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怀雅端起桌上刚刚倒好的温水，加了一片半的青柠点缀在水里，然后是一大勺子糖浆。如果只是一杯烧开的白水的话那味道也太过于寡淡，加了些酸涩虽能提神却又不是她所喜欢的，所以最后再加了点甜味倒是正巧撞入她的舒适区。舌尖上的味蕾所触及到稠腻的蜜如丝绒般展开，在察觉到腻味之前从舌的两侧漾出酸味，恰好补足了一杯清水丰富的口感。

虽然用料并不怎么奢华，但在富家菲林独女的口中却是品出了几分真味儿。以至于最近这半年她所指名的日常饮品都是这般，倒不是说嗜甜的菲林忘却了清凉爽口的龟苓膏或者是家族秘制的蜂蜜果柚茶。只是这杯饮料被隔壁办公室那头不动风情的龙赞不绝口，那么菲林也自然不会吝啬对其的喜爱，毕竟爱屋及乌这个炎国的古成语说的不错，自有它几分道理所在。

似乎是冬日的空调对于毛茸茸的菲林人来说还是太过于炎热，呼啸着的暖气风声里似乎可以听到午饭过后近卫局警员们伏案在桌上或是斜躺在椅子上的微微鼾声。诗怀雅决定推开门走一走，却没曾想到不小心一推肘倒是把桌角放着充电的手机也摔了出去。

接着，触发到开机键后忽然闪起的屏幕让太古家族的大小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年夏日，灯稀星闪，伊人斜倚，花火夜明。

不过办公室的地上恰好铺的是地毯，就算是手机落到了地上也不碍事。只是一时之间窗口起的风和互相泛起回忆的背景照片让菲林女孩倒是忘记了本要去做的事，倒是大剌剌地坐在地毯上，握住手机看向近卫局大楼外明媚的晴天——

那是和陈、星熊还有林雨霞去东国的旅程，起因正巧遇上星熊要告假回家省亲，整个龙门在经历了冬季漫长的攻势之后——不管是整合运动还是乌萨斯潜藏的阴谋，最后这个在炎国前线的城邦浸润着风和雨挺过了那一年的战争、天灾和内乱，诗怀雅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若是放在别处，这样的组合早就已经拖垮了整个制度，就像是已经化作破碎尘土的切尔诺伯格，抑或是正在腐朽的卡西米尔。但是，龙门，它依旧屹立在这里。虽然太古集团早就已经做好了最终计划，就算是这些风暴一同袭来，他们也有信心和能力将诗怀雅接出这场乱局，万幸的是并没有轮的上军用直升机的紧急方案。这也让诗怀雅还能够在年轻气盛的时候留在那个总会拿着赤色宽剑的站在最前线的陈晖洁身边。

——疲惫的长时间工作过后总是需要休息作为补偿的，所以魏彦吾大笔一挥给近卫局安排了一人半月的假期。作为特别督察组的组长，陈总是习惯于在组员们都休息完之后确认无事再享受她的独自宁静。

本来如果没有叉烧猫突然提着行李箱跑来太恒道88号砸门，或许一个人窝在老家书房里对着满是灰尘的书架发呆，稍许打理一下在去维多利亚之前钟爱的小说们也是一件纪念旧日的乐事。

只是——陈稍有些蹙眉地看着好久没有好好打理过头发的菲林同事，现在的她似乎焕发新生般重新上了线，将不怎么蜷曲的头发又变成了陈刚入职时所见到她的那个模样——金黄色的大波浪熨烫得蜷曲，碧绿色的眼眸就像是翡翠一般闪闪发亮，调皮的虎牙在诗怀雅最喜欢的口红色号下衬托着有点可爱——唯一和在警局不一样的是，她白色的罩衣恰好勾勒出菲林活泼的青春气息。少了几分竖起领子的深色大衣裹在。

“碧翠克斯，你休假日里来找我干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公事遗漏嘛？”陈只是开了半扇门，显然并没有想要接待门口拎着箱子的诗怀雅，一副生人莫近的意思倒是让小老虎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笨蛋啊，陈晖洁。本小姐这样来找你，当然是来约你出去玩的了。收拾收拾东西和星熊一起去东国吧。”似乎是升起来的太阳有些晒，诗怀雅把领口别着的墨镜戴在了脸上，还没等陈关上大门，诗怀雅却是用力撑住了开了的一角。然后硬是用自己昂贵的皮箱顶在了门间，显然平时在战场上挥舞着链锤的她也没少在手臂力量上下功夫。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家不是在太埔么。你居然跑到了这里来？”陈扶了扶额头，虽然没有对自己问出的问题抱有什么正常回答的希望，但是诗怀雅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不和她说一句就上门提人也确实跳脱，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通过维多利亚警员学院的考核当上警员的。

“这不是先去了次那里没找到你，就顺着你在警局档案里写的备用地址摸过来了呗。果然在这座上次整合运动入侵时被波及到的院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诗怀雅挑了挑耳边的卷发，轻轻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就像是猫玩绒线球一般不亦乐乎，“我还叫了林雨霞和我们一起去。”

陈本来还想推辞，但是没想到诗怀雅幼时的同伴居然也会跟着一起，倒是有些小小吃惊：“林叔倒是同意了？”

“林叔不同意也得同意，昨天我在监控上看到魏长官私下里拉着他去喝酒了，今天怕不是还大着舌头呢。”看陈松了手上的力道，诗怀雅把行李箱一并拖进了庭院里，双手抱在胸前立在门前，巧笑嫣然地看着陈：“所以考虑得怎么样，快速收拾一下就一起走吧，机票我都给你们买好了。”

陈不是不知道诗怀雅对于自己的心意，这一点在警员们之间都口耳相传、有目共睹——诗怀雅特地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清茶组合总会给陈捎上一盒；被陈赞不绝口的薄荷香茶也会在第二天在她的办公桌下多出一大箱；虽然诗怀雅会一边碎碎念地唠叨着不想去那么掉价的小店，但还是会和陈在加班的夜里跑去街角的小店里熟悉的座位上，一边和老板聊着龙门最近的市井新闻，一边坐着掉了漆色的摇晃木椅从磨得褪色的瓷碗里吃那一大碗三鲜云吞。

这些事她都是亲历者，除了那些充满了龙门本土气息的对话之外。私下里或是诗怀雅不经意间投射过来的注视最后都变成了若即若离的躲闪目光。该有哪一天她才会好好地把想要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呢？陈不知道，比起思索那些，堆在桌上已经积压许久的文件们正在提醒着她今日还有不少特别的重活要处理——要让陈先开口？她完全没有思考私情的时间呢。

“那就走吧。”既然难得诗怀雅主动开了口，陈也不会恶了她的面子，何况本来太恒道88号作为她生父居住的地方，本就不是她所流连的，她只是来看看小时候曾经两个人一同度过的房间和那些记忆里模糊不清的想念。看也看了，该驻足的地方也停留过了，如果说是要拭灰的话，下次有机会再来的话也是可以。。

“你这说走就走啊……”诗怀雅倒是被她的直爽给惊到了，她看了看手上只是提了个包的陈，小心地揣测着她是不是会回到太埔收拾一下箱子再开始她们的旅途。只是没有想到陈下一句却是：

“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东西。”

原来她是想直接就跟着我去机场了嘛，诗怀雅心里有些小确幸却又同时在犯嘀咕——陈向来也不是什么大手大脚花费的人，那么她的换洗衣物和洗护用品都用什么呢，显然那款和诗怀雅平日里用的同款LV包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陈晖洁难不成还有动画片里哆啦A梦一样的伙伴。

诗怀雅收拢起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打开手机唤出了她的专职司机。

“那顺路我们去一次太埔？”诗怀雅对着同在后排的陈小声地询问道。

“不用了。”陈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致，没有去看诗怀雅，淡淡的语气让诗怀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陈生气了。

“那……要不去我家商场里的超市吧。”诗怀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到底是哪里惹到了陈，但陈没有回头，倒是身子开始有些颤抖。让诗怀雅想起了自己曾经偷偷在办公室后门偷窥陈sir的时候看到她痛批警员的场景，那一次营救人质的低级失误在她那里攒下了雷霆万钧般的怒火。待到陈那双火红色仿佛燃烧着的眸子看向那个低着头的警员时，除开身为龙种族在身上原本就携带有的不怒自威，在她真正开始低声开口前，腾起的肝火气得她身子都在抖。

诗怀雅赶紧噤声，倒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到底哪里惹得这冷冰冰的龙生气了。真要是在办公室里逢场作戏地装给魏彦吾看的话，拌嘴吵架也就做了，但私下里要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恼了心上人的话。诗怀雅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

她缩了缩脖子，原本在座位上轻轻蹭着的毛茸茸尾巴也一时之间停了下来，低垂着躺在真皮座位上噤若寒蝉。她都已经准备好接受陈的一番无名火了，却只等到陈咯吱咯吱的笑声，冷若冰霜嘴角永远在平行线及以下的龙此时却是如同邻家少女般掩着嘴轻笑：“我说啊，诗怀雅，你是不是没有去过东国啊。”她扎起来的两条马尾在肩旁合贴地轻轻荡漾着，像是和陈站在一起笑着碧翠克斯，加上陈笑得眯起来只剩下颤动如濡羽般的睫毛。她倒是好久没见到过陈这样笑了，忍不住假借看手机的动作偷偷瞄了好几眼，直感到隔着皮肤和肋骨下心房里血液突突的莽撞和流动。

瞥过那几分余光，小老虎平复了几下自己的心跳。虽然她心里说这有什么关系，但是看陈还在那里笑得那么开心，想必是自己疏忽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惹得她如此发笑。“是没去过，那又怎么了。”诗怀雅瘪了瘪嘴，她感觉到脸有点发烧，大抵是在和陈拌嘴的时候总是会提到自己作为维多利亚大家族企业的独女，自然是精通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要事习俗的。但似乎在这上面被陈捉到了把柄就像是被人揪住了那条毛茸茸的自由尾巴，想要挣脱却又不能，独留下在陈的面前有些无地自容的面红耳赤。

诗怀雅想要找找包里常备的帽子来遮住她金黄色的卷发下开始晶莹透红的耳垂，现在摸上去一定会很很烫。诗怀雅不住的想到，本身她自己的体温就高，再热一些的话怕不是和发烧一样了呢。“我是在想，去东国的话肯定会提出想要换换那边的和服的，所以说过去之后再借也不愁。哪需要像你一样大箱小包地往外去，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有试过的了。”

“那不是到了之后再买就行了，大不了不能用龙门币就用维多利亚银行的黑卡嘛。”诗怀雅瘪了瘪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只穿没几天的话就算了，我可不想借用我老爸的钱，他那些东西我才不稀罕。”笑完了诗怀雅的陈比起平日里紧绷的脸还是柔和了许多，没怎么见过的梨涡也在脸侧绽开，这倒是更贴近了诗怀雅理想型里那个当年在维多利亚的学校里所见到的陈，她活泼开朗而又自信绰约，她能快刀斩乱麻地摆平一切问题，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每天冷着脸默默地或是伏案或是奔赴现场解决棘手的麻烦。

等到她回过神来，她和陈已经到了机场，而林雨霞和星熊也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虽然说是她特意安排好的两对二人座。但是最后意想不到的面对面座位还是没法让诗怀雅在四人面前放开自我和陈说些单独的话语，就连她想要伸伸手去触碰一下陈有些冰凉的手指都有些困难。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对面两人的注视下变得不再灵活，脸上原本轻松的笑靥逐渐变得僵硬，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再这么笑着的话或许比起身边经过的空姐微笑还要加上好几分。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显露出来的那些小心思，把就要展露出来的爪牙都好好地收回原来的地方，就像是顶着生长痛慢慢地用手机摩挲着自己的大腿试图转移注意力。让嗅觉从陈身边那隐隐约约逐渐馥郁的薄荷香气中逃开，但是那样在心爱的人身边如饮淡酒吧微醺的感觉又在沉沦着诗怀雅的思绪。她忍住自己没去看身边的陈闭目养神的模样，只觉得余光中能够看到窗外的光投了半束在龙的身上，将她的脸微微衬亮，稍许颤动的羽睫如蝉翼般轻舞，就像是诗怀雅现在固定在座位上有些燥热中扭动的尾巴。

顺带一提，泰拉世界的航空公司为了照顾有尾巴种族的人，特意在座位上安置了尾孔方便她们能够舒适地坐在软椅上享受整段航空旅程。显然诗怀雅没法豁出脸皮在熟人面前欣赏身边暗恋之人的容颜，这让她焦急难耐地想到了另辟蹊径的方法——就是用尾巴寻找陈。

虽然说并排的座位有一定的空隙，但是诗怀雅自信自己的尾能够在遇到陈的时候捉到她，毕竟她提前询问过身边是一位不需要尾孔服务的黎博利女士。要是在包厢舱位倒是可以肆意妄为呢——但显然这可不是陈、星熊和林雨霞会选择的座位，诗怀雅也就只好和她们一起坐在经济舱了——而她也正好可以试试这样的低级趣味。

陈的尾巴的感觉她隐约有些印象，带着些许鳞片的冰凉滑腻，确实是那个平日里体温就低的吓人的龙的感觉。毛茸茸的尾梢向侧边探去，诗怀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尾巴的感知上，认真的神情倒让旁人以为她在发呆。但是狭小的区域还是让她颇为容易得缠上了陈那不长的龙尾，毛茸茸的感觉轻轻裹住再稍许一扯，诗怀雅的嘴角尽是数不出的得意。陈倒没有像是在近卫局里针锋相对般地斥责，显然也颇为照顾身边诗怀雅小姐的小动作，她也只是白了一眼碧翠克斯一眼就转到另一边不看她去。

不过菲林对于新奇事物的好奇心往往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在陈闭目养神不再离诗怀雅之后，小老虎也就放弃了继续在这上面捉弄陈，只留下了缠绕着的尾巴在椅子后贴合着陈稍有些冰凉的温度作为降温。接着她的注意力就放在手机上——“东国旅行必备之地”。

接着她们在米其林三星的店里尝过了地道的炸物——天妇罗、唐扬鸡块和吉列猪扒，尝了鱼子寿司和烩肉手卷，然后再饮了几倍略甜微醺的梅酒，倒是恰到好处的甜味酒精顺着唇齿间渗入喉头，不显得腻味也并无威士忌或是白兰地那般刺激，大概正巧将菲林人骨子里的慵懒化作固体酒精点燃开来。不至于喝醉，但倒是让诗怀雅特别来劲。

除开星熊告假回家，雨霞去拜访远至东国的好友之外。以至于执行力超高的她拖着陈下午给两人都购置了一套和服浴衣和大正和服，再查询了一下最近的夏日花火大会就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浴衣拖着一脸无感的陈去参加。

“你是不是心智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啊。”见星熊和林雨霞不在，陈毫不留情地指摘着诗怀雅这大手大脚兴致突然的旅行，言语里所提及的依旧是当年诗怀雅和第一次在维多利亚相见的旧事。

“不啊，我要还是当年的那个我，显然我只会和雨霞一起出来吧。”诗怀雅长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然后叉腰。显然浴衣和服的感觉比起普通的衣物来说垂落的袖袂在空中摆动的束缚确实需要习惯，而穿着足袋轻踩着木屐的体现显然对于诗怀雅来说是一件新鲜事物。不过，比起新年时的裹胸短裙和裘皮披肩的组合相比显然是诗怀雅还是能够轻松驾驭这套坠着雏菊图案的天蓝色浴衣的，只是腰封、结翅和带缔的组合稍显拘束，一开始没能调整好的诗怀雅差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显然熟悉后的碧翠克斯就像是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在路上轻踩着屐齿摇晃着，不由得让身后的陈回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试上衣服的时候。虽然她性子向来内敛，但也架不住女孩子天生对美的追求与渴望。

诗怀雅转过身来，回头看向慢悠悠走着的陈，把手拢成喇叭状，对着踩着踢踢踏踏声响的龙喊道：“陈晖洁你走得快一点啊……话说今天晚上你想吃啥？”

“中午吃得比较多倒是不太饿，不如就逛逛花火大会。”听着诗怀雅在催促，陈走得快了些，摸着下巴思索着回答道。

等着她的诗怀雅在那一头看着陈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不由得再次点头表示当时在店里的眼光确实不错，红色的华服配上陈深蓝色的散发是恰到好处的冷暖交汇，再缀上些暖色花纹的承托倒是和她头上透着光线的黑色角作为副色调交相辉映。稍许抚了抚下巴的思索侧脸直击诗怀雅心脏，让她腰封紧靠着的肋骨紧贴着心脏的轰鸣声微微震动，火红色的眼眸里没入夕日落下的火烧云，在瞳子里点燃了一大片云色，看得诗怀雅一呆，确实是她心头恋恋不忘的龙，心头那抹白月光、蚊子血不外如是。

待到赶到最近的花火大会的集市前，纷纷涌涌的人流倒是看得她们一惊，小小的集市在不大的区域里倒是汇聚了不少人流。诗怀雅有些怕自己和陈会在人流里被冲散，倒是不敢迈步，向来果敢的小老虎此时却像是一只离不开主人的家养猫咪，踩着屐齿迈出一步又磨蹭着青石砖了缩了回来。反倒是愣了一会儿等得陈先迈出了步子，还不等诗怀雅跟上却发现陈牵着自己的手。

太古家族的大小姐一瞬间就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好在纷纷扰扰的人流里没有熟悉的人会让她难堪。唯一的就是身前心上人的手心传来的微凉温度，因为种族的原因所以陈一直都是这样比起常人偏低的体温，就算是掌心也比起毛茸茸的诗怀雅来说相去甚远。

只不过诗怀雅也不想放开陈的手，就这样任凭陈走在前面牵着自己，只是暗暗地将原本前半个手掌整个都塞到陈的手里，本想交错着叉过十指又心虚怕陈的怀疑，只好改成了手掌相握的姿势。

不过她还是不敢抬头去看陈，心头就像是无数只埃拉菲亚踩过，呼之欲出的心跳几乎提到了嗓子口，诗怀雅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把那团乱动的心思吐出来。更不用说开始发热的身体和手心里微微绽出来的汗渍，诗怀雅真觉得自己丢人。居然无往不利的自己会在陈身上栽跟头，而且是这种没出息的脸红发热。

待到她终于平复好心情的时候，她们已经行走在了人群之间，然后诗怀雅一抬头，陈一回头。两双眸子蓦然对上的那一刻，陈有些跃然的小神情和诗怀雅刚平复好心情的小茫然对在一起，在两个人的心中各自掀起惊涛骇浪。华灯结彩中的喧闹人流仿佛在此刻陷入了无声寂静，她们指感觉到自己两个人在宏大的天地之间于此刻灵魂相撞。

她的眉与眼在灯色下从纯粹的颜色泛起荧光闪烁，万千人流忙碌的背景里唯她蓦立与眼前，小确幸与此的万般宠爱将那人清晰地烙在眼前，然后这一身合体浴衣恰在眼前蜕去年华留存几分青涩的滋味，于夜空里绽放了花火。

良辰美景如是，再好不过。

但也正是此番花火绽放之声，人群攒动之变让两人从刚才愣住的神游中醒转过来，却又同时陷入人海里的沉默。

诗怀雅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似乎在抗议，向前跟了几步在陈的手边下意识就软糯了几分声线：“不如买一份章鱼烧垫垫饥吧，想吃……”而陈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却也只是找到了不远处的一家泛着鲜香的章鱼烧铺子，乖乖地掏出手袋付了钱买了两人份的量。却没想到被碧翠克斯抢去两根签子，非要陈张开嘴来喂她。

要不是这一身衣服实在是太难拗过诗怀雅，陈肯定选择直接转头就走，而不是继续照顾宠物般顺从的诗怀雅。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依旧顺路在吃完章鱼烧之后买了两大个苹果糖。

陈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诗怀雅，自己吃起了另一个，含在嘴里的感觉比起陈印象里的味道显得更酸，在糖浆裹住的微甜感里在舌尖弥漫的酸涩感倒是让陈回忆起了好多事情。她本来还想投诉那个店家的，转念之后这样的味道也不错。旋即就找了一处僻静的山间小路的长椅上和诗怀雅并排坐着看着剩下来于夜空中绽放的花火。

而诗怀雅却也没有再好好地看陈或是提出什么要求，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里盛开的花火，小声地说了句“好美”，接着继续定睛用翡翠般着色的水灵灵眼眸望着远处升起的异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或许是花火快要结束的时候，最后的两团花火在夜空中缓缓凋谢，陈正打算起身要走，诗怀雅突然叫住了陈——

“陈晖洁。”

“嗯？”

陈不知道诗怀雅突然喊住自己是为何，她只知道刚才的那段时间里她巨大的沉默下隐约有晃动着的心事，就算是她猜到的那一分她也不会戳破，诗怀雅的面子她自然是要给足的。

“我喜欢你……”

菲林人犹豫着嗫喏出她酝酿已久的话语，却是被最后突如其来的五花同放给掩去了声音。

陈的脸上露出了疑惑，她装作没听清诗怀雅说了什么，侧了侧耳朵：“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可是仔细看着她的诗怀雅显然看到她表情上一瞬的变化，早就已经明白过来了陈的装傻，不由得心头一阵气恼。

此时却是完全收拢她的犹豫，直接服从了她的本性——露着犬牙向陈的唇啃咬去，在陈的抵抗之前撬开了她的牙关缠上了她的舌。刚才品尝的苹果糖香气犹在齿间，陈尝到了诗怀雅唇齿间金平糖般的甜腻，而诗怀雅也体会了陈嘴里的那股酸涩，倒是混杂一起正像是她们。

夜空中最美的花火盛开于此刻——

事后她才知道星熊其实晚上也正巧来了花火大会遇到了她们，至于这是陈偷偷透露的还是什么这就不是诗怀雅纠结的地方了，只不过这张照片确实是她最为钟爱的。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蓝发人影带着手里杯中熟悉的薄荷香气喊着——“阿诗，一会儿会议你可别迟到，迟到了可要请我吃叉烧菠萝包。”

诗怀雅腾起身来关上窗，满面春风地答道：“那我准时到了你可得回家亲自下厨做鲜虾粉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