑟的大部分精力都分给了工作和安置新的住处,而阿尔弗雷德则忙着学业和兼职,他们交流的频率似乎和在美国时没有太大的改变。


唯有到了夜晚,亚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抱着刚泡好的热红茶靠在沙发上,才会觉得这个空间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太大了。他抬眼扫视着这个房间,色调清淡,只摆了必要的家具,唯有窗前的一盆长势喜人的天竺葵显得格外生动。亚瑟那时还不明白,只是捂嘴打了声哈欠,看了看时间便起身去洗澡。伦敦的夜晚此时真正安静下来,而纽约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当亚瑟第三次因为自身疏忽延误了项目进度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抱着诚恳的态度向全组成员道了歉,然后端着冲好的咖啡回到工位开始整理资料。这时指节敲击桌面的叩叩声将他从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中唤起,一抬头就看到留着利落短发的上司正和善地瞧着他,亚瑟正要站起身来就被按住了肩膀,
“我们有时都需要回头看看自己的生活”她说着,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放在亚瑟的办公桌上,亚瑟张了张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亚瑟。”她说完,冲亚瑟微笑了一下,便踩着高跟鞋嗒嗒地离开。亚瑟翻开了文件,复又合上,眼睛转向窗外,十几层楼的高度,看一切都那么渺小。

一个普通工作日的晚上,亚瑟照常在洗漱完毕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查看工作邮件,手机这时传来消息提示音,他边喝着红茶边打开信息框,入眼是阿尔弗雷德发来的一张短信截屏,他点开放大,那是一则面试通过短信。阿尔弗雷德在大学毕业时成功入职了一家华尔街金融企业。
随之附来的,是一个叼着玫瑰的emoji,亚瑟瞧了不由笑出声来。他调出自己的机票信息,也截屏发了过去,过了几分钟,阿尔弗雷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嘿,亚瑟,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成功了!”
那边传来阿尔弗雷德兴奋的喊声以及稍显嘈杂的音乐声,亚瑟走到窗户边,拨着天竺葵的花瓣,“我确实看到了,恭喜你,阿尔弗雷德。“,聊了几句天后,阿尔弗雷德承诺到时去机场接亚瑟,便挂了电话。
亚瑟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烟,吐出的烟雾很快被夜风吹散,那种空旷感再次袭来,而他竟也习惯了这种感觉,他停了一会,而后掐灭烟头。



那是亚瑟最后一次来纽约。他看着高出他一头,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的阿尔弗雷德,觉得一阵恍惚。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他们从纽约机场出来便驱车前往预定好的餐厅,吃饭时,阿尔弗雷德兴高采烈地说着最近发生的有趣事情,亚瑟大多数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两句自己的看法,他撑着下巴看着阿尔弗雷德,心里溢出膨胀的酸涩来。阿尔弗雷德突然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瞧着亚瑟,然后伸出手来擦过亚瑟的眼角。“我哭了吗?”亚瑟开口,声音颤颤地,阿尔弗雷德抚着他的脸,“没有,但你的表情在哭。”,然后探出身来,吻上亚瑟的额头。
那天阿尔弗雷德很高兴,而亚瑟喝了很多的酒,当他被人一路扶着最后压在宾馆的床上亲吻时,他的大脑突然清醒了。他抬手抚上阿尔弗雷德的金发,对方低下头看他,亚瑟的神情悲伤而温柔,“阿尔弗雷德,我为你开心,真的。“
阿尔弗雷德吻过他的眼尾,一路向下来到锁骨,“别哭,亚瑟,别哭。”他舔咬着那块诱人的皮肤,大手探进衣摆,揉掐那挺立的两点。被进入的那一刻,亚瑟才确信自己真正流下了眼泪。阿尔弗雷德动作凶狠地似要把他撕碎,让他像一叶舟飘在狂风骤雨的海上,只能紧紧攀附着那人坚实的臂膀。
阿尔弗雷德在最后听到一句微弱的声音,他凑到那人耳旁。
“我们”,“嗯?”阿尔弗雷德耐心引导着
“我们还是”,“还是什么”
“还是分开,会好些。“
他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过去,却发现亚瑟已经睡着了。沉默良久,阿尔弗雷德拉上被子,环着亚瑟的腰而后闭上了眼睛。
阿尔弗雷德第二天睁眼时,床的另一半早已冷了许久,他望着空荡的白色房间出神,而后翻出手机,未读消息栏里来自亚瑟的那一条如此醒目而刺眼,外头阳光和煦,而阿尔弗雷德却觉得心寒彻骨。



12月的伦敦开始落雪,亚瑟呵出一口白汽,站在人行道旁等红绿灯。天开始暗了下来,路灯亮起,街上行人熙攘,各个都抱着大袋小袋的物品,亚瑟这才想起,已经是圣诞节了,转头看去,不远处的街道已经挂起了漂亮的彩灯,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人流穿过马路。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商店,他想,起码应该买一颗圣诞树回去。


当亚瑟挑好后走出店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一下,他站到街道最里侧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是一道圣诞祝福,备注是阿尔弗雷德。亚瑟的眼睛在那条短讯上停了几秒钟后,然后摁灭屏幕收进口袋里。他和阿尔弗雷德自从上次“工作“后便存了彼此的手机号码,而这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亚瑟抱着那颗半人高的圣诞树回到公寓楼,远远就看到一个棕色的人影立在楼前的路灯下,雪簌簌飘落,覆在那人头上。亚瑟顿了顿脚步,而后踩着一地的积雪走到那人旁边。
“你冷吗,阿尔弗雷德?“亚瑟放下那棵圣诞树,抬手拨去阿尔弗雷德头顶的落雪,然后替他翻上帽子。
“冷。“阿尔弗雷德抓住亚瑟的手握在手心,哈了哈气,睁着那双明亮的蓝眼睛,”能让我上去坐坐吗“。
亚瑟瞧了他两眼,然后领着人走进了楼内。



阿尔弗雷德进门先环视了一圈,房间不是很大,但收拾的很有条理,沙发旁的壁炉正燃着温暖的火,亚瑟端来红茶和热可可时,阿尔弗雷德正往壁炉上的墙壁挂圣诞袜,他忽然想起从前每年的圣诞节,阿尔弗雷德也会这样,在他们的床头挂上红色的圣诞袜。“这很有仪式感,不是吗?”阿尔弗雷德坐到沙发上,端起那杯热可可。


“说真的,阿尔弗雷德”亚瑟的眼睛望着红色的火焰,“你是来干嘛的?”阿尔弗雷德定定地瞧着亚瑟,“来找你。“,他挪到亚瑟身边,捧过对方的脸,额头贴上亚瑟的,”并且我找到了。“


之后他把圣诞树放到客厅的中央,亚瑟取来各种缎带和小灯,他们一起布置着,最后在树顶放上一颗伯利恒之星。


彩色的灯光格外明亮生动,而如果需要在此许一个愿望的话,亚瑟微微侧过脸,阿尔弗雷德正在摆弄堆成一团的电线,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这个男人终究跨过了那些雨和雪,一路坚定地成长到了今天。


亚瑟悄悄闭上眼睛,如果还需要许一个愿望的话,那他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能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一切。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阿尔弗雷德绕到亚瑟身后,环上亚瑟的腰,“圣诞快乐。”温热的气流擦过耳畔,接着有股暖流迅速袭过亚瑟全身。

命运总会在不经意间伸出脚来拌你一跤,当你重新站起来时,早已不在原点。即便如此,亚瑟的手覆上那人的,在心底补了一句:和阿尔弗雷德一起。
他靠在那人的怀里,轻轻地回应道:“圣诞快乐,阿尔弗雷德。”


END

后记:


今天下班时间格外地晚,亚瑟停好车子,然后从副驾上拿出买好的晚餐。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将大衣挂好,然后走进厨房把那份鸡肉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冲好红茶后便一齐端到餐桌上。阿尔弗雷德刚出差回来就遇上加班,两个人也很久没时间在一起吃饭了,亚瑟叉起生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他抬头看到客厅的桌面上摆着阿尔弗雷德还没拼完的乐高,脑子里突然浮现那人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坐在地毯上一块块地认真拼着模型的场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已经是他回到美国的第二年,亚瑟还记得办理转职手续的那天,伦敦是难得的晴日,他坐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无意识地低头掰着手指发呆,黑色的门被推开,走出三三两两的身着职业西装的中年人士来,他站起身,礼貌地一一点头问好,直到他那位留着利落短发,一身深蓝套装的上司,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微笑着朝他走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她将那个封好的棕色纸袋递给亚瑟,“谢谢您。”亚瑟诚恳地说道,她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最后说了句“祝你好运,亚瑟。”

亚瑟洗好盘子后端着切好的水果坐到沙发上,翻着那个乐高模型的说明书,尝试拼了几块就扔到一边去,时至今日他也搞不懂阿尔弗雷德的这些爱好。亚瑟靠在沙发背上,环视了一圈,这间房子是他们新租的,离两人上班的地点都不远,空间很舒适,至少比他们当年租的小公寓要好得多,阳台上依然摆着亚瑟喜欢的盆栽,收纳柜里是阿尔弗雷德的各类稀奇古怪的收藏,这和在伦敦时不一样太多了,亚瑟想,这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门在这时被推开,阿尔弗雷德抱着一束玫瑰走了进来,亚瑟瞧着他穿得一本正经,促狭地开口道:“你吃过晚餐了吗?“阿尔弗雷德把玫瑰交给亚瑟,而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如果你指的是早上剩下的三明治的话,那么是的。”,“彼此彼此”,亚瑟边起身找剪刀边回嘴道。
“也许我们需要买一个新的花瓶。”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把修建好的玫瑰插进玻璃瓶里,
“恭喜你终于想到了。”亚瑟把它们放到餐桌上,然后坐回沙发打开手机,“要点份披萨吗?”阿尔弗雷德挨着亚瑟坐下,而后抱上他的腰,“不用了,这里有件更让人精力充沛的事。”亚瑟警惕地往后缩了缩,“我明天可还有个早会。”阿尔弗雷德敲了敲亚瑟的额头,“你都想到哪去啦?”,而后坐直身体,手伸进西服口袋里,他犹豫了一会,又看了看亚瑟的脸,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你看,我最近一直在想”,亚瑟看着他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有些惊讶地望过去,阿尔弗雷德耳尖红得要滴血,但仍然挺着镇定自若的脸,


“可能现在还太早了“他打开盖子,露出一枚银色的戒指,“但我想,有这样一个证明,属于我和你的。”


阿尔弗雷德拿出那枚戒指,举到亚瑟面前。“你愿意吗?”看着那双蓝眼睛,亚瑟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直到被拉过左手,指根传来冰凉的温度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所以告诉我,你想我吗?”


“什么?”亚瑟抬头,疑惑地看着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只是微笑着,他捧上亚瑟的脸,拇指擦过对方眼下的皮肤,“我要对你提个要求,亚瑟。”


他说着吻上亚瑟的眼睛,“当你每次想我的时候,都要记得告诉我。”亚瑟的眼眶微微发热,也许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相信,阿尔弗雷德一直都是认真的,于是他握住对方的手,努力地瞧着那人,颤着声音回答,“好”
旧日时光终将过去,那些藏在黑夜的不安终如露水般蒸腾,而他与阿尔弗雷德还有很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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