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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多元
原型 冷面天使 北野诚一郎 , 竹久优二 , 小矶良子 , 白泷几乃
标签 冷面天使 , 北野诚一郎 , all北野 , 反苏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反苏】H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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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6 12:28
- 导读
- 本人写文偏重剧情走向,这篇感情线可能占比不太大,但基调肯定是大家都爱着北野小天使的。
有原创人物。
早上被闹钟而不是疯女人的打骂唤醒的时候,松子有点不习惯,但也不是很在意。
可能改变主意出去约会了吧,也好,今天一天都会清净了。
但她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穿鞋,突然发现了不对,我睡觉穿的睡裙怎么变成了上衣和裤子?
这个疑问登时令松子睡意全无,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发呆,越来越不对劲,她的胸口怎么这么平坦?
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后难以置信:我变成男生了?
看周围的布局,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松子顾不上拖鞋没穿稳,跑出去找镜子,最终在这栋房子的洗手间如愿以偿,但认出镜子中的人之后,她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男声尖叫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你怎么了诚一郎!?”
“怎么了怎么了!有蟑螂吗?还是摔倒了?”
松子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转身朝门口看去,终于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男女面容后陷入了晕厥。
北野从狂暴的踹门声和叫骂声从睡梦中扯出来时还没法思考。
“松子你这贱骨头!明知今天良介要来家里,故意赖床不做饭,分明是想毁掉我的幸福!”
被惊起来的北野还在疑惑这个女人的声音不像自己的妈妈,她到底是谁?松子和良介又是谁?
但发怒的女人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把门甩开就冲进来拽起他的头发往外拖:“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居然还敢无动于衷!”
北野头皮被扯得生疼,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拉到了门口:“别忘了现在是谁在花钱养你,给你交学费,快去给我准备早餐!今天我的一切必须顺利,否则你就试试看!”
疼痛带来的恐惧让北野不敢再多想,顺着她的话就要去往厨房,却又被女人抓回来狠狠甩了一耳光。
“把衣服换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文胸都不穿是想露给谁看!想算着时间良介来了就用这身风骚的打扮去他眼前晃吗?”
文胸?我为什么要穿文胸?被打蒙的北野低下头一看——
身上套着一件清凉的吊带睡裙,他还一眼看见了裹在里面明显隆起的胸部。
“从今天起,你有一个月时间,”
“谁?”
松子很确信自己现在还没醒来,那她听到的又是谁的声音?
那个声音却笑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渴望改变你悲惨的生活,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你和北野互换身份的时间为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让北野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都厌恶他,爱上你,方法手段不限,只要你达到这个结果都算完成。”
“不管成不成功,一个月的时间结束后你会回到自己的身体,如果你已经成功,回到身体后抓牢他们对你的爱过完幸福的后半生就可以了。如果没有——你的灵魂将被抹杀。”
“去吧,现在你才是北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没法把它说出去。为所欲为吧,把他们对北野的爱意移除,推到你那边去,这一切自然就是你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松子就感觉被扔到什么地方似的惊醒,那两张可怖的脸正坐在旁边直勾勾的瞪着她,但这次她只是害怕,忍住了没有叫起来。
“诚一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说话的是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声音却意外的十分温柔。
松子太紧张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阴森又美貌的女人开口了:“诚一郎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要不跟你的朋友们打个电话说一声,你今天不能和他们去玩了?”
朋友?这个词让松子感到了违和,北野这样的人真的会有朋友吗?她说的应该是北野的小弟吧?
“诚一郎?”北野夫妇见儿子迟迟不作反应,有些担心,皱着眉头凑近了些,壳子里已经换成松子的“北野”差点魂飞魄散。
小鸟游松子你快马上做点什么啊!他们失去耐心了!她在内心催促自己。
疯女人多年的打骂习惯了后只让她觉得厌烦,但还能打起精神忍耐过去,但这两个人只要一看着她,她就会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牙齿直打颤。
幸好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一眼就看见拿起来翻找联系人。
“那个……我有点头晕。”松子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神情,斟酌着词句,“我能再睡一会儿吗?”
头晕?发烧了吗?龙一郎伸手要摸一摸儿子的额头,松子一看突然朝自己伸来的大手,本能得直往后缩远离他们。
龙一郎对于儿子的躲避不知如何是好,碧拉着他起身了:“那你打完电话好好休息,有什么就叫妈妈。”
他们真的是北野的父母啊!松子恍然大悟,随即心有戚戚然,这样的父母,难怪北野会长成一个恶魔老大!
夫妻俩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松子隐约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声音。
“诚一郎今天不对劲,好像很讨厌亲近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个年龄还处于叛逆期,但诚一郎的叛逆比同龄孩子晚这么多,是不是我们平时太严苛了……”
这话让松子发愣,这怎么也不像是一对冷酷凶暴的父母说出来的话。
看着联系人列表她也犯了难,她认出了那些跟北野关系密切的名字,但她不知道今天和北野约的是哪几个啊!
即使打通了要说些什么话合适呢……松子突然想起了昏迷时的“任务”。
让他们都讨厌北野?要怎么做呢?
她认真思考,态度恶劣地对待他们,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绝交的吧?可是……这是北野诚一郎啊,敢跟在他身边的人会在乎不够亲切这点小事吗?再说,如果她凶恶的样子还不及平时的北野,那不是适得其反……等等,越想越奇怪了啊!
怎么办?群发短信后说自己发错了吗?不,可能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麻烦。
那干脆……
放他们鸽子!松子觉得可行,再敬畏的人无缘无故爽约,至少也会很生气吧!
说干就干,松子把手机关了机,开始调查北野的房间,趁着今天是星期天获取更多信息。
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得和主人的形象完全不配套。
松子在书桌上和书包里找到了北野的学习材料。翻看后她难以置信。
课本上全是翻动和勾画的痕迹,看得出主人每天都在认真细致地吃透上面的内容。笔记本字迹工整,内容详尽,仔细看上一遍就能理通每一节课的知识点。试卷上整洁的卷面和令人咋舌的分数更是不必说。
能以一敌百、还把老师打成重伤的恶魔老大对学习居然这么上心吗?真是世界奇闻。
松子再勘探房间里的娱乐用具,游戏机、棒球……都是她知道的所有普通男孩子的爱好,没有什么“猎奇”的东西。
怎么看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男生的房间,若非松子现在以北野的身份住在这里,若是谁告诉她这是碧空老大北野的房间,她一定会当玩笑听。
北野诚一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松子神情恍惚地站在房间里,她面对的问题缠成了一团乱麻,她并不强大的脑子却已经过载,找不出麻线的头。
那个声音自她醒来就再没出现过,她现在倒是期盼着对方来,至少可以问问他。
明天见到他们的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呢?北野的小弟和女人都不是善类,她光有北野的躯壳,气场压不住他们怎么办?
要让他们讨厌北野?怎样算讨厌?怎么做呢?
这是楼下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松子的胡思乱想,她赶紧躺回床上,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但这么远根本听不清内容。
随后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松子放轻呼吸,生怕露馅。
外面的人瞧了瞧房门:“诚一郎,好些了吗?你的同学来看你了。”
北野对于女孩子的私密内容完全抓瞎,女人威胁完他就离开不知道去干什么。北野打开衣柜找了好几格才看到一叠让他满脸通红的小背心。他忍着羞耻脱下睡裙来穿,却因为不熟悉穿法试了很久才勉强扣好,自然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刚才的女人自然更加愤怒,又跑进房间时北野蔽体的衣服都还没穿完,被她踹到在地又狠狠踢了几脚。
“穿个衣服这么久,光着想男人去了吗?下贱的东西,你是真要造反了!”
北野没空去理会她的羞辱,忍着疼爬起来把衣服套好。期间女人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一直瞪着他,像狱警监视着洗完澡从一丝不挂开始穿的犯人,防止他在身上藏什么东西似的。
北野穿好后大气不敢出地去了厨房。
北野虽然看过很多次妈妈做饭,但看过和做过完全是两码事,早餐的任务自然如北野预料失败了,女人自然又是一顿打骂。北野没了强健的体魄,反倒是闪避和下意识推搡的动作把女人的怒火扇得更旺,居然抓起身边的东西直往北野头上砸,然后抓住他的头发用力扇了两个耳光便开始拳脚相加。
忘记自己现在是女孩子,留着长头发了,北野眼冒金星的时候想。他实在不堪,只能缩在原地,用双手护住头部低声下气地向她求饶。
好在一声门铃拯救了北野,女人慌忙甩开他:“给我收拾干净!”命令完后她迅速整理好衣着头发向外小跑而去。
北野被打得脑子嗡嗡作响,他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忍住发麻的腿和发黑的眼睛,站起来捡起被摔在地上的杂物。
“人家还没吃早餐呢~昨晚想到今天和你见面睡不着,早上起晚了,你要负责哦良介!”
北野知道这个娇柔的声音是那个打骂自己的女人,但这反差太大,他不禁想,真有人能这么迅速地转换两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吗?
他又听到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松子不是每天都自己做早餐吗?她没给妈妈准备一下?”
这个男人肯定就是良介了,但是这女人居然真是“自己”的妈妈?
北野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真有妈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哎呀,这孩子昨天和我吵架了,还在闹别扭,叛逆期真是伤脑筋呢!”
“我们美桜当母亲真是辛苦,你今天就放下一切枷锁,什么也不用做,接受我的爱就可以了。”
刚才被骂了半天,北野自然也知道松子是自己现在的名字。
他已经下意识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缠绵的男女。
刚才一直在害怕,现在才看到美桜,也就是自己现在的“妈妈”的样子,她是个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的女人,脸蛋、发型、衣着、妆容都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
“啊,是松子呀!”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看见北野笑了,但他那黏在身上蠕动游走的目光让北野本能地不适,“发育得真是快,几天不见变得更加了呢。”
北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到美桜原本看到自己不耐烦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
没错,怨毒,这是一个母亲看女儿的眼神。
“你先稍等一下,不要换鞋进来哦,今天你要请我在外面吃早饭,所以我们今天还是要在外面约会哦。”美桜的声音还是那么可爱,但朝北野走来时充满仇恨的表情完全出卖了她的内心。
“嗨~嗨~真拿你没办法——”良介宠溺地回答着,却趁着美桜转过去时故意对北野做了下流的手势。
北野感叹这个叫松子的女孩平时过的什么生活啊,却感到美桜抓住的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原来是她把尖长的美甲用力掐进了自己的皮肉里。
“又不安分了是不是?不想出去当流浪汉就离我的男人远点!”美桜凑到北野耳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他,手上不停地又往北野身上用力又掐又拧。
“松子,你今天好好在家里看家,不可以乱跑哦。”美桜精致的五官已经扭曲成一脸恶鬼面容,声音放大后却还是自然地说着叮嘱的话,听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嘱咐孩子不要离开家的妈妈。
情侣欢欢喜喜地出门了,留着北野在家里惊魂未定地揉着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终于有时间思考现在的处境。
我怎么会一觉醒来变成另一个人?
北野茫然的踱步半天,想起还有房间,急忙跑回去,刚好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作业本,他翻回封面,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全名——小鸟游松子。
但名字周边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恶意涂改痕迹让北野胸口一滞,再翻看其他的课本,都零星地有被划破的痕迹、墨水的污染,还有一些肮脏的词汇。
这个身体的主人不只是在家里过得艰难啊。她现在在哪里呢?
等等!他现在顶替了松子,那北野诚一郎呢?北野突然想起来,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我昨天睡觉的时候没有关机,是有人帮我关了吗?还是我记错了?北野想着,又拨打了家里的座机,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这里是北野家。”
妈妈!
听到熟悉的声音,北野激动地差点脱口而出,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好?打错了吗?”对面稍微提高了声调,似乎很疑惑。
妈妈是我!我是诚一郎!
北野如坠冰窖,他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明明都用了要吼叫的力度,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电话被挂掉,北野无力地瘫坐在地。
“我……”他再次张嘴尝试,声音却没有任何问题。
“我是……”北野诚一郎,在要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戛然失声。
“我是小鸟游松子……?”发音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北野顿时有了想法,他又试着大声说了些其他的话,确定了——只有在他试图说出表露自己不是小鸟游松子而是北野诚一郎这类话的时候才会突然失去声音。
北野又换了其他方式进行尝试,果然,只要试图留下披露自己身份的信息就会失效:写字的话笔会写不出来,哪怕里面填满了墨水;用手机打字的话按下键会无法显示字符。
尚且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这个新发现就好像在专门防止他告诉别人一样。
他现在在这里当小鸟游松子,那原来的北野诚一郎怎么样了?死去了吗?还是消失了?虽然刚才听妈妈的声音很正常,但是家里现在到底怎样了呢?还有良子和竹久他们……
管不了美桜临走前的威胁,北野只想去看看自己那边现在的情况。于是他没有多加犹豫,收拾一下找到了钥匙便走了出去。
什么!他们居然找上门来了吗?松子听到碧的话心里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松子躲在被窝里大脑飞速转动,她在装病,不是装死,得马上回答。
要不说自己起不来请他们回去——不,本想推脱的她突然改变主意:“好,我马上下来!”
她是必须和这些人朝夕相处的,为了完成任务早点摸索一下才好。
“北野!”看到挂念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在沙发上和龙一郎正在聊天的几人心放下了大半。
“久等……”松子本想对他们打个招呼,但在看到坐在他们中间的人时,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可以——”
“吵死了,闭嘴!”
北野走出家门后发现松子家在一个陌生的地带,一边问路一边寻找方向,路过公园时被这几个不怀好意的少男少女抓住了。
“碧空大明星小鸟游的写真,化妆师们还不快帮她打扮好,我要开始啰!”为首的少女准备好相机,对着她的伙伴大呼小叫,于是钳制住北野的人嘻嘻哈哈地开始扒他的衣服。
因为反抗挨了巴掌的北野大惊失色,但是他现在的力气怎么敌得过这些人?
就在后悔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怒喝打断了欢声笑语:“喂!干什么呢!”
“啊啊啊是北野家族!”刚才还无法无天的少年们顿时丢下手中猎物抱头鼠窜。
三个女孩已经率先跑来搀扶北野:“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良子、郁子、几乃,北野惊魂未定地被从地上拉起来,怔怔地看着她们关心的脸。再越过她们往后看,是站在后面看他们的竹久,还有黑田他们。
“我……我……”是我啊,我是北野啊!又是这样,嘴型张着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即使他们不相信也好,认为自己是疯子也好,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在信任的人都在自己面前都无法说出来。
北野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酸意,然后涌上鼻头,眼眶承接不住,一缕一缕地缓缓沿着脸庞留下来。
发现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他只是茫然,被生母打骂、陌生男人骚扰,甚至刚才受到欺凌时都只是忧虑害怕。
但现在被他的恋人和友人解救下来安全了,却因为一句话不能出口所有的意志瞬间崩塌。
女孩子们有些慌乱,良子拿出了手绢轻柔地帮他擦眼泪。
“别怕,你已经没事了。”
那几次他因为不小心动手把人打晕的时候,良子也是这个样子安慰他。北野想起来总是羞愧至极,作为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要女生来哄,甚至眼泪都要对方擦,会让人笑死的吧。
但是现在再次感受同样的慰藉,北野心里又温暖又难过,他想赶快收拾好情绪,却止不住越哭越凶。
“不要哭啦,有我们在,他们不敢再来欺负你了哦。”
这时候突然的拥抱让他呆住,北野闻到女孩身上的气味,感受着手掌轻柔地拍着背部,这种羞耻的哄小孩子的安慰方式居然还真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抱歉,我失态了……”北野站稳了身子,轻轻放下良子的胳膊吸着鼻子,“……谢谢你们。”
“没关系啦!你没事就好。不过良子,我伤心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安慰过我呢!”郁子看见面前的女孩情绪平稳,放下心来,酸酸地朝良子开玩笑。
“其实我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啦。”良子被这么一说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对看着她的北野拘谨一笑,“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但总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呢。”
良子也说不清楚,明明没有相似之处,甚至性别都不一样,但她看到眼前女孩哭泣的时候当即就想到了北野。
她其实常常会希望北野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不用长得可爱,自己可以每次在觉得“哇北野好可爱”的时候直接把他抱在怀里蹭蹭。
真的,每次北野委屈巴巴地流眼泪的时候,或者呆呆地看着她的时候,良子总是觉得心都要化了。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回家吗?如果还是在公园的画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良子询问北野接下来的打算。
对了!北野想起来,今天约好了大家来公园的,今天早上实在太混乱给忘记了。
“那就……麻烦了。”他决定和他们一起,看看等下“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一年级的小鸟游松子。”北野言不由衷地告知了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竹久百无聊赖地旁观完了感人一幕,抬头望着天空吐槽:“北野怎么还不来啊?他平时可是从来不迟到的,太阳都这么大了。”
听着竹久发的牢骚,北野望向天空中扎眼的太阳,眼睛下意识眯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原来那么难受。
啊,都忘记自己现在不是原来的身体了。
一直没说话的几乃看着这个叫松子的女孩,皱了一下眉。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并站了起来,松子一个激灵脚下一滑。
“哎呀,当心!”
松子摔得头晕眼花,但是大脑根本无法处理围上来扶自己的人关切的询问,看着已经站到面前的“自己”,她只觉有大限将至的浑身冰凉之感。
那个声音说的很清楚,她和北野是互换,现在面前这个必然是北野。
他们现在汇合在一起,这么快就暴露了吗?北野一定勃然大怒,要杀了我吧!
完了!我完了!
“你生了什么病啊?不要勉强自己下来招待我们嘛!”良子摸了摸北野的头,再摸了自己的头,略带心疼地责备着。
看着关心自己的女孩半天,松子突然反应过来。
啊,是她,小矶良子,是北野所有女人中的“正宫”。
随即又看着其他担心的人,不像发现自己不是北野的样子。
“诚一郎,不是说好打电话告诉大家吗?刚才他们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你的手机还关机了。”龙一郎问到。
面对一群人看着她等待答案的眼神,松子冷汗直冒。
她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找到北野家里来啊!恶魔老大身边的人居然忠心耿耿到这种地步吗?
“北野同学。”正陷入僵局的时候,真正的北野以松子的身份开口,“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
北野注意到这个“北野”看见自己的反应不对劲,显然对方知道点什么,或许可以问问他?
但对方躲闪慌乱的眼神让他的心直往下沉。
“吵……吵死了!”北野的要求让松子如当头棒喝,她把心一横,没好气地推开北野转回身,“跟你们这些家伙没什么好说的!以后都别来烦我了!”
她努力把声音嚷得很大,掩饰住内心小偷被失主撞见带着赃物的心虚和羞耻。
反正是要让所有人讨厌北野,就这样不就好了吗?
她跑回房间锁上门,深呼吸努力控制着加快的心跳,不是没有看到北野眼里的期盼,可……
“……如果没有——你的灵魂将被抹杀。”
松子贴着墙,渐渐的坐到地上缩成一团。
请原谅我,我想要活下去。
“诚一郎!?”龙一郎对于儿子的粗鲁大为震惊,但又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头安抚被北野吓懵的年轻人们,“真是抱歉,这孩子太任性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伯父,北野他生病了吗?”良子开口问,所有人随着她的话看向龙一郎看去。
在被吓一跳后倒是没有生气,反倒是担心起来,是啊,北野平时就是着急的时候也只是劝解,从没对他们说过重话,这样伤人的态度绝对不正常,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概吧,诚一郎从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对劲,在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晕倒了,醒来后脾气也变得很古怪,对我和爸爸也都疏离了。”
出来给大家端茶的碧刚好看到刚才的闹剧,注意到刚才想和儿子说话的女孩还神情灰败地站在楼下,望着诚一郎的方向,又心疼又愧疚地去牵她的手:“不管怎么说,诚一郎这次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样恶劣呢?”
感受到妈妈手上的茧和温度,北野的视线模糊起来,但他知道现在眼泪没有任何帮助,要振作起来慢慢想办法,所以只摇头说没关系。
“给你。”
“谢、谢谢。”
真是丢脸,又被人发现在哭了,北野忙不迭接过几乃的手绢赶紧擦眼睛。
说起来几乃今天一直在看着他,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你跟北野认识?”竹久凑过来询问。
虽说北野在碧空已经无人不识,但刚才的话显然不是毫无交集的人会说的。
这……北野僵住,即使他们相信这种离奇的缘由,自己现在也无法告知了。
郁子虽然觉得松子实在可怜,但也为良子担忧起来,松子她刚才不会是想和北野告白吧?得提醒良子以后多主动一点,本来就有几乃这个强劲的对手,别再任由情敌越来越多了。
“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着又难过起来的新朋友,良子急忙上来搂着北野拍抚并瞪了竹久一眼。
她想起个别的话头,北野的肚子却响了起来。
屋内顿时一片静默,北野红着脸捂住了肚子。
他都忘了一直乱糟糟的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碧就笑起来:“我刚好做了点心,你们一起来尝尝吧?”
“您太客气了!”大家开心地向碧道谢,但也记得松子还饿着肚子,不约而同地决定等下只吃一块意思意思就够了。
吃着碧按照自己口味制作的和果子,又看着其他人都是尝了一块就都只等着自己吃,北野心里五味杂陈。
即使现在他们眼里的他是个陌生人,都还是对他这么好。
北野怕自己情绪又失控,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悄悄抬眼却发现碧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妈……伯母,怎么了?”他急忙停下动作,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啊,没有。”碧察觉自己失态,急忙调整回来,笑吟吟地看着北野,“只是想着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虽然诚一郎也是个好孩子,但我偶尔也会希望自己有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也许是我和你有缘吧,刚才看着松子就觉得,如果我生了个女儿的话就该是你这个样子呢。”
北野默然无言。
不管如何不舍,作为客人总是要及时告别这个家的,北野在离开的时候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镇定。
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人了,这个认知让北野手脚冰凉。
从后面袭来的一道劲风让北野如梦初醒,敏捷地往侧面一闪同时转身,果然看见几乃已经攻过来的几乃。
他根本来不及问,只有像往常一样熟练地躲过接下来的招数。好在几乃这次没出太多力,也很快就停止了进攻,毕竟这副身体可远没有他自己的那么抗打。
郁子和黑田三人组想要上前阻止突然发难的几乃,却被竹久和良子一起拦住,见松子并未受伤,几乃也很快住手便不再说什么。
“几乃?”北野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想不通几乃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动手。关系亲密起来后,偶尔良子和几乃会开玩笑式地突然向他进攻,北野并不介意,他很强壮,且她们知道他不喜欢被揍的感觉,也会控制自己的力道不打疼他,在恰好能被他避开或挡下的程度。
“啊,抱歉。”几乃泰然自若地看着北野,“习惯成自然了,每次有新认识的人都想较量一番试试身手。”
“这样啊,我家在那边,再见。”北野苦笑一声道了别,转过身快速往小鸟游家的方向走去了。他怕再不快点走会舍不得,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觉得他这个人莫名其妙的。
以后恐怕即使想让良子她们和他动武也没机会了呢。
“你们也看出来了,对吗?”几乃目送北野远去后,与同样望着他走远的竹久和良子交换眼神,没有搭理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的郁子四人。
“她拿手帕擦脸时的动作让我想起北野。”
良子神色凝重地点头:“松子刚才躲避的动作身影都和北野一模一样。虽然说有同样习惯的人很多,但是……”
“我还是更好奇这女人跟北野是什么关系。”竹久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今天北野看到她的样子好奇怪,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很虚张声势,我觉得与其说不耐烦,北野根本就是在害怕。”
“所以她跟北野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我们都不知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爆发的黑田打断讨论,然后慷慨激昂地冲到良子面前拉起她的双手,“恶魔就是恶魔啊,小矶良子你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明明已经有你了还要到处始乱终弃,快和我一起逃离——”
“闭嘴!”良子青筋直跳,果断一个扫堂腿开始每日例行教育。
松子把自己关在房间,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忐忑地下楼。
当着客人表现得那么没教养,至少一顿骂是跑不了了吧?松子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饭桌上的北野夫妇却只字不提这件事,也没怎么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对吗?松子一边吃一边心想,那不奇怪,好多家庭都有这种家规的。她倒也不觉得压抑,比边吃边忍受疯女人的冷言冷语清净。
北野妈妈的手艺还不错,她在心里默默评价,自从她学会家务之后,那个把她生出来的人就再也没管过她的一日三餐。
期间松子有时候觉得夫妇俩盯着她,但她悄悄抬眼观察,却又发现他们根本没朝这边看。
大概是错觉吧,跟这对夫妇俩在一起总是会感到紧张,她想着,解决完午饭匆匆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便又跑回去把自己关了起来。
龙一郎抬起头看一眼儿子的房间,再看看他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诚一郎吃饭明明是每道菜都轮着吃两口,从不会先把肉吃完再吃下一种食物的。”
碧放下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今天那孩子吃点心的时候,也是先咬一口看到馅,把馅掏空了再吃外皮,跟诚一郎一模一样。”
……
“嘶~好疼……”北野缓步走进学校,轻轻按揉着身上被摧残过的地方。
他后悔自己昨天沉浸在与原来人生割裂的迷茫中,把就近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没有松子那样自己做饭的本事,打算每天在上学路上买牛奶面包对付,但他忘记了松子还要每天给美桜准备早饭。
当美桜睡完美容觉起来发现没有早餐,后果可想而知。
当初真不该因为怕挨打婉拒良子的邀请,要是平时和她们一起多练练武术,现在失去了强壮的身体至少也可以躲开或者格挡吧?
而且……北野摸着小腹,昨晚上开始他就被这个部位隐隐传来的刺痛感弄醒过,今天开始一阵阵的疼痛明显起来,但是跟他以前着凉或吃坏肚子的痛感都不一样。
莫非是女孩子专有的那个时期?这个猜测一出现都让北野有些难为情。
毕竟到了这个年龄,这种问题再不了解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了,起码难免会在学校看见女生不小心掉下卫生巾,然后慌忙捡起来窘迫地逃走;北野偶然也撞见过有女生被闺蜜提醒裙子上的血迹后,在她的帮助下遮住悄悄离开。
北野会想到这一层,也是昨晚上收拾书包时发现里面装了两片卫生巾,应该是松子专门预备好的吧?看来今天自己要注意些了。
走着走着远远看见了“自己”一行人,北野马上就要避开,但良子已经发现了他。
“松子!”女孩大声呼唤着朝他跑来,北野只得停下自己的脚步。
“啊,良子,早上好。”他怔怔的看着冲自己过来的良子和跟着她前来的朋友们。
“早上好啊,又见到——”
“啊!”
良子开心地抓住北野小臂时他禁不住痛呼一声,良子按住的地方正好是早上美桜用指甲掐过的,要是他现在把袖子和裙摆挽起来,他们就能看见青紫色交错的伤痕。
良子也吓得赶紧放开,正要看他的手臂,北野慌忙往后躲,找了个借口跑走了。
他不知道怎么拿这些事情面对他们,或者说就算他们看到又能怎么样呢?
良子眼睁睁看着北野跑远,怅然若失,想起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身上种种异常,北野见到她的异样,还有昨天送松子回家后和几乃关于她的讨论。
一个想法已经在她们心中初现轮廓,但这个想法太过离奇,她们还不敢定论。
“喂,啰啰嗦嗦的,快走了!”松子看他们还看着北野逃走的方向,立刻催促起来,心里纠结着,我看起来很凶了吧?
“来了。”良子神情渐渐归于平淡,转身回去继续走。
她能想到如此荒诞的可能,其实也要归功于昨天开始性情大变的“北野”,松子也在同一天出现,这么巧吗?
“应该是这里?”北野把门牌上的班级核对了又核对,犹犹豫豫地走进教室,却在看到老熟人之后脸色发白。
“哟,好学生小鸟游居然来晚了。”少女一看到他进门就发出尖锐响亮的高喊,“路都走不稳了,是昨晚和你的新爸爸玩得太愉快了吗?”
少女的小团体应和地发出笑声和怪叫声。
北野连感到伤心的精力都没有,他的腿因为早上的踢踹和重击不能走得太快,否则筋骨会传来痛感,扫视一圈教室,看到角落里一个桌上涂了脏话的课桌,不用问,肯定是自己的位置。
他来的路上还担心找不到松子的座位,现在看来真是想多了。
因为耽误了时间,北野到得不早,刚找到座位上课铃就响起了,他回到座位上,默默把抽屉里的垃圾拿出来暂时装进书包,打算下课再去扔掉。
老师掐着点走进教室,带来了一位新同学。
那女孩走进教室时,大家看着她的侧脸都在心里赞叹欢呼,我们班终于要有一位大美女了吗!
但等女孩在讲台边站定,转过来正对着大家,所有人欣赏愉快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一条丑陋狰狞的刀疤印刻在女孩的面容上,像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里吃出了血淋淋的眼球和手指,像眉目传情的绝世美人突然变成青面獠牙的恶鬼。
即使是将心比心不愿从外表判断人的北野也感到心惊,这条刀疤看上去下手非常重,和竹久失手在自己脸上划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新同学的名字,然后对她进行了简单介绍。
“我是来自中国的伊木荷,请多多指教。”
中国的转学生声音温和,面带微笑,但如此标准的礼仪并不能消减同学们的惧意,在她走下讲台找座位时经过的同学都瞬间把椅子往旁边拉出刺耳的声音。
伊木荷目不斜视地选择了北野旁边的座位,北野能感觉到那几个人幸灾乐祸地地看着他,也知道他们这么看他的原因。
好在整节课伊木荷根本就没多看旁人一眼,更别说上课偷偷欺负人,并没有影响北野认真听课。
到了下课的时候,伊木荷径直走出了教室,让揣测她会不会在课间抓个倒霉蛋立威的同学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失望。
北野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赶紧拿起书包去扔了垃圾,然后直奔厕所,因为刚才他感觉到腹痛越发尖锐越发频繁,然后一股热意顺着痛意向下流了出来,但他没有憋尿,裙摆也没有打湿。
下课后北野起身检查裙子,没有弄脏,他先去丢了垃圾再到厕所悄悄检查,果然看见内裤中间一滩暗红的血迹,幸好发现得早,也幸好松子在他来到这个身体之前准备好了必需品。
当女孩子真是辛苦呀!北野感叹,随即忍着羞耻穿好内裤整理好裙子。
感觉自己好像个变态啊!要是松子知道她作为女孩子的隐私全部被自己一个陌生男人看光,肯定会崩溃得要杀了他吧。
但北野的一点庆幸在走进教室后全部碎裂,映入他眼帘的是洒了一地的文具还有被撕成条粘在桌面上的卫生巾。
他也看到罪魁祸首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在他们满脸的得意转变为惊恐的同时,北野感到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腕。
“跟我来。”伊木荷的声音响起。
在一路上“小鸟游要完了”的围观中,北野被伊木荷拽进了厕所。
北野正惴惴不安地思考自己哪里碍了伊木荷的眼,却见她变魔术一样地手上出现一片卫生巾递过来:“去换上吧。”
“谢谢!”北野感激不已,在隔间里拆开后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还不会使用,隔间外又响起伊木荷的声音:“前后两头先对好,把中间的纸撕开,把两个小翅膀展开贴在你内裤裆部的下面。”
北野按照指示完成,心里直反省刚才误会伊木荷,人家明明这么好心帮了自己大忙,突然听到她在外面轻笑一声。
“第一次当女生很困扰吧?北野同学?”
……
对于良子和几乃那个一点都不科学的猜测,竹久本来是不信的,觉得她们是不是什么灵异故事看多了,但看着判若两人的北野,竹久也在动摇。
昨天还可以勉强解释为他不想见到松子,但今天没有外人的时候,对待他们也不复往日的亲密。
今天上课自己不停地开小差,中间还睡了一觉,北野不可能没看见,却一句都没过问。要知道往日北野是一看到他不好好学习就会试图干预,下课还会找他谈心,主动把笔记借给他,叮嘱他有不会的可以问自己,比老师都还要操心,常把竹久搞得哭笑不得。
要换了别人把好学生的标准往自己身上套,竹久早一拳过去让对方闭嘴,可这人是北野诚一郎,他能怎么办?决定继续追随在他身边,这点小事就由着他吧。
完蛋了,自己可能是第一个每天按时上下学的不良少年,不过那又怎样?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没一个打得过他。
但是今天北野一句都没和他说过学习,上课也心不在焉地,甚至竹久有意说自己昨天在回家路上把几个隔壁学校的干趴下,北野居然一反常态地夸他做得好。
竹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等到中午,他看见北野今天上午记下的笔记,顿时心往下沉到了底。
“怎么了竹久?”松子对于竹久看着自己的笔记感到了羞赧,别说她今天心事重重,就是平时也肯定比不上北野原来的笔记。
幸好看竹久上课的样子是个绝对典型的不良少年,不可能仔细看她笔记的。
“没事,就是想起我们跟白云那次。”竹久看着她,语调戏谑地讲起来,“200多个人全是废物,只我们两人就全部搞定了。还有他们老大儿岛,那个家伙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还没动手被你一拳就揍晕了呢,我还拿刀捅倒了几个。”
“哈……这种小事你还记得这么详细呀。”这件事松子当然知道,北野和白云高中的那场战争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甚至还听说这次斗殴中死了人,想必是竹久拿刀捅的那几人吧?
松子努力做出听到小弟夸耀战绩时的样子,心里已经开始暗自叫苦,之前还觉得这个传闻太夸张,但现在当事人之一的竹久亲口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了。
恶魔老大果然名不虚传,那这一个月内要是再让她带领他们做这种事可怎么办?她对当不良少年这事一窍不通,更别说北野诚一郎的本事了。
“没必要提蝼蚁的名字,刚看到白云那么多人的时候,其实我还觉得就我们两个会有点麻烦,没想到他们这么不堪一击。”松子斟酌着回答,完全没功夫去想“让他们讨厌”的任务了,她只盼着蒙混过关。
当松子说完,发现竹久用一种让她浑身发毛的眼神盯着她,从头扫视到脚,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竹久对她扯出一个笑容,吊儿郎当的坐回自己座位。
“你说得对,弱小到微不足道的人不配拿来说。”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松子看不到的那一侧,攥得发白的手颤抖不已,手心已经快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
“木荷,你是中国的仙人吗?”北野吃着伊木荷“变”出来的便当惊叹。
卫生巾的问题解决后,他们一起回了教室捡起被扔到地上的东西,发现有些已经被损坏,还有些已经不翼而飞。
北野正愁着松子剩下的零花钱够不够补充丢失的物品,伊木荷却已经走到针对北野的其中一个学生面前对他伸出手,说了句“还来。”
对方已经快要抖似筛糠,但还是在嘴硬,直到伊木荷笑眯眯地把他的桌角掰下来一小块用手捏成粉,才终于丢盔弃甲,不但把藏起来的失物迅速双手奉上归还给北野,还向他鞠躬道歉。
虽然不知道这么可怕的女人看上小鸟游哪点,但经此一役,他们都知道以前怎么捉弄都不会有代价的小鸟游松子有人罩着了,不一样了。
随后,伊木荷像哆啦A梦一样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损坏文具的代替品,一个不差。
而到了中午,北野正想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对付过去,伊木荷又像早有预料似的拿出一盒香喷喷的便当。
饶是再迟钝,也该察觉到眼前之人的神异了。
“少看点奇奇怪怪的漫画,吃你的饭。”伊木荷为了避开人,把午餐地点选在了无人的天台,“反正我是为了解决你身体被互换的事来到这里的,你知道这个就行了。”
“哦,这样啊,那……”北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有了主心骨的同时又浮上忧虑,“冒昧问一句,我什么时候能换回去呢?”
之前是因为无望不得不面对现实,可现在又有了希望,他自然迫切希望不要再以外人的身份去与他的亲人和友人相见。
“这个我说了不算,恐怕你还得去问问真正的小鸟游松子。”伊木荷老神在在,好像完全共情不到北野的忧心。
北野知道从她这儿问不出来了,完全黯然下来,默默的吃着午饭。
“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大家都害怕我,我总是很难交到新朋友。”北野又起了话头,看伊木荷没有说话,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在过了很久之后等他们了解我,也会对我很友好,但我也常常希望自己能换个长相,不需要很帅气,哪怕很平庸,只要大家看见我的时候不会因为惊吓大叫着跑开或者突然动手打我,我就很满足了。”
北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一声:“结果现在愿望成真,我才发现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至少在以前没有人会这样一直欺压我,被打过的地方也不会痛这么长时间。”
他揉了揉疼痛减轻一些的胳膊:“等换回来,我要给松子道歉才行,我没保护好她的身体,害得这两天挨了很多打。”
安静的伊木荷却突然嗤笑一声,把北野弄得挺惊愕。
“呵!你倒是上善若水,也得看看人家感念你的恩德不。”伊木荷瞥了他一眼,“昨天你向她求助的时候她理你了吗?”
北野无言以对,心里堵得厉害:“爸爸妈妈和良子他们……”
伊木荷当然知道他又在愁什么,谁能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的亲人爱人友人把别人认成自己,围在他身边?但说到这个,她更觉得北野杞人忧天了。
“他们又没傻又没瞎,你没必要操这个心。”她凉凉的笑了一声,“你今下午只管认真上课,记得放学前把竹久叫出来,把你今天的课堂笔记给他就行。”
笔记!对呀!北野如梦初醒,也不知道竹久没有自己看着今天上课认真没有,下午自己把笔记借给他看一看吧。
但这时他又意识到现在竹久跟自己并不算熟,按竹久平时的性格……会愿意理他吗?
“别想那么多,你到时候去给他看就是了。”伊木荷吃完饭收拾饭盒,不再多说。
要是到了现在都没闹明白,那也就不配说爱他在乎他了。
总之,北野最后还是在诸位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下来到原来的班级里找到了竹久,以“感谢你昨天从混混手中救了我”为由顺利叫出了竹久,刚递出笔记却被竹久迫不及待地夺过来翻看。
北野一时有些惊讶,竹久突然这么爱学习了?
然后他就看到竹久的手似乎开始发抖。
竹久突然合上笔记本,从口袋里拿出长期携带的刀就要下手。
这熟悉的场面一下让北野慌了神,他大叫一声上去按住了竹久的手:“竹久,不可以!你要爱惜生命!”
话音刚落他自己对上竹久的目光,终于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
“真的是你!”竹久不顾掉落在地上的刀和笔记本,失而复得般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明明发现他没有自杀意图,北野却更慌了,顾不得身上被竹久按疼的地方,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竹久,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竹久很快颤抖着声音先说话了:“都是我不好,明明我也发现不对了,但就是觉得不可能,不相信,放任你被遗忘这么久。”
和良子初见时,她怜悯的一句“北野真辛苦,身边尽是些会错意的朋友。”令自己勃然大怒,但现在想来她说得没错,明明是最早认识北野的,他自己也总是因此自豪,但是无论确认北野是普通人,还是确认他被人假冒,却都是最迟的。
良子说得对,如果自己是北野,肯定对他这样的人失望透顶的吧。
昨天刚见面时因为他一直在哭,觉得哄女人麻烦,所以没有走上去,不耐烦地站在远处等良子她们解决。
后来到了北野家看到他因为搭话被“北野”拒绝伤心难过,再到今天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想靠近不敢靠近的神伤表情,不是没有觉得奇怪,但全部被自己马马虎虎地归结为“又一个喜欢北野被出局的可怜虫”。
要不是今天发现笔记上的字迹都不是同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正视现实。现在想来北野之前总是哀愁的样子哪里是失恋?分明是被他们错认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虽然相认很感人,但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缠缠绵绵的时候用的还是别人的身体?”
伊木荷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吓得两人赶紧分开。
竹久还没来得及质问眼前这个诡异的女人是谁,就见她身后良子和几乃激动地跑了过来围在北野身边,不顾被挤开的竹久抗议拉起了北野的袖子。
“北野,你早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良子又生气又心疼,就算她们没认出来他是北野,自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可以求助吧?这么信不过她吗?
几乃的脸顿时也阴沉下来:“谁干的?是不是昨天那几个人?”几乃只恨不得时间倒流回昨天,抓住那几个人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她平时对北野出招吓他都是很小心的,生怕把他打疼了,她放在心上的人,他们怎么敢……
“不是他们,几乃,良子你们冷静些!我没事。”北野看到女孩们要爆发的样子,赶紧出声安抚。当然不是信不过,可打骂他的人是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告诉她们,她们能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
偏偏伊木荷不被这煽情的一幕感染,像个敲铁栏的狱卒一样不解风情地打断:“喂喂诉衷肠差不多就行了!我的权限不能用太久,长期时间静止对这个世界会有损坏,正事到底还问不问?”
她这话让四个人如梦初醒,恰好看到套着北野身体的松子也到场了,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良子和竹久看着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黏在一块这么久后才确认根本就不是这个人,实在是尴尬。
“你们靠自己都看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松子看着他们围在北野的身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嘲地回答,心里却反而感到了释然。
“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几乃看着松子的眼神寒冷刺骨,松子知道要不是她现在用的还是北野的身体,几乃早就一拳头呼到她脸上了。
松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就很快闭上了。
她早就预料到了事情败露之后要迎接的怒火,也不打算为自己脱罪。因为她确实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没必要找理由。
“几乃,你别生……别生气。”北野怕几乃真冲上去打松子,急忙拉住她手腕,“我想告诉你们的时候说不出来,我们两个应该都是一样的——”
“哇哦,你们还真是容易原谅?”伊木荷不阴不阳的笑声打断了北野为松子说的好话,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松子。
“被下了禁制算什么?这么容易发现的事情,要是有心让人知道,什么暗示的法子没有?最起码你得做出些样子来吧?你做过努力了吗?昨天北野在家里主动找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北野看出伊木荷心情不好,不敢再出声,几乃依旧看仇人一样盯着松子,竹久和良子没说话,但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责备。
“……你说的是,我有私心,也确实一直故意掩饰,没什么可为自己辩护的。”松子点头承认了伊木荷的指控,她长舒一口气,提心吊胆了两天,被揭穿之后反而一身轻松了。
“我确实没办法直说,但是不用担心,它会恢复原状的,没有变数的话我们等到那天就可以了。”松子看着他们,走到北野面前把一个小小的便签本塞给他。
“这是我昨晚上在家写好的,拿去看看吧,至少在恢复之前可以帮助你过得好一点,真相大白了也好。不然我还得想法怎么送到你手上不被怀疑。”松子苦笑一声,不敢看他们的眼睛,转身独自离开。
又回到一个人的校园生活了呢,松子感受着温柔的风吹拂过身体,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起她十几年中细碎的往事,莫名感到一阵凉意直达心底。
小鸟游松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做好人讨不到喜欢,做坏人也没有本事。
不论从哪个方面都一无是处的败笔一生。
当天晚上,松子主动要求在家里做一顿饭,龙一郎夫妻俩有些意外,但并没问自己的儿子怎么突然会做饭了。
“你是个能干的孩子,这一点你比诚一郎优秀。”龙一郎开口尝了一口松子的劳动成果,表扬了她。
“您过奖了。”
这是自然,连北野的朋友们都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作为父母只会看穿得更早。
“你们两位也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吗?”松子问。
碧笑了:“哪有父母会分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说完又怜爱地摸了摸松子的头:“非常抱歉,我们对这种怪事也很困扰,就没能帮到你,突然变成一个不认识的人到了陌生的地方,难怪你这两天一直不愿意说话,是被吓坏了吧?”
我哪里是被吓坏了,做贼心虚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龙一郎问,“能培养出你这么独立的孩子,你的家庭一定也很棒。”
松子说不出来,最后还是碧很有眼色地岔开了话题,三个人在饭桌上聊起了别的。
“对了,孩子,昨天来我们家那个叫松子的女孩,让她多来家里玩吧。”
“好。”
第二天早上,松子独自来到学校,没有碰到良子他们。
应该是和北野在一起吧?这才正常,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北野了,凭什么和她浪费时间?果然自己这样的人,还是只配孤身一人的生活啊。
上课的时候竹久掐着点来到座位上坐下了,不看她也不说话,就一直坐着,松子也不打扰他,她还记得昨天几乃的诘问。
一直到放学前,松子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竹久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放学一起走吧,突然分开的话别人会议论的。”
“好,我知道了。”
竹久言之有理,她没什么可说的。自觉跟着他走到平时和北野一起放学的地点,北野三人早已等在那里。
“竹久,你们来了!”北野看见他俩倒是十分高兴,都不等两人走近便快步走了过来,良子和几乃不得不跟着他跑来。
“多亏你便签上写的方法,昨晚我做晚饭的时候好了很多,虽然还是被骂,但没有再被打了!”想起自己从零开始的厨艺,北野高兴之余也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无能堕了松子的名誉。
“能帮到你就好。”松子百感交集,怎么也想不到被人传到神乎其神的恶魔老大是这样的,她要是现在告诉别人北野诚一郎其实是个老好人会被建议去看精神科吧?
想来她对北野的了解都来自于他人的只言片语,根本就没接触过本人,自然对真实的北野一无所知,又怎么能够正确地扮演他?只怕这两天在竹久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吧?
“啊对了,昨天我都没想起来。”北野又拿出松子的笔记本,“今天的课堂笔记我写在你的笔记本上了,你拿回去温习吧。”
“这个不用吧,我拿走了你看什么啊?”松子很是羞愧地推拒,良子倒是帮着北野开口了。
“你可以拿回去尽快抄好了再还回来,北野说了,你过得很辛苦,趁着现在家里和学校能够安心学习多学一点吧。”
想到自己那个跟北野比起来不忍直视的笔记,松子恨不得当场双手捂脸。
“那……就太感谢你了。”松子收下了自己的笔记本,想了想又叮嘱北野,“在家里,不管她说什么话你都只管答应两声,表示你有在听就好,不要解释不要反驳,免得她发脾气又是你受苦。”
“谢谢,我会小心的,木荷在学校里也帮了我很多呢。”
后来,即使北野都从高中毕业,他自己那本早已用不上的一年级的笔记本却仍然保存着。倒也不是它承载了多少情感,只是偶尔闲来无事会翻动一下中间几页,看着交错的两个人完全不同的字迹,想象一下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在这个时间本该如何生活。
关于碧空老大北野的消息又更新了,这次的新闻极其富有讨论性——北野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单是这一条倒无可厚非,越强的不良少年越是把后宫数量作为男子气概的标榜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让人不理解的地方在于:这次的女人比起北野原来的那些差太多了,小矶良子和白泷几乃自是不必说,就连相较之下最不起眼的郁子至少还有长相可爱这一点可以拿出来说。
但新收的这个小鸟游松子实在是一个大写的平庸。
她弱小得过分,完全没有良子和几乃的本领——否则在那个恐怖的中国女人转学过来之前,她绝不会被几个连混混都算不上的废物骑在头上这么久。
她的外形虽然不能说丑,但实在是找不出可取的地方,土气的发型和衣着让人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北野到底看上她哪里?总不能是漂亮能干的女人腻了想换口味吧?
这个问题还没议论出个眉目,见过北野家族日常活动的学生又说了他们的发现:北野的小弟和女人,比起北野似乎都更亲近小鸟游一些,包括北野自己,丝毫不担心自己身边的人被她夺走的样子。
也有人提到那个叫伊木荷的中国女人,她从上学第一天就天天跟小鸟游在一起,但对于小鸟游跟北野等人凑在一起毫无反应,只是每次一看到北野表情都比平时更加冷酷。
“对不起啊,大家总是传播一些关于我的很夸张的传言,这次把你也卷进来了。”北野无奈的向松子道歉,他对于这些越传越广的误会总是束手无策,到了后面他自己和朋友们也习惯了,但松子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绯闻对象……
“哈哈我没事,就是觉得大家编的故事好玛丽苏呀,丑小鸭吸引了一群强者来保护我什么的……”松子反而看得很开,比这些传言难听得多的话她都不知听了多少,“只是木荷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死,却被人认为是喜欢我和别人争风吃醋。她听到会很恶心吧?”
“木荷她……唉,你别难过。我们会继续做工作的,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还不了解你。”提到伊木荷,北野也只有无奈叹气的份。
伊木荷虽然从未攻击过松子,但始终没有掩饰对她的敌意,连一开始对松子意见最大的几乃都已经在北野和良子的劝说中慢慢接纳了她,但伊木荷却油盐不进,有时北野说多了还会跟着遭冷脸。
松子摇了摇头:“她也没什么错,怎么能因为偷窃未遂就要让警察喜欢小偷呢?倒是你,你现在在家里怎么样?”
“你给我的经验真的很有用。在食物被克扣的情况下,先吃主食和肉食的确更容易保存体力。一开始我还不明白,结果才发现又要做功课又要做家务真的力气不太够呢。学习的时候还能操持这么多事,好厉害啊!”
“有什么厉害的啊,作为高中生,我的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啊!”松子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平心而论她的成绩不烂,拼命维持在中等水平,但是跟年级第一的北野比起来根本没眼看。
“可你每天比我多做这么多事,还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好佩服你啊!”北野劝慰她,“你现在学习时间多了肯定能够更近一步的,以后下课我们把课堂笔记对一对吧,大家一起补习的时候你也来吧。”
……你真的没看见每次你辅导我的时候竹久那个眼神吗?松子腹诽,跟“北野家族”的人相处这些天,她当然看出“友情”的平静表面下,北野身边的人有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但她不会做什么事,保持现在心照不宣的平衡对北野和他们才是最好的。
“那就辛苦你了。”松子看着北野,对他绽放出一个笑容。
“哪里哪里,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哈?”北野话题转得太快,松子没反应过来。
“啊,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想过高中毕业以后的生活呢?”北野斟酌着词句,“其实我一直想,也许你和妈妈分开住的话会好很多?”
松子笑出了声:“我和她都是这样想的,我小的时候她就遗弃过我,几次都被发现我的人找到她送回去,不但当众被谴责受到邻居鄙视,她当时的男朋友知道后也甩了她。我以前也求救过,但发现他们最多也只能来批评她一顿,离开之后我只会被她教训得更惨。没人能帮我逃出这个家,所以我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变强,高中毕业后去一个很远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自己租房子,到时候就自由了。”
“啊!是这样吗?非常抱歉!”北野想到这个话题对于松子很可能不愉快,但没想到能惹出这么多难过的回忆,急忙到起了歉。
“为什么差点毁掉你的人道歉啊,明明你才是受害者啊笨蛋~”松子看着北野整个人都被一句巨大沉重的“对不起”压弯脊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那你呢,你毕业后想要去哪里?”
“啊……具体还没想好呢,但是我希望毕业以后我和良子他们也能在同一座城市。”北野想象和身边这群舍不得的人一直相伴多年的景象,不自觉笑了起来,“相信那时候见到你,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所以我们更要一起努力,好吗?”
“好。”
对不起,北野,我在向你撒谎,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松子很清楚自己现在还在睡梦中,但她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梦,因为那个不辞而别一个月的声音又来对她说话了。
“你错失了所有人类好几辈子难得的机遇呢,不觉得可惜吗?”
松子听到对方戏谑的口气反而坦荡地笑出了声:“我倒觉得这个任务其实根本就完不成吧?我连要假扮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就算我很了解北野而且很会演戏,他的父母可不是小鸟游美桜,怎么会看不出自己从生下来看着长大的儿子变成另一个人?还有良子、竹久和几乃,我看得出他们对北野的感情,当全心爱慕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每一次呼吸、动作在你脑子里都是无比清晰的,一个拙劣的模仿品取代了心上人,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那声音大笑起来:“还以为你只是个楚楚可怜的小丫头,还挺有趣的嘛!不过很遗憾,这不是鼓舞小孩子的童话,不会因为你诚实地只要自己的铁斧头就会把金斧头银斧头一并奖给你的。如果你为了彰显品格选择舍弃自己的利益,就真的会失去了,知道的吧?”
“那又怎么样?我想通了,即使我抢到了别人的人生又怎样?我永远都会记得,这不是属于我的,是我偷窃、掠夺了另一个无辜的人。而事实也证明了,见不得光的东西是必定要暴露在阳光下的。你也绝对不是真的想让我取代北野,所以你把我们的身体互换到底是为了什么?”
“嘻嘻,这些你都不用知道了,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一开始就没指望你能做成,毕竟你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嘛。总之明天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好好珍惜吧。”
在一个月结束之前,松子找过一次伊木荷,询问过她什么时候离开。
“按照我的工作流程,你们换回之后我还要再停留一段时间进行观察,确定原住民的生活都回到原来的正轨再回到主神那里进行报告。”伊木荷说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们不能对没有犯下罪行的人出手,所以希望你自重一点,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我不会的。”
她对背后的始作俑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死后他还会做什么,会不会再对北野或者其他人伸出魔爪。只能寄希望于伊木荷阻止这个可怕的东西。
……
早晨,北野在熟悉的闹铃声中醒来,看着房间发愣了好久才关掉闹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去洗手间照了镜子,久违的喜悦从心中漫出。
他变回原来的北野诚一郎了。
北野马上想到松子,拿起手机朝拨下了她的电话,紧张地等待接通。
“北野?”少女的声音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令他激动不已。他们真的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松子,我们变回来了,我们真的变回来了!”北野觉得这样很傻,但他太高兴了,真的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嗯,我本来也正要跟你打电话呢。”比起北野的狂喜,松子反而平静许多,笑音中像是带了某种释然。
“北野,善良是很好的,但你以后不要对每个人都善良,尤其是你知道会害你的人。想想这次吧,幸亏你遇到的是我这个没用的人,如果你真遇到了一个狠心的恶人,可怎么办呢?”
“松子,你在说什么呢?”北野本能地觉得松子的话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没事,北野,你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啊,他们都很好。”
“我会的。”
碧在把早餐端上桌,龙一郎在看报纸,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他们一齐向上望去。
“爸爸,妈妈。”
“欢迎回家,诚一郎。”
松子挂掉了电话,看着梳妆台的镜子倒影。
她剪掉了多余的刘海,露出了清秀的面容,镜中的自己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即使女儿上了高中也依旧美丽动人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又差得到哪里去?只是为了不挨打,也为了不被那些恶心的男人触碰,她不得不总是含胸驼背,低着头让长发挡住自己的脸。
如果我能一直坚持活下去的话,活到离开疯女人的那一天,就可以天天这样出门吧?
我会尽力考上一所大学,可能不是名校,她也绝不会付学费,但我可以找工作,在那里心无旁骛地学习、交友。
我会找到一份工作,可能不是很体面,薪水也微薄,但只要够我付房租、养活自己就好。比这痛苦得多的日子都已经熬过了,这样的生活已经幸福许多。
我可能还会找到共度余生的人,他不需要很帅,也不需要很有钱,只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陪着我,我累的时候可以放心地依靠他。
我会抽空和北野他们联系,互相问问对方过得怎么样了,假期的时候再远也要聚一聚,我们偶然会想起我在那个疯女人身边受磨难的时光,还有那场离奇的身体互换,就像一场梦,但这些久远的往事只在心里留下淡淡的刻痕。
如果我能一直活着,可惜没有如果了。
……
北野看到新闻报道显出的死者名字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十分悲痛的,可是他没有泪意,只是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好像他还在被换了陌生人的身体那段时间,还是说不出想要说的话。
松子在星期一没有来上学,也没有请假,坐在教室里的伊木荷本来在看手机,突然脸色剧变,不顾老师同学的惊呼冲出了教室。
根据新闻报道,死者小鸟游松子的好友称自己收到死者传达轻生之意的简讯,立即逃课来到她家,按门铃无人响应,她便砸破窗户闯了进去,最后在房间里发现了已自缢身亡多时的死者。
根据鉴定,死者身上有多处被殴打的伤痕。
美桜被逮捕的时候正在和新男友约会,她因为痛恨而扭曲的脸孔透过电视屏幕歇斯底里地吼叫,咒骂着纠缠在她身边的拖油瓶。
她痛诉着拖油瓶害她被抛弃,害她添上了消不掉的丑陋妊娠纹,害她白白消耗着更多的血汗钱,害原本备受追捧的她失去不少追求者,这些还不够,长大了还要试图抢走她的男人,现在死了还要害她。
美桜声称松子自杀的前一天嘲讽她老了没男人要,并扬言自己会把她看上的每个男人抢走,自己不能忍受侮辱才动手打了她。但是根据邻居和其他目击者的口供,美桜总是这样对女儿疑神疑鬼,所以她的说法并不可信。
北野被美桜的尖叫声吵得头脑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应该很愤慨,但他看到美桜就只觉得疲累。
小鸟游松子的葬礼只有北野几人和伊木荷出席。
伊木荷面色沉重地看着松子的黑白照,不知在想什么。北野一行人比起悲伤,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明明每天都见到的,才说好了要一起向前走的人,怎么突然就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我是不是……应该在换回身体那天去看一看松子?”北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很暗哑,尽管他并没哭过,“这样就能早点阻止她轻生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疏忽了。”伊木荷长长的叹息一声,拍了北野的肩膀,“北野,不管你们现在是难过也好,愤怒也好,自责也好,都不要去想,她不会希望你们牵绊在她留下的情绪里。”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在怀疑了,要确保假冒的人成功取代被冒充的人,却不给她任何助攻的外挂光环,也没有配置辅助她的系统,过程中没有人指导协助,甚至都不给她传输属于身体原主的记忆。
怎么也不像是要督促她替掉北野的样子。
伊木荷从松子和北野身上查不到线索,只有守株待兔,结果互换时间一截止松子就“自杀”,哪有这么巧的事?
伊木荷后悔自己因为瞧不上动过歪心思的松子没有和她走得很近,她当然记得他们不能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但她做不到,她的人生就是被这种人毁掉的,她本能地痛恨着所有的他们。
但她没想到结果会是松子不明不白地死去。
而在伊木荷要马上上报的时候,朱玄华却先紧急联系了她。
原来就在松子死去不久,hunter的总部收到了一则未知发信人的消息,内容是松子悬挂在房间里的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看吧,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她猜得不错,这次不是狸猫换太子,是仇家向他们下战书。
不过要确定这个仇家是谁还真难,毕竟他们一路走来,恨不得团灭他们的人比天上的星星都多,数量无法统计。
“木荷,松子这一生很短暂,却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她转世后会有很幸福的一生吧?”
北野想起自己和良子曾在几乃家附近遇到过幽灵,说明人死后是有魂魄的吧?那么也是会有轮回的吧?
伊木荷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那当然。”
她在发现松子尸体的时候就检查过,她的灵魂早就被抹杀了。
伊木荷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地离开,北野他们没有挽留,他们预感到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和他们再相见了。
北野和墓碑上黑白的遗像对视,他想不出什么话要说,拿起伊木荷拿来给他的那个便签本翻来翻去。
上面是松子留给他的,安稳度过一个月的生存攻略。
怎样的打扮不会触怒小鸟游美桜,她的约会一般定在什么时间,什么时候男友回到家里来,应该怎么避开男友。
学校里的霸凌者在上学和假期分别喜欢出现在什么地方,被他们缠上时怎样应对,怎么尽量避免他们偷走、毁坏自己的物品。
家附近各个商店的日常用品物价对比,平时的一日三餐怎样安排,哪些食物更容易饱腹和增加体力,还写下了各种简单的菜谱和各类家务的小技巧……
还有很多很多,翻到最后一页的末尾,松子换了另一种颜色的笔,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加油,不管遇到了什么阻碍,请务必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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