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118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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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明日方舟 送葬人,炎客
标签 葬炎 送客 明日方舟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アークナイ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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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1
12
2021-3-1 14:24
- 导读
- 机器天使会梦见落难的萨卡兹吗?
繁花圣母
炎客在B4楼层疗养庭院的花圃前突然昏倒,碎发与黑曜石与新鲜花瓣和伪造的阳光一起洒在地板上。
这是一个客观结论。同时,这个场景带也给人以奇异的宁静的情绪安抚,躺倒在地面上的萨卡兹的侧颜爆发出濒死的安详气质,黑石嶙峋地攀援在他下颌与颧骨拉起的直线上,留下类似炼狱火苗舔舐后的瘢痕。这名高大的男性的双手小幅度在身侧摊开,右手掌心甚至握着一把花种,像被割断了四肢筋络的丰饶女神*,仰躺在泥土与碎石组成的血泊中,就地摆出受难的模样,看上去就仿佛被嵌在拉特兰公证所大堂的墙壁里的教义训诫组图之一。送葬人就在此刻恰好路过,罕见地自发对此情此景作出主观评价,惊觉耳边开始有远房表亲演奏出弦乐嘤咛的幻觉,脚步渐缓,竟首次做出了本无意义的停顿。
作为极端理性思维方式的拥护者,他并不相信命中注定。尽管他和这位萨卡兹干员在相当临近的时间点被送上方舟,至今他们却也没有丝毫交集;因此,这算得上是他与炎客的第一次正式面晤。送葬人恪尽职守,逐字逐句、严丝合缝地谨遵写在合约里的每一条内容,与这里的博士合作甚密。罗德岛虽在条律规定下作为医药企业注册并存在,但实际也算是一个较为精密运行的微型社会:鱼龙混杂,暗潮奔涌——送葬人在进入罗德岛一周后,如是判断道。因此在非必要情况下,他与炎客二人碰面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他们曾被编入同一支队伍,但因场地的条件限制,炎客最终没能上场,和另一位瘦弱的医疗干员被孤立在后方区域待机,沉默地抱着燃烧的铁刃。
花圃的管理者调香师此刻显得颇为无助,凭她一己之力绝无抬起高她两个头的重症病患的可能,但也绝不敢向面前这位如永恒的钢板一般的萨科塔开口求援,因此正拿起终端打算联系医疗部门进行急救处理。幸运的是,送葬人曾于一次任务结束后与小个子的沃尔珀女性会面,因此向她开口询问并谈不上在人际交往方面付出额外努力。
“您好。请问他是否遭受了袭击?”他主动开口。
“什么……不,没有,”穿着土色劳动服的沃尔珀回过神来,“炎客先生的矿石病相当严重,却对正规医疗手段态度消极,所以医疗部门特意让我在疗养庭院给他留个位置。他今天的状态不佳,本打算取完花种就回房休息,没想到……”
送葬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从现场的狼藉可以推测得到的结论是,炎客失去意识倒地的时候带倒了一盆旁侧架子上的泥土,猩红色的陶片由此变成碎裂的猛兽指甲,稀稀落落地撒在肥沃的坟茔表面。他像是遭到某种磁极吸引,无意识地将头低下去一点,再一点,看着眼前这具暂时失去魂灵的肉身。他对这位传言中的战场刹鬼确实知之甚少,因此便说服自己这番超出常理的打量或许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他的工作教会他遵守逻辑,但并不限制思绪,这很好,也很自由,因此这种场合下的好奇心并无坏处——一名萨卡兹,一个行走的矿石寄生体,一位刀客,一柄利刃,一颗歃血的利齿——所幸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看得过于入迷时,调香师的神情仍维持着疑惑不解的原样。
“我将负责他接下来的安置与医疗服务请求。”
沃尔珀女性的双眼睁大了。她被这个提案震得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被她丢在地面上的橡胶水管。“好、好的。”调香师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萨科塔在那抔鲜土前干净利落地单膝跪下。在以往的委托里,送葬人搬运过数不胜数的尸体,身前的罪名、财富与悲欢全数被涂上血液,裹进长条的白色塑胶袋里,余温散尽,最终也不过是一滩等待微生物蚕食的腐肉。他从未将这个存在逐渐消失的过程解构为惋惜、不舍及悲恸等情绪,一切对客观事实的主观发散都是自讨苦吃的徒劳罢了。但搬运一名奄奄一息的萨卡兹对他而言是绝对新鲜的初次体验。枪械天使习惯了直接用弹片翻覆生死,反倒面对细致入微的操作时感到微妙的无所适从——至少,将眼前这个呼吸薄弱的同事视作与尸体同等应该不太妥当。
他牵起那根饱受摧残的腕骨,骨节突兀,形状有些不自然,应该是断过。炎客的手掌与指节薄而颀长,掌心布满粗茧与划痕,漆黑的指甲上沾的却不是血,而是剔透的水珠和泥土。天使们悬浮在背后的翅膀和头顶光环类似,在带给自己种族以极高辨识度的同时限制了身体的一些正常功能的使用,例如,注定与温暖的毛线帽子和双肩背包无缘。基于这个事实,送葬人选择用两根胳膊抬起炎客的身体。他执行该动作时,调香师和其他潜伏在花草灌木后方的干员们似乎又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他习惯性地对那些反常而不合逻辑的诡异情绪不予置闻,径直站起身,前臂里满是肌肉、血液与骨骼的质量与温热,这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坚硬且致命的寄生体,格外奇异。
“多有打扰。”他朝调香师道别。
阳台上的花死了一株。
炎客睁开眼,熟悉的吸顶日光灯架在视野正前方,左上的天顶因前一位房客疏于照料而破了一个角。熟悉的环境与陈设令他稍稍放松。然后他下意识地看向列满陶土花盆的阳台,发现一株橘红色的重瓣花束已经凋谢——那是卡兹戴尔的原生品种,常见于郊野,细茎能够茂盛地爬满余烬和尸骨,却对恒温恒湿的庇护所水土不服。花种是炎客从自己带来罗德岛的行李箱夹层里翻出来的,随手埋进土里,竟安然度过了这一次花期。只不过方舟内体贴的温暖让它不合时宜地提前绽放也提前枯败了;但有且仅有这一株完全贯彻了炎客对于花与草木的期待,它们极尽脆弱地盛开,与之伴生的是如火花一般明亮鲜艳的……
“以防你失去了部分记忆,——你在B4层的休养设施里因矿石病并发的剧烈神经疼痛而经历了短暂昏厥。”
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炎客在一瞬间清醒,近乎出自本能地将手掌按向胯骨,却只碰到空落落的柔软床单。受伤的猛兽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立即从单人床上弹坐起来,起身的时候重心不稳,稍微朝左侧踉跄了一步。
“喂,”炎客狠狠地开口,“还回来。”
金发的执行者靠墙站立,毫无波澜地陈述道:“请不用担心,虽然是初次会面,但我并无恶意。你不是我的任务目标。”
“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萨科塔。”
“在我确认自身安全不受威胁后,我会将你的武器放归原位。清理协议规定我需避免在罗德岛舰内引起难以收场的纷争,但现在我感知到你对我强烈的攻击倾向,我暂时作出缴械的决定。”送葬人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语气平静:“我听说你在昏倒前的计划是回房休息。这与我救援你的目的地相似。你无法自主作出决定时,我替你作出了当前的最优选。”
“……未经我允许,你不能进这个房间。”炎客慢慢泄了气,对待这台精密机器似的天使委实让他感到有些乏力。他觉得自己的病情可能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又加重了一点,所以两侧的太阳穴才像是被矿石的碎片扎破血管那样突突胀痛着。
“请将这次视为特殊情况。以后我会提前请求授权。”
“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是那个挂名‘博士’指派你来的,不是吗?”
送葬人察觉到炎客在说出那三个音节的时候,以至于暴露出一些脆弱的个人情感倾向;甚至连本人或许都未有察觉。他也当然清楚知道自己的任务清单上没有也从未写有关于“需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热心帮助其他干员”的相关内容:此次事件的一切和博士、和其他任何人都毫不相关。
于是他如实回答:“并没有。是什么让你认为和博士有关?”——但,这个答案的确隐藏了一些他自己还未梳理清楚的混乱信息。
炎客略微不悦地挤了挤眼角,显然对这句用意含糊不清的反问不太满意。
“——以及,为防万一,我替你呼叫了医疗援助。他们正在路上。”送葬人继续说道。
这回萨卡兹眉间的阴翳加深了。他刚想开口反抗些什么,却被恰好擅自闯入的医疗干员们打断。
实际情况是,医疗部门听闻炎客终于答应一次睽违三个星期之久的全面体检(由送葬人代为同意),喜不自禁,趁机派出了半个小队入侵了炎客的舱室,熙熙攘攘地用大小仪表填满了整个房间,将贴墙站立的送葬人挤得更远了些。
对事业充满热忱的干员们从无数个合金手提箱里抽出无数根软管和贴片,进一步攫取病患的一部分身体。在用红笔在新鲜出炉的表单上圈出几个数字后,白大褂们便要求给炎客开始进一步治疗进程,且“刻不容缓”;炎客难得配合他们摆布。注射针剂在静脉里缓慢爬行,带来肿胀的痛感,但在矿石生长的疼痛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顶多只给人一种被在死与生之间撕扯的微妙的无力感。在灭顶之灾面前,援手从来只杯水车薪。他出现在罗德岛并非出于强烈的求生欲望,也从来不相信什么回天之术,但似乎所有人都误解了他的来意,反倒执着地将炽烈的目光集中在他几乎被矿石吞噬了小半张的脸上。
——日常口服的常规药物辅以必要时的紧急针剂及放射性治疗,罗德岛提出的方案对萨卡兹刀术师来说过于繁琐,也过于形式化了。炎客在流浪的过程中早已自己摸索出了一套与身体里那些石块角力的方法,原始而粗暴:他用其中一把刀撬开锁骨尽头长出的第一块矿石,意图用物理手段潜伏在自己体内的病灶,却只看到血从剧痛到麻木的切口中争相迸出;然后他捂住肩头的伤口,用自己的外套的一只衣袖当作止血绷带,就这么挨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块新的石头在同一块皮肤上出现,刺破尚未痊愈的血痂,仿佛昨天他遭受的那场煎熬就是个滑稽的笑话。炎客从那一刻起知道自己大约病入膏肓,但这个认知带给他的影响也仅止于此:他接受了。
染病的花终究无法与其他健康无虞的同类相提并论——但花向来成片生长,一朵凋谢,还有万千朵作为享乐的替代品前赴后继。所以怎么会有人将延续某朵花的生命作为己任?炎客厌恶这种天真,这种不合时宜的理想主义恰巧暴露出自己的一些逃避与怠惰。炎客在百无聊赖的空当瞥向那个天使。天使此刻直立得像个来自拉特兰戍卫队的士兵,连发梢都不轻易移动一毫米,看上去不需要任何娱乐消遣来抹平时针走过的空洞——他本身就是时钟,精确、机械、秩序、不出纰漏。这样的送葬人看上去并非会在意某个个体的生死,他行动的一切目的都应服务于更高层面的律条与真实,而不是某一块具体的、即将炸裂的传染源……在意识到这个萨科塔比看上去更加难以解读后,黑发的刀客愈发不快。
当最后一根针管被从炎客的胳膊里抽走时,大约已经到了晚餐时分。医疗人员盆满钵满,或许还悄悄越界,对这个难能可贵的研究体做了几个本不必要的化验;此刻又匆匆作鸟兽散去,大约是去争抢食堂全新出品的乌萨斯风格的块茎炖肉。炎客对此兴致缺缺,北境粗犷的料理于他而言与其他任何能够入口果腹的食物别无二致,于是继续坐在原处。
“我在想……作为我们服务的第一手联络人,您或许需要看看?”一名医疗干员突发奇想,刚踏出房间一步便主动脱离了队伍,藏在狂乱的人群的掩映下,朝冷面的公仆供出那一沓诊断书。
合约里既没有规定自己有义务跟进特定干员的常规体检结果,却也没有对查看其他同事的公开医疗档案明令禁止;那么此时应遵从内心,即合乎自我的理性判断。送葬人垂下眼帘,伸手接过那些厚重的秘密,说道,“好的。”
“在查看我的个人医疗档案之前,是不是得征求我的意见?就和打算闯进我房间之前一样?”恰逢送葬人将厚纸沓翻到最后一页,炎客突然在门口出声,把那个大胆僭越的医疗干员吓得落荒而逃,同时不忘卷走所有作案证据。萨卡兹看上去没有追责的意愿,反倒留在原地,避开廊道内的烟雾探测器,顺手点燃了一颗烟。
“按照罗德岛医疗档案归档管理条例,这些档案的管理与出借权归医疗部门所有。尽管这让你感到不快,但我依旧保留向医疗部门申请查阅这些文件的权利。”他这个恼人的同侪再一次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表达道,“此次事件就此告一段落,请保重。”
萨科塔简单为这一下午的忙乱做了总结,然后抬起脚步,正打算加入一个廊道以外的饥饿人潮,溯流而上。
“站住。”
“我认为我的工作已经完成?”
炎客难得踟蹰了一秒:“……谢了。”
送葬人则十分坦然:“我接受。”
“但你完全可以选择不看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是这次工作收尾的一部分。”
“为什么缠着我?”炎客对这种解释不予理会,继续自己的审讯,“既然不是那个人的指示,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可能是你的风格。”
送葬人坚决地眨了眨眼睛。
“我与罗德岛的合约里确实没有对此的任何明文规定。我也不想将其作为借口来进行诓骗。——因此,我不清楚。”
“什么?”
“我不清楚我自发救援你的动机。但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确不在我的常规选择范围内。”
“真有意思。”炎客手上的烟燃了一半,对话的氛围却毫无起色,“你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敷衍了?”
送葬人在焦油的烟尘里沉默并开始了思考,留炎客一人独自无聊地在火警探测的高危地区吞云吐雾。偶有其他干员路过,看见这一剑拔弩张的场面纷纷选择改道而行。当萨卡兹的武士差点以为自己的逼问终于让眼前这台人形机器的处理器过载时,对面的金发天使终于谨慎地开口道:
“我从未签署过来自博士方除清理协议外的任何委托。先前,我数次观察到你面对矿石病治疗的消极态度亟需斧正,但直到今天下午为止,这个事实都是无关信息。而现在它因某些我自身心理状态的变化而变得具有相关性,我推测来自于一种希望建立亲密关系的冲动。尽管我本人对这种情感链接并不抱有积极看法,但我将不会主动否认、或抹杀它的存在。”
炎客的烟灰顺着染黑乐的指尖的痉挛在空气中颤抖了一下,摇晃着飘坠在他们两双款式雷同的皮靴隔出的缝隙间。
下一秒,送葬人的领子便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拽变了形。炎客没夹着烟的左手用力,将眼前的天使强硬地拉近、再拉近,指节深深嵌入白色前襟的布料褶皱之中,让送葬人除却强制性的前倾外做不出任何动作。在混乱的持续拉锯中,两只鼻尖偶有擦碰,时刻警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超过所有正常交往的同性所应保持的最低限。炎客从肺里挤出一部分烧焦烟草的余辜,送葬人不适应近距离大量摄入含有高浓度尼古丁的杂质空气,他向来精密运转的大脑在瞬间被烧灼得趋于停摆,竟恍惚接受到萨卡兹的发质与萨科塔有着不相上下的柔软这一早应被筛除的无关信息。他们的吐息因此开始纠缠,带有一种分外陌生的、异常和谐的亲昵,萨科塔感到自己的额头甚至快要撞上炎客的那根凶狠的角。然而刀术师的叹息里有一簇温柔的火,与他的刀、他鎏金的双眼里的硫磺烧出的烈焰全然不同,甚至可看作是一种懵懂而温和的邀请——送葬人在这一刻突然学会了比喻修辞的用法与意义。
“如果我没听错,”炎客直视着他,“你在尝试对我袒露心意……不,换种说法。你说你喜欢我。”
送葬人再次眨了眨眼。炎客看见年轻的天使眼中年轻的冰川,如此固执、纯净、疏离又难以摧毁……
“是的。”送葬人最终回答道。
他放开他。
“……在下次见面前,你最好想清楚。”炎客吸了最后一口烟,狠狠朝那张永恒的冰雪似的脸吐去,巧妙地把自己的表情藏在青白色的烟幕之下。
END
*丰饶女神:脑子里是希腊神话的德墨忒尔,但考虑到泰拉世界没有确定的神衹形象,觉得不便直接借用,姑且放出,当作形象的参考。
*标题来自让·热内的同名小说,一如既往地,用作这篇文章的标题其实没什么意义。
*因为写对话很苦手所以这次写了比较多的对话,但看起来还是很苦手。不过阿葬是个小话唠,编起来还蛮开心的(。
*葬炎太难写啦!看起来逆了,但确实是葬炎。我很喜欢自以为主动强势的右位被突如其来的攻势弄得手忙脚乱。
*创造了新纪录:一篇讲述成年男子之间故事的cp文里居然只有一个告白,连嘴都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