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4014548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民国奇探 乔楚生,路垚
标签 民国奇探 垚生 dayon
-
2038
9
2020-8-16 19:29
- 导读
- 路垚今天又带着包小点心来找他,说这是刚一出炉他就买过来的,还是热乎的,让他尝尝。
乔楚生摇了摇头,轻笑着说:“路垚,我已经不喜欢吃这些了。”
今年的冬天很冷,是上海难得一见的严冬。凌冽的寒风呼呼吹拂着漫天絮雪,洋洋洒洒的落,将整座沪城都银装素裹,堆砌出一望无垠的无垢洁白。
乔楚生懒洋洋地半倚半偎在路焱的怀里,被他往身上套了件上好的羊绒毛衫,又在外面罩了件墨紫色的狐裘大氅,浑身上下都被捂得严实。
路焱看他还是一副要醒不醒的惺忪模样,便笑他怎么其他人都是近乡情怯,你却睡得比谁都死?又说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想睡可以等到家了再睡,现在先醒一醒,否则一会儿下船该冻着了。
但乔楚生根本不搭理他,只半垂着眼帘敷衍地应了一声,便又继续去睡,任路焱怎么喊都没用,甚至被吵烦了,还会伸脚去踹他,要他把嘴给闭上,蛮横霸道得不得了。
路家的公子,何时遭受过这样无理的待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那都是要讨回来的。于是虎口摩上了人的下颌,逼他偏过点头来,然后俯身亲上那两片颜色浅淡的薄唇,吸吮厮磨,非要把人吻到眼眶湿红了才肯放过,贴在他的耳边说:“你要是现在不醒,那我便当你今日睡够了,晚上就别想睡了。”
这才帮乔楚生散去了些昏沉的睡意。
乔楚生慢吞吞地掀眼去看他,倒不是不信他说的,毕竟这人确实一折腾就是一整夜,可这上海怎么说也是他的地盘,到时候放不放他进家门还要自己说了才算,他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这里跟他如此大言不惭?
乔楚生不免失笑,又踹了他一脚,让他少做些春秋大梦,便压着脖子转了转那颗好看的头颅,隔着舱内的小圆窗去看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
恍惚间忆起,好像他走的那一年,也是这么个万里霜白的天气。
时值1926年冬,是路垚走后的第二年,北伐战争已经全面敲响。
蒋志卿在路家的支持下,坐上了革命军总司令的位置。路老爷子怎么说也在官场沉浮了这许多年,政治嗅觉还是相当敏锐的。当意识到北洋政府的大势已去,便当机立断破釜沉舟,改让两个儿子带军协助国民革命军伐师北上,却未料到临近年关的时候,刚好赶上了数十年都难得一遇的九寒天,战况逐渐吃紧,故蒋志卿不得不亲自临沪寻求杜月笙等人的资助,而路老爷子则让路焱也跟着一起去见一见白老大,毕竟两家如今也算是结了亲,这层关系不用白不用。
第一眼见到路焱的时候,乔楚生还在想,他不是路垚亲哥哥吗?怎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那太过张扬的五官,简直人如其名,就如同一簇烈火织就得赤焰,令到身边一切的人事物都黯然失色。
然而除了那同样傲人的身高外,乔楚生实在找不到任何一点能让他把这人跟路垚联系到一块儿的地方,直到他开口,乔楚生才意识到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路家五子,怕不是嘴欠成了他们共同的遗传基因。
路焱毫不掩饰的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乔楚生身上,然后没来由的便从喉间溢出一声玩味的嗤笑来,偏头问蒋志卿当初把他弟弟从码头劫走的人是不是他。
蒋志卿略显窘迫地点头,路焱便又笑开,笑得肆意又戏谑,让他回去把那群没用的手下都扔去喂狗算了,居然连这么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棺材瓤子都打不过,真是白白养了群废物。
乔楚生忘了他当时什么反应了,只记得后来两次把他从北洋政府安排的刺杀行动中救下来后,看到他一脸吃了瘪的表情,心情倒是舒坦得很,便笑着问了他一句:“路少爷,被个病恹恹地棺材瓢子救了两次,你怕不也是个废物?我看不如你把自己也拿去喂狗算了?”
没想到乔楚生是个这么记仇的,路焱被他眉眼间的得意给逗笑了,然后伸手帮他把脸上沾的血迹擦掉,第二天便去找了白老大讨人,说希望乔楚生能做他的副将,与他一同北伐。
路焱见乔楚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窗外不知在发什么呆,凑上前问他在想什么。乔楚生勾了点唇,眉眼都很柔地笑望着他说:“我在想,该拿你去喂狗了。”
----
白老大特地为乔楚生摆了席家宴接风。青龙帮里除了乔楚生还真没谁能有这个待遇,毕竟是白老大最器重的后生,也确实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看待。
其实在乔楚生走后不久,路垚和白幼宁便也回了国,不知道为什么,但说是路垚执意回上海不肯在国外待了,而白幼宁拗不过他,最后才没办法才跟着一起回来的。
路垚回来后,先是慢慢接手了不少白老大名下的产业,然后就开始置购海外资产,将许多白家的产业重心都转移去了香港,接着又在本地另起一间公司上市,操盘股票。现在在上海,人人见了路垚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路先生,不再是因为他显赫的家世又或者畏于青龙帮的势力,而是因为他如今自身也是担得起这声称呼的人了。
可偷偷躲在背地里骂他的人也不少,都说他做事太不近人情,一个人握了大半个上海滩的财路,注资又并吞,不给小公司留活路,为人实在不地道。
乔楚生虽然从没怀疑路垚的能力,但在听到这些消息时还是不免感到些诧异又忽觉讽刺,毕竟当初他选择和白幼宁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反抗家里人多年来对他的束缚。而远渡重洋又是他为了表明态度,想要置身事外,不去蹚国内这滩搅浑了的脏水,怎么才短短不过几年的时间,他便又改了主意,重新跳回这污浊不堪的泥泞中了?这就显得当初他被放弃的理由更为可笑了不是吗?
乔楚生在家宴上见到路垚,觉得这么久没见,他居然一点没变,还是那副粉面桃花的皮相和精致深邃的五官,最会骗人了。
可看得久了,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变了。
眉宇间被岁月沉淀出的稳重和内敛,不复记忆中那副总是撒泼打混的无赖样子,倒是显得整个人阴郁了不少,而这点阴郁似乎又在看到路焱的时候更为浓烈了。
路垚一整晚都没怎么开过口,只有白幼宁还跟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地兴奋个不停,一会儿缠着乔楚生问他这么些年来有没有想过他们,一会儿又怪他怎么去参军了都不写信告诉他们一声,还说三土刚回来那阵儿听到说你走了,每天都暴躁得快把屋子给掀了,花瓶瓷杯不知道被他砸碎了多少个。
乔楚生闻言淡淡扫了路垚一眼,视线刚一对上,路垚便别扭的撇开了脸,这点倒是跟以前有点像,不开心的时候,便不搭理你。可能是他的这个举动带出了一点存储于乔楚生记忆中的样子,又从而联想到了他暴躁时的样子,眼睛逐弯成了一轮带着笑意的月牙,指了指身边的人,说他当初是被掳走的,不能怪他,不过现在回来了,以后就不会走了。
路垚这才肯转过乌溜溜的黑眼珠望向他,说了今晚由他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真的…以后都不走了吗?”
“嗯,” 乔楚生垂了点纤密的睫毛帘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汤碗里的白瓷调羹,淡淡的道:“余下的时间…哪儿也不去了。”
----
要说这次回来后的日子,怕是乔楚生此生过过最为宁静安逸的时光了,连带着严寒的冬天也不再难熬。
路焱在陪了他小半个月后,便不得不因为军中的一些事务而动身去了南京,但总会每隔几星期就跑过来看他一次。乔楚生让他别来了,嫌他成天这么跑,就算他自己不觉累得慌,他看着也累。但路焱却说见不到他更累,乔楚生便只能无奈由着他去了。
路垚倒是每天都来,而且每次来都会带着几包滋兰斋的小点心,倒是把他的口味记了个全。
其实可能没什么人知道,但乔楚生很爱吃甜食,路垚还因此笑过乔楚生,说他跟明明甜食一点都不配,怎么会喜欢吃甜的,但转头便用他的钱买了一堆光是看着都能觉得牙疼的点心,笑眯眯地带他回了家,跟他状似特别大方地说以后你就用我的名义买,然后回来偷偷的吃,这样就不用怕掉面子了。
乔楚生彼时被他这么大义凛然的模样给逗得眼睛都笑没了,又笑着骂他这算盘打得可真好,明明东西都是用他的钱买的,怎么说的反而好像是他得了多大的恩惠似的,而且这些东西最后怕不是也全要落进你的肚子里,被你吃掉。
路垚被这么说就不开心了,咬了一大口桂花糕就凑上前,摁着乔楚生的头,嘴对嘴把舌尖上的那点甜糕喂给他,同他一起品尝这腻到了心底的甜。
尝了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路垚像是找到了新乐趣,之后总喜欢这么喂他,而每次喂到最后,都不知怎地就把他喂上了床,还要没脸没皮地蹭着他说,“老乔,你看我都喂你吃了这么多甜食了,你也喂喂我好不好?”
乔楚生现在忆起,觉得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但是味蕾还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桂花糕最好吃了,只可惜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相同的甜,能够把他心也化掉,于是他就不再爱吃甜食了。
路垚今天又带着包小点心来找他,说这是刚一出炉他就买过来的,还是热乎的,让他尝尝。
乔楚生摇了摇头,轻笑着说:“路垚,我已经不喜欢吃这些了。”
一句话,便叫路垚的眼眶泛了红,也染了水光。
可路垚脸谱摆的快,很快又勉强出一抹笑来,说不喜欢了也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去给你买来。
乔楚生淡了点目光望着他,又笑,想问他现在还来向他询问这些有什么用,但是手开始颤了,唇也颤,然后便只能匆忙起身让他别再来了,就要转身回房,被路垚一把拽住了手腕。
其实一开始路垚只是本能地想要留下他,再与他多说说话,可是当手握到那腕子上的时候,掌心里的震颤细细密密得仿佛是从骨子里往外泛的一样,指腹所触,一片冰凉。
路垚瞳孔微缩,立刻便又将人攥紧了些,问他:“老乔你怎么了?”
乔楚生齿关也在颤,说不出话来,前来添茶的仆人一见到乔楚生这个样子,便急着上前请路垚先放开他,然后又忙叫了人来把乔楚生送回房间,让他们把烟给点上。
“你说什么?” 路垚一把揪住正在做交代的仆人领子,一张脸阴翳得令人背脊生寒。
仆人都是白家拨过来给乔楚生的,自然是知道路先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路先生,手段不差于曾经的乔四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一点都不敢隐瞒,觳觫着身子将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乔楚生染了烟瘾,具体怎么染上的仆人并不知道,但是这次回来后就有了。
在路垚问道烟膏来源的时候,仆人忽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先是不断地磕头求饶,然后才说了,是路焱每次来看乔楚生时给他带的,计量一般刚刚好够撑到他下一次过来。
路垚目眦尽裂,双目赤红。
路焱——!
你怎么敢!
----
推开卧室的门,烟雾缭绕中,乔楚生就缩在床上,面容看起来很平静,像是睡着了。
路垚帮他拨了拨额前零散的发,不想吵醒他,但是喉咙里却抑不住哽咽,断断续续地往外冒,眼泪也是。
为什么乔楚生连这件事都不跟他说?
他又是怎么染上的烟瘾。
路垚知道,乔楚生一定不会是自愿抽大烟的,他不是会碰这种东西的人。那既然不是自愿的,就只有可能是被逼的。
路垚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被愤怒一点点吞噬,早就没了光指引的心脏被由深渊腐蚀上来的黑暗淹没——
他想杀人。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哥哥,他也要杀了他。
他怎么敢——
怎么敢逼你碰这样的东西。
然而真相却是路垚无论如何也始料未及的。
那日乔楚生醒来,在床边看到路垚憔悴又阴郁的模样时,便知晓他已经都知道了,也就不再隐瞒,坦然说这是他自愿的,与路焱无关。
路垚顿时就炸了。房间里的东西无一幸免,全被砸了。
那双愈显凌厉的眉眼,透过幽然的目光凝视着乔楚生,竟怒极及笑,掐着他的肩问他路焱这么对你,你居然还要为他说话?乔楚生,你究竟是在报复我,还是在糟践你自己?
乔楚生肩膀被他捏得极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手劲儿变得这么大了,想叫他先松手,却没想到路垚又突然阴下了语气警告他,说不管这烟是不是你自主想抽的都好,你都必须戒了,而且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让他见到路焱。说完,便命人去把整个宅子里的人都叫来,让他们把剩下的烟膏全毁了,若是让他知道以后有谁再敢让乔楚生碰一次这东西,他就让他死无全尸,活生生剁碎了拿去喂狗。
这样子狠厉的路垚乔楚生是没有见过的,心里竟一时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初那样美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犹记当年路垚曾对他说过,所有的谋杀案都充满了负面情绪,血腥复仇阴谋杀人,这些太不阳光了,他不喜欢,可如今又是谁把他推入了黑暗,是他自己,还是他?
乔楚生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难受过了。可老天就像是很喜欢和他开玩笑一样,总要在他觉得心不会再疼的时候,又猛然在他的心口落下一击,永远都是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
乔楚生嗓音嘶哑地叫他滚。
路垚也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否则指不定会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更伤人的事。只是在出门前,他还是压不下心底不断吐着毒信的小蛇,唤了人来让他们把乔楚生看好了,还说若是没他的允许,乔楚生谁也不能见。
又有谁能猜到,他这次回来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乔楚生自己都猜不到。
于是他笑的眼泪都掉。抬手搭上眉眼,又笑纵似哭。
掩在角落的小仆人跟着所有人送走了路垚,趁夜里没人注意,便偷偷打电话将事情告诉了路焱。
路先生固然是可怕的,他也害怕。但是乔四爷对他有恩。若不是当初乔四爷在街边把他捡了回去,还帮他在白宅安排了份工,他可能早就饿死在了街边,又谈何如今对路垚的害怕。
路焱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便只身一人赶到了上海去见路垚。到底不是曾经那个爱哭的弟弟了,路焱知道,也知道他与乔楚生之间的种种过往。
虽然乔楚生从未跟他提起过路垚,但发生过的事抹不掉,些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他查得到,想必他这个弟弟也知道乔楚生这些年与他的关系。
“哥,你来了。”
路垚似乎早料到他会来,但见他来得这么快,还是沉了心,不知道是乔楚生身边被他安插了耳目,还是乔楚生自己通的消息。
青龙帮不碰毒,白老大更是痛恨毒品。
乔楚生明明是那么衷心于青龙帮又衷于白老大的人,怎么会主动去碰这种东西,若是说这其中没有路焱的原因他是不信的。只是更令他无法置信的,是乔楚生对路焱的维护。明明都已经被他害成这样了,居然还要护着他,这是路垚最不能接受的。
原本以为乔楚生不管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他都可以不去介意,只要他偶尔还愿意跟他说说话,肯对他笑一笑就好。可当真这个人出现横在他们之间的时候,路垚才发现,他竟嫉妒的快要发狂,更别说这个人还对乔楚生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路焱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思,直接挑明了来意,说要带乔楚生走。路垚却始终冷凝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让他染上烟瘾,你知不知道他一生都要被你给毁了?!”
路垚怒不可遏地砸了手边的瓷杯,清脆的碎裂声是那样的刺耳。然而余音未散,路焱便甩了下手腕,冲上去一拳朝着路垚那好看的脸蛋砸过去。
“你他妈又知道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敢关他?“
“你知道他有多疼吗?”
“阴天,雨天,雪天,一年中他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疼痛中度过,以前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你难道不知道吗?”
白家的保镖冲上来想要把路焱拉开,却被路垚喝了声制止,让他们滚,不准过来。旋即又侧头避过路焱再次向他砸来的一拳,反手回了他一下。
不过到底是体力不及这个当兵的哥哥,那一拳打在他嘴角,竟也是不痛不痒。路焱手指抹着唇,划去那一丝血痕,冷冷地笑了。
“路垚,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你自私,自利,打着利己主义者的名号便毫不顾忌旁人,父亲为你操透了心,母亲亦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你说不喜欢我们为你安排人生,但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对家里作出的每一项反抗,哪一次不是父亲最终向你做出了无奈地妥协?”
“你只看到他对你的管束,又可曾看到他对你的溺爱?”
路垚张了张唇,终究又抿了起来,绷出一条比细丝还薄的线。
路焱不屑地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便松开了他的衣领,告诉他今天是一定要把乔楚生带走的,如果他想往大了玩,那他不介意亲自挥兵南下,只是临出门前,他顿了顿脚步,似乎犹豫了很久,才终是捏紧了指尖说:“楚生他…胃癌晚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
路焱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回去了几个星期,乔楚生便瘦成了这样。握着他的手都是抖的。
乔楚生笑他,又去柔他嘴角的乌青,偏了点头问:“你去见过三土了?”
然后笑得更开心,调侃他:“这伤该不会是被三土揍的吧?那你也太没用了,真的可以去喂狗了。”
路焱倏然倾过身子将他抱紧,跟他说:“楚生,别留在上海了,我带你走。”
乔楚生愣了愣。他抬了点手,像是想要回抱他,可又在空举了一会儿后,于沉默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又手给放下来,跟他说不走了。
“路焱,我活这么大都没有个家,上海这间屋子是老爷子在我17岁生日时送给我的,算得上是我住过最久的地方,虽然冷清了些,但总归为我遮风挡雨了这许多年,是我唯一的归所了,我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
路焱心疼得想要把他单薄的身子嵌进身体里,又怕太用力抱他会疼,声音都难得颤抖,跟他说楚生,如果你想要家,我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个家,求乔楚生跟他走。
乔楚生从没听过路焱用这么抖的声音说话,他总是意气风发的,这是第一次,便不免觉得新奇了些,又觉得他这声音跟路垚咽哽时的调子也有点像,都是那种莫名会让他心酸心软的,舍不得拒绝。
直到此时此刻,乔楚生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么些年来,他始终未没能将路垚的身影从记忆中抹去,就像旧车在雪地里碾过的斑驳车辙,任新雪如何覆盖,过痕也依旧清晰可见。
楚生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把头抬起来,用指尖摸上他青紫的唇角,忽然顽劣地狠狠地压了一下,疼得路焱龇牙咧嘴,却是半点也没从乔楚生的手里往后缩。
乔楚生吃吃笑了两声,笑到后面就只剩下了浓浓的愧疚之意。
乔楚生垂下了眼帘,犹豫着握上了他的手说:“路焱,对不起啊……”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遣词,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中间停了许久,才又接道:“其实我以前也是有心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它就没了,而就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它们的碎片,将它零零碎碎地拼好再送出去的时候,它被一不小心弄丢了,之后这里,” 乔楚生抓着他的手摁倒自己胸口的位置,说:“之后这里就空了。所以路焱,我和你遇到的时间,终究还是晚了点儿。”
路焱望着他,空空地张了几回唇,又皱眉抿住。心中无数张的脸谱,竟不知此时该换上哪一张。
最后他还是用了张笑脸,笑得肆意跟他说没事儿,还说要是你这儿空了,我拿我的心给你补上不就完了,不迟。
乔楚生又摇了摇头笑他,语气俨然成了一副大哥哥的口吻,告诉他不行,得好好地把那颗心留着,等将来遇到可以共度余生的人时再给出去,否则变得像他一样就不好了。
路垚在门外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身体撑不住地顺着墙壁慢慢的滑坐到地上,一双震颤的手,死死捂着同样颤抖的唇,一声都不敢哭出来,只有眼泪潸然不止地往下流,淌花了视线,也淌湿了衣襟。
他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事情回到最初。
究竟要怎么做……
老乔……
不要……我错了……求求你不要……
----
乔楚生到底还是没有生路垚的气,再见到他时又恢复了那只对他平平淡淡又和和气气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惹不到他一样。
路垚抱着一盆花进门,问乔楚生喜不喜欢,又说院子里他已经找了花匠,很快就会有人来帮他种满清香远逸的桂花,到时候就可以自己采花,做桂花糕了。
乔楚生还是偏了点头,笑着说他已经不爱吃桂花糕了。
路垚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放下花,慢慢走到他的椅子前蹲了下来,又抬眼望着他,很真挚地握着他的手说:“那下辈子会喜欢吗?如果喜欢,我带着桂花糕去找你好不好?”
乔楚生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摇摇头,告诉他:“下辈子我已经和人说好会喜欢别的了。”
“那就下下辈子。” 路垚立刻便说:“或者下下下辈子。总之每一世我都会带着桂花糕去找你,直到你再次喜欢上为止。”
乔楚生弯着眼笑了。
依稀觉得这仿佛是他过过最漫长的一个春天。
暮春三月,和风细雨,一不小心,便过完了一辈子。
《完》